《快穿之专职男二[gl]》 晋江高积分VIP 2020-02-27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13229 营养液数：9436 文章积分：131,793,400 文案： 沐清心善，死后逃脱轮回，成为冥界的一枚文职人员。 只是她上班的第一天，由于和另外一位报道的‘穆青’同名，误入督命司，开始在不同的世界扮演男配。 从此，沐清不得不穿上内增高，过上了与裹胸布打交道的日常。 只是，世界走着走着，沐清发现女主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不去管她的官配男主，反而时不时往她面前凑。 沐清内心：【风中凌乱.jpg】你的亲亲老公在那边啊女主，不要管我啊啊啊！ 食用须知： 所有女主都是一个人。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快穿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沐清 ┃ 配角：各路女主们 ┃ 其它：gl 一句话简介：女扮男装后，我弯成蚊香了 第1章 夏天的风1 窗帘紧闭的室内一片漆黑，完美阻隔了窗外的艳阳天。静谧的室内只有闹钟指针咔哒咔哒的响声。若是静下心来，还能听到熟睡中人那悠长规律的呼吸声。光听这呼吸声音，便叫人也跟着昏昏欲睡起来。 然这一现状很快被突如其来的闹铃声打破。 漆黑里，一只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在床头摸索一阵，寻到了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而后一把按下闹钟头顶的暂停键，便又把手伸回被窝去了。 五分钟后，闹铃再度响起，被窝里的人留恋的滚了滚，最终还是挣扎的从被窝里起来了。 啪嗒一声，床头灯亮了。 晕黄的光线打在床上。一个姿容秀丽非常的女孩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下了床。 正是沐清。 沐清趿着拖鞋走到窗户旁边一把拉开厚沉沉的窗帘。 阳光倾泻而入，照在沐清的身上。她一头柔软的栗色短发乖顺的贴在脑袋两侧，一双漆黑的猫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裸露在外的皮肤细腻白皙，在阳光下仿佛透着光，美丽的叫人移不开眼。端的是一位美少女。 望着窗外的大好天光，沐清惬意的活动活动腰骨，转身进了隔壁的浴室。 莫约半小时后，浑身上下只着一条内裤的沐清走出浴室。若是有人在这，定要惊叹一声：好身材！ 标准的S型曲线马甲腰，一双腿笔直又修长。唯一可惜的是胸部略小，只有A罩杯。但整体而言，这点瑕疵完全不足以影响她是位美人的事实。 可惜美人美矣，却化了一手烂妆。 她脸上涂了厚厚一层古铜色遮瑕霜，不复先前的细白。不但如此，她连脖子和双手也没放过，在身上留下几道异常明显的白黑交界线。那副美丽的容貌大半隐藏在厚厚的妆容下，未免叫人可惜。 但沐清却很是开心的模样。她走到穿衣镜前，对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搭在椅背上那一长长的白色布条，绕胸裹了起来。 她用力很大，将布条裹得很紧。直至完全将胸部那微小的起伏完全压下，她才绑一个活结停下动作。 沐清本来就时常被人称作飞机场，如今再绑上布条，胸部就真成了一马平川，即使不甚被人袭胸，也难有人能察觉她有胸部的事实。 虽然不可避免有些伤感，但沐清要的就是这一效果。 确认准备工作无误后，沐清打开衣柜。 衣柜里清一色男装。沐清掏出一套白色制式西装校服，又从衣柜底层取出一双足有十厘米的内增高，关上衣柜穿戴起来。 不多时，一位身高一米八的古铜色阳光少年新鲜出炉。 沐清看一眼自己的杰作，自己都忍不住荡漾起来。然而想到接下来的任务，她的脸色不由有些苦。 沐清今年二十一岁，原是华夏的一名女大学生。她和朋友逛街时救下一位即将被碾入汽车轮胎下的小女孩儿，自己反倒失了一条命。 阎王念她心善，特许她逃脱轮回，给她在冥界督命司安排了一个文职。 哪料入职报道当天，因为姓名同音，她被误认为一个叫穆青的男人，匆匆忙忙叫人拉进督命司时空部。沐清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被签了魂契，成了督命司里的专职男二。 发现被搞错之后，沐清气呼呼的找人理论，结果对方却嘀嘀咕咕来了一句：“谁叫你把头发剪那么短又是个飞机场，要不怎么会被人认错……” 沐清：……WHAT THE FUCK！ 但和她名字同音的叫穆青的，已经办好了入职手续。沐清找到他要求换回来时，他左一声亲右一声好姐姐，说他在这里找到了命定的女神，怎么都不想换回来。 穆青说话时，不时有个脑袋探出门外，担忧的看向他。穆青偶尔回头，都会冲那女人笑。 沐清心想：拆什么也不能拆人姻缘，只好回了督命司时空部，任命的当起了她的专职男二。 其实就算她不妥协，坚持要换回来也是没用的。她已经签订魂契，冥界公职的魂契只可绑定一次。若她这次解绑，想要二次绑定只有重入轮回去人界再来一遭这一个办法。所以即使她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何况督命司主管专门找上她，诚意道歉后特意许诺说，如果她愿意留下，可以多付她一倍工资。等日后有其它的职位空下来了，再安排她去。 这个职位本身工资就高，月薪十万冥币，是她原本工作的五倍，如果再多加一倍，就是二十万，抵得上她在原本职位工作十月的薪水。要知道冥界也是要买房的！而且主管也说了，只要有其他合适的职位空缺，就可以给她换个岗位。 沐清初来乍到一穷二白，在合适职位出现之前攒个小钱，何乐而不为？于是沐清爽快的答应了。 督命司，顾名思义，专职督命。 每年每月每分每秒，万千时空里都会有一个小世界渐渐成型。世界成型时难免疏漏，死掉那么那么一两个重要人物。 找出替补灵魂补上小世界的人物空缺，确保它顺利成型，是督命司的职责所在。 沐清既然签订了专职男二的魂契，那她的工作不消解释也知道，就是在各个世界扮演男二。 眼下沐清所处之地，就是她入职以来第一个任务世界，由某大世界一部超人气校园言情小说演化而来。 小说名为《夏天》，主线在某一贵族高中展开。既然是言情向小说，自然是女的美男的帅，想在整个学校里找一个长得难看的几乎不可能。尤其女主夏天的美貌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位列校内三大校花之首。 可惜她家世不好，据说是妓|女之女。若非成绩过分出色，启林也不会将这样一个女生请进校门。而她果然也没有让校方失望，无论哪次考试都稳居第一的位置。平素又不骄不躁的，极得老师喜爱。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生，自然而然入了校内三大校草的眼。只是一个人过分优秀的同时往往伴随着他人的过分嫉妒，小说里的恶毒女配由此应运而生。 往下不用多说，无非是女主和女配斗智斗勇，最终牵手校草之首纪黔，与他步入婚姻殿堂的故事。 故事虽然俗套，胜在作者文笔出色。尤其女主夏天聪慧异常，非常见傻白甜款。就连沐清这种自诩不看校园小言多年的小说界老油条，也被书中故事吸引，一点点将故事看完了。看完后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几乎迫不及待想和女主见面了。 而今天，就是女主入学的第一天。 第2章 夏天的风2 上午七点四十许，启林高中门口人流如潮，路上来往车辆动辄上百万，甚者几千万的也有。 这样一辆豪车若是出现在普通的中学门口，大约会引来诸多学生的观望。但这里是启林，国内首屈一指的贵族高中。往来学子皆非富即贵，谁会为区区一辆百万跑车驻足观看？若是哪天有个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过来，这些学生们或许才会停下他们金贵的脚步，向自行车主望上一眼。 比如今天。 今天是女主来启林的第一天，同时也是新一届的高一新生入学第一天。早有高年级的学生在门口等候着，指导新生入学。等到上午九点整的时候，学校礼堂会举办一场高一入学仪式，要求全体高一新生出席。女主作为年级第一，自然会出席，而且会以高一年级代表的身份上台演讲。 沐清今天很早就到了学校，在校门口等了半天，才远远看见女主夏天的影子。她穿着启林特有的校服，一头黑色长头发迎风飘逸，漂亮极了。 同沐清一样观察夏天的学生有许多，神色各异，或惊或叹或讽或怜。这也难怪，夏天的录取在整个启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上她身世在那里摆着，难免遭人侧目。 启林建在郊外半山腰上，距离市区有段距离。但这里上学的学生每个都有车接送，自然不会为这点儿距离发愁，但女主不同。 夏天家在市区，启林附近又没有车站，为此她不得不每天五点就起起床，然后骑着她那辆新买的二手自行车大老远从市区骑过来。 上山时尤其费力，下山时尤其危险，来回都是艰辛。 沐清只是想想，就觉得辛苦。而在书里，夏天像这样骑车来回却整有一年时间。后期和男主纪黔交好，纪黔惜她辛苦，特意知会校方在校内给夏天安排了一间宿舍，这才免了女主每天上下学的辛苦。 只是在这轻松的日子来临前，夏天还有一年的路要来回。 许是期待许久的原因，自夏天出现的那一刻起，沐清就移不开视线了。 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大力。沐清回头去看，是和他初中同班的小胖墩李则言。如今三年下来，当年的小胖墩已经长成了大胖墩。 李则言：“怎么？看美女看直了眼连兄弟叫你都听不见了？”他顺着沐清的视线往夏天那儿看了一眼，笑道：“你小子行啊，开学头一天就叫你看上了这么个漂亮的女孩儿。不过这女孩儿可不好追的很，年级第一啊。你那吊车尾的成绩怎么可能入她的眼。要换成慕容熙和纪黔那类的，估计还有点儿希望。” 纪黔，慕容熙，穆青被列为启林三大校草。无论相貌家世都是顶顶尖的，即使在这富贵子弟遍布的启林，也是叫大多数人仰望的。三人里，除了沐清是一年级的以外，其余两个都是二年级。 今天是高一入学的第一天，沐清的名声还没打出去。因此严格来说，目前的启林高中校草只有两位，那就是纪黔和慕容熙。 纪黔为人稳重，是常见的冰山型。 慕容熙人前三分笑脸人后满嘴毒牙，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型。 至于沐清要扮演的这个名叫‘穆青’的男二，则是阳光少年型，打的一手好篮球。 沐清毫不留情甩开李则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道：“我是看上她了。你知道她叫什么不？” 沐清声线偏软，扮不好男孩子，好在督命司赐她一件变声法宝，可任意变换形态，只要佩在身上，就不会漏馅儿。沐清为了方便，将它变成一枚漆黑色的方形耳钉，就戴在左耳上。因为这枚耳钉的缘故，如今说起话来没有一丝女气。 李则言明显很吃惊的模样：“你不知道她叫什么？” 沐清：“我应该知道么？” 李则言：“行，我忘了你对成绩的事儿不关注了。哥哥这就告诉你啊。这女孩儿叫夏天。夏天的夏天，成绩好的不得了，被咱们学校破格录取了。我刚查过，她和咱们同班，所以你还是有点儿希望的。” 但他明显不相信沐清能成功的样子，同情道：“好歹兄弟一场，你要失恋了和哥我说一声，哥我愿意舍命陪兄弟，和你通宵打游戏去。” 沐清翻白眼，心道：“你要熬夜你自己去，别拉上我，老娘可是还要睡美容觉的。”嘴上却按着台词反驳道：“行了老铁，我这还没开始追呢，可别咒我。” 他们说话间，姗姗来迟的夏天已经骑上了半山腰，正好与路边立着的沐清二人擦肩而过。黑顺的发丝在她脑后散开，其中一缕扫过沐清的鼻尖，痒痒的，让她想打喷嚏。 沐清想忍，没忍住，闭上眼一声‘阿嚏’打出来，再睁眼时便听扑通一声，女主就那么摔倒了她的面前。 沐清：“……！？” 她的喷嚏何时有这么大的威力了？ 但眼下她管不了许多，将书包丢给一旁呆立着的大胖墩，几步上前欲去扶夏天。 靠近时才发现，夏天脸色惨白，连唇上也没有半分血色。沐清去扶她时，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更糟的是，沐清眼尖的发现，她白色的校服短裙后有点点血色晕开。 同是女生，这意味着什么，沐清自然再清楚不过。 小说里可没有这一出。沐清心说这多半是她的锅。估计她刚才的喷嚏打得突然，让本来就很难受的女主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就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 既然是她的锅，那就得由她来背。 眼看身后的小胖墩也要过来帮忙，沐清先一步侧身挡在夏天和李则言中间，然后不顾夏天意愿如何，说声抱歉就将她拦腰抱起。给身后李则言留一句“帮我请假”后，一溜烟儿跑向了校内的医务室。 说是医务室，不如说是小型医院来的更为合适。里面基本设施齐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医生值班。沐清直接抱着人走进一间单人病房，将女主放到了室内一皮质沙发上。 为何不放床上？ 沐清心道：“只有不懂女孩的男生们才会把来了大姨妈又不小心沾到身后的女孩放床上。一躺上去，全漏了。” 把人放下后，沐清才发现，这一路上女孩儿都没出声，沐清想她大概是疼的。正想先叫她在这坐着，自己好去给她找一套干净的校服顺便冲一杯红糖水，抬眼就撞进女孩儿那双清清冷冷的眼里。 小说里的夏天是冷美人。如今对上夏天冷眼的沐清心说：“小说诚不欺我。” 她正好奇夏天为何这样看她，好歹她也算帮了夏天不是？便见夏天薄唇轻启，吐出清清亮亮的三个字：“手，放开。”声音不大，应该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 手？ 沐清下意识动了动手，捏到浑圆柔软的一团，触感极佳。沐清正想赞一句，却发现夏天的眼更冷了。 沐清身型一僵，视线从夏天那双眼开始缓慢下移，最终定格在自己抓着夏天胸部的手。 沐清：“……” 她倏地松开手退后一步，脸色绯红。可惜在厚厚遮瑕霜的掩盖下，没人瞧出她的脸色变化。 她双手合十，朝着夏天小小鞠了几躬：“抱歉抱歉，刚才没注意，实在抱歉。” 少年眼中歉意不似作假，夏天抿唇看他一眼，道：“没关系，还有，谢谢。” 沐清连忙摇头。见夏天意欲起来，忙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你，你先在这里坐着，我等下去给你找一套校服。” 夏天皱眉，仍坚持要起：“不需要，只是摔了一跤，不至于换衣服。” 沐清几番劝说无果，只好磕磕巴巴道出实情：“你，那个，你校裙后面，沾了，沾了血。” 此话一出，空气静默一瞬。 夏天别过头，道出两字：“谢谢。”语气依旧冷冷的，沐清却眼尖的发现，夏天的耳垂染上了粉色。 沐清心说：“这不是很可爱么？干嘛一直冷着一张脸。”转而又想送佛送到西，沐清又问：“你，你身上带着那个东西么？” 夏天点头，耳上粉色更甚，沐清心说“好玩，原来冷美人是个薄面皮”。这么想着，沐清解下校服外套披在夏天腿上，道：“你先在这里歇着，想走动的话可以把我这外套绑在腰上。我半小时后会回来，你先忍一忍。” 出了医务室，沐清长长嘘出一口气，打算打个电话叫跟班。她身份在那里摆着，许多事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多的是人愿意出力。只是她在兜里摸了个遍，都没有摸到手机。想起之前扔给李则言的书包，沐清心叫：“糟糕！手机落书包里了！”没有传唤工具，就算有小弟随时待命，她也召唤不来。 沐清只得认命，自己当起了女主的跑腿小弟。 半小时后，满头大汗的沐清再次出现在医务室时。夏天腰上系着她给她的校服外套，正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夏天抬头，就看见沐清朝他走来。 少年肤色偏黑，一看就是常年在阳光下走动，整个人都似乎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他的个头很高，约有一米八的样子，可惜骨架略小，即使像现在这样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也感觉不出什么压迫感来。更何况，这少年眼中没有半分压迫，有的只是单纯的关心。 关心么？ 夏天低头，掩住眼中的波动，道：“谢谢。” “没关系，小事儿。”她将一包衣物放到夏天旁边的沙发上，“我先出去帮你看着，你换好衣服后叫我。”说完，果真毫无留恋的走到室外。 夏天纤细的十指紧紧攥着散发着温热的水杯，又道一声：“谢谢。” 病房里有一隔间。夏天拿着沐清给她的纸袋走进去，从里面翻出一套还未拆封的崭新崭新的校服，正要换上。眼一瞥，发现了一条静静躺在纸袋底端的黑色内裤。 夏天时常清冷的面容总算绷不住了，脸颊火一般烧着。她忍不住打开隔间的门，悄悄往门外看了一眼。 一个瘦高的背影正笔直的站在门口。那背影不甚健壮，却坚定的站在那里，为她挡去外界的窥探。 心上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夏天关上门，掏出那条内裤换上了。 五分钟后，夏天捏着纸袋，强自镇定的走出病房。将沐清的校服还给对方，想了许久的感激的话冲到嘴边，最终只剩下两个字：“谢谢。”字吐的冷淡，只是她绯红的脸色出卖了她。 沐清仗着十厘米内增高，将夏天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忽然觉得好玩，便起了逗她的心思。 “谢我？你想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衣服。我洗干净后会还给你的。” “还我给你带的校服？还是别的？” 夏天不接话。她抬起头，薄唇紧闭，静静望着沐清。 面对这双眼睛，沐清逗弄的话忽然继续不下去了。她干咳两声，道：“开学典礼要开始了，该去礼堂了。我让同学帮我请了假，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夏天还是那么看着她，就在沐清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时，夏天收回视线。留下一句：我叫夏天”，便消失在沐清的视线里。 沐清在她身后吼了一声：“穆青！我叫穆青！” 想了想又加一句，“衣服不用还我！真的！” 夏天脚步没停，眼角却弯了起来，看不出是何意味。 这一笑，正好被附近的纪黔看见了。夏天眉眼生的冷清，如今一笑，恰似冰雪消融，整个人透出不一样的美来。 纪黔望着她从自己身旁走过，转头对身后的人道：“查一查那个女孩是是谁。” 第3章 夏天的风3 第一天开学典礼就被沐清翘掉了。 那之后约有一周，在家歇够了的沐清才不情不愿的背着书包，出现在高一二班。 即使来了也依旧是睡，上午四堂课一律被她睡过去了。旁人几乎以为她不会醒了，第四节 课的下课铃声响了。然后那个被其他人认为不会睡醒的少年一个激灵站起来，道：“胖子！走了！开打！”说完率先冲出了教室。 李则言拎上篮球，跟在他后头第二个出了门：“来了来了！等等我！” 他之后，陆陆续续有几个高个子男生跟着跑了出去。 教室里的女生们立即讨论起新露脸同学的八卦来。 “那就是穆家的穆青？” “应该是，看他生的好黑。” “怎么说话呢？那哪里是黑，分明是健康的古铜色！你不知道他多帅气，尤其打篮球的时候，帅爆了！” “篮球？我看李则言手里拿着篮球跟他出去了。他刚刚怎么了，那么急？” “真的？李则言拿着篮球？那咱们也赶紧的跟上去。” “跟上去干嘛？” “我初中和穆青同校，他和李则言是铁打的搭档，拿着篮球出去一定是约了要打球。你没见过，他在我们校队那会儿，回回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成群结队的往篮球馆走去。 教室里吃饭的吃饭，回去午睡的回去，没多久就只剩下夏天一个人。 她拿着圆珠笔，笔尖停在摊开课本的正上方，迟迟没有划下去。视线偶尔扫过一旁干干净净的书桌，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 那个座位空了一周，正是沐清的位子。 书已然看不下去了。 夏天收好笔放进笔袋，也出了教室。目的地，篮球馆。 距离篮球馆有段距离的时候，远远就隐约听到有沸腾的女声从门口传来。越靠近一步，声音越大，夏天仔细辨了几句，多是在叫着‘穆青’这个名字。偶尔夹杂着一声纪黔和慕容熙在里面。 夏天不知为何，眼角漫上些许笑意，但很快被她隐去。 她顺着楼梯的台阶拾阶而上。 二楼已经围满了围观的学生们。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欢呼加油声几乎震碎了她的耳膜。她不得已上了三楼，才在栏杆旁寻到一个空缺，向下望去。 一楼，高一二班和高二五班正在对垒。 夏天撩起耳边碎发，目光一下子凝在了比赛里最最瘦弱的身影。 很奇怪，这样一个竹竿一样的身躯，到底是如何将那篮球运转的好似长在他身上一般，轻轻巧巧地就挨到了对手的半场，而后身子一跃，篮入网中。与此同时，象征着第一节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惊呼声再次响起，许多人尖叫着，大声喊着穆青的名字。 场中的沐清闻言，一甩头望向二楼，汗水从发梢滑落，她向二楼处的女生们露出一个笑容，耀眼的几乎叫人睁不开眼。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尖叫声响起。 夏天几乎能想象出女生们激动不已的表情。 她本来对篮球就没有兴趣，却发现自己竟很难将视线从沐清身上移开。正想着自己不该再看下去，正要走开，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夏天闻声望去，就看见沐清挥舞着右手，道：“夏天！如果比赛结束后我拉开对面的50分，你就当我女朋友吧！就这么说定了！” 夏天一愣，还未回复，就见李则言大力拍了下沐清的脑门儿。“夏天你别理他！这小子犯浑！” 沐清作势踉跄一步，做出被他拍出一米远的可怜模样，道：“谁胡说了，爷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表白！” 纪黔和慕容熙都在高二五班。 听得此言，纪黔没动，慕容熙和李则言一样上去拍了沐清一掌：“臭小子说什么大话呢？就凭你一个想拉我们五十分？” 启林里，沐清若说她篮球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篮球不是单人赛。沐清再厉害，队友不继，想赢也不容易，更别说拉开各项机能开挂的主角队伍五十分了。 沐清嘿嘿一笑，按照剧本给的回复答道：“我这表白呢，你们好歹给个面子，配合我一回不行啊？” “有你这么表白的么？你瞧把人吓得。”慕容熙指着三楼的夏天。 开学典礼时候夏天代表高一新生发的言，因此他知道哪个是她。可等他看到夏天波澜不惊的面容后，立即改口：“她这面不改色的，明显不把你放心上啊。赶紧把话收回来，和她解释解释。” 沐清点头，又朝夏天挥了挥手：“夏天！我再说一遍啊。我要是拉他们五十分，你就做我女朋友啊！”说罢又龇牙咧嘴看着慕容熙，挑衅道：“试试不？” 小言里，女生们多爱纪黔慕容熙这类外表比较稳重的。 沐清这种阳光少年，当小弟弟疼爱可以，想要升级做男主难。 原著里的夏天亦如是。 她和他们三人交好，把那两个当作平辈的朋友，面对她反而成了关爱弟弟的姐姐。 慕容熙气笑了：“好小子，待会儿结束了你可别哭。” 沐清一脸无所谓道：“就你那手破篮球搁我面前都不带看的。”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小说里头，穆青和夏天同班，对她一见钟情，也说了这么个大话趁机表白。夏天自然是不屑一顾，而沐清也没抵过男主的光环，虽然赢是赢了，但没做到将比分拉开五十，反而让那纪黔注意到了女主。严格说来，也算是一个尽责的男二了。 但沐清苦的不是为男女主制造相遇机会，她苦的是运动鞋里那十厘米的恨天高。 本来沐清一米七的个头放在女生里算高的了，平时基本不穿高跟鞋。如今终于体会到穿高跟的痛苦，实在是叫她苦不堪言。偏偏她的人设还是个好动的，闲不住。刚刚才打了一节的篮球赛她就累的吐血，可接下来还有三节要打，想想就够她头疼。 虽说有剧情金手指加身，她篮球技术旁人看不出破绽，但架不住她真累啊！况且打篮球穿的又少，她用了整整三大瓶遮瑕霜才把全身给捣腾黑了。一想到今后这样的日子还多得很，沐清就觉的生无可恋。 此刻沐清的心情恰好可一用那句通俗的网络用语形容：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QAQ…… 但不管心里如何苦，沐清还要硬着头皮打下去。 哨子声再次响起时，沐清又把全副心神放在了比赛上。自然没能没发觉，夏天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比赛结果和预料的一样，134：119。 正是小说里的结局。 沐清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恨恨的把篮球摔到框里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不肯起来，姿势及不雅观。 慕容熙以为她是郁闷的，幸灾乐祸的蹲在她旁边道：“瞧，就跟你说了，说大话没好处，后悔了吧。” 沐清懒懒瞪他一眼，不说话。她才不是郁闷的，她单纯是累的！累瘫了！ 等其他的人走了以后，李则言踢了踢沐清，见他死猪似的不肯起，道：“至于么？不就输场球。阿呸！赢的是咱们。怎么叫你搞的好像是我们输的一败涂地似的？” 沐清斜他一眼：“你懂什么？说出去的话没做到，不是输了是什么？” 李则言耸肩：“行行行，咱们输了。你赶紧的起来吧。” 沐清摆摆手：“别，容我自个儿伤个春悲个秋。”说完身体一翻背对大胖墩，摆明了不肯动。 李则言无语，转身走了。 沐清心说没人打扰她，正要闭上眼休息会儿，就又听见一阵脚步声。是往她的方向来的，最终停在了她的跟前。 沐清以为是李则言又回来了，烦躁的睁眼看向声源处：“你他妈烦不……烦……”声音到后来低了下去。沐清眨眨眼，自下而上而上看着来人。 来人抱膝蹲在沐清旁边，问道：“你看起来很累？”声音清清凉凉，听在耳里舒服极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女主夏天。 沐清心说：“好，终于来了个上道的，一眼看出了我的累。” 夏天似有些不解：“既然这么累，怎么还要来打球？” 这一段同样是书里没有的剧情。 在小说里，夏天在沐清说出相当于表白的那一句话之后便不给面子的走了。沐清想女主这回没走，大概是因为开学那一天自己帮过她。 一双手撩开沐清额前汗湿的发，夏天望着她的双眼道：“你刚刚在想什么？想我为什么没有走开？觉得我不走是因为你之前帮过我么？” 沐清不由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很好猜的样子。这个先不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夏天双手向身后绕去按住裙子边缘，伸直双腿坐在了沐清的旁边。然后在沐清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抬起了她的头放到了她的大腿上。 沐清这下连话都说不出了，更别提回答什么问题了。虽然女主的腿很软，枕着很舒服，让她想就这么躺着不起来，但是——枕大腿什么的不是只有男主才有的待遇么？！ 夏天看出沐清的疑惑，道：“这样舒服些，算是为了谢谢你的校服。” 沐清干巴巴的“哦”了一声，道：“你的问题，我忘了。”夏天便又重复一遍：“既然这么累，为什么还要打篮球？” 因为剧情需要——沐清当然不可能说真话。于是她酝酿一下感情，道：“因为很爽。” 这是实话，打篮球虽然很累，但是也很爽。大多人对输赢都有着执着，沐清就属于这类人。 在篮球场上，每一次投篮成功，她都有种极度兴奋的感觉。尤其当她成为一支队伍的中心的时候，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聚集到她身上的时候，当她承载着整个班级的期待的时候。这种情况下，进球就更加令人兴奋了。 沐清说着这些话时，眼里好似泛着光。夏天望着她这双漆黑瞳仁的的璀璨星光，忽然道：“我答应了。” 沐清眨眨眼：“什么？” 夏天耐着性子解释：“你的表白，我答应了。” 沐清：“……” 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就在她这么想时，夏天摸了摸她的头发，清浅一笑：“你没有产生幻觉，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再说一遍。” 她笑意加深，在沐清惊愕的眼神里道：“你的表白，我答应了。” 第4章 夏天的风4 “所以……”穆渺渺趴在床上，翻着手里的杂志，“你就这么逃回来了？真逊……”她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杂志里页的一个模特说，“这衣服不错，周末陪我去店里看看吧。” 沐清走上前，单膝跪在床上一把合上那本时装杂志丢到地上，道：“我说渺渺啊！妹妹啊！姑奶奶啊！您能分我点注意不？你有没有听我刚才说的什么啊？” 她那天被夏天同意她表白一事吓到了，等回神时，人已经不知不觉跑出了学校。自那以后，她又开始了翘课生涯，连之前和李泽言他们约好的篮球赛都推了。 穆妈妈看她连续一月不去上课，终于坐不住了，派了她的小表妹过来拎她去上课。可惜她这个小表妹人前乖巧人后颓废，也不是个爱学的，来她家后也跟着泛起了懒。旁人问起来，就说是沐清也不许她去上课，甩锅甩的一级棒。 穆渺渺翻了个白眼，道：“你又不是帅哥，凭什么要我看你？” 沐清撩一把头发，斜睨着她：“怎么不帅了？我可是标准的阳光少年，迷倒了我们学校不少女生。你不知道，我打篮球那会儿老帅了！” “行行行，你最帅。”她说着，忽然渺眯眼凑近沐清，抬起她的下巴道：“是挺俊的小哥哥，怎么，要不要甩了夏天投入妹妹我的怀抱？” 沐清顺势一个翻身压在穆渺渺的身上，“渺渺你要能让夏天对我死心，我自然就是你的了。” 穆渺渺嬉笑：“你说的，不许反悔。” 沐清点头道：“自然。” 沐清在任务世界女扮男妆期间，还是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性别的，好方便她做事。这一回知道她性别的是她的家人，其中包括和她玩儿的很好的穆渺渺。 穆渺渺是沐清的表妹，比她小两岁，同时也是《夏天》里的头号恶毒女配。现在也在启林念书。不过她脑子比沐清好得多，连跳两极，现在在念高二，和纪黔一个班。 不同于夏天青涩而不施粉黛的美，穆渺渺从上初中起就开始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一头染的金黄的大波浪卷搭配她洋娃娃般精致的脸，恰于少女的青涩里透出成熟性感的韵味来，是不少男生心里女神般的人物。 而且若真要论，穆渺渺在男生里的人气比夏天只高不低，至于原因嘛……沐清恨恨看一眼她浑圆雪白的胸部。 大胸美女，自然是人人喜欢的。至少沐清看来，她每次都有把对方的胸捏小的冲动。 穆渺渺顺着沐清往自己身上看，旋即嘻嘻一笑：“怎么，羡慕？”她伸手戳了戳沐清的胸，摸到平坦坦硬邦邦的一片后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就，就你，哈哈就你这，说你是女，女生，啊哈哈哈，谁，谁信？” 沐清看她笑起来一抖一抖的肉团，再看看自己的一马平川，黑着脸扑了上去：“死渺渺臭渺渺，看我不打死你！” 穆渺渺力气没沐清大，三两下就缴械投降：“好了，我认输，饶了我吧姐姐。” 沐清拿枕头轻轻砸了她一下：“叫哥哥。” “好好，哥哥，哥哥～”穆渺渺嗲嗲道：“饶了我吧哥哥～” 沐清眼一斜：“我凭什么饶你？” 穆渺渺眼珠一转：“帮你摆平那个夏天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得到想要的答案，沐清总算收了手，却还是叮嘱道：“不许真的欺负夏天！” 穆渺渺是启林的大姐大，手底下一屋子不良少女，沐清找她帮忙就是想借她手下的女生警告夏天几句，告诉她说：“穆青非良人，不要一片真心错付。” 想以此让她和夏天之间的事的不了了之。反正小说里他三天两头不上课，时间一长，夏天估计也就忘了。 穆渺渺摆摆手：“放心放心，最多找两个姐妹恐吓她两句让她离你远远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直接拒绝她不行么？干嘛非要搞这么麻烦？” 沐清也想直接拒绝夏天，可她的人设让她不可能拒绝夏天。好在穆渺渺只是随口一提，也没真让沐清解释。 一天以后，沐清开学后第三次来上课，是坐车来的。车子走到半路刚好与路旁骑车的夏天擦肩而过。窗玻璃是单向的，夏天应该看不到她。沐清却觉得，有那么一瞬，她和夏天对上了视线。 沐清略微心惊，转眼觉得自己想多了，也不管她，直接到了学校。只是上课铃都响了许久，夏天却迟迟没有出现。 夏天对来启林上学的机会珍惜得很，除非遇到什么事情，否则她不可能会迟到。 沐清心说不要管，好歹是女主不是？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遇到危险。可她的视线却一直忍不住校门口方向瞟。又是几分钟过去，沐清没等到夏天，却等到了一条短信。是穆渺渺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个‘耶’的表情符。 她当即飞快回了信息：“什么时候办完的？没叫人打她吧？” “上课前就好了。放心，我没叫人打她。而且她就在你班里，受没受伤你不会自己看啊？” 沐清忽然有些恐慌，她猛地站起来举手道：“老师，我肚子疼！”说完捂着肚子弯着腰一溜烟跑了出去，直奔校门方向。 司机已经走了。 沐清打电话叫了人过来，随后一路小跑着沿着山路一点点找了过去，终于在十分钟后找到了夏天自行车，却不见她的人影。 沐清站在原地焦急的转了几圈，猛地看到一旁草地有被什么东西拖拽过的痕迹。她心有些凉，顺着那些痕迹往里走去，却在痕迹消失处时，猛地睁大了眼睛。 第5章 夏天的风5 痕迹消失的尽头，一个穿着启林校服的高个子男生面朝下倒在地上。他头上被破开了一个血洞，明显被人砸晕过去了。 夏天站在他旁边，上身的校服被撕开大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被抓了好几道显而易见的红痕。此刻，她手里拿着沾了血的尖锐石块，神经紧绷的半弓着腰，维持着攻击的姿势警惕的看着地上的人。 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倒在地上的男生身上，似乎只要那人稍微再动一下，就要立刻去补上一锤，以至于连这里出现了第三个人都没能察觉。面上虽然竭尽全力强自镇定，但她眼里的恐惧还是没能逃过沐清的双眼。 沐清静默了五秒，便脱下校服外套罩在了夏天身上。然后什么也没说，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这时候，她觉得A罩杯也没什么。 至少在裹胸布的环绕下，即使夏天与她靠的这样近，依旧察觉不出来什么。 夏天被突然罩在身上的校服吓得后退一步，看清来人后眼眶一下子红了。直到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才眨了眨眼，松开一直紧紧攥着的石块哭了起来。 然而，她就算哭也只是咬着唇无声的哭。 痛苦害怕和迷茫俱被压抑在紧闭的双唇之后，似乎只要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她。 沐清简直心疼极了。 她才想起来，在《夏天》这本书里，夏天就是这样子。不管表面装得多么冷淡高傲，但她内心却始终是一个自卑的有些怯懦的女孩儿。从来不会也不敢放声大哭，因为她的哭声只能招来母亲的辱骂与毒打。哪怕后期摆脱了地狱般的家庭，这个习惯依旧保留下来。直到许久以后，她真正从过往的记忆里走出来，她才笑着笑着，哭出了声。 然而这些天里，她一直纠结着夏天答应他表白的事情，却忘记了夏天在她突然消失后会是什么感觉。 沐清觉得自己坏透了，以至于安慰的话都无从出口，只能一遍遍说着：“没事了，有我在。” 夏天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下来，整个人都虚脱般靠在沐清怀里。 十分钟后，穆家的人找到了沐清时，她正将夏天背在背上，脚步稳健的往回走。她胸前衣襟湿了大片。有保镖要上去帮忙，被她察觉到夏天猛的僵硬的身体后拒绝了：“不用帮忙，我来就好。” 保镖们对视一眼，纷纷退开。 林恪上前一步，指了指草丛里倒着的那个男孩儿：“少爷，这人怎么处理？” 他是穆家专门派给沐清的助理，沐清的大部分事务都是经他手处理的。 沐清表情瞬间冷下去，语气不带一丝的犹豫：“我不想再见到他！” 林恪恭谨弯腰：“是少爷！我立刻吩咐人去办。”他直起腰，“那您现在是回去上课还是……” 沐清想也不想便道：“回去。叫王妈立刻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林恪一一记下，正要去办，沐清就停在了他面前。她看着他道：“林助，我不想听见学校里有谁议论这件事。你放出话去，说夏天是我的人，谁敢动她，先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干的过穆家！” 林恪不着痕迹看一眼夏天，垂眼道：“是，少爷。” 穆渺渺听到消息赶到穆家已经是中午了，后面跟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女孩儿，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个醒目的掌印。 她前脚收到沐清的信息，后脚就叫来了她派去和夏天搭话的两个小妹。一问之下，原来她们将任务交给了另外一个男生，一个叫杜子峰的人。 而就在她问话后不久，校方忽然罗列了杜子峰在校期间的种种劣迹，宣布将他开除学籍。紧接着，夏天成为沐清女友的消息就在学校扩散开来。 穆渺渺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直觉出了事。 沐清昨天还要她帮忙拆了他们恋人的关系，今天就放出‘她们是恋人’这样的话来，两相矛盾。唯一的可能就是夏天出事了。 穆渺渺当即给两人一人一个巴掌，以示惩戒。她交代的任务能随随便便分给别人？但更多的是想替她们求情，若是夏天没事还好。若她有事，这两人可能也不用再在这里混下去了。 到穆家时，沐清正在客厅里坐着，面前的电视播放着午间新闻。但她视线虽然在电视上，却明显没看下去里面到底演了什么，脸色很黑。 穆渺渺给身后两人使了一个眼色，就走了过去。 “表哥。”外人面前，穆渺渺还是很给沐清面子的，“夏天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怎么样了？” 沐清摇头：“没什么事，现在正在二楼睡着。” 她视线越过穆渺渺，在两个女孩儿脸上的巴掌印上淡漠的扫了一眼。 “不用在我面前搞这些东西，是我找的你，出了事也怪我。” 想到夏天惊惶的模样，沐清心中的愧疚感几乎要淹灭了她。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道：“错不在她们，让她们走吧。” 其中一个女孩闻言却是一步上前：“穆少，何必为了夏天那样的女生费心，她不过是妓|女的孩子，骨子里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沐清脸更臭了。 林恪适时出现，打断了女孩诽谤的话：“这位小姐。” 他指着大门的方向，笑得客气又疏离：“少爷接下来还有事，两位请这边走。” 被拦下的明显娇养惯了，当即喝到：“你算什么东西？我和穆少说话轮得上你插嘴？” 林恪脸上笑容不变，不管那女生说什么，照样客客气气的将人送了出去。沐清和穆渺渺却俱沉了脸。 林恪可是穆家花重金为穆青请来的，明面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助理，但在穆家地位甚至不比穆渺渺低，又怎么会是穆渺渺手下一个小太妹能瞧不起的？ 也不等沐清开口，穆渺渺便抢先一步说：“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做，那女孩不会再出现在夏天面前了。” “她和夏天有过节么？” 沐清点了点头，对她那明显针对夏天的敌意十分不喜。 穆渺渺摇头：“不清楚，不过夏天这两天风头太盛是事实。” “风头太盛？” “你没去学校，不清楚很正常。”穆渺渺满不在乎的耸肩，“前两天我们班的纪黔和夏天告白了。” 沐清心里一咯噔：“后来呢？” “被拒绝了呗。人夏天客客气气，说她有喜欢的人，就是你喽。”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谁知道你不知道啊？你专程找我警告夏天，我以为你早知道夏天拒绝了人家，没法子甩开她了才找的我。” “什么警告？我可是……算了，不提这个。” 沐清有不好的预感：“你怎么和那两个女生说的？” “照你跟我说的，我让她们去找夏天，让她离你远点。但是……”穆渺渺欲言又止。 沐清脸色很黑：“说下去！” “实际传出去的话成了，就凭你这种货色也敢在穆少面前晃？能有些自知之明好吗？”穆渺渺撇了撇嘴，“这是那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转述给杜子峰的。估计他的话会更难听。” 沐清扶额，仰天长叹：“老天！你要害死我啊！” 她要穆渺渺去提醒夏天她非良人，实际传出的话却是对夏天毫不留情的贬低和侮辱，这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可不管怎样，归根结底还是她沐清的锅。万幸的是夏天没事，要是她出了事，沐清简直要以死谢罪了。 穆渺渺虽然知道自己考虑不周，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辩驳。 “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啊？要不是你分明不喜欢人家，还偏偏要和人表白……话说回来……”穆渺渺晃了晃沐清胳膊，“你闲的吗？没事儿干嘛跟人表白啊？” 沐清总不能说：“因为剧情里我就这么表白的。” 她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就以前没见过她那一类的人嘛，觉得她好玩儿喽~”她摊手，语气故意的漫不经心，“谁能想到她会当真啊？” 穆渺渺：“……” 她给了沐清胸口重重来了一拳：“你渣死算了！” “我哪里渣了？我这不是知错就改，让全校人都知道她是我罩着的好吗？” “行吧，你说不渣就不渣。” 穆渺渺本来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心里，“那你接下来怎么办？你又不可能真喜欢人家，难不成还真就这么拴着人小姑娘？” “能怎么办？什么时候觉得够了，什么时候收手呗。” 等到纪黔对夏天展开强势攻势的时候，她这么一个‘男二’还不妥妥的退场？在那之前，夏天有他护着，好歹不回被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找麻烦。 然而，无论是沐清还是穆渺渺，都没注意到，二楼的夏天早已经醒了。 她安静地立在二楼楼梯拐角处，低垂着头背靠着墙面，略长的刘海完全盖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如何。 第6章 夏天的风6 穆渺渺走后，沐清便上了二楼。 二楼夏天的房间，她已经醒了，正站在窗边往外望。 沐清走到她旁边，顺着她视线往外瞧，恰好看见穆渺渺的车屁股驶出大门。 “我听过穆渺渺这个名字，之前也远远在看见过她被一群人包围在中间，漂亮极了。现在想想，她和一你样姓穆，你们是一家人么？” 对夏天为何会提起穆渺渺，沐清只当是好奇。 她这个表妹在启林很是出名，家世好人长的又漂亮，是启林公认的校花，无人能胜过她的美貌。 但这只是夏天来之前的状况。 夏天进入启林之后没多久，就把穆渺渺的地位挤了下去，是启林第一的漂亮。 可第一第二什么的，沐清个人倒是瞧不出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审美，你眼里第一漂亮的，放到其他人眼里未必是那回事儿。 启林的大少爷们见惯了穆渺渺那样精心装扮的美人儿，审美难免疲劳。初见夏天这样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清纯少女，自然会更多的注意一下。何况后期夏天和纪黔他们关系匪浅，而纪大少的面子，谁敢不买？ 此外，对于启林所谓的三大校草，沐清同样嗤之以鼻。 启林里的男孩儿女孩儿们，除了夏天，哪个家境不好？其中不乏常年活跃在荧屏上的姿容绝色的巨星子女，基因能差到哪里？ 至少在沐清看来，比纪黔慕容熙之类帅气的不是没有。但校草的头衔依旧落在了这两人头上，除了他们本身的优秀之外，他们背后的家族同样是一大因素。 沐清自己就更不用提了，三天两头不去上课，还不是得了校草的头衔？ 其实真正见过她的未必有多少，但知晓穆家的却大有人在。于是这校草的位子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渺渺是我二叔的女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 夏天哦一声：“难怪。谢谢你帮的忙，但我想我该回去了。” 难怪什么？ 沐清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 “你要去学校还是回家？我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不过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你吃完饭再走吧。” 夏天摇头，披上衣服往外走。 沐清想留她，走几步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夏天猛的甩开：“不要碰我！” 沐清看她脸上惊吓表情，捏紧拳头后退一步：“……对不起……我，我只想留你吃午饭。” 夏天显然没想到自己那么大动静，也愣的后退一步：“抱歉……” 她深吸一口气，同沐清保持距离。 “抱歉……谢谢……但是……”她抬头，恢复了初遇时候的冷淡模样，“我想回去，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沐清在一旁看着，最终沉默着上前，不顾夏天的抵抗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背，沐清说：“没事了，放心夏天，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遇上这种事了。相信我。” 夏天见挣扎反抗全部被她卸掉，最后只用沉默来无声对抗。 沐清无法，只好松开她，挠了挠头，语气有些尴尬。 “我不是不想放你走，只是你的衣服……”她悄悄看一眼夏天，发觉她表情还算正常后，继续说，“我叫人重新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但来回需要一些时间。” 夏天的校服被那个混蛋给撕破了，没法穿。 不过就算没被撕破，沐清也不打算再叫她穿那件校服了。 夏天抿唇，转头，低声回复：“谢谢。” 沐清下意识去看她耳垂，果然粉色蔓延，可爱极了。 于是沐清大胆上前，将夏天按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掖上被角，老妈子角色扮得极好。 “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等衣服送来了，再离开不晚。”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夏天问，一双夜空般幽深的眼静静的望着他。 沐清几乎想也不想：“因为我喜欢你啊。” 夏天没再追问，闭上了眼，呼吸越加平稳。 她睡着后，沐清轻手轻脚走出房门，立刻把林恪叫来。 林恪看她心情糟糕，微笑着上前：“少爷，午餐准备好了，您要和夏小姐一起用餐么？” 沐清揉揉眉心：“不了，让厨房把饭菜温着，等夏天醒了送到她房间里去。” “那您……” “不用管我。”她有些烦躁地甩甩手臂，“没心情。跟我到书房去，有事要办。” 一进书房，林恪立即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上午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按少爷的吩咐，已经将杜子峰开除学籍，现在人在少管所待着。” “能判多久？” 一般来说是不需坐牢的。对方未成年，身后家族地位也不低。这种事只需上下疏通一番，就算被启林开出了学籍，明天照样能在其他中学照常上课。但前提是，沐清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但现在看来，沐清明显是要让对方好看了。 “杜先生听说这件事之后立刻给老爷去了电话，估计是判不了的了。另外，杜先生专程约了您下午的时间，说是要上门谢罪。” 沐清皱眉：“怎么不早通知我？我不是说过要严惩的？这么快就忘了？” 林恪其实正要告诉他，但他却弯腰道：“是我的不是。“ “算了，我这就给我爸打个电话。杜家那老东西我不想见，直接推了。你立刻联系我的律师，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不想见他轻易出了少管所的大门！” 林恪恭敬道：“是，我这就去办。” “等等。还有几件事。”沐清略微思量。 “想办法暗中解除夏天和她母亲的母女关系，给她在学校安排一间宿舍，顺便再给她安排一个图书管理员之类的兼职。工资尽量高，但不要高的太明显，叫她看出我在帮她。总而言之，我不想她接下三年为钱的事操心。最后，查查她的生父是谁，查到找到为止。” 夏天的情况在启林人尽皆知。妓|女之女，生而无父，从小在贫民窟长大，是他们这些金贵的少爷小姐们最不屑的一类人。但这样一个被所有人不屑的人，却有个狗血的隐藏身份支线，是在剧情后期才被挖出来的。 “那夏小姐那边……” “夏天那边我会解释。你照办就好。” “是。” “那你下去吧。” 林恪出去后，沐清拨通了她父亲的电话，免不了被一通大骂，最后他父亲同意是同意了，却也提了一个要求：从今以后不许旷课。 沐清心里叫苦，却还是应下了。 第二天，沐清和夏天一道出现在教室门口时，班上同学不约而同朝两人看去。沐清立刻绕着教室瞪了一圈，才把这探究的视线压下去。 几乎是第一节 课下课的一瞬间，沐清就李则言一伙儿被拉了出去了。 率先开口的是李则言：“老铁，夏天不会真答应你表白了吧。不能啊，人那么漂亮一姑娘，心高气傲的很，哪儿能看上你啊？” “对啊穆青，你怎么表的白？前些天纪黔专程等夏天放学后，在校门口当着全校人的面儿表的白，愣是叫她给拒绝了，说她有喜欢的人呢，那样子别提多清高了。” “是啊，我也在那儿呢，那架子端的够高，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穆青你给哥儿几个传个诀窍，过阵子兄弟我也找个清纯的小妹妹告白去。” “……” 几个人围着她叽叽喳喳，沐清开始还好脾气听他们的扯，听到后来就听不下去了。 还这么小就知道埋汰人了。 他们几个话说的好听，但实际上这伙人里头没一个把夏天放眼里的。一个个都把她的表白当玩乐，把夏天的坚持当笑话。 娘的就是一群人，自以为高高在上，除我以外皆为庸碌无为之辈，稍稍洁身自好一点的就被当作假清高，能得你们。 要是搁到前天，夏天没遇上那件糟心事儿，沐清还乐意和他们虚伪一阵子。可如今她被愧疚缠身，哪儿还顾得上和他们闹。 于是沐清把脸一板，怒道：“他妈的都给我闭嘴！我还就在这把话说明白了，从今以后夏天是我罩着的，你们把嘴巴放干净点儿。她才不是什么假清高假清纯，他妈的要是再被我听见你们在后头议论夏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其余人见沐清真生气了，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还是李则言。 “我说，你不会来真的吧。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她夏天又是什么身份？玩玩儿就够了，难不成你还真要把她夏天当你未来老婆供着？你能保证你不会腻？就算你不腻，她夏天当得起么？” 沐清冷笑：“胖子，我郑重其事告诉你，我认真的。你也别管我以后会不会腻不腻，那不是我现在该想的事儿。我当你是兄弟才和你这么说。你要也把我当兄弟，最好收起你那套成见，否则咱们这兄弟还就真做不成了！” “嘿！你他妈的这是重色轻友啊！” “怎么，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行，我服了你了。以后见了夏天我他妈把她当嫂子供着还不成吗？” 沐清脸色好些，这才看向周围一众人：“你们呢？有意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摇头。 沐清点头：“既然都没意见，那还愣着干嘛？没听见上课铃响了。还不麻溜的给我去上课去！” 众人要走，就被沐清接下来一句话愣着了。 沐清：“以后谁他妈都别给我迟到早退旷课作弊，哪天被我揪到了，别怪我给你们爸妈打电话！” 李泽言叫苦：“别介老铁，你这是要转性当三好少年啊。你自己当就得了，别拉着兄弟们啊。” “呵呵，没听过一句话啊？做兄弟的同甘共苦，我爸逼着我上课，我还能不来？我都来了，还能看你们一个个儿在外头混叫我眼红？想的美！这课还就是上定了，你们一个别想赖！” 沐清说完，丢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半大孩子，颇为满意的走了。 呵，想叫她一个人当个乖乖仔的去上课，这群人却在一起逃课玩乐，怎么可能！死也要拉上一群垫背的！ 第7章 夏天的风7 最近，启林的人惊讶的发现，他们学校的逃课大王，校草榜排名第三的阳光小帅哥穆青他转性了！ 天天铃响前来教室报道不说，连带着他手底下那一群小弟也都跟着学乖了，一群人没一个说要迟到早退的。 要说唯一不变的一点，那就是这位小哥哥准点儿下课打篮球的习惯。 于是这一周下来，一下课就往篮球场跑的人越来越多。 常常球场中央的沐清抬头一看，篮球馆里除了他们一伙约好了打篮球的人，全是一票在二楼栏杆后呐喊助威的女生们。那架势，不比她生前看过的偶像剧差。 可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不怎么靠谱的偶像言情小说，沐清也就释然了。 话说回来，这二楼上呐喊助威的，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而是启林排名第二的校花——穆渺渺。自从沐清开始准点上下学后，她主动请缨，担任了沐清小队的拉拉队队长。 大美女振臂一呼，和沐清一队打篮球的那些小哥哥们别提多来劲儿了。 今天刚巧是体育课，穆青和穆渺渺的班级撞上了。 两班人马一见面，就往篮球架下走。 慕容熙走在沐清身边，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小老弟，就算你和渺渺是亲戚，也不带这样的啊，那可是我们班班花，天天跑去给你加油不说，咱们两个班对打还一直给你们班喊加油。没见我们队里男生多丧气吗？” 沐清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和慕容熙这么熟了。她拿开慕容熙的胳臂，十分不给面子：“说话就说话，离老子远点儿！老子才没兴趣和你搞基。”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半路都能听到女生在暗地里喊他和慕容熙凑CP，还说什么温柔腹黑攻配阳光帅气受。这也罢了，还在背地里诅咒夏天离他远远地，不要拆散她们的慕穆CP。 沐清自己就纳闷了，她和慕容熙也就是上高中后才认识的，也就打篮球的时候见过几回，还都是慕容熙单方面往她这边靠，这些人是怎么把他们两个凑到一起的？ 那些编排夏天的话着实不怎么好听。有时候气头上来，沐清都想上去给那些八卦的女生们一个教训，叫她们不要随便造谣。最重要的是，你就算萌你的CP，为什么要诅咒夏天？！ 沐清自从夏天被袭那件事后，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夏天，看她哪儿哪儿觉得好，不想听到别人背地里说她一句坏话。 为此，对于慕容熙的接近，沐清可是一点没好气的离他远了些。瞪着浑圆的猫眼怒视慕容熙：“你不要名声我还要，我可一点不想再听到有人把我和你凑对！” 慕容熙本来只是和他开开玩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那活力张扬的面孔埋怨的看着他的时候，忽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他想往沐清那边再凑近一步时候，就看到前一刻还对他怒目而视的少年，这一刻就笑开了花。他挥舞着双手朝二楼兴奋的喊道：“夏天！夏天！我在这里！这一局我要赢了的话，就让我亲一下！” 夏天没想到她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沐清的注意，愣愣看她一下，脸色渐渐染上红晕。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沐清见状，兴奋地跳了起来，喊了一句：“YES！” 她其实是故意冲着这么多人的面喊的，就是要他们知道，她和慕容熙完全是两条平行线！绝对没可能在一起的！ 至于为什么夏天答应后，她会这么兴奋。沐清只把她简单的归因于，计划成功的兴奋。 穆渺渺看在眼里，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就往夏天那边走了过去。 “嫂子。”穆渺渺停在她身边，朝她眨了下眼的同时递给她一个球花，“说不定听到嫂子你的加油声，表哥他会更加卖力呢~” 一楼，比赛已经打响，沐清是队里的小前锋，时时刻刻在为得分做准备。 那个平时看起来干净清爽的男孩子，上场不过五分钟，便已经因为在场上来回的奔跑和跳跃而出了满头大汗。 耳边，助威呐喊声络绎不绝，但都是纪黔班级拉拉队喊得。沐清班里的拉拉队由穆渺渺打头阵，本来是不输于纪黔一队的。 但现在穆渺渺带头示意大家安静，沐清队伍这边只有零星几个喊‘穆青加油’的。 穆渺渺身后，已经有拉拉队员不满于夏天的沉默。 但碍于前阵子沐清高调宣布说，“谁和夏天作对，就是和我穆青过不去。和我穆青过不去，就是和我穆家过不去。” 谁也不想因为一个夏天而得罪整个穆家，众人便不敢明着埋怨，只是态度表情都已经不大好。 穆渺渺似乎没有被队里的气氛所感染，依旧饶有兴致的看着夏天，叹息着说：“你看，表哥那么累了，嫂子你就不心疼吗？” 她绕到夏天身后，举起她握着球花的手，“来，跟我喊。” 穆渺渺刚准备要示范着喊一声：“表哥加油！” 夏天陡然紧闭双眼，挥舞着手中金色的球花，高喊一声：“穆青加油！” 运球中的沐清闻言，从球场上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刚巧对上夏天紧张的视线。 夏天一直是一个安静的女生，所以刚才那一声应该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那样大声的去为一个人加油鼓气。是以她脸通红，就就连脖子也如红烙铁一般。 看那模样，分明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但她仍旧继续笨拙的，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球花，第二次喊道：“穆青加油！” 沐清忽然觉得心头鼓噪无比，她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慕容熙侧身而过，“球场上可别分心哟~” 眼看篮球就要转到他手里，穆青却忽然一个小跳跃，举球对准篮筐，用力一推！ 中框！ 欢呼声炸了！！ 沐清甩头，发梢汗水飞扬，对慕容熙高傲的抬起下巴：“想在篮球上赢了小爷我，下辈子吧！” 有那么一刻，慕容熙忽然觉得心跳失了频率。 没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一直凝在沐清身上，便见她高高同二楼举起了手：“夏天！夏天！我太喜欢你啦！” 夏天见状，也朝她露出一个笑。 羞涩，却好看的几乎要人移不开视线。 穆渺渺当即转身，拿过两个队员的球花，笑着：“来吧姐妹们，喊起来跳起来！一起给我们的穆哥哥加油！可别让纪黔和慕容熙那些饭们给比下去了！” 啦啦队重新跳起来，夏天站在穆渺渺旁边，笨拙的跟随者穆渺渺的动作。 沐清心里的小太阳几乎要燃烧起来了，一路跑着同自家的队员一一拍手：“兄弟们都给我活泛起来，这场赢了我包你们一个月的伙食！” 来到李则言身边时候，胖子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嘞兄弟！我是看出来了，你是真把夏天当未来媳妇捂着啊。不过……” 他朝对面场地的领队纪黔那边瞥了一眼，“那家伙看起来脸色可不怎么好。” 沐清这才想起来对面那个纪黔是男主来的，顿时把脸拉了下来，做了个撩袖子的动作就往前冲，开始了下一轮的进攻。临了不忘骂上一句：“我擦！你不说我都忘了，特么的就是这货趁我不在想撬我墙角！妈的今天不把他干趴下我他妈就不姓穆！” 这么说着的她完全忘了，这个叫纪黔的人，才是书中名正言顺的男主不错。 而等沐清想起来这茬的时候，体育课已经结束了。 沐清他们班级领先纪黔班49分，压倒性的胜利。 但沐清却忽然高兴不起来了。 此刻，她满心只有一句话：“啊，那个脸色那么臭的家伙，怎么配得上我家的夏天。” 寻思功夫，她累趴在地上，仰面躺在木制的地板上，呆呆的望着头顶纵横交错的钢筋。 双目无焦，她喃喃着：“我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啊？” 好像自从她冲夏天打了一个喷嚏后开始，剧情就撒丫子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了。 而等到夏天被袭那一天，夏天茫然无措的在她怀里哭那一刻，她更是完全气得冲昏了头，直接把该由男主纪黔做的事提前替夏天做了。 比如说，为她在学校安排一个宿舍，为她在校内找一个工作，高调宣布她的所属权，不许任何人再妄图欺负她…… 想起这些，沐清忍不住捂脸，心说：“我这是不是太高调了！都没见慕容熙和纪黔说要追夏天了……但是……” 她停顿了好一会，忍不住开口说：“不想把夏天交给那种黑脸怪。” “那就不要把我交给他不就好了？” 头顶传来一个温柔声线，穆青猛地把手移开：“夏天？你没走？” 体育课早下课了，下一堂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按理说其他人早该走了。 沐清由于穿着内增高接连打了一节课的球，实在提不起劲儿上课。 如果留下来的是穆渺渺也就算了，怎么会是夏天这种乖乖女，她不应该早走了吗？ 可夏天没等她说下去。 她伸手捂住了沐清的嘴，单手撑在她脑袋一侧，重复道：“不把我交给他，不就可以了吗？” 沐清拿开她的手：“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夏天笑：“除了纪学长，还有谁？” 她在二楼看的清清楚楚，沐清看着纪黔的视线，凶狠极了。 沐清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纪学长？叫的那么亲热。喊我时候就是干巴巴的穆青……” 她佯装生气的翻了个身：“不行，我不高兴，你得哄哄我。” 头，被轻柔的拿起来，放在一双柔软的大腿上。 夏天坐在地上，摸着她的头，温柔的说：“青哥哥~穆哥哥~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沐清：“！” 这波攻击有点厉害，她觉得她直女人设要hold不住了。 正想把头埋在夏天怀里，掩饰自己的尴尬，头便被夏天掰正。 紧接着，头顶阴影加重。 在越来越近的洗发水的香气里，夏天捧着沐清的脸，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 沐清直接石化了。 夏天此刻已经抬起头来。 从沐清角度，只能看得清她红红的下巴。 她捂嘴轻咳，声音细若蚊蚋：“这是你刚刚赢了的奖励。” 此时此刻，沐清心跳如鼓，满脑袋只剩下一个声音：“娘的，要糟！” 第8章 夏天的风8 对于体育馆里那一个青涩而羞怯的吻，沐清和夏天都心有灵犀的揭过不谈，似乎那样一个吻并不存在一般。 那之后两三天，图书馆招临时图书管理员的帖子贴了出来，月薪1000，管食宿。 沐清有意无意，在夏天面前提了一回，被夏天那双幽深的眼看了一下后，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吹了个口哨，实际心里慌得一批。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夏天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个人，但每当她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时候，就总是很慌。 沐清默默反省了一下内心，她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好在夏天很快就收回视线，客气道谢：“谢谢，我放学后会去试一试。” 其实早在夏天出事当天，校方就已经按照沐清的安排，给夏天安排好了职务和住宿。 但沐清不想做的太明显，好叫夏天一眼看出背后是她的手笔，所以拖拖拉拉到了今天。为了这个面试，她还专门找了几个托，到时候和夏天一起去应聘。 和夏天说好后的第二日，夏天便带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的洗漱用具，搬进了图书馆顶楼的值班宿舍。 自那之后，夏天常常一下学就会去图书馆待着，和沐清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忙的时候帮忙整理书架，闲的时候就坐在馆里看书学习。 有时候沐清邀请夏天去吃饭，她都会以打工为由拒绝。 一个月差不多被拒绝了八*九次，沐清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因为她又隐隐听到了对夏天不利的传闻。 有人说夏天假清高，吊着她不撒手。 还有人说要暗地里找夏天麻烦。 虽然这些都被沐清私下解决了，但流言依旧蔓延开来。 甚至有一回，沐清的死党李则言都跑过来和他说：“兄弟，你不会被夏天甩了吧？怎么成天不见你俩一块？” 李则言都发话了，沐清终于决定不能拖了。 便在放学时候叫住了夏天，也不等她拒绝，就拉着她去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 “你的工作时间安排我都记在脑子里呢，干嘛不抽空陪陪我啊！我做梦都想着每天和你一起吃饭打篮球啊！”沐清佯作抱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得不到女友时间和关注的苦逼小男友。 话说的挺恶心的，沐清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还是面不改色往下编，模样委屈巴巴：“你每天都这么冷淡的话，我都要以为你想甩了我了。” 小说里，穆青的人设就是个阳光俊朗，有时候还爱撒娇的小帅哥，因此沐清说这话时候也不觉得臊得慌。反正她脸上是厚厚一层古铜色遮瑕霜，就算脸红，别人也瞧不出来。 难道说夏天亲了她之后，忽然间意识到她对自己没感觉，所以渐渐采取疏远政策？ 沐清越想越觉得靠谱，便觉放任下去也似乎不错。 她压下了心里那一丢丢不爽，晃了晃夏天胳臂，动作孩子气十足。 《夏天》这本小说的评论沐清看的七七八八，提到穆青时候，说的几乎都是：我也想要这么一个又好看又爱撒娇又姐控的弟弟！ 沐清自认她这个娇撒完后，夏天也会渐渐把她当弟弟看，毕竟女生大都是喜欢男友宠着自己，而不是成天被男友小孩子一样撒娇求亲近~。而且真论年龄，她可是小夏天半年呢！ 她算盘打得响，眼里也不由透出些得意来，表情却更加委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让夏天放弃她，沐清甚至连嘴巴都微微撅了起来。 谁知这嘴撅着撅着，突然碰上了一个柔软香甜的物什。 夏天她竟然毫无预兆的，踮起脚尖亲了沐清！ 沐清睁大眼，捂嘴后退，脸烫的要命。 话说小说里，女主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吗？！难道这就是撒娇小男友才有的福利？ 面前，夏天脸颊微微泛红，软声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要冷落你的。” 她别过头，露出白里透红的耳垂：“因为加班的话，会有加班补贴，算下来一个月能得到1500左右。我只是想多挣些钱，好为将来上大学做准备。” 她垂头，语气微微黯淡下来：“我其实知道的，你为我压下了不少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但我觉得他们说的没有多大差错。” “谁又在背后说你闲话了！”沐清撩起袖子，皱眉叉腰，“老子非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夏天微微摇了摇头。 说闲话的太多了，怎么可能打得过来呢？ 她曾私下见过不止一次沐清因为她而打人的模样。 心下微甜同时，更多的想的是，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受伤。这学校里富贵子弟不少，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乐意买沐清的帐的。 况且沐清此前都那样大张旗鼓的放话了，可学校里不相信她的依旧占了大半。 毕竟那可是穆青啊，富豪榜排名前十的穆家家主的儿子啊，怎么可能会娶一个有污点的平民女孩儿？这也是沐清总也压不下那些流言的原因。 何况当下纪黔和慕容熙呈观望状，原本在书里有三大校草维护的夏天，现在只有一个沐清做后盾，自然没有那么多人将夏天放在眼里。 “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而且现在是学习为重，夏天你成绩这么好，万一因为打工下滑了，就得不偿失了！不就是上大学吗！我可以借你钱啊！还不收你利息！” 虽然沐清直接帮夏天付钱都没问题，但依照夏天的性子，绝不可能接受。 可没想到，夏天依旧摇头拒绝了。 “穆青，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努力一回。” 夏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清楚，眼前这个少年关心她的初衷只是因为好奇，无关情爱。她也知道，对方后续的保护举动更多的是出于愧疚，并非喜欢。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眼前少年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心是真，不因她家庭背景而含有轻视的眼神是真，为她对学校内出言侮辱的人大打出手的怒气是真，以及对方眼中不含丝毫恶意的单纯，是真……瞧，他这不是这么快，就因为旁人的闲话，主动找上门来了吗？ 所以，尽管明知前路艰难，她依旧想并肩站在沐清旁边，想叫她喜欢上她，想私藏她的温柔。 “我想尝试的站在你身边，而不是像多菟丝花那样，唯有依附你才能够生存。”夏天说，有些严肃。 许是她眼神太过认真，叫沐清心虚的同时，竟还有些移不开眼。 “可，可是万一你成绩真的下降的话……”沐清干巴巴开口。 “不会的。”夏天摇头，自信的过分，“我绝不会让我的成绩下降的。” 沐清垂头丧气，打算放弃叫夏天多陪陪她的建议时候，夏天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眉眼弯弯：“穆哥哥，放学后，陪我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怎么样？” 陪她去看书吧，这样的话，便不会有那么多的女生围在他身边，疯狂的喊叫了。 说话时，夏天微微歪头，长及腰部的黑亮发丝半垂在肩上。阳光透过叶片缝隙，斑驳光影打在她身上，衬着她期待的眼神，好看的不像话。 沐清：“……” 她想拒绝。 她可是学渣唉！ 她可是要和夏天保持距离唉！ 她可是要想办法把夏天推给纪黔的唉！ 然而话出口，却变成了一个：“好。” 沐清简直想挠墙！ 这么好一个松开夏天的机会，怎么就没抓住呢？！ 夏天笑，羞涩而欢喜。 如果你喜欢的是单纯的我的话，我就永远做出单纯的样子，叫你喜欢。而后一步一步，慢慢织网，困住你…… 第9章 夏天的风9 启林的图书馆规模很大，占地1.7万平方米。夏天工作地点文学三馆，主要负责整理书架，有时候其他图书室缺人了，也会叫她过去。 不过大部分时间，她是不怎么忙的，只偶尔在同学们借还书时候帮忙登记下资料。 夏天和沐清说这些时候，沐清刚从食堂跑过来不久。 腋下夹着一个篮球，手里提着一份晚餐。瘦瘦高高，清清爽爽，见到夏天后的第一时间，就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 本来是打算给夏天也买一份晚饭的，但是她说她领图书馆的员工餐就可以了。沐清也就没坚持，只不过买菜的时候多打了两份荤菜。 饭是在夏天住的值班室宿舍吃的。里面只住了她一个人，水电齐全。 最初决定宿舍地点时候，沐清是想给她一间带有厨房的小套间的。但转念一想，做饭太浪费时间，就放弃了。反正学校的员工餐用料也算讲究，不比学校的食堂差。 不过考虑到夏天的学霸人设，所以房间里放了一张大书桌和一个配套的大书架。 事实证明，沐清这个决定很正确。因为夏天带到宿舍最多的东西，就是书.试卷和各式各样的练习册。 沐清随便取来一本练习册翻开，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记。 联想到自己那些可以直接充作新书卖掉的课本，学渣沐清默默的将练习册放下，坐在书桌旁，准备吃饭。 夏天那边已经将两人的晚餐取出来，一一摆好。 “你吃得惯学校的饭菜吗？”夏天不经意问。 沐清点头：“还好。” 虽然和穆家请的厨师差了些，但总体还算不错。 而且考虑到学校里上学的都是一群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小姐，食堂的掌勺师父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做菜的手艺即使放到三星级饭店也没有问题。 “这样。”夏天犹豫着，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沐清，“我搬来时候，带来一个电饭煲。用它炖了木瓜银耳甜汤，里面加了些莲子。” 她声音低下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沐清不喜欢木瓜的味道，刚准备说她不吃，转眼看到夏天低下头去，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于是话到嘴边改口，变成了一句：“哇~木瓜甜汤吗~我要吃！” 据说木瓜有丰胸作用，说不定她吃了夏天的木瓜甜汤，能把她那贫瘠的A吃成B！再说里面还有她喜欢的莲子呢！ 夏天闻言，抬起头来温软一笑，和旁人面前的冷清美人形象相去甚远。 沐清的心脏再次受到会心一击。 夏天去端甜汤时候，沐清忍不住就想，似乎除了最开始送夏天去医务那回，和夏天受袭在她家客房醒来那一次，对方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过冷淡的样子…… 记得前一阵，李则言和她说夏天冷淡寡言的时候，她还给了对方一个爆栗，强力反驳说，夏天是一个非常温柔又容易害羞的女孩。 结果被李则言用奇奇怪怪的表情看了许久：“夏天？温柔？害羞？你确定？” 为了证实自己的言论，当天一下课，沐清专门跑去敲了敲夏天的桌子，说：“夏天，你给我讲题好不好？” 平时她基本一下课就抱着篮球和李则言他们去打球去了，只在放学后同夏天搭话。所以还真没怎么见过夏天面对同学时候的态度。 在得到夏天腼腆的一笑后，沐清得意的同身后的李则言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石化状的李则言。 李则言不服，下一堂课课间时候，表面同往常一样拉着沐清出去打球，实际没走几步又偷偷绕了回来，躲在后门悄悄往教室里瞧。 沐清一个小弟，同班一个外号叫安子的依照指示，拿着一本书就去敲了夏天的桌子。态度漫不经心，有些吊儿郎当。 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就被夏天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 她淡淡开口，语调没有一丝起伏：“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后门儿偷看的沐清无语的看了眼李则言，一点儿也不为夏天的语气感到惊讶：“夏天都说了‘请’字好吧，分明是客客气气的样子，是你们没事就爱瞎想。” 李则言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是说了‘请’字，但她那语气态度不是分明再说，‘有屁快放，没事赶紧滚’吗？” “你那是偏见！”她肘了一下李则言的肚子，往屋里头指，“你看夏天不是认认真真给安子把题讲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是咱们事先跟安子说了，要他把题问完在走！正常人被她那态度一刺激，谁还想问她题啊？” 沐清不乐意了：“你要非要和我杠，那我还就直说了。夏天凭什么要好声好气，供皇帝一样供着其他人啊？你没见安子敲夏天桌子时候的态度吗？他妈一脸理所当然唯我独尊，你一平民就该老老实实跪地上伺候老子！要别人敢用这语气我说话，老子他妈直接一脚给他踹地上！” 她真的十分为夏天不高兴。李则言光知道说夏天怎样怎样，也不看看他们提起夏天时候的语气态度？碰了壁就说夏天的不是。一来二去，大家都以为夏天是个冷淡的，实际上她好着哩！ 李则言没想到沐清为了一个女朋友就这样对他，语气态度也跟着不大好：“老铁，你他妈是被夏天灌了迷魂汤了吧？她这样的性格不行。要不是因为你在背后罩着，她这性格能在这儿待多久？早晚被人教训的份儿！就说班上那些女生多少是穆渺渺手下的。要不是你那表妹就是穆渺渺，估计头一个带人收拾夏天的就是她！”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夏天手掌在沐清眼前晃了晃，被沐清猛地攥住。 “夏天！”李则言的话言犹在耳，沐清表情难得的严肃，“你不喜欢我们班同学吗？” 夏天显然没想到沐清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继而摇头。 “并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她坐下来，将一碗盛好的木瓜银耳甜汤推到沐清面前，“饿了吗？先吃饭吧。” 沐清摇头：“还不饿。” 转头看见夏天舀起一勺甜汤，汤里有一颗莲子。沐清瞧见了她喜欢的莲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那么张嘴凑了过去：“啊——” 夏天微微睁眼，勺子顿在半空。 沐清这才意识到不对。 她和穆渺渺一起吃饭时候，有时候就会这样做，但眼前这个根本不是知道她真实性别的表妹啊！ 热度在脸颊上蔓延，却被遮瑕霜挡住。 沐清正准备笑着把这一茬揭过去，夏天便将勺子送到了她的嘴里。沐清眨巴眨巴眼，啊呜一口把甜汤和莲子吃进嘴里。 夏天笑着收回勺子，“甜吗？” 沐清连连点头。 甜，实在是太甜了，甜的她心慌慌，就连汤里那些讨人厌的木瓜味道也不再叫人难以接受了。 沐清想，她应该立刻移开视线，乖乖吃饭，视线却紧紧跟随着夏天的手。 她看到夏天用喂了她的勺子重新舀了一勺甜汤，若无其事的送到了嘴里。只看脸色，镇定无比。 沐清迷迷糊糊想到一个问题，她和夏天算不算……算不算间接接吻？ 很奇怪，分明和穆渺渺一起做同样的动作时候，根本不会想到这里去。可是换成不知道她性别的夏天的话…… 沐清向夏天靠近了些，如果这算间接接吻的话…… 她视线转而移到夏天耳朵，但见她耳垂微粉，是羞怯的模样。 这时，夏天忽然转头看她。 “怎么了吗？”她摸摸自己脸颊，“我脸上有东西吗？” 沐清想要摇头，实际动作却是凑近夏天，在她微睁双眼下，伸出舌尖舔了下她的面颊。 “有一颗米饭。”沐清面不改色的扯谎，“不过现在被我吃掉了。” 这一回，非但是耳垂，就连她面颊都染上了点点粉色。 沐清心满意足后退。忽略那加速的心跳，她告诉自己说：“我只是觉得好玩。” 素来镇定的夏天反应竟然也慢了一拍，许久才回上一句：“哦，谢谢。” 安静和热度在房间内蔓延，叫沐清喘息都有些困难，唯有耳边心跳声越来越大。 害怕夏天发现她的尴尬，沐清把原本打算放在饭后的提议现在说了出来：“夏天，你介不介意帮我们补课？每天放学后一小时。” 李则言说的不错，夏天要是继续不冷不热下去，班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无视她。 沐清不想这样，夏天是个好女孩，她希望她好好地。 “你们？”夏天第一时间抓住了关键。 沐清点头：“唉！你可能不知道，和我玩得好的没一个成绩好的。表面看起来一个个疯的没边，实际上天天回家挨骂。” 比如她自己，隔几天就会被远在国外的穆爸爸打电话教训一顿，说她不知进取什么的。 “嗯……”夏天沉吟，“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确定他们会愿意吗？”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沐清拍胸脯保证。心里却在说：“谁不愿意，老娘把他们打得愿意！” 第10章 夏天的风10 在《夏天》这本书里，为了方便男女主谈恋爱，高一高二的学生是不用上晚自习的，这也就方便了沐清找齐听课的小伙伴。 而沐清又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 于是在同夏天说好的第二天，沐清便向学校申请了一间空教室，作为夏天小老师的补习专用教室。图书馆那边已经打了招呼，可以把打工时间推迟一个小时，并不影响。 沐清放心了。 她手下一帮小弟，乐意的不乐意的，都被她撺掇了过来了。 穆渺渺听说后，大手一挥，也请了不少高一的不良少女，其中不少是与沐清同班的。 算起来，总共有27个人参加补课。 上课开始前，有人问要不要交补课费，沐清摇头：“你们嫂子可是无私奉献！” 昨天夏天答应后，沐清是打算给补课费的，但被她拒绝了。 “不用给我钱，我或许穷，但也不至于穷的吃不起饭。许多都是同班同学，收钱并不合适。而且初中时候给同学讲题的时间零零总总加起来，每天也有一个小时左右，并不影响。” 沐清笑嘻嘻调戏：“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才不能收钱吗？” 夏天红了脸，轻轻点头：“也有这个原因。” 沐清觉得这样的夏天简直就是她的小天使了！ 虽然沐清知道那些公子小姐们不缺这点儿钱，但夏天如果收钱，难保不会有人借此说她利用她敛财。可夏天不收钱的话…… “会不会耽误你学习？”上课前夕，沐清头微斜，靠近夏天，同她咬耳朵。 “不会。”夏天摇头，“对我来说，和别人讲题也是复习巩固的过程，是双赢。” “不要勉强哦~”沐清说。 呵出来的热气叫打在夏天耳朵上，痒得很，叫她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沐清正想再靠近些，猝不及防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穆渺渺拍了下后脑勺。 “表哥！你瞧人都来齐了，能放过咱们的小夏老师，不当众虐狗吗？”穆渺渺调侃道，修的漂亮的指甲在教师扫了一圈。 好家伙，一群人都在好奇的看她和夏天。 沐清只好恋恋不舍的告别夏天小老师，坐到了第一排。 穆渺渺就坐她旁边。 不同于沐清这个学渣，穆渺渺也是高二的学霸一枚，根本不用听课。她课上明目张胆的托腮看沐清，眼珠子时不时滴溜溜一转，一看就没想好事。 沐清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但又必须在夏天小老师的课上做好带头作用，只能努力无视穆渺渺视线，把背挺得笔直。 她发誓，她上课时候都不带这么认真的。 起初沐清以为夏天讲得什么，她一定听不懂。 没听几分钟，就发现夏老师讲课手段一流，平时叫她云里雾里的各类专业词汇从夏老师嘴里讲出来，秒懂。以至于听着听着，她竟然忘记了旁边盯着她看的穆渺渺，全身心都跟着夏天的思路走了。 同桌的穆渺渺看她那一脸兴奋花痴而不自知的表情，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她同后排的李泽言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表哥她最近一直这样？”穆渺渺无声询问。 “天天这样，腻歪死人。”李泽言无声回答。 穆渺渺转而看想李泽言摊开在桌上的笔记，发现他还真认真写了。 “你真在听？”穆渺渺指了指他桌上的笔记。 这回李泽言没用眼神回答。他在纸条上刷刷刷写了一行字，交给穆渺渺。 “头儿说了，要是参加补课的在下次月考上成绩提高20%，聚味楼一周的位子。” 聚味楼是穆家手下产业之一，楼内汇聚了国内顶尖的大厨。手艺一流不说，还逼格满满，经常是一位难求。启林好些人老爸老妈出面，要预定一个聚味楼的位子都要排队，他们这些没步入商场的崽儿们就更难进去了。 现在有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又是老大亲自出面邀请，谁会拒绝？ 穆渺渺挑眉，回了他一张纸条：“哦豁~表哥手笔够大啊~” 李泽言耸了耸肩，回她四个字：“习惯就好。” 因为有沐清和穆渺渺两个老大坐镇，补习课上的小伙伴们态度意外的客气，氛围可以说是十分和谐。 最初几天，只有沐清和李泽言两个会就夏天的讲课内容问一些问题。而穆渺渺这种学霸级别的，都是和夏天一起讨论问题。 没过几天，补习课后抱着小本本儿找夏天讲课的就多了起来。 起初只有几个比较好说话的女生，再后来有些男生也加入了问问题的阵营。 沐清有时想和夏天说两句悄悄话都没有时间，只能抱胸在一旁生闷气。 不过看夏天和班上同学相处的越来越好，沐清好歹把那点儿怨言吞进肚子里，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瞧，这个漂亮聪明又热心的大学霸是我老婆！ 那模样，看得穆渺渺和李泽言都不忍直视，不过到底没再说夏天什么不好。就连一开始对补课颇有微词的男生女生们，都渐渐的认真起来。 因为夏天是真的用心。 沐清每天晚上和夏天一起吃饭，知道的最清楚。 夏天把每个参加补课的同学开学以来的卷子和作业都看过不止一遍，总结了出了所有同学的共同的薄弱点不算，还把每一个人的短板都记录了下来，做针对训练。 班主任老师都不带这么认真的。 有时候沐清和她补课结束后一起学习，她也在认真备课，一点敷衍的感觉也没有。 沐清看得都有些不理解了，便问她：“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么用心？” 夏天却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后来沐清嘟嘟囔囔和穆渺渺报怨说，搞不懂夏天为什么那么费心，每天忙的晕头转向不说，和她相处的时间都少了许多，早知道就不搞什么补课了云云。 结果却被素来对夏天不冷不热的穆渺渺给了一个栗子：“你傻啊？还不是因为这是你发起的补课？你以为夏天真的傻乎乎的，不知道你为了搞好她和班里人的关系，大方许诺了聚味楼一周的位子啊？” 沐清自以为她做的很隐秘，闻言瞪圆了眼睛：“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不知道？这阵子私下议论这件事的不知道多少，就你一个傻逼乎乎的以为自己瞒得有多严似的。” 沐清喃喃：“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当初和夏天说补课时候，她怕胸脯保证说，所有来听课的都是想提高成绩。可如果她被发现是在说谎，所有人上课的初衷仅仅是因为聚味楼一周的位子，她会怎么想？为什么还能够做到那么认真的对待，没有一丝怨言呢？ 穆渺渺见状，不由叹了口气：“所以早说了，是因为你。” 沐清傻傻重复：“因为……我？可我在……” “你在骗她。”穆渺渺认真说，“表姐，你最好早点和夏天说清楚。” 沐清忽然不怎么敢和夏天对视了。 可每到补课结束，她还是会巴巴的跟上去，和她一起吃饭，和她一起在图书馆看书学习.整理书架。 夏天发现了沐清情绪的低迷，担忧的问过一回，被沐清以紧张考试成绩搪塞了过去。于是夏天更加用心备课了，导致沐清心里头那点愧疚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 看似平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一个月后，高一新生们迎来了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期中考试。 为了这次考试，夏天刻意在考前一周做了突击训练，把每个科目的重点和老师课上列出的考点都一一灌进了参加补课的小伙伴们的脑子里。 沐清原以为大家会不领情，却意外的发现，每个人，包括穆渺渺都在认真的记录。 而且越临近考试，来补课小班里蹭课的人就越来越多。本来只有二十七人的小班，在考前一天里来了六十二个人。有被人安利来的，也有好奇过来的。 于是考前一天，为时一个小时讲课时间里，教室里全是盯着黑板死命做笔记的。 考试两天后，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 沐清在成绩贴出来前，主动请缨，去老师办公室帮忙整理成绩。 夏天仍旧稳占第一的位置，和第二名拉开了将近一百分。 沐清放下心来，转而把参与补课的小伙们的期中成绩和一个月前的月考做了个对比。 其中最差的一个，成绩也提高了21%！成绩提的最多的是沐清她自己，比上回多了90%！而且期中考试比之前的月考还难得说！没看老师们眼里都写满了欣慰嘛！ 沐清第一时间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夏天。 她欢欢喜喜的跑回了教室，刚进后门，就发现夏天座位旁边围了一圈男男女女。 有人笑着和她道谢，有人拿着期中考试的试卷问问题。 夏天，那个从来只对她笑的夏天，对着其他人，羞涩的笑了。 沐清握拳，骨节突出。 她踩着沉闷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夏天，在她旁边课桌上重重拍了一下。 砰！ 围着夏天的那群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沐清。 但见她笑容灿烂，说：“周六晚上聚味楼，咱们嗨啊！” 众人纷纷欢呼，唯独夏天抿唇不语。 她在人都散了后，拉着沐清，悄悄去了教学楼外梧桐树下。 “怎么了？不高兴吗？” “你都连续一个多月没怎么和我亲近了。”沐清抿嘴，十足的孩子气。 即使补习后，两人一起去图书馆，也是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在学习。沐宝宝憋屈了一个月，终于爆发了。 夏天不由弯了眉眼，她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穆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 阳关洒在她周身，为她镀上一层金色光晕，是温暖又好看的模样。 沐清偏头哼了一声。 夏天便凑近她，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沐清睁大了眼。 然而更叫她吃惊的还在后面。 夏天没有一触即离，而是伸出舌，抵开沐清牙冠，探了进去。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跳声鼓噪耳膜，沐清浑身都僵硬了，只觉柔软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叫人沉迷的味道。 夏天却在这时候捧住了她的后脑，想要更加深入的探舌。 然而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沐清猛地推开夏天，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她身后，素来腼腆温柔的夏天表情邪气的舔了舔唇：“竟是比想象的更甜更害羞……吗？” 这一笑，刚巧被凑巧经过的慕容熙看到。他微微皱眉，掏出手机，从夏天看不到的角度，点击拍照。却在按下快门同时，发现夏天变换了表情。 慕容熙点开照片，发现她脸上邪气消失，表情担忧而受伤。 他删除照片，走到夏天身侧，冷冷开口：“你最好祈祷你能一直装下去。” 夏天歪头，表情冷淡中带了些不解：“你在说什么？” “呵！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慕容熙说完，扬长而去。 夏天面上依旧没有丝毫破绽，只是看向慕容熙的眼里，更加冷了。 她动了动唇，无声说道：“碍眼的人。” 第11章 夏天的风11 吧嗒.吧嗒.吧嗒…… “要遭要遭要遭……” 吧嗒.吧嗒.吧嗒……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吧嗒.吧嗒.吧嗒…… “要遭要遭要遭……” 坐在床上看漫画的穆渺渺忍无可忍，把手里的漫画书砸向穆青。 “您能不在我眼前晃悠来晃悠去吗？老娘我眼睛都要被你转晕了。” 她这个表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吃完饭后就来她房间里，在她屋里头来来回回晃了近一个钟头，嘴里不是念叨着‘要遭！’就是喊着‘怎么办？’，再不然就是‘我该不是女扮男装久了就以为自己是男的了吧’。 来来去去的，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沐清一个跳跃躲了过去，奔到穆渺渺身边一把按住她肩膀，表情那叫一个丧！ 穆渺渺恶寒的抖了抖身子：“你干嘛？” 沐清摆出一张温和笑脸：“渺渺~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从小到大，只要她摆出这种表情，就绝对没好事。穆渺渺忍不住后退一步，警惕道：“你要干嘛？” “那个，你亲我一下呗~” 穆渺渺蹭蹭蹭往后躲：“可别，我这初吻可是要留给我未来亲亲老公的！” “渺渺~好渺渺~亲渺渺~我最爱的渺渺~”沐清声音嗲嗲的，“你就帮我一回呗~” 穆渺渺恶寒，但架不住沐清眼神攻势，不由败下阵来：“亲你是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原因。” 本来她只是随便一问，谁知道沐清忽然红了脸。 沐清磕磕巴巴讲完夏天亲她的事，但隐去了夏天伸舌头那一节。 穆渺渺听完，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等笑够了，她施施然道：“你怀疑你变弯了，所以想试试看是不是别的女孩儿亲你你也会心跳加速？” 沐清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你找我可没用。”穆渺渺直截了当，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妹妹带你去一个地方，保管你立马知道怎么回事。” 沐清毫不犹豫点头。 刚准备拉着穆渺渺出去，便被她拽住：“急什么？那地方可是不准男士进去的。” 沐清疑惑的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穆渺渺也同她眨眨眼：“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你怎么知道那种地方的啊？” 穆渺渺得意的甩了甩她那一头大波浪卷发：“你当我这个大姐大是白当的啊？每天往我抽屉里塞情书的，可有一半是女生唉！” 沐清：“……瞧把你得意的。” “姐漂亮，姐自豪！” 穆渺渺嘻嘻哈哈，不由分说的脱了沐清的衬衫，扯下了她的裹胸布，然后点了点她平坦坦的胸，“啧啧啧，真小~” 沐清额头青筋暴露，一把将裹胸布扔穆渺渺脸上：“给老娘闭嘴！” 她在穆渺渺的笑声里换上一身褪色蓝短袖衬衫和黑色牛仔裤，正准备蹬上她那一双男士运动鞋，就立刻被一旁看戏的穆渺渺一脚将鞋给踢飞了。 “放着别动，妹妹我来！看着你那直男审美就糟心！” 沐清准备挥开她，就听她威胁道：“这回你不按我的来，我就不带你去！” 沐清：“……” 除了妥协，她还能怎么办？ 于是她被迫披上了小清新双马尾假发，换上了穆渺渺的白色露肩连衣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 沐清打小就没穿过露出膝盖以上的裙子，攥着裙摆扒着门，一张脸通红。 “不行！不行啊渺渺！求你了渺渺~换一个吧！这个实在太短了！” 她一直坚持，穆渺渺只得翻了个白眼，从衣柜里掏出一条黑色丝袜裤，“这个，穿上！” 衣服递给沐清时候，穆渺渺恨恨的瞪了眼她的脸：“什么嘛！比我都白！” 沐清尴尬赔笑。其实她更想自己黑一点，这样就不用每天涂那么厚一层霜了。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难保穆渺渺不会发难，便立马把丝袜裤穿上，却不知道这样的她更加诱人了。 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好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般，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穆渺渺羡慕嫉妒恨的捏了捏她的脸和腿，道：“姑奶奶行了吧？这下咱可以出发了吧？” 沐清点头。 可人还没动，又被穆渺渺拉住了。 她抬手，摘下沐清左耳黑色耳钉：“这个，你放好。” 这耳钉虽说是冥界派发的金手指，但在这个世界里，设定是由穆家特意为沐清定做的，所以穆渺渺清楚它的用途。 沐清这才反应过来，她笑着同穆渺渺道谢：“谢谢渺渺，我最爱你啦~” 她之前一直靠着黑色耳钉变声，如今一摘下来，声音软的堪称直男杀手。 穆渺渺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在心里骂道：“擦！这货这声音忒好听了些，要是就这么去了学校，我校花地位怕是又要降一级。” 半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来到目的地。 沐清踩着白色高跟凉鞋下车，发现这是一家会员制酒吧，只对内部会员开放。沐清不由朝内看了一眼，发现就连门外的保安都是女的。 “愣着做什么，走啊~” 穆渺渺挽住沐清胳臂，带着她往里走。 她显然是来过不止一次，门口接待的女侍都已经认识她了。连检查都不曾，就放了两人进去。 穿过长长的乳白色走廊，两人来到一扇大门前。 进去前，穆渺渺朝沐清瞥了一眼：“做好心理准备啊，里面那些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高中生。” 沐清正想着里面会有什么，门猝不及防被从里面打开。 接一个女人气冲冲的走出来，绕过她们两个就往外走。 人还没走远，紧接着又有一个女人跟出来，一把拉住先前出来的那个女人，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在乳白色走廊墙壁上，按头就吻。 最先走出来那个女人一开始还不大乐意，很快就搂着后面出来的女人的脖子，仰头回应。 啧啧水声传来，沐清瞪圆了一双猫眼，看着两人彷若无人的亲吻。 我艹！ 这也太刺激了些吧！ 两个女人之间也能亲得这么激烈的吗？！ 不该都是像夏天宝宝那样羞答答甜兮兮的嘛？！！ 第12章 夏天的风12 沐清也不知怎的，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在她面前激吻，竟然联想到了她和夏天。 要是换成她和夏天这个样子接吻…… 不不不不不！ 沐清猛地摇头：“不对不对，夏天那么乖巧一个女孩，怎么会这么奔放？” 不不不不不！！ 沐清更加用力的摇头：“不对不对！我怎么会联想到我和夏天接吻？！” 穆渺渺笑嘻嘻的看着沐清的吃惊模样，拿出手机，咔嚓一点。 被相机快门声唤回思绪的，除了沐清外，还有那两个旁若无人接吻的女人。 先出来的女人明显脸皮子薄，立刻躲在后出来的女人身后。 那女人也很自觉的侧身挡在她前面，眉毛倒竖，牵动了眉尾的眉钉。 若穆渺渺给沐清的感觉是没毕业的不良少女头目，那这个女人就好像是黑社会的大姐大。 她涂得艳红的唇开开阖阖：“渺渺，这是谁？这么这么不懂事？” 这下沐清更加惊讶了，转头看向穆渺渺：“渺渺？这人你认识？” 穆渺渺点头，介绍道：“嘛~这是酒吧的老板娘嘛，姓陈名菲，加菲猫的菲，大家都叫她菲姐。” 她松开沐清，往二人走去，熟络的同老板娘客套了一会儿后，才用下巴努了努沐清，道明来意。 “原来是这样。” 陈菲收起了那一副不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劝解道：“如果你从前是喜欢男人的话，我不建议你在这件事上深究，最好是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把这件事忘掉。” “我不赞同。”沐清坚持，“我来是想找一个答案，而不是什么都不做的空手而归！” “我知道你是想找一个答案，但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陈菲目光认真极了，没有掺杂一丝的轻慢，“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你有想过你的父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吗？所以我劝你，不要轻易踏入这个圈子。” 沐清皱眉：“就算我只是好奇也不行吗？”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好奇——”陈菲拉下脸来，“请容身为老板娘的我，拒绝您这样一个不懂得尊重我们这一群体的小姑娘。您的好奇对我们来讲，是一种不折不扣的伤害。” 这一回，沐清睁大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穆渺渺正要上前打圆场，就被陈菲喝止：“你也一样！如果她是你关系最好的表姐的话，就不要因为好奇撺掇她来到这个地方！否则我直接把你从会员名单里剔除！” 她话音刚落，就听那个被她训斥的哑口无言的女生大声道：“对不起！” 沐清九十度鞠躬，语气严肃而认真的重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她声音忽然弱了下来：“我只是想弄明白，只是想弄明白……” “菲菲，算了。”一直躲在陈菲身后的女人走出来，冲陈菲摇了摇头，“你我当年也曾经疑惑过，不是吗？” 陈菲默。 她看着面前这个弯着腰，认真同她道歉的女孩儿，叹了口气：“你进去吧，我给你安排一个无主的服务生。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告诉我，那女孩是什么类型的？” 沐清道谢，直起身。 她想起体育课时候，夏天红着脸同她加油的场景。 “黑长直的羞涩学霸。” 她又想起夏天温柔的让她枕着她大腿的表情，加了一句。 “还很温柔。” 陈菲看她模样，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用试就知道了，眼前女孩眼里的恋慕骗不了人。 “正巧我这里也有打工的学霸，你跟渺渺去包厢坐着，我待会叫人过去。” 五分钟后，林琳端着一个托盘，里面盛了两杯冰镇的柠檬水，推开了沐清所在的包厢。 “哪个小姑娘点的我？快，叫姐姐亲一亲。” 沐清本来就在包厢里坐立不安，初闻此言，更是浑身的毛都要炸了。 穆渺渺便替沐清举了手。 “原来是琳琳姐，就这个小可爱~”穆渺渺指着沐清，“老可爱啦~” 林琳这才将视线放在沐清身上。 刚才推门时候只是囫囵一瞥，如今细看之下，眼睛顿时亮了。 “哦呀~”林琳吹了个口哨，把两倍柠檬汁放在桌上，便去捏沐清的下巴。 “呵，小妹妹你几岁了，会接吻不？待会儿姐姐真亲你了，你可别躲啊~” 林琳调笑着，也不给沐清多少反应时间，竟要直接吻上去！ 沐清简直被这速度吓到了！反应过来前已经推开了林琳，一下子蹦到了沙发上。 林琳被她推得倒在地上，也不恼，反而还笑嘻嘻调戏：“是个会炸毛的小猫咪~今晚算是赚到了~” 她爬起来，再次逼近沐清。 “来来来，好妹妹，快来叫姐姐亲一亲，我可是很贵的哦~不亲一亲，怎么对不起你付的钱？” 沐清死前循规蹈矩，生平没踏过酒吧门槛，恋爱也是一回没谈过。猛不丁被眼前这位小姐姐这样调戏，结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模样，倒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羊羔，瞧的林琳食指大动。 正要揽了小羊羔到怀里来，这看似没什么攻击力的小羊羔竟又一次推开她，噔噔噔跑了。 林琳被这一遭看得直瞪眼，好笑的问：“真是你表姐？怎么这么不禁逗？” 穆渺渺摊手：“谁叫你们一个两个，都爱做弄她。算了，不说了，我去找我姐去了，账算我卡上，拜拜~” 那厢，沐清慌不择路，直接跑到了酒吧后巷。 街上没什么人，倒是有几个散发着异味的大号垃圾桶。 沐清缓和呼吸，饶了出去，站在弥红灯闪烁的主干道旁。 刚才两回都是差一点，那女人都要亲上她了。 可是不知怎的，沐清下意识拒绝，第二次时，甚至想起了羞涩的笑得夏天。 她拍拍胸脯。 “果然男人扮久了，就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感慨完，身侧传来一声疑惑的声音。 “穆青？” 沐清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大街。 恰好有一道白色冷光打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叫车里面的慕容熙看了个彻底。 沐清心中叫遭，却还是强自镇定。 她今天出门没化黑脸妆！不信慕容熙能看出来！ 结果，对面的慕容熙一脸诧异：“你……竟然，竟然扮女装？！” 沐清额头蹦出一根筋来，几乎忍不住一脚踢过去。 这小子找死！ 老娘这回戴了假发，还穿了裙子丝袜和高跟鞋，特么的怎么还会被当做男的？！难道因为平胸所以就没女生权吗？ 不过沐清打定主意当做不认识他。 “你是谁啊？怎么这么不讲礼貌？上来就说我扮女装？” 她原声声线偏软，同变声器调制后的男音天差地别，无论如何都不会误认为是男孩。 殊不知，她皱眉训斥的模样，再配上娇滴滴的声线，竟然直接叫慕容熙红了脸。 沐清心里鄙视了一句，正准备走开，肩上拍了一只手。 穆渺渺埋怨得开口：“表哥，你去哪了？叫我……唔！” 穆渺渺瞪她，仿佛在说：“你干嘛捂我嘴巴？” 而另一边，慕容熙已经明白过来了：“所以，你真是……额……”他咽了口口水，“穆青？” 穆渺渺这才看到路旁轿车里的慕容熙。 她眨了眨眼，立马举起双手，用眼神求饶说：“表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13章 夏天的风13 为了让纪黔和夏天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一周两节体育课，都是和纪黔班级一同上的。 除了一下课就要累成一滩泥以外，沐清本来觉得没什么。 但今天，沐清发现，她对这样的安排极其不满。 倒不是因为纪黔。 那家伙很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表白夏天失败后，虽然臭了几天脸，但也做不出什么抢别人女朋友这么没品的事情来。 叫沐清头疼的是那个叫慕容熙的家伙。 今天课上照例打球，沐清仍是队上主力，但慕容熙却意外的选择了旁观，眼珠有意无意，一直盯着沐清方向。 沐清刚刚投了一个三分球，没来及欢呼，眼前便出现了一瓶矿泉水。 还是冰镇的。 慕容熙眼神别提多温柔了：“打了这么久的球，该渴了吧？” 沐清一下跳开三步远。 “你们俩怎么回事？” 李泽言奇怪的看一眼慕容熙，正要把手臂搭在沐清身上，却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什。 慕容熙拿矿泉水挡住了李泽言的手腕，笑得客气，语气却是疏离中含了警告。 “你浑身是汗，离青儿远一点。” 听到他这话的男生女生全都抖了抖。 男生抖是因为恶心的。 女生嘛，大概是买的cp股中了，在心里头尖叫呢。 沐清更是第一时间反驳：“你他妈叫谁青儿呢！想恶心死老子吗？” 夏天立在二楼观望，没听见慕容熙说的什么，但她讨厌对方放在沐清身上的视线。 她薄唇紧抿，冷冷望着慕容熙的方向。 才一日没见，这个人更加碍眼了。 她视线移向沐清方向，见她怒目圆睁，压低嗓子低声回复什么。 从她的方位，听不真切。 她悄悄握拳，低头掩住眼中思绪，再抬头时候，已经是一副担忧模样，转身下楼去。 穆渺渺今天没去二楼，而是在一楼待着。 不知为何，她有种奇妙的罪恶感。 对上她那个表姐没什么，但就是不敢同夏天对上视线，好像她害的她们感情有第三者插足似的。 啊呸！ 穆渺渺甩走脑中不切实际的思绪。 什么第三者插足，她表姐和夏天根本就八字没一撇呢！不过这么想其实也不对，因为她表姐和夏天注定不会有那一撇。 既然这样，那我躲什么？ 穆渺渺刚刚放宽心，就见夏天下到楼梯拐角处。 她瞧一眼球场中央仍旧同慕容熙僵持的沐清，悄悄溜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良心的，在夏天下楼前，朝着沐清喊了一声：“表哥！嫂子来看你来了！” 沐清当即放弃和慕容熙说话，转头去看夏天。 慕容熙却比他快一步，一个侧身挡在了他和夏天之间，阻挡了她看向夏天的视线。 沐清正要发飙，慕容熙忽然上前一步，压低嗓音道：“你一个女生，天天追着夏天玩恋人游戏，有意思吗？” 沐清原本要将对方推开的动作顿在半空。 慕容熙却不放过她，更加凑近她，鼻子几乎都要挨到她的脖颈里：“如果夏天知道其实你一直在骗她……” 他点到为止，却也不立即离开，任由自己沉迷于沐清的味道里。 她分明出了许多汗，可奇异的，周身并没有普通男孩打完球后普遍会有的汗骚味，反而有一股小女子特有的馨香。 慕容熙想，他可能有些着迷了。 或许他此刻行为有些卑鄙，但那又如何呢？ 正欲再放任自己靠近一些，鼻畔香气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之一阵幽幽冷香。 慕容熙抬头，便见夏天眸色冰冷，挡在他同沐清之间。 “慕容学长，烦请您注意您的举止，您出于玩笑的无心之举，可能会给穆青带来极大的困扰。” 她又冷冷扫了一眼场外兴奋围观的女生，“也请你们不要把穆青牵扯到你们那些无聊的想法和YY里。毕竟，她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或许是夏天眼神太冷，又或许是心里兴起了一丢丢的内疚，方才还在兴奋围观慕容熙和沐清互动的女生们，俱都消了音。 沐清从夏天把她拉到身后那会儿就没说话，只是愣愣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夏天应该是生气了，沐清想。因为她握着她手的力道很重，指腹都已经轻轻泛白。 然而慕容熙却并不为夏天的话所退缩，他依旧笑眯眯的，反问夏天：“你怎么知道，我只是出于玩笑才和青儿搭讪的？” 他朝沐清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你说是不是，小青儿？” 说完，还挑衅的看一眼夏天：“哎呀~你可能不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微微俯身，凝视夏天双眸：“这是我和青儿之间的小秘密~” 夏天的手，握得更紧了，紧的沐清都被握得疼了。她终于忍无可忍，反过来把夏天护在身后。 “慕容熙，我警告你，你特么再找我麻烦，就不只是你和我两个人之间的事了！” 她话说的隐晦，但慕容熙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是你我两人之间的事，而是慕容家和穆家两家的事。 然而这个威胁对慕容熙却完全不奏效。 “我正有意登门拜访。”慕容熙腰杆挺直，脸上也不再是虚伪的假笑，“过几日是我的生日会，我已经差专人给你父母送去了邀请函，相信二老就算看在家父家母的面子上，也会乐意赴约。” “你……” 沐清气急，刚说一个字，又被对方打断。 “原本和青儿同班的都可以来，不过遗憾的是……”慕容熙状似可惜的看向躲在沐清身后沉默不言的夏天，“鄙人的生日会，恐怕夏小姐这样的人是无缘参与了。” 一直顾忌着他知晓自己秘密的沐清终于炸了。 “什么叫夏小姐这样的人？你有种再说一遍？！” 可慕容熙却是将视线对上了夏天。 “夏小姐你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我明明白白将出口吗？” 沐清忍无可忍，冲上去就要和慕容熙干架，被眼尖的夏天先一步抱住了腰。 “不要，别冲动，我没关系。” 夏天紧紧箍着沐清的腰，将头埋在沐清肩上，“别冲动，我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那混蛋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沐清已经气得听不动劝了，她掰开夏天的手，“他妈的不把这口气出了，我非憋死不可！” 她说着朝李泽言喊了一声：“胖子！带人给我拦住那姓慕容的！他妈的当着我的面看不起我女朋友！看老子打不死他！” 第14章 夏天的风14 纪黔一直在围观这边的动静，看到事情闹大了，才终于来到慕容熙旁边。 “你今天怎么回事？” “没什么。”慕容熙笑笑，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就是逗猫逗得狠了，不听话的猫要反扑而已。” 纪黔：“……” “算了，这事儿真闹起来，可大可小，我去和穆家那小孩儿说说，你也适当道个歉。” 可惜慕容熙却完全不领情。 “谢了，不过我今天，还真就想把事情闹大了。” 纪黔脚步顿住：“你不怕那小孩一直讨厌你？” “她是个心软的，只要我对她和她身边的人没恶意，她就不会讨厌我。” “可你对夏天不像是没恶意的样子。” “她？”慕容熙嗤笑，“她可不配在她身边。” 纪黔皱眉，不知道这兄弟抽了什么风。 这时，李泽言已经带了几个人堵在慕容熙了。 “对不住，慕容学长。我也不想闹大，但是老大发话了，我们这些做小弟的，也不能不听是吧。” 纪黔呵斥：“胡闹！这真要闹起来，是你们这些人兜得住的吗？为了个夏天至于吗？” 李泽言掏了掏耳朵：“前些日子或许不至于，但咱们吧，前阵子刚受了嫂子的照顾，成绩提高不少。老爹破天荒的说了咱一句出息。就为了这一句出息，也不能任凭你看不起嫂子不是？” 李泽言抡了抡胳膊：“嫂子人好，不收我们学费，为了我们这群老师都放弃了的学渣熬了一个月的夜。我们也不能光收了好却不知道报答。再说吧，这打架纯粹是我们一群小子一起闹腾，我想慕容学长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跑回去和家人告状吧。” 他们又不是真正的黑社会，都知道分寸。 而且这一看就是打群架的架势，沐清所在的高一二班对上慕容熙所在的高二五班。 一屋子小孩一起打架，还能闹到各自爹妈的商场上去？ 最多被爸妈拧个耳朵，就完事儿了。 他们又不是真没揍过有点小钱小权就冲大爷的傻逼。 虽然这慕容家可能是有点大钱大权，不过穆家也不差。 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哪个也受不得刺激。这会儿已经隐隐站成两队，就差一个带头动手的了。 沐清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李泽言前头，表情透着些不耐。 “慕容熙，我最后说一次，你要现在和夏天道歉。没问题，咱们立马握手言和。但你要还拿那副看不起人的态度埋汰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纪黔适时挡在慕容熙前面，准备充当和事佬调解。 人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慕容熙推到一旁：“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吗？” 慕容熙答非所问，叫沐清十分不解。 “我对你昨晚干什么根本没兴趣，我就问你，道不道歉！” “你不知道我昨晚干了什么，怎么知道我根本不用道歉？”慕容熙冷笑一声，突然提高音量，“就是为了调查她夏天去的，而她夏天，根本就早已经把自己卖了！” 这一刻，沐清脑子里绷着的拿一根弦，终于断了。 “你他妈找死！” 她说完，冲上去就给了慕容熙一拳。 慕容熙生生挨了他一拳，随即握住她的手腕，用更大的音量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来这所学校而不是去升学率最高的重点吗？因为她想傍上你这样的傻逼给她充大款！” 他这两回吼，把其余人都弄懵了，不少人向夏天投以各式各样的异样视线。 唯独当事人的夏天一脸平静的立在人群之外，略显空洞的黑色双眼紧紧锁住沐清。 因此，她奇怪的发现，沐清非但没有因为慕容熙的话而质问她，反倒是把眼睛都气红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不许你这样侮辱她！” 她是真的气得狠了，抡起拳头就要砸向慕容熙要害，而对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任谁都没想到的是，在沐清的拳头即将造访慕容熙身体时，夏天忽然握住了沐清的手腕。 看似没什么力道，却叫沐清一下子停了动作。 她慌慌张张看向夏天，把她往自己身后带，“你，你别听这混蛋瞎说，我这就帮你出气。” 夏天却松开她手，倒退一步，歪头看一眼嘴角带着淤青的慕容熙，又看一眼周遭默不作声的人群，最后将视线放在沐清身上。 沐清眼神又是焦急又是慌张又是担忧，表情像要哭出来。 夏天忽然笑了。 “啊，其实慕容熙说的没错。”夏天捋一捋后脑发丝，“我确实在三年前，就把自己给卖了。” 她淡淡看向慕容熙：“现在，您满意了吗？慕容大少爷？” 慕容熙没料到她会承认的这么痛快，愣在当场。 他以为她至少会为自己辩驳，会各种说谎博同情。他也准备好了用事实说话，无论夏天怎样狡辩都能叫她哑口。 他料想了许多种两人争辩的场景，唯独没料到她会承认。 她说完，在一众窃窃私语中，转身扬长而去。 沐清恶狠狠瞪了一眼慕容熙，转身追了出去。 其余人各自散开，纪黔和慕容熙是最后两个离开的。 “我不知道你和夏天有什么过节。但是不得不说，你今天过分了。”纪黔说完这句，也离开了。 第15章 夏天的风15 沐清从没有这样后悔过。 她刚才就不该和慕容熙说什么废话，直接揍就是。 最好揍得他鼻青脸肿，看他还有没有闲情说这些污蔑夏天的话。 对，就是污蔑。 因为类似这样的情节在原剧情里也是有的，唯一不同的是，污蔑的人从她那个穆渺渺变成了慕容熙。 而且时间也比现在晚了一年。 书里夏天受到这样的质疑时候，是在她高二时候。 而现在，她和夏天才都上高一啊。 至于为何沐清认定是污蔑，是因为这所谓的买卖根本就是夏天那个只知道压榨坑害她的妈做的。 她瞧着自己人老珠黄，渐渐招不到客人，就把主意打在夏天身上，悄悄将人给卖了，等到18岁以后在出手。 到时候，又是清纯的学生妹，又是高冷的学霸，又是模样标志的美人，又是没开过荤的处子——怎么可能赚不到钱？ 沐清虽然不知道夏天为什么要承认，但是她想，她现在一定很难受。 所以必须要尽快找到她。 然而沐清并没有找到她。 夏天没有手机，沐清强行给她塞的那个联络用的旧手机，她从来不会带去教室，都是关机后放在宿舍。 于是沐清傻乎乎的，几乎走遍了偌大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去了她和夏天常去的地方看了不止一次，但都没有找到人。 最后还是和穆渺渺通话时候，被对方一句话给惊醒了。 “你傻啊！不知道去看监控啊！” 好似被醍醐灌顶，沐清当下撂了电话，急匆匆去了学校安保室，调看篮球馆附近的监控录像。 他们是上午第二节 上的体育课，课上到约一半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沐清便找出那个时间段靠前五分钟左右的录像，果然再那之后，看到了从篮球馆出来的夏天。 “就是她！”她指着夏天给保安看，“帮我看看她去哪里了！” 保安便根据夏天的行动路线，一路顺，最后沐清看到的，就是走出校门的夏天。 而在她走出校门口后约五分钟左右，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了夏天的面前。 再往后，夏天坐了上去，走了。 不过几秒钟时间，跑车驶出学校的监控范围，跑没影了。 如果沐清没记错，那款跑车是今年新款的法拉利，市价500万以上。 而夏天她，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沐清目瞪口呆看着这完全超乎她想像的画面许久，才终于拨通了林恪电话。 “林助，帮我查一下一个车牌号，S-35897，对，尽快。还有……”沐清停顿片刻，“帮我查一下夏天，不是，她父亲依旧要查，但现在我要的是她这几年的个人资料，接触过谁，去过什么地方，有过什么朋友……对，详细的给我一份她的资料，尽快。” 挂掉电话后，沐清阴着脸来到慕容熙所在的高二五班教室门口。 现在距离第四节 课下课还有十分钟，可沐清才不管那些。 她在门前站定，屈腿就是用力一踢！ 砰——！ 教室门被她用力踹开，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学生们全都被吓了一跳！ 讲台上的老师皱眉呵斥：“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上课时……” 但沐清根本没空听老师说的什么，视线在班里一扫，定格在教室后排中间的慕容熙身上。 她下巴朝慕容熙一努，冷道：“你，出来！” 十秒钟后，慕容熙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纪黔。 “我找的是慕容熙，你跟出来算什么？”沐清冷笑，也懒得和他们好声好气的说话，“怕我把你兄弟揍得爹妈都不认识吗？” 慕容熙意外的没有呛声。 倒是纪黔看她这一副吃了火药的架势，揉了揉眉心，“你不是想去熙昨晚去的地方吗？那是我告诉熙的，咱仨一起走吧。” “你告诉他的？”沐清觉得她现在的脑袋就是一团浆糊，“怎么又和你扯到一起了？” 纪黔看了一眼慕容熙，他别过了头。 “行吧，我来解释。”他走在前面，“边走边说。” 第16章 夏天的风16 纪黔直接带沐清上了他的私家车。 他自己坐在车后座，旁边就是沐清，慕容熙则坐在副驾驶上。 “昨天上午，熙他来找我，要我帮他查一下夏天。” 沐清透过车后镜，瞪了一眼慕容熙。 可惜慕容熙闭着眼，没瞧见。沐清只好收回视线。 “他为什么要拜托你？怎么不自己查？” “慕容家族势力主要在南边，北边的话，还是纪家……哦，和你们穆家。” “我知道了，他让你查夏天什么？” “熙他想知道夏天来学校的目的，顺带还有接近你的目的。” 沐清皱眉：“她哪有接近我？是我先缠着她的！” “好吧，先不管你和她谁先缠着谁——”纪黔安抚，“总之熙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往前瞧了一眼，“是吧，熙。” 慕容熙不回答。 “好吧，你看他也知道错……”纪黔对沐清说。 “我没有错。”一直安静的慕容熙睁开眼，透过后视镜望着车后座两人，“我那天亲眼看到了，你因为夏天亲你跑了之后，她自言自语说什么，什么……” 他耳根泛红，可惜从沐清角度看不到，倒是叫纪黔看了个清楚。 “夏天说你比她想象的还害羞还甜……”纪黔替慕容熙说完，下巴往慕容熙那边努了努，“是他和我说的，他还说夏天说话时表情像个女流氓，完全没有一点你面前的乖乖女的样子。” “证据呢？”沐清握拳。 纪黔摇头：“没有证据。熙说他准备拍照时候，夏天秒变脸，拍出的照片已经是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 “我没说谎。”慕容熙接着道，回头望着表情不大好看的沐清，“我不想你无端被她骗了，要不我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查她。” 沐清想起了书里那个被穆渺渺诬陷的夏天，怒上心来。 “你根本连证据都没有！”沐清突然揪住了慕容熙的衣领，表情出离愤怒，“你一个衣食无忧的少爷，怎么知道她背后没有苦衷？！” “证据你马上就能看到了！”慕容熙也吼，“而且你不是去监控室看了吗？你怎么解释接走夏天的跑车？价值1592万的限量款跑车，就算咱们学校里的都有好些人买不起！” “就算我被她骗了我也乐意？关你屁事？！”沐清一点也不想听他说的那些，也可能是根本不想深思，“要不是你，她现在也不会失踪！” 平日里素来以笑示人温柔校草慕容熙也终于飙了脏话：“失踪？失个屁的踪！我看她根本就是不想你找到她！” “你再……”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纪黔终于看不下去，大喝一句。 他一手拦住激动的沐清，另一只手按在慕容熙胸膛，眉头深皱：“看看你们两个的样子！出口成脏，叫其他人听见要怎么想？” 慕容熙回头：“呵！要你管！” 沐清抱胸：“哈！关你屁事？” 纪黔忽然觉得头疼，但还是继续给沐清解释。 “我听了熙说的那些后，就开始差人去查。” 这一查，还真叫他查出不少事情来。 “我总共派出去三拨人。一拨人去夏天之前中学调查，另一波直接去了夏天的家，还有一拨去了少管所，探望杜子峰。” “杜子峰？你找那个混蛋做什么？”沐清想起他敢对夏天做出那样的事，就气不过。 “这个稍后会解释。”纪黔抬手，示意沐清稍安勿躁，“要说起来，夏天当初的中考成绩是全市第一，甩了第二名七八十分，这你知道吧？” 沐清点头。 “但其实在她中考前，实验三中，就市里升学率最高的中学，已经给了夏天免试录取的通知书。住宿学费全免不说，外带一年一万的奖学金，离她家又近，可比这里好多了。但她没去，特意参加考试报名了咱们学校。哦，话说今年以前，学校里还没收过普通的学生的。她夏天是第一个通过考第一进来的穷学生。你就不奇怪，怎么偏偏今年招了这么一个人？” 沐清：“……” 这些她还真的没了解过。 “也许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这是巧合也就罢了，夏天还在隐藏她会功夫，而且还很厉害的事实。” “她怎么可能会功夫？她要是会的话，当初怎么会被……” “你找到她时候，杜子峰已经倒下去了不是？” 沐清想起夏天被袭击那一天，她那被抓破的校服，以及手中尖锐的石块。 “……夏天只是偶尔捡到了一块石头……” 纪黔淡淡开口：“还用那块石头把杜子峰打的胳膊脱臼腿折了？” “胳膊脱臼？腿折了？” “杜家的人不是找过你吗？被你拒之门外。而我纪家和你穆家在京势力差不多旗鼓相当，所以……” “杜家的人找了你？还给你看了杜子峰的验伤单？” “我起初以为那是伪造的，而且也不想为了个败家子和你交恶，就没有理会。但是现在想起来，要是真的是伪造的，未免太巧合。而且最重要的是……” 纪黔停顿片刻，沐清不由也因为这停顿竖起了耳朵。 “你上体育课时候，不是差一点就打到了熙吗？当时我离你和熙最近，都没来及阻止，怎么距离更远的夏天反而做到了？” “你这么一说的话……” 沐清想起来，上午夏天握住她手腕瞬间，她的拳头几乎立刻就停了下来。按理说她那一拳挺重的，夏天要真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的话，即便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个拳头也应该因为惯性作用而落到慕容熙脸上，而不是立即就停下来。 只是当时她全心都在夏天身上，所以没能注意到这一点。 可是…… 沐清垂眸，抿唇。 她的夏天，怎么可能会…… “那你现在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哪？那个买了夏天的人又是谁？” “一个叫陈菲的女人。”纪黔说。 沐清：“！！” 难道是那家店的女老板？ 纪黔没注意到沐清惊讶的反应。 “我昨天派人去套了夏天妈妈的话，她的邻居也问得七七八八，发现夏天曾经遭受了来自她母亲长达十年的家暴，但自从四年前起，夏天的妈妈就再也没有打过夏天。” 沐清：“……” 她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也许她妈妈突然间改过自新了。” 前面的慕容熙忽然来了一句：“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沐清怒：“你闭嘴！” 慕容熙摊手，继续闭眼装死。 “昨天她妈妈恰好喝多了酒，被我的人套出话来，知道了那个叫陈菲的女人。如果是她的话，夏天妈妈不敢打夏天也就情有可原了。” 纪黔喝了口水：“就这么多了，你觉得怎么样？当然，你要不相信，可以自己派人去查。” 沐清没有回答，望着窗外倒退的人流，陷入了沉默。 许久，她认真的说：“我想相信她。” 纪黔并不发表言论：“但愿她值得你的信任。” 第17章 夏天的风17 汽车一路行驶到市中心，终于在一座茶楼前停下。 茶楼建的古色古香，高高悬挂的匾额上书三字：品茗轩。 沐清率先下车，纪黔和慕容熙随后下来，一同走进了品茗轩。 “茶楼的老板是陈菲，中加混血，五年前才从加拿大移民回来，据说……”纪黔压低声音，“父辈是加拿大黑帮头目，具体身份尚未查清。” 加拿大不似国内，居民可合法拥有枪支不说，黑帮之间的党派之争许多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沐清想起了，初见陈菲时候，对方给她的那一种隐约的强悍气息，表情略微凝重。 如果纪黔的话是真的，那她回去后一定要警告渺渺，不要再和陈菲接触。不过当务之急，是看夏天的情况。 三人就这样走进了品茗轩大厅，却发觉店内一位客人也没有。 疑惑间，一名唐装侍者来至三人面前：“恭迎三位大驾光临，然鄙店今日休业，恐怕无法招待纪少爷和慕容少爷了。” 慕容熙挡在沐清前面：“只有我和纪黔？” 那人仍恭恭敬敬，对从慕容熙身后走出来的沐清道：“穆少爷，我家小姐已然恭候多时。” 沐清却没跟上，皱眉：“你家小姐？” 慕容熙一只手臂拦在沐清身前，“别去，先回去……” “你家小姐是夏天吗？”沐清拨开慕容的手，看向侍者，表情认真，“在不知道你家小姐是谁的情况下，我不会去的。” 侍者便改了口：“夏小姐已然恭候多时。” 此时此刻心中所想，沐清不知道怎么描述，只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失望，又有一种无言的释然。 她对夏天有所隐瞒，夏天同样对她有所保留。 两者相抵，互不相欠。 可到底还是失望的。 她在心中叹一口气，面上却是罕见的平静。 “带路。” “穆青！”慕容熙拽住沐清衣袖，“你……” “你急什么？”沐清打断他话，终于对他露出一个笑来，“我是去见我女朋友，怎么看你表情，好像我要见的是阎王一样？” 慕容熙：“……我就觉得夏天她……” 他其实没打算那么早就把夏天的事情抖出来的，想要再搜集一些证据再说。但是当知道夏天身后是那个叫陈菲的女人之后，他觉得，与其一直那么拖下去，不如来一记猛药。 免得这笨蛋天天的把夏天当成白莲花，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可是……他没想到夏天会那么干脆的承认，倒真教他有点后悔了。 “怎么，你还想说她坏话？”沐清抱胸，“信不信我真揍你啊？” “可……” “熙。”纪黔适时按住了慕容熙的肩膀，“这是她们两个的事，你插手的够多了。” 说完对沐清点了点头，拉着慕容熙往外走：“那我们两个先在外面等着。” 他们走后，沐清跟着引路人，穿过古朴的雕花门廊，走过假山溪石，终于停在一间雅间面前。 “夏小姐就在里面等着。”侍者退下。 沐清在门外静默两秒，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是夏天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温软，带了些慵懒与贵气。 沐清推门而入，便见夏天一袭水色旗袍，往日里自然垂落身后的披肩长发规矩的盘在身后。 乍一看，好像是民国里走出来的大家小姐。 只要，她放于膝上的手指间没有别着那一只女士香烟的话。 只见她动作自然抬手，将烟送入嘴边，动作熟练的吐出一个烟圈。 这抽烟动作，生生把她那乍一看的温婉书香气驱逐殆尽。 沐清沉默坐到夏天对面，便听对方眯眼笑道：“我该称呼你为穆哥哥，还是穆姐姐？” 沐清：“！” 她的震惊表现在眼里，夏天便丢给了她一张照片。 沐清扫了一眼，那是昨晚时候，她穿着女装的照片。 应该是从监控里截取的图片，并不十分清晰，角落里还标示了时间。里面她穿着女装，和穆渺渺一起穿过大堂。 “你去了陈菲的店，还点了一个女人——”夏天尾音拖长，“能给我解释一下吗？穆~哥~哥~” 沐清：“……” 她怀揣着一颗疑问的心，来见夏天，却没想到开口询问之前，她的马甲倒是先一步掉了。 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儿一言难尽。 “我很抱歉骗了你。但——”沐清直视眼前陌生的夏天，“你不也一样把我耍得团团转吗？所以，咱们扯平了。” 进门前，她还隐约抱有一丝期待。 期待侍者口中的‘夏小姐’并非夏天，期待她这连月来同夏天的相处，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毕竟在原著里，夏天虽有背景，却也只是富商之女。没有所谓的陈菲，也没有所谓的加拿大黑帮。 如果这期待落空，她想她也可以询问夏天缘由。 毕竟，她也有所隐瞒不是？ 可是现在，沐清望着眼前陌生无比的夏天，突然间就不想深究了。 “慕容他们还在外面等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她说完，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站住！”夏天站起身，冷冷望着沐清背影，“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比如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女生的事实？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她表白？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夏天又加了一句。 比如她为什么要进启林？为什么她要隐瞒自己背景？为什么摆出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 夏天握拳，眼中隐隐有黑雾聚集。 她们之间有这么多的问题，可沐清为什么不问她？ 沐清转身，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十足的怕麻烦的表情。 “这么说吧，我其实就是个笨蛋。但就算是笨蛋，我也看得出来，你能从开学开始把这些事瞒到现在，就不可能叫纪黔仅仅用一天时间就查出来所有的一切。所以我觉得你大概就是不想装了。” “不想装很正常。”沐清摊手，“就像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很麻烦，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好问的。至于我为什么扮男装，因为这样打篮球时候，他们才不会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省事不少。” 沐清说完，再次转过身去，朝身后的夏天挥了挥手：“我说完了，再见。” 夏天握拳，眼中怒气翻滚。 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下一刻，走出房门的沐清忽然被人从身后用帕子捂住口鼻。 刺鼻气味传来，沐清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接住她的怀抱柔软馨香，是沐清曾经最喜欢的，夏天用的沐浴露的香气。 失去意识前，沐清隐约听到一句。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说清，怎么可能叫你这么快走？” 第18章 夏天的风18 沐清迷迷糊糊的，隐约觉得有人拿着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痒痒的，还香香的。 她努力去分辨那是什么东西，努力去思考是什么人在她脸上动作。 起初她以为是穆渺渺，因为她总在她睡着时候悄悄在她脸上画鬼脸。 于是她不耐的嘟囔：“嗯~渺渺，别闹~” 嗓音又细又软，十足的撒娇。 她脸上的动作就停了。 没了打扰，沐清正准备继续睡觉，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略冷的女音。 “穆哥哥，你叫谁渺渺呢？” 声音很熟悉，却不是渺渺，而是…… 沐清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美人脸。 夏天双手撑在沐清脑袋两侧。她穿着启林的校服，一头黑色长直发披散，自然的垂落在沐清双肩。 是沐清熟悉的模样。 大约是沐清表情太过呆滞，夏天便又将上身伏低了些，声音比之以往也更加低沉。 “还是说，你想我叫你穆姐姐，或者说……”夏天手指抵在她刚为沐清涂了口红的唇上，“我该叫你穆妹妹？” 姐姐？妹妹！ 沐清反应过来了！ 她被夏天迷晕了！ “我手机呢？”她表情急切，“快把手机给我！” 说完才发现，她用的是她原本的女声，应当是变声器被夏天摘了的缘故。 夏天沉默。 她以为沐清醒来后会大生气，会质问，会吵着要走，独独没料到她起床的第一反应，是要手机。 “你要手机做什么？”夏天冷冷问道。 “手机能做什么？打电话啊！”沐清回答。 她见夏天始终不肯动作，便打算自己起来，这才发现，她浑身软绵无力，连抬手指都困难。 沐清想起昏迷前，夏天用来迷晕她的药。 “你对我做了什么？”沐清皱眉问。 但她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等夏天回答，再次强调：“先把手机给我！” 夏天看她许久，终于从她身上起来。她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晃了晃沐清的手机，问：“你想联系谁？我帮你打。但是……” 她忽而挑起嘴角，温柔一笑，“妹妹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沐清：“……” 忽略她言语中的威胁，夏天此刻的语气和笑容，都同以往没什么不同，娇娇弱弱，温温柔柔。 可此前，夏天熟练吞吐烟圈的动作已经刻印到沐清脑海深处，以至于她已经无法不去思考，夏天这样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情绪了。 可是看人脸色.分析人的情绪一类，实在不是沐清的强项。 简而言之，沐清她情商低，生前没少被人说是一根筋。 沐清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一点，可她实在不想去揣摩旁人的情绪一类。 因为太麻烦。 由此，沐清多半是凭借直觉去感觉旁人的善意和恶念。 换言之，夏天这一类习惯戴着面具的人，恰恰是沐清最不愿意结交的一类。因为在了解了对方的本性后，她总会忍不住去思考，她的笑是真是假，其中有何深意。 沐清讨厌这样。 她更喜欢简单的人。 所以从前才会对夏天表露出来的表象如此关照，所以才会对素来以假笑示人的慕容熙敬而远之。 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小说里的假面王子慕容熙对她更加没有保留，至于夏天…… 沐清叹了口气，不想去看夏天的眼，转而望向她身后随风飘动的米黄色窗帘。 “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夏天发现她眼神漂移，不肯看她，表情不由一阴。 但她却没有发作，而是转身拿起放置于床头柜上的手机，取沐清左手食指解锁后，翻到了通讯录。 “你要打给谁？我帮你打，但如果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夏天忽而压低声线，“你知道吗，不听话的孩子，都是要受惩罚的。” 沐清不置可否，“先给我妈打。” 刚才夏天将手机解锁后，她粗略瞟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她是中午进的茶楼。而她昏迷的这十个小时里，如她所料，有不少人给她通了电话。 其中便包括她的父母。 对沐清的要求，夏天没有拒绝，而是先行解释：“慕容熙和纪黔那边我警告过，只要他们告诉穆家，我就对你不利。他们似乎相信了，目前为止还没有牵连到你的父母。” 沐清没有理会，专注望着夏天手里的手机。 她平日虽然爱发疯，但其实家教甚严。父母从小就给她定了规矩，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都必须要说清楚。 上学期间，时间基本固定。早晨七点半左右出门，晚上九点半左右回去。 如果超出这个时间段没有回去，必须打一个电话。报告平安同时，还须定下下一个时间段。讲明还要在外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等等。 夏天见她不想说话，便不再多言。 电话拨出去后，自觉放到沐清耳边。 嘟声响了仅一声，便被接通。 “青青？你在哪里？怎么这么晚不回家？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派人找了你半天，一直都找不到，妈妈要担心死了……” 电话那头声音是掩饰不了的急切和担忧，沐清眼神微暖，放柔嗓音：“妈妈，我没事，我在同学家里。前不久和同学喝了些酒，然后就睡过头了。” “你才多大，就开始喝酒了？”穆妈妈在电话那头数落，絮絮叨叨许久，终于问，“方便你朋友接个电话吗？ 沐清便看夏天一眼。 夏天顺势将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穆伯母，您好，我是夏天。”她礼貌的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便是一连串的嗯嗯啊啊，似乎在回答什么问题。 三分钟后，电话挂断。 夏天晃了晃手机，“还有谁要打吗？” “渺渺和慕容，我需要给他们报平安。” “穆渺渺就算了，慕容熙有必要吗？”夏天忍不住开口询问。 沐清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质问的意味，不由有些烦躁。 “慕容他是真心关心我的朋友，我给朋友报平安，有什么不对？” “那我呢？我算什么？” 沐清默，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是朋友？哪有朋友会亲嘴？ 说是恋人？她假装男友，夏天假装乖巧，都像是逢场作戏。 夏天没等到回答，忽而将手机大力按在床头柜上。 她按住她双肩，居高临下俯视她，表情不善。 “他不过帮了你一回，便算是真心关心你的朋友，那我呢？你从醒来以后开始，目光便一躲躲闪闪，就是不愿意落在我身上？又是为什么？” 她语气不似以往温柔，带了些显而易见的怨和戾。 “撇去我瞒你身份这件事不谈，我什么时候做过叫你不开心的事？什么不是顺着你来？” “你喜欢我在篮球场上鼓励你，我便放下矜持给你加油。你希望我住进校舍，我立刻放弃每晚训练开始打工。你想我给你那群同学补课，我就天天熬夜，想要讨你欢心。甚至因为你喜欢简单的我，我就天天做出一副傻瓜的清纯模样叫你欢喜。以至于在你昏迷后。立刻换上你喜欢的这套装扮。不过希望你和我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你呢？” 沐清冷笑着反驳一句：“你说的坐下好好谈一谈，就是给我下药，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夏天闻言，表情里的戾气越加浓厚。 “你以为我想这样？你在包厢不过见我几眼，便表情不耐的要离开，好像我欠了你什么天大的事。可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有错吗？装作男生模样，骗了我这么久，你就……” “我有错！”沐清忽然打断她，比之夏天，语气和情绪平淡的过分。 “我有错，我不该骗你，这一点我承认。所以你想要什么补偿的话，直接开口，我尽我所能，尽穆家所能，满足你，补偿你，这样够不够？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OK？” 夏天完全没料到沐清如此简单就撇清了她们的关系，当下就笑出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沐清都闭上眼不去看她时候，忽而语调一转，危险十足：“你觉得，你穆家有的东西，我会没有吗？” 沐清便睁开眼，皱眉：“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如何？呵呵，你问我想如何？”夏天一边笑，一面用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扫荡，“我想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表情忽而温柔起来，“就像杜子峰那样。” 沐清心一沉，便见夏天倾身上前，含住了她的唇。 第19章 夏天的风19 夏天俯身那一瞬，沐清便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她咬紧牙关，抿紧双唇，只为阻止她更进一步。 尽管如此，夏天双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她仍旧不觉的厌恶。 一丝一毫的厌恶都没有，甚至于心跳还会不自觉的加快，喉咙没由来的干渴。 她甚至想起了昨天在酒吧门口目睹的那一个，陈菲和另一个女人激烈的拥吻。 于是沐清她，迷惑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抵抗似乎没有必要，因为夏天似乎并没有深入探究的打算。 那个她决定奋力抗拒的一个吻到头来，仿若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沐清愣愣看着夏天。对方就那样支在她上方，低头看她，一双眼清澈，剔透。 好像她开学第一天里遇见的那一个夏天一样。 “我只想好好和你谈一谈。”夏天说着，自嘲一笑，“可你转头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沐清忍不住开口：“我……” 但她才说了一个字，唇上便被抵上一根手指。青葱，白嫩。 “我现在并不想听你说什么，说不定你又会说些什么我不愿意听的话，叫我又忍不住和你生气。” 沐清便闭嘴，保持沉默。 夏天随即扯出一抹笑来，轻轻浅浅。 “你睡着的时候，我悄悄把你涂得那一身的遮瑕霜擦掉了。我以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接受你是一个女生的事实。但是，当我真的把你的伪装一点点剥去，露出你真实的面容时候，我发觉，尽管我接受了你是一个女生的事实，可我却依旧……” 夏天的话至此停顿。 许久，许久，许久以后，她轻飘飘开口：“穆青，即便你是女生，我依旧喜欢你。” 沐清睁大了双眼，完全震住。 夏天便遮住她双眼，“抱歉，吓到你了，不想看我的话，我暂且替你遮住。” 沐清张嘴，想说一句：“我没有不想看你。” 可她却说不出话来。 “我其实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你睡着时候也想了许多。但现在，我却只剩下一个问题。”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沐清刷子一样扫来扫去的睫毛，夏天柔声开口，“穆青，你当初的告白，还作数吗？” 沐清默。 夏天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终于，她决定暂行离开。 她拿开了盖住沐清双眼的手，“你的药效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会失效，到时候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她站起来，欲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被沐清勾住了校服一角。 这一刻，夏天嘴角挑起一抹笑来，仿若对沐清举动早有预料一般。 然转身面对沐清时候，她嘴角笑意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受伤的眼神。 **** “然后呢？然后你就说作数了？！”慕容熙问，表情有些崩溃。 沐清点了点头。 她身体恢复知觉后，就主动给穆渺渺和慕容熙打了电话。 穆渺渺没说什么，倒是慕容熙要求必须同她见上一面。 沐清原本不准备这么麻烦的，直到电话被纪黔接过去，并对她说了一句话。 “穆青，如果你有时间，就出来见熙一面，他从中午开始就一直等在品茗轩外。” 因为这句话，沐清到嘴边的拒绝都咽了下去，见了慕容熙。只不过出门前，又一次涂上了厚厚一层的古铜色遮瑕霜，做了男生装扮。 一见面，慕容熙问了她许多，主要是担心夏天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 沐清在心里将这五个字念了一遍，最后只告诉慕容这样一句话：“她问我，我的告白还作不作数。” 慕容熙：“……” 得了沐清肯定回答后，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脑袋里塞得都是浆糊吗？” “我看你脑子才塞得是开水吧。”夏天拂开慕容熙的手，双手抱住沐清的腰，立在她背后。 身高原因，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小巧笔挺的鼻子，从沐清的右肩后望着慕容熙。 “你这个女人……”慕容熙才说到一半，被纪黔向后扯了一步。 “你管的够多了。”纪黔望了一眼慕容熙，成功叫他闭嘴。 慕容熙显然还有气，但没在发作。他同沐清翻了个白眼，“算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到时别哭鼻子就行。” 他说完，率先离开。 直到坐上纪黔汽车的后座，他表情才失落起来，并对开门坐到他旁边的纪黔说了这样一句话。 “纪黔，我想我失恋了。” 纪黔只回了他一个字：“嗯。” “可我不明白。” 车子启动，慕容熙望着车窗外，渐渐后退沐清和夏天，想起了昨夜的惊鸿一瞥。 “你不明白什么？”纪黔问。 “明明已经把夏天的危险解释给她听了，为什么她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夏天？”慕容熙回头，垂眸低喃。 纪黔：“……” 他也望向窗外。 风景在倒退，沐清转过了头背对他们，同夏天往茶楼里走。 下一刻，夏天似有所感的回头，恰巧朝着纪黔方向，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是一种猎人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笑。 纪黔不由收回视线，瞥向一旁的慕容熙。 他犹自沉浸在失恋里，没有注意到这一副画面。 “大概是因为——”纪黔开口，“穆青是个太容易心软的人吧，就像你上午在体育课时候和我说的一样。” 上午时候，慕容熙说：“她是个心软的，只要我对她和她身边的人没恶意，她就不会讨厌我。” 慕容熙清楚这一点，不错。 但夏天比他更清楚。 所以…… “穆青。”夏天轻轻扯了扯穆青的衣袖。 沐清便转头看她，“怎么了？” 夏天冲她温温一笑，踮起脚尖，亲了她嘴角。 沐清再一次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了。 第20章 夏天的风end 夏天要转学了，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时候。 她自从那天的体育课之后，就一直没来学校，唯一知晓这件事的只有沐清。 消息散布出去是在一周以后。 慕容熙得知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沐清的教室堵人。 虽说他事后第一时间澄清了这件事，但自那之后，学校里对夏天的诋毁就没断过。 沐清好几次走路上，都听见教室里有人悄悄议论。有时候实在气不过，直接进了教室找到乱说话的，拎出来就是一顿教训。 而慕容熙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对那天的事有所内疚。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夏天竟然会转学。 “她要去加拿大看望她父亲，顺便开始试着接手家业。”沐清解释说，“手续都办好了，这周末就出发。” 对于夏天的身世，沐清基本都清楚了。 原来夏天的母亲并非她的生母，当年在加拿大华裔夏振宁家里工作。 那时夏家和加拿大另外一支黑帮争抢地盘，敌对家族买通了她，于是她偷偷将夏天抱了出来。 可惜钱没要到，吩咐她办事的就已经死了。她害怕被一枪毙命，抱着夏天辗转回到了中国。 起初，那个女人是有些母性的，但到底没挨过日益沉重的生活重担，做起了不正当的营生。 于是就苦了夏天。 至于陈菲，她是夏家表亲，曾是夏老爷子手底下的一把手。 最近十年，夏家金盆洗手，陈菲也跟着回国发展国内市场，谁知就是那么巧，叫她找到了夏天。 她知道夏天遭遇后，曾经想气得杀了那女人。 但一来，当时的夏家尚未完全洗白，仇家不少。对手虽说不敢在隔了一个大洋的国内猖獗行凶，但拐走一个女孩倒不是多难。于是就仍让夏天在家呆着，更安全些。 二来，夏天对幼时短暂的温馨日子有些记忆。而且那女人虽然混蛋了些，但每当恩客流露出对夏天感兴趣的表情时候，都是第一时间翻脸不认人，到底不算坏到骨子里。 两者综合考虑，陈菲便以一个海归富商的名义，暗中资助夏天。 一面警告女人不准对夏天动粗，另一面也可以给夏天更好的教育。 至于慕容熙口中的‘夏天把自己卖了’什么的，完全是那个女人醉酒以后的胡言，当不得真。 偏偏当时无论纪黔还是慕容熙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于是才有了误解。 不过夏天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依照她的说法，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了不会有几个人真的认为她是干干净净的，独独沐清算是一个异类，一见面就把她当成小白花护着，傻的可以。 其实她会的不少，学业武术枪法，几乎样样精通。 至于她这么急着回加拿大，似乎是被逼的。 一方面，夏老爷子那边的危险已经基本排除了，差不多是一个完全的富商，思女心切，迫不及待想同女儿见上一面。 另一方面，夏天她喜欢上一个假小子的消息也辗转传到了他老人家耳朵里。老人已经有了一个喜欢女人的得力助手陈菲了，实在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走上这样一条路，于是连忙下了指示，务必要夏天尽快回去加拿大。 夏天能把时间拖到现在，也算了不得了呢。 但沐清清楚夏天身世，慕容熙不清楚啊。 他知道夏天要回加拿大，第一就是担心。 “她去加拿大做什么？”慕容熙皱眉，“难道她一个女孩，还想着要继承她老爹那个黑帮？” 沐清简单和他解释了一遍，略过一些不能说的，好歹叫他相信夏天的爸爸其实是个富商了。 “那你怎么办？”慕容熙又问，“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她还真舍得走啊？” 沐清耸了耸肩：“这也没办法，毕竟夏天的爸爸都开口了。至于我，到时候再申请留学加拿大喽。” “你爸妈会同意吗？毕竟你也是穆家唯一的女……继承人。“ “这个没关系。我和夏天商量过，她叫我不要担心，她还说她在那边呆不久，会慢慢把重心移回国内，不出意外，念完大学我们就会回来。” “这样。”慕容熙点了点头，“我能最后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真的喜欢夏天吗？” 沐清：“……”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慕容熙也没有出声提醒。 片刻，沐清挠了挠头：“说实话吧，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夏天。我只知道，她亲近我时候我会高兴地想要跳起来，看到她不开心我也会跟着高兴……额，我是说……”沐清顿了顿。 尽管已经知道夏天并非她最初以为的单纯，甚至为此而感到气愤失落。尽管夏天是她最不会应付的一类人，甚至以往还总敬而远之。可…… 沐清想起了那天在茶楼里，夏天失落转身的模样，垂眸低语：“我好像没办法拒绝她。” “我想我明白了。”慕容熙说。 “明白什么？我自己都不大明白。” 慕容熙笑，没有解释。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沐清自己人在局中，看不懂她对夏天什么感情，但旁观者的慕容熙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因为沐清的眼神。 她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一点是，她提起夏天的眼神，温柔而含情。 看他笑，沐清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你知道吗，我最麻烦应付你这一类人了，不想说话时候就露出这种笑，谁能看懂啊？” “哦~”慕容熙摊手，“那你以后可有的忙了。” 毕竟夏天那人，可比他还会装。 “那她什么时候走？我和纪黔去送送她。” “你们去干什么？”沐清毫不留情，“你们和她又不熟。” 慕容熙：“……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说什么？” “你说话太白了。这种情况，你应该委婉的表示感谢后，再说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这叫交际！” 沐清：“……” 她直接转身就走，留下一句：“麻烦死了你们。” 中午放学后，沐清没留校，去了校门口。早有车子等在那里。 沐清走到车后门，坐了进去。旁边的夏天转头，朝她露出一抹笑来，并递给她一盒饭团。 “辛苦你陪我走一趟了。” 沐清摇头，拿起一个饭团就是一大口，露出了夹在米饭里的咸蛋黄。 一口饭咽下肚，沐清才开口：“你才是，我说了不用接我，我放学直接过去就行，你非要来。你一点多的飞机，不趁时候多睡一会，辛苦接我做什么？” 夏天便勾住了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她闭上眼，“今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呢。万一你被哪个人拐跑了怎么办？” “想太多。” 夏天眼眸不由弯了弯，在她肩上蹭了蹭：“困了，想睡。” 沐清便拍了拍她的头：“睡吧。” 汽车平稳行驶，一路无话，莫约四十分钟后，到了机场。 沐清帮忙把票取了，跟着去了安检，同她挥手作别。 夏天有些依依不舍，走几步便回一个头。 快要进去时候，突然转身，朝着沐清方向跑了过来。 沐清一愣，紧接着张开双臂，迎接住了扑到她怀里的夏天。 她在她怀里使劲儿蹭了蹭，没说话，但是沐清感觉到胸口的布料有些湿。 许久，夏天终于松开她，正想说一句告别的话。 沐清忽然低头，亲了亲她眼角。 “别哭，假期时候我就飞去找你。” 夏天还没来及笑一笑，忽见沐清变了脸色。 紧接着，身体被沐清抱着腾空旋转一遭，再来就是刀刃进入血肉的噗呲声，以及一个女人癫狂的话语。 “天天是我的女儿，怎么可以离开我呢？天天是我的女儿，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呢……” 有什么人冲上来，赶走了发疯的女人。 有许多人的尖叫声，在周围此起彼伏。 夏天却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刺鼻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不去。 “啊，你哭什么？” 沐清笑着说，低下头，又在夏天额头上落下一吻。 “就这点伤，去医院缝一下，就……” 她闭上了眼。 她倒了下去。 那是她生平，最后一句话。 第21章 中转篇 “我擦！” 这是沐清在冥府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跳出传送阵法，风风火火去了督命司司长办公室。 咚咚咚，三声响。 沐清得了允许，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司长，我抗议，我怎么就那么死了？那刀子分明捅得不深啊，缝两针立马又能活蹦乱跳的，怎么我就一下子就死了？！连句遗言都没有！” 司长是个中年男人，名叫徐琰，大腹便便，地中海。 这会儿正拿着沐清的工作评分，一脸愁容不展。 评分是E，最低等。 徐司长放下评分报告，皱眉叹气。 “你说说你！你一个配角，闲的没事给主角挡什么刀子？我跟你说。那刀子要戳到夏天身上，戳十刀她都不带死的。搁你身上，一个死不了人的小口子也能要了命！” 沐清直接就反驳了一句：“可她会疼啊！” 徐琰：“……” “而且不应该啊！那伤口就这么深……”沐清给他比划，“这么深一道伤，怎么就把我拉回来了？” “你那是死于感染！” 徐琰把报告甩桌上，正要再训斥她不自量力，忽然拍了下脑袋。 “不对，瞧见你这历史最低评分，气得我都忘了该说什么了。”徐琰说着，正色道：“不是我想批评你，但你自己看看你办的都是什么事？你抢了人男主的女朋友，还把她变成了同性恋！这么个完全违背剧情发展的路线，你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剧情能撑到现在才找机会把你摁死，已经是很仁慈了！” “我没和男主抢啊！”沐清抗议，“你自己看看，纪黔就表了那一次白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表示，人家是根本对夏天不上心啊！” “那也轮不到你来上心！”徐琰气呼呼说完，甩给沐清一份空着的总结报告，“明早上班前把你的经验报告写上去，回头好给新人做反面教材。” 沐清：“……哦。” 她接过报告，但没走。 徐琰皱眉：“还有事？” 沐清点头。 “那个，我想问，夏天的，额，她的死期可以告诉我吗？”她表情染上些悲伤，“我就这么突然死了，还是为了保护她死的，她肯定会……” 地下一日，地上一年。 她在这里等上两三个月，或许就能再次见到夏天。 也许她那时候已经牙齿剥落，白发苍苍；也许她早已嫁为人妇，子孙满堂。 但是沐清依旧愿意等着她，同她说一句：“无需自责。”以及，“我喜欢你。” 徐琰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等明天把报告交上来再说。” 沐清便回去写报告了。 她熬了一宿的夜，终于在第二天时候，把总结报告按时交了上去。 题目是《论一场由打喷嚏而引发的惨案》 徐琰：“这题目什么鬼？你真有认真的在反思和总结吗？” 沐清认真点头：“我是认真思考了的啊。” 她表情严肃的同徐琰解释：“你看，不是有个词叫蝴蝶效应吗？我就是剧情开始时候，对着夏天打了个喷嚏，然后剧情就歪的作者都不认识了。” 徐琰：“……” 他还真没法反驳。 但他试图找些理由反驳：“那你不能无视摔倒的夏天啊？” “一个喜欢女主的男配，怎么可能无视有困难的女主？” “那你给她送医务室就够了，怎么还给人拿校服？” “一个喜欢女主的男配，怎么可能叫女主穿着脏了的衣服上台做新生发言？” “那你给人买什么内裤？！”徐琰吼了一句。 “我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为女主考虑！沾了大姨妈的内裤很难受的！” “……”徐琰抹了把脸，无法可说。 于是他来了一句：“你看你，哪里有点女人的样子？！正常女人会对着一个大男人说大姨妈的事吗？！” 沐清撇嘴：“哦，我没有女人的样子，还真的对不起咯！不过……” 沐清轻飘飘反驳：“那正常男人会对着一个女人说内裤的事吗？” 徐琰：“……” 他把报告扔沐清怀里，“报告，重写——！” 沐清把报告揣怀里，没走。 徐琰额头青筋跳了跳：“还有事？” 沐清道：“夏天她什么时候去世啊？或者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我可以给她托个梦吗？” 徐琰无语。 沐清兴致勃勃：“我昨天都计划好了，她要是一直单身一人……虽然我觉得这可能性不大，毕竟我死时候她才十几岁。但是万一，万一她真的一直一个人，那我可以给她申请员工家属让她留在地府，然后努力赚钱养家。” “万一人结婚生子了呢？”徐琰讽她。 沐清：“……” 她的兴致仿佛突然被打断，顿了片刻。 但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唉，我还没说到呢。万一她结婚生子了，但人死了的话，不久重新归零了吗？我还可以继续追她啊！” 徐琰：“……” 他送了沐清三个字：“疯婆子。” “唉，徐司长~”沐清拿出她缠人的语气，“您看您这么英明神武的，就帮帮我呗？帮我看看夏天怎么样？” 别说，她本身声音就有点嗲，这么说起话时候，还真是好听的能叫耳朵怀孕。 徐琰听得掏了掏耳朵。 他虽然也很想帮沐清，但是有些事，不是他想帮就能帮的。 “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 他摇了摇头，“夏天不是我能管的了的。” “什么意思？”沐清呆愣的问。 “我的意思是——”徐琰指了指天上，“人是天上的，我们地府管不着。什么时候回去了，估计就把你给忘了。毕竟没哪个神仙会留着历劫时候的记忆不是？” 不去看沐清受伤的表情，徐琰挥了挥手：“行了，没事回去重新写份报告。我看内容还算不错，你就把题目换了，还有措辞正式一些，就没问题了。” 沐清没回答。 徐琰怕她哭出来，便悄悄睨了她一眼。 这一看却发现，她在笑。 “太好了。”沐清说，“太好了。” 她望着头顶方向，“太好了。” 她说完三个太好了，就往门外走。 徐琰看她突然间没了活力的背影，叫住了她。 “回来。” “啊？”沐清转头，不明所以。 “报告给我，你回去休息吧，我放你一天假，记得后天准时来上班，下回可别再给我拿一个E回来就成。” “谢啦老铁，回头请你吃火锅嘿。” 沐清笑着说完，出了办公室。 她阖上门，在门外立了片刻，最后一次说了一句。 “真的太好了。” 第22章 尹诺的弱鸡1 沐清顺利降落剧情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厕所，解开裤腰带。 还是原来的身体构造，没有小丁丁。 沐清舒了口气，转而又开始想另外一个问题。 女主她，有没有小丁丁？ 不怪她脑洞打开，想这些有的没的，怪只怪这个世界的设定。 她这次来到的世界是一个ABO世界，书名《致命吸引》。 女主是一个女强人设定的Alpha，从古地球穿越而来，成了星际帝国将军世家尹家的废柴三小姐，尹诺，精神力等级为E。 废柴女主，这四个字就注定了女主的后期扮猪吃老虎的日天日地路线。 而剧情也却是如同沐清的预料，女主穿越后，精神力等级一跃晋升到罕见的3S级别。 但她不动声色，依旧扮演着她的废柴人设，暗地里却用红色焰火这个ID，在虚拟机甲格斗网站上打排名赛。开挂一样，一路晋升到第三名。 女主的强大吸引了排行榜第一名的男主的注意。两人从相互欣赏，再到相互倾心，自然而然。 虽然同为alpha，但男女主依旧排除众难，携手走进婚姻殿堂。 至于沐清，她是穆家的Omega小儿子，穆青，尹诺的联姻兼打脸对象。 前期因为看不起废柴尹诺，公然宣布解除同尹诺的婚约。 而女主本身也是穿越而来，同样十分看不上穆青这种弱了吧唧的Omega男。于是乎各种日常打脸，打着打着就叫穆青丢了心，剧情十分的烂俗套路。 至于穆青这么一个恶毒男配的设定，怎么成为男二的呢？ 因为他戏份实在太多了。 前期看不起女主，专门和她抢男主。后期被女主打脸打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转而和男主抢女主。 仗着身后的穆家撑腰，穆青从头作死作到尾，最后被男女主合伙灭了。 但是现在，上赶着作死的成了沐清。 沐清把剧情浏览完，不禁啧啧摇头：“这男配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感慨完，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这样三行字。 1，退婚。 2，和女主抢男主。 3，和男主抢女主。 想了想，沐清又加了最后一条。 4，不许打喷嚏。 她在心里把这几条默念完毕，将纸张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就蹬上了她的羊皮靴，坐上了她的私人豪华飞艇，风风火火去了女主家。 她要去退婚。 飞艇走了越一个钟头，总算停在了尹家的草坪上。 沐清骄傲的昂着头，踏上了尹家的地盘。 尹家虽然是将军世家，但近年来子孙不肖，没几个能担当的，现在只剩下一个老太爷在上面顶着，颇有些青黄不接的架势。 因着这些原因，尹家颇为重视同商政大家穆家的联姻，只怕哪天老太爷一觉去了，尹家就没了靠山。 为此，尹家人早在沐清的飞艇到来前十分钟，就已经侯在客厅迎接了。 沐清进门后，环顾一周，没见到女主大驾，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估计人家尹诺也在暗地里嫌弃她呢。 她不觉得被怠慢，反而松了口气。 女主不在，她也就更有底气。 不等尹家人寒暄，沐清自己先说了此行的目的：“尹世伯，我这次来，是为了退婚。” 她虽然叫了‘世伯’二字，但从她不耐语气和傲慢神态，都看不出一点尊敬的样子。 尹家人却顾不得去看她表情如何，都被这惊天霹雳给砸懵了。 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连忙开始劝和。一面劝，一面开始数落尹诺的不是，这么大的日子也不出来迎接。 沐清听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不过是按照剧情里说的一样，临时决定来一趟尹家说明退婚一事，怎么就成了‘那么大的日子’？ 不过她只在心里这样想，面上仍是十分的不耐烦。 女主不在了才好，她少和女主见面，也免得又像上次一样，因为一个喷嚏就出了差错。 可惜，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那是突然发生的。 谁都没有预料时候，一股香甜至极的信息素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之中蔓延。 沐清还没反应过来呢，客厅里所有人都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眸色隐隐发红。 感觉到由内而起的热度，沐清心叫一声糟糕，她特么的忘记带信息素抑制剂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叫她初来乍到的，完全没适应Omega的身份啊！ 可着急也没用。 现在回去，不说来不来得及，就说这次送她来的护卫和飞艇驾驶员都是alpha，难保他们不会中途发作。 于是沐清连忙悄悄后退一步，保持同在场的.呼吸开始紊乱的alpha们的距离，问道：“请问世伯，可否借侄儿我一只抑制剂。” 谁知方才还笑脸相迎的尹家家主却一脸为难的说：“真是不好意思，抑制剂刚巧全部用完了，我立刻差人去买。侄儿不介意的话，先去可隔离信息素的客房歇歇？” 用完个屁！ 沐清差点爆粗口了。 你尹家里这么多的Omega，怎么可能全部用完？就是看准了她准备不周，要坑她！说不定还想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一个标记下去，就全完了！ 可这里毕竟是尹家，沐清她又只带了两个护卫，还是容易被信息素影响的alpha，怎么也不可能跑了。 权衡再三，沐清开口：“退婚毕竟是我和尹诺的事，烦请让你家小姐来客房见我，我亲自和她商谈。” 虽然女主也是alpha设定，但人家是3S的强者，自制力非常人可比。加上人女主心胸坦荡，肯定不会趁人之危。到时候她悄悄的叫她给她拿一只抑制剂，用完后再翻脸不认人。 这种没用就丢的做派，肯定会叫女主更加讨厌她的！ 但沐清不知道的是，她说话时候虽然竭力保持平静，可绯红的脸色和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昭示了她糟糕的状况。 尹家的家主见状，眼珠微微一转，对沐清做了个请的姿势：“贤侄楼上客房请，稍后我会叫小女过去。” 然而，同嘴上说的不同的是，他悄悄吩咐了管家，“稍后叫栎儿去青儿房间。”他做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务必要抱住穆家这棵大树！” 第23章 尹诺的弱鸡2 沐清并不十分相信尹家的老家伙，另叫了穆家的人带上信息素抑制剂火速赶来。 此外，她暂行休息的客房外面，也有她带来的两个护卫把手。 尹家的人即便真的想搞什么动作，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来，只可能是偷偷摸摸的来，所以她暂时还算安全。 看时间，穆家人估计要半小时后就能赶到，她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OK了。 可这所谓的Omega的发情期比沐清想像的要难捱的多。 她的身体由内而外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甜腻腻的气味同时，更似乎有火不断侵袭她的神经，以至于她的身体越来越软，身体的某个部位更是瘙痒难耐。 沐清简直恨不得直接昏过去的好。 她已经把室内温度尽可能调低了，却还是感觉体内热度不断攀升。 终于，她在被这感觉侵袭的失去理智前，进了浴室。 浴缸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并排躺下。 沐清在浴缸里放满冷水，衣服也不脱，直接躺了进去。 闭上眼，一只手扒着浴缸边缘，沐清整个人沉浸在冷水里。 从水面上看，她栗色的头发*漂浮在水中，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紧闭着的眼睛上，睫毛纤长且根根分明，紧密的排列在一起，小刷子一样。鼻梁小巧且坚*挺，樱红色的薄唇紧闭，不时有气泡从嘴中吐出。 漂亮的不似凡人。 ——这便是浴缸边的尹诺所看到的画面。 她得知和她有婚约的穆家小少爷专程过来时候，就躲进了这间客房。 谁知道好巧不巧，遇上这位笨蛋小少爷发情。 发情便算了，竟然还忘记带抑制剂。 忘记带抑制剂也算了，还偏偏躲进了她躲的客房里。 尹诺简直都想提着这小少爷的耳朵骂一句白痴了。忘什么不好，偏偏忘了发情期抑制剂。 那股甜蜜至极的气味在室内蔓延时候，即便是自恃意志力极强的她也险些意乱神迷，何况其他人。 得亏这小少爷身份特殊，随时有护卫跟在身后护着。这要是换了其他什么地位差些的Omega，不被这院子里的alpha欺负才怪呢！ 可不论心中如何吐槽，尹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惊艳到了。 即便她对这个世界里身娇体软.柔弱无比的Omega男看不上眼，也不得不赞一句——这个小少爷真是有骄傲的资本。 也难怪她会不喜欢废柴原身，执了意的要退婚。 毕竟这样漂亮的人，恐怕会有无数的人争先恐后的想要追求吧。 然而，对于女主此刻的心心理活动，沐清全然不知情。 此前她全副身心都用在同发情期的对抗上，根本没心思注意浴室里是否藏着其他人。 直到浸入水中后，直到冰凉的感觉穿透衣服.慎入皮肤，缓和了那几乎叫人发疯的情动滋味，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本，沐清并不打算这么做的。 毕竟她是期望同女主谈上一谈，好从她那里得来一只抑制剂的。如果谈话时候，她湿身躺在浴缸里，总归是不大好。 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颇有阿Q精神的想，反正刚才发情时候，她几乎已经把脸丢尽了，也不在乎再丢脸一点。 她又不是来和女主谈恋爱的，而是要女主讨厌她来的，所以再怎么丢人都无所谓。 在水里浸泡了约有一分钟，沐清扒着浴缸边缘就要起来。 谁料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她抽筋了！ 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她一个手抖，扒住浴缸边缘的手就松了。 情急之下，她忘记屏息，立刻有一大口水呛入口鼻。 她的手在浴缸里无助的拨动，杂乱无章的气泡从口鼻处溢出。 会死的！ 沐清无不惊恐的想！ 她会死的！ 上个世界一个不算多深的刀伤就能叫她一名呜呼，何况是全身浸在冷水里，脚抽筋的现在！ 她真的会死的！ 尽管明知死后仍会回归冥府，可如果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剧烈的求生欲使她睁开了眼，就见层层波动的水面之上，一张因为折射而扭曲了面容的脸朝她靠近。 救我！！ 沐清在心里急切的呼喊，水中扑腾的手也更加用力，却因为腿部的剧烈疼痛，始终无法扒住浴缸直起身来。 生死边缘，每一秒都似乎被无限拉长。 那看似极近的面孔却靠近的极慢，极慢，好似永远也无法靠近，永远也无法将她救起来。 就在沐清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时候，一直手伸进水里。 好似是神明听到了她求生的祷告一样，那只手瘦弱，却有力，牢牢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溺水的边缘扯了起来。 接着来了一只手，同前一只手一起，拦腰抱起她。把她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为她裹上了一件干净的毛毯。 “咳！咳咳咳咳！” 沐清从死亡边缘走出来后，便不停地咳嗽，直把水全部咳出来以后，她才看向屋子里多出来这个人。 单马尾，桃花眼，白衬衫，发白蓝牛仔裤，黑色马丁靴。 女主无疑了。 沐清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知道她无比感激这个把她救出生天的人。 原本打算摆出来的傲慢态度尽数被抛到脑后，她红着眼，湿着头发，哑着嗓子：“谢谢。” 说话时，湿漉漉的头发末梢不断有水珠滑落，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可怜至极。 ——让人想要狠狠欺负。 突如其来的，这一个念头出现在尹诺脑海里。 她将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抛在脑后，丢给沐清一套从客房衣柜里搜刮来的干净睡衣，背过身去。 “你最好先把衣服换了。” 沐清吸了吸鼻子，也知道这种状况实在不宜谈话。 但在换衣服前，她还是谨慎道：“你闭上眼。” 背对着她的尹诺耸了耸肩，道：“你们Omega就是麻烦。” 吐槽完，她找来一条领带，系在眼睛上。 抱着这背对沐清的姿势，尹诺摊手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沐清便点了点头。 转念想起来对方看不到，才道：“可以了，谢谢。” 她松开紧紧攥着的毛毯，脱掉湿了的衣服，换上了尹诺给她的睡衣。 动作间，诱人发狂的信息素的味道再次在室内蔓延。 尹诺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依旧背对着她，姿态随意的站着，有股浪荡不羁的范儿。 沐清连忙再次裹紧毯子，却是徒劳。 方才被冷水压下的燥热感再度复苏，沐清捏紧毯子边缘，道：“你可以帮我去那一只抑制剂吗？” 尹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却是第一时间把领带从眼睛上揭下，走出门去。 沐清放心下来，彻底瘫软在沙发上。 尹诺出门后，约有一分钟，房门被人敲响。 “谁？”沐清问道。 “是我。尹诺。”声音有些闷，但却实是尹诺的声线无疑。 虽然奇怪她速度那么快，但沐清还是摆正坐姿，道：“请进。” 但进来的却不是尹诺，而是尹诺的双胞胎哥哥，同为alpha的尹栎。 模样同尹诺有七八分相似，不熟悉的人一眼还真无法分别。 至少沐清没有看出来。 她看尹栎身上穿的黑色燕尾服，好奇道：“你换衣服好快。” 但尹栎却没有回答。 他悄悄走进沐清，在她反应过来前，对着她脖子就咬了下去！ 第24章 尹诺的弱鸡3 尹诺从尹家的一位Omega表小姐那里要来了一只抑制剂，就立刻赶了回去。 但门口的守卫却拦住了她，满面狐疑：“您真是尹小姐？您三分钟前不是进去了吗？” 尹诺闻言，心一凛。 也顾不得解释，一脚就踢开了客房的门。 敞开的房门内，她那个孪生的哥哥就那么仰面倒在地上，手脚抽搐，毫无形象可言。 但她并不关心她这个便宜哥哥到底如何。 因为房间里那浓郁的.叫人发狂的信息素的气味竟然消失了！ 她马上去瞧沐清的脖子，果然在上面看到一排牙印。 那个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小少爷低着头，垂着眼，一动不动。 尹诺不由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张嘴，想要同这人道歉。 虽说严格来讲，这件事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但是…… 但是如果她动作再快一些的话，这个骄傲的小少爷是不是就不会…… “你那是什么眼神？” 突然而至的声音打断了尹诺的自责。 沐清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掌心把玩，表情称得上阴沉。 “收起你那无用的同情心，本少爷我不稀罕！” 沐清说完，在门口守卫和尹诺震惊的视线里，握刀，对准脖子，毫不犹豫的就把刚刚被尹栎咬过的地方一刀剜了下去。 脖子上的咬痕连带着皮肤下的腺体，都被她毫不犹豫的割了下来。 鲜血四溢，血肉翻飞。 沐清却除了唇色比以往白了些以外，一丝尖叫也没有发出来。 尹诺看的，瞳孔极度收缩。 她根本不敢相信，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Omega小少爷！就是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人！她竟然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就剜了自己的肉！ 血，源源不断从伤口处流出，从沐清捂着伤口的手的指缝间溢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一瞬间功夫，血腥的气味传到了尹诺的鼻子里。 尹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奔进客房拿出医药箱来到沐清身边。 “松手，我替你包扎。” 语气之温柔小心，生平罕见。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也反应过来，连忙要进来，被沐清一句话挡在了外面。 “继续在外面守着，没我吩咐不许进来！” 两个守卫分明被尹家这做派气得青筋暴露，却还是恭敬地关上了门，死死守在外面。 门阖上后，沐清便沉默下来，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冷冷望着倒在地上的尹栎。 尹诺顺着她的视线，颇为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她所谓的血缘上的哥哥，动作小心轻柔的给沐清上药。 她尽量用了最轻柔的力道，可在包扎时候，对方还是疼的瑟缩了一下。 正是这一回瑟缩，叫尹诺开口了。 她叹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疼的木头人呢，怎么就那么狠心，一点不犹豫的……” 她没在说下去。 很明显的是，这位小少爷在她离开的短暂空档里，被尹家的老家伙和地上那个该死的小家伙一起算计了。 就那么……就那么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被这样一个恶心的人给标记了。 被Alpha标记了的Omega将只能对那个Alpha发情，除非在被标记的一小时内连血带肉切除脖子上的腺体，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但这样一来，Omega将再也无法发情，再也不可能散发出信息素的气味。 而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那些自诩站在金字塔顶端的Alpha们，可是十分在乎他们的Omega的信息素味道的。 作为伴侣的Omega的信息素的味道越甜美.越叫人发疯，就意味着这个Omega越加漂亮，生育几率越加的高，也就越受Alpha们的推崇。 也因此，在这样一个世界里，Omega也被从小教育着要保护自己的腺体。 即便是不幸被一些心存不轨的alpha强行标记，也没听说过哪个Omega会毫不犹豫切除自己的腺体的。 退一万步，就算不考虑剜下腺体的后果，但那可是肉啊，长在自己身上的肉啊？ 是要怎样狠的人，才能够一刀下去割了自己的肉？更何况还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 “其实你不必切除你的腺体。”尹诺用纱布打了一个结，后退一步。 沐清的行为实在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割到血管，就是要命的事情。 万幸这是个科技十分发达的时代，止血药一撒，伤口立刻就结了痂，否则的话…… 尹诺斟酌着道：“毕竟你们Omega也不是没有办法被二次标记。只不过……” “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基因等级更强的，还是与我情意互通的alpha二次标记？”沐清接过尹诺的话，嗤笑一声，“然后呢？在找到下一任之前，忍受你这个垃圾哥哥？！” 提到‘垃圾哥哥’那四个字的时候，沐清表情一阵厌恶。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沐清不耐烦打断尹诺，“老子早受够这该死的发情期了！今天正好一了百了！” 她说完，沉着脸站起来，走到躺在地上的尹栎旁边，表情狠戾。 “就你这么个垃圾败类？还妄想上我？做梦吧你！” 她说着，一脚踩到了尹栎的手上，用力碾压。 伴随着尹栎痛苦的叫声，沐清冷笑道：“早算到了，无论什么时候，世上都少不了你们这种垃圾！人渣！” 这Omega的身份就是一个香饽饽，肯定少不了人渣的觊觎，所以穆家人一直对沐清的自保能力十分上心。 她食指上戴着的戒指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实则却藏着一个隐蔽的注射器。仅仅是半滴，就足够叫一头大象失力倒下去。 沐清虽然一开始没注意到尹栎和尹诺的区别，被他得手了。却在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里给他注射了药物，直接把人撂倒了。 要说这药也挺得她的心。 除了能叫人动弹不得外，还会十倍放大痛觉，简直不能再好。 于是乎，听着尹栎的猪嚎，沐清脚板更加用力的在他手上来回碾压，表情是气到极致的冷酷。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特么的老子就算嫁给一只癞蛤*蟆，也不想和你这种垃圾在一起！” 她阴着脸说完，高抬起脚，对着尹栎的下*体就是用力一踩！ “MD去死吧！你个该死的垃圾！！” 与她说话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尹栎杀猪一般的痛苦嚎叫。 但忙着发泄怒气的沐清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尹诺眼里那越来越浓的兴味。 第25章 尹诺的弱鸡4 沐清下脚的力度十足, 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得一旁的尹诺都忍不住想要别开眼去。 可尹诺并没有别开眼去。 恰恰相反的是, 她紧紧地盯着这位小少爷因失血而苍白无比, 却意外的神气活现的脸。 慢慢的, 慢慢的，咧嘴笑了。 眼神里渐渐燃烧起来的, 是十分的兴味。 沐清却没功夫去看尹诺神色。 她一脚下去仍不解气。 实际上, 她简直要气炸了！ 谁能想到那个尹家的老家伙竟然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 竟敢叫他的儿子来标记她？哈？！ 竟敢趁人之危标记她！简直呵呵了！ 于是什么形象都不要了, 她直接蹲了下去，扒下了尹栎的裤子, 闪着冷光的匕首在他肮脏的下*体上方来回晃动。 那阴狠表情和苍白脸色, 好像一个吃人的厉鬼！ 尹栎吓得魂都要飞了, 哭喊道：“不！不要！求求你！我也是被逼无奈！求你不要！” 他直接哭出来了, 涕泪横流, “祖宗，我叫你祖宗！你可别……” 可他话说到一半，沐清就直接脱了他的鞋子，一把将鞋头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被逼无奈？什么叫被逼无奈？因为被逼无奈，就要去祸害一个人的一生吗？ “老子叫你说话了吗？”沐清呵呵冷笑，“老子今天就为民除害！阉了你丫的！” 她说着，竟真的举起匕首, 就要割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 尹诺握住了她的手。 “别和这种人置气, 伤身。” 沐清正在气头上, 别说女主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照割不误！ “放开我！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尹诺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要阻止你。” 她轻而易举的夺过沐清手里的匕首，在尹栎期待的视线里，缓缓笑了。 “只不过教训这种垃圾的脏活，怎么敢让亲爱的你亲自动手呢？” 她说完，在不变的微笑里，一刀切了下去。 刀子切下去同时，尹诺的另一只手掌盖住了沐清的双眼：“脏，别看。” 尹栎的惨叫声被他的鞋子挡在嘴里，却还是有痛苦的余音泄露。 沐清听得忍不住抖了抖，完全没注意到尹诺对她的称呼。 尹诺刚才说，亲爱的。 感觉到沐清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在她手心来回刷动，尹诺心中一阵愉悦。 她一脚踢开了尹栎的身体，扶着沐清站起来。 收回手，挡在沐清面前，阻止她去看尹栎惨状。 尹诺笑着问：“对了，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来的？” 沐清才想起她这回来的目的是退婚，扬起下巴，道：“我是来退婚的！” “哦，这样啊。不过啊……”尹诺掏了掏耳朵，动作漫不经心。 沐清皱眉：“不过什么？” 尹诺笑出一口大白牙：“我不同意。” 沐清睁大了眼：“你凭什么不同意？” 话音刚落，窗外响起飞行器降落的声音。 应该是穆家的人到了。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门口的守卫在征得沐清同意后走进来，恭敬道：“少爷，咱们的人到了，您看……” 沐清实在不想再在这地方多待哪怕一秒钟时间，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穆家这回出动的人实在太多，惊吓到了在书房等消息的尹家家主。 他急忙从书房出来，正想凑上去，就被穆家的人拦在了沐清的十步开外。 疑惑间，听得下人传讯说，二少尹栎受了伤，躺在客房里半死不活。 这个对尹诺毫不关心的父亲听了，顾不上沐清了，慌慌张张的就去了尹栎所在的客房。 尹诺摇了摇头，追着沐清一路来到飞艇。 沐清本来不想搭理她，但尹诺一直跟在她身后。她都要上飞艇了，这人还一脸傻笑的跟在她身后。 “唉！我说，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不会退婚的，你不要想了，你听到没有啊？听到的话就喵一声~” 沐清原本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的，听到这也忍不住翻了白眼。 还喵一声？ 我喵你个大头鬼哦！ “我管你愿不愿意。”她冷着脸，抬着下巴，一脸的高傲和鄙视。 虽然穿着的是松松垮垮的睡衣，却愣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女王既视感。 放在尹诺眼里，更像傲娇亮爪的喵了！ 她眼中的兴奋简直要溢出来了！ ——这Omega小少爷未免也太有意思了！ 表面柔弱，真的遇到事情，却可以对自己比对谁都狠。 看着无害，却是毫不犹豫踩断了渣男的命根子，动作间毫不含糊。 那怒到极致时候凶狠的模样…… 那看人时候微抬的下巴和睥睨的眼神…… 偏偏长相精致漂亮极了，没事时候看起来有萌的不行，就算是忿人也是好看极了！ 这又帅又萌的，尹诺简直都想直接跟人回家了，好能更近的观察这个有趣的小少爷！ 沐清被她越来越奇怪的视线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悄悄后退一步，一脸嫌弃道：“你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在我面前说上话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说要和你退婚，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她白皙纤长的食指一下一下点着尹诺的胸：“我是在通知你！OK？” 她一字一顿的二次强调，“我·在·通·知·你！你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OK？” “是吗？”尹诺笑嘻嘻的握住了沐清的手，好像一个不要脸的女流氓。 沐清抽了一下，没把手抽回来。 她又抽了一下，还是没把手抽回来。 她瞪圆了眼睛：“擦！你给我松手！听见没有？！” 尹诺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模样，颇为不要脸的摸了摸沐清的小手。 “你知道三年一度的全星际机甲排名赛吗？”尹诺问道。 “你提那个做什么？”沐清狐疑，第三次试着把手抽回来，还是没成功。 她试图做出凶狠模样：“你松手啊！你再不松手，我就……” 她亮了亮食指上的戒指，“要不我就叫你跟你那恶心的哥哥一个下场。” 可她这副凶巴巴模样，和刚才面对尹栎时候的凶狠比起来，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尹诺非但不觉得凶，反而觉得这人挺可爱的，像一只向着主人撒娇亮爪的无害小奶猫。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只无害的小奶猫，竟然真的会咬紧了牙关的去撕咬敌人呢？ 可尹诺不相信这人会对她亮出利爪，遂完全无视了她的威胁，不怕死道：“记得排行榜第一名的特权吗？” 沐清皱眉：“特权？你在说什么特权？” 她努力回忆那个机甲排名赛。 为了鼓励民众的参赛热情，排名前五的都能够拿到一定的特权。名次越高，特却越多越好。 至于第一名有什么特权…… 沐清猛地瞪大了眼睛：“你！” “哎呀！看来你想起来了啊，亲爱的~”尹诺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根食指在沐清面前晃来晃去，“第一名可是有绝对的伴侣选择权哦~” 她不再缠着沐清不放，松开她手，后退三步，朝她挥手作别。 “再见了哈~亲爱的~” 沐清：“……” 她表面镇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比。 没记错的话，最后的机甲排名赛，女主和男主是并列第一来的！ 但输人不输阵，不管心里多慌，沐清面上仍然一派鄙夷冷然。 “就你这废柴还妄想拿到排名赛名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冷笑着说完，转身登上了飞艇。 门阖上一瞬，尹诺的话再度传来。 “喂！回去记得准备好嫁衣，等着我凯旋归来娶你进门吧！” 沐清：“……” 她踉跄了一下，在心里骂了句。 “擦！这女主莫不是脑子有坑！” 第26章 尹诺的弱鸡5 因为腺体被切除的关系, 沐清在家休养了整整一个月。 其实以当前的医疗水平, 她根本用不着修养这么久。但是穆家人却都把这当成了天大的事情, 每天都想着法儿的要给她修复腺体。 在这期间, 沐清要死要活, 就是不肯同意。这可把她爸妈气得够呛，基本每天都要来劝沐清不止一回。 后来见他们两个劝不动, 穆爸穆妈两人还专门请来一位知名的心理医生, 天天准点来给沐清做心理辅导。 他们的想法很单纯, 认为沐清纯粹是被尹家那个alpha刺激到了，所以才会如此抗拒腺体修复手术。 开始时候, 沐清还能好好和他们沟通, 告诉他们说她没毛病, 更没有受到所谓的心理创伤。 她只是不想再被那该死的发情期控制, 仅此而已。 事实上, 如果没有尹栎偷袭她这件事，沐清倒是也会老老实实的忍受发情期。 反正她也是女人嘛。 是女人的话，哪个没有被一月一光临的大姨妈烦恼过？所以那一月一度的发情期倒也不是不可忍受。 但是——！ 既然她都已经忍痛切除了这该死的腺体，摆脱了那比大姨妈还要烦人百倍的发情期，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去修复那劳什子腺体？ 傻子都不会同意的事，她一个正常人干嘛要做？ 可是她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会赞同。 比如穆爸爸穆妈妈, 比如那个每天都要在她耳边念上至少两小时紧箍咒的唐僧…… 啊不对, 是那个职业为心理医生的老阿姨, 比如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 以至于沐清这阵子天天烦的没边, 见谁都没有一副好脸色，连着一个月来都没分神关注女主的近况。 然而，正是这么一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表情，更加叫慕家人确信，她心里有了创伤。 “你知道没了腺体的Omega意味着什么吗？”穆妈妈苦口婆心，“没有优秀的alpha会喜欢一个不会发情的Omega的，不管你长得多么漂亮，生育率多么的高，都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你的信息素的味道妈妈知道，妈妈从没见过一个信息素比你更要香甜的Omega，为什么要……” “够了！”沐清烦不胜烦，声音里有着难耐的怒气，“我再最后说一遍，我不做腺体手术！打死也不做！” ****** “你就这么被穆家赶出来了啊？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尹诺倒吊在沐清头顶的树枝上，上半身在空中来回晃荡。长马尾在她面前一甩一甩，到处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 沐清：“……” 尹诺又继续道：“唉，没关系！我也被尹家赶出来了。那个老家伙赶我出来时候，气得胡子乱翘。说我不肖，对自己的哥哥都敢下手。可哪有一个好哥哥会觊觎自己妹妹的媳妇的？” 尹诺嗤了一声：“其实我觉得他赶我出来前，是想要打死我的。不过他们都打不过我。迫于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的把我赶出来。” 她摇摇头，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对沐清道：“你说是不是啊？媳妇？” 沐清：“……” 沐清拿起地上的书，站了起来，朝着尹诺比了一根食指：“第一，我没有被穆家赶出来，我是自己选择住校，免得那个心理医生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她又竖起一根中指：“第二，我和你不熟，更不是你媳妇，请你不要乱攀关系。” 她再竖起一根无名指：“第三——” 沐清稍微停顿，额头青筋跳了跳，“麻烦您能不跟着我吗？” 三天前，为了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沐清从穆家搬了出来，开始住校。 穆妈妈大概也意识到一味的劝说起不了作用，就同意了。只不过冻结了沐清所有的账户，只留给够她日常生活的最少的钱。 好早沐清这会儿才上大二，每天吃食堂的话，还能从那少的可怜的零花钱里剩下点儿钱买零食。 穆妈妈在她离家前说：“青青呀，你就是被宠坏了，等你过一过穷人的日子，体会一下不被人追捧的生活，你就知道妈妈的良苦用心了。” 事实证明，穆妈妈的说法是正确的。 当然了，这里面也少不了尹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沐清在接受心理指导，并拒绝修复腺体的事情之后，就开始大肆宣扬。 于是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沐清被尹栎强行标记，并且切除了腺体的事。 到了在沐清在住校当天，作为一个无法发情的Omega，她立刻成了全校的笑柄，所有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虽然也有人同情，但更多的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他自己一个Omega记不住自己的发情期，怪的了谁？ ……我觉得尹家的二少爷也挺可怜的，毕竟哪个alpha受得了Omega在自己面前发情？ ……我看他分明就是自己不检点，还敢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哎呀，他也很可怜的，都吓出了病，死活不肯修复腺体呢！ ……唉，就算腺体被修复了又怎么样？我可不想要一个被人标记过的Omega。 各种各样的声音，出乎了沐清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尹栎才应该是受唾弃的对象，可事到头来才发现，她大错特错。 他是被人唾弃过，但这唾弃在她放弃修复腺体后，就开始变了味道。 受害者的她反而成了被人指责的对象。 特么的该死的受害者有罪论，气得沐清肝疼。 沐清自认为她挺活波的一个姑娘，这三天下来和人说的话愣是没超过十句。 然而，在这种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的大环境下，还是有人天天不要脸的往她面前凑的。 这个人，就是尹诺。 沐清其实并不想搭理她。 虽然这阵子她是窝了一肚子火不错，但也知道女主对她的态度太不寻常，需要及时遏止。 然而……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就好比她的A罩杯…… 沐清猛地摇了摇头，甩走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思绪，绕过尹诺就往宿舍走。 “唉！你刚刚和我说话了，三句话唉！你再和我说说话呗~好歹我们也是有婚约的，你再和我说一句话呗！” 沐清直接无视。 尹诺这几天被她无视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嬉皮笑脸的跟在她身边，整一个没脸没皮的女流氓。 “那天你走之后，我天天做梦都梦到你呢？” 沐清毫无边际的想：梦到什么？梦到我把你哥的那东西踩断？ “话说那些人真的闲的没事啊，到处乱传你被穆家赶出来了，无家可归。等下次再听到谁碎嘴，老娘冲上去撕了他嘴巴！” 撕？怎么撕？你还能撕了全校人的嘴巴？ “实话跟你说啊，我从前远远看过你，当时觉得你左脸写着‘我菜鸟’，右脸写着‘我柔弱’，整一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弱鸡，没想到……” 尹诺忽然停下来，对一旁站住脚的沐清道，“你怎么突然不走啦，不喜欢我刚才的话啊？” 看她笑嘻嘻的模样沐清就知道，她一点没觉得自己哪说错了。 而她也的确没说错就是了。 “我之前不是没见过你吗？后来我立刻就改观了。我跟你说啊，其实我觉得你挺酷的。我这人很少说其他人酷，但你不一样。真的，太帅了！” 似乎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尹诺还特意拉了沐清的小手，告白一样，郑重宣誓：“我真的没骗你！我干嘛要骗我未来媳妇啊！” 沐清：“……” 怎么书里没告诉她，女主是个话痨呢？还是个死缠烂打的话痨。 她甩开尹诺的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尹诺歪头，插兜，笑嘻嘻：“唉呀，你是第一个说我烦的人呢。” 沐清懒得和她打哈哈，冷道：“从我进学校后，你就一直跟着我。” “上课要跟，吃饭要跟，自习要跟，就连我上洗手间你也要跟！”每说一句，沐清右手食指就点一下左手手心，“咱能矜持点儿不？” “唉，我不是喜欢你吗~”尹诺没脸没皮的说。 她捧着心，做一脸深情状：“一日不见兮，如三秋兮~” 沐清：“……” 她想努力绷着脸，结果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 “您还能再假一点儿吗？” 笑起来时候，眼里亮闪闪的，叫尹诺看迷了眼。 她便收了那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双手插兜。 别说，她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挺人模狗样的。 “我哪说假话了？”尹诺走回沐清身边，“倒是你，每天都绷着脸，不好看。” 笑起来也好，凶起来也好，傲慢起来一眼，睥睨着眼看人也好，都比这么一副不说话的样子好多了。 沐清迈动步子，回道：“我绷着脸不好看，你还看什么看？” 尹诺想也不想，回了一句：“因为我喜欢看啊！” 余光里，她笑容灿烂，比太阳还要耀眼。 沐清不由愣了。 片刻，她回神。 “你每天跟着我，不怕被说闲话啊。” “这有什么啊？我从小听的闲话还少吗？什么废柴，什么笨蛋，什么吊车尾……太多了，我都数不清。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 尹诺突然跳到沐清前面，倒着走。 “我突然觉得吧，咱俩简直绝配啊！” “绝配？”沐清皱眉，“哪来的绝配啊？” 尹诺却忽然住了口。 她悄悄望了眼周围，见没人后，凑到沐清耳边。 “你知道尹家那老头为什么不喜欢我吗？” 耳边气息温热，痒痒的。 沐清往旁边躲了躲，接了她的话茬：“为什么？” “因为啊——”尹诺故意将尾音拉长，做了个沐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 她沐清的手按在她双腿之间：“我没有那个。” 沐清瞪圆了眼，石化了。 “要不你试试……”尹诺往她耳边吹了口气，“能不能叫我怀孕？”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 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沐清后知后觉的红了脸，触电一般缩回手，兔子一样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 尹诺歪头，耸肩，一脸好奇：“我怎么了？” “你……” 沐清也不知道她要你个什么，最后只好留下一句：“你流氓！” 她绕了一大圈，绕过尹诺，往宿舍跑。 尹诺看她慌不择路的逃跑，一点儿不给面子的笑了。 笑到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她朝着沐清背后大喊一句：“喂，咱俩算不算天残配地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啊！” 沐清闻言，停下脚步，回头骂了句：“配你个鬼！” 第27章 夏天的风·番外 从记事起, 夏天就格外的冷静。 或者说, 她习惯了冷眼旁观。 习惯冷眼旁观那个愚蠢的女人为了恩客一点点的温柔, 几次险些将自己搭进去的过程。 每一次, 夏天都觉得无法理解。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一次次被虚假的温柔欺骗，却始终长不了记性, 下一次时候还是会陷进去？ 但夏天从来不同情这个女人。 没有人会同情一个每天都把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时不时毒打自己的人。 实际上, 那个女人表面看去，并不是一个如何疯狂的人。甚至于外人看了, 还要赞一句温柔。 长相温柔, 说话温柔, 笑起来时候也是温柔。 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 在关上门时候, 却可以用比谁都狰狞的表情，拿手，拿藤条，拿鸡毛掸子，拿擀面杖，拿一切可能趁手的东西，一下下的招呼在她身上。 夏天自己也曾经被她迷惑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很早很早之前, 早到她几乎忘记了的时候。那个女人也曾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 喊她一声：“宝宝真可爱~” 她的态度开始转变, 源于一个男人的欺骗。 那之后, 又有无数个男人欺骗了她。 夏天自己倒觉得很正常，出来嫖的男人，哪个会是个好东西呢？ 可偏偏那个女人看不出来。 得因与此，夏天从小便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要沉溺于男人的虚情假意。 绝对不要。 可上天大概就喜欢开玩笑。 她不喜欢虚情假意的男子，便派了一个干净纯粹的大男孩儿出现在她面前。 她讨厌那个女人，对沐清的伪装却同那个女人一样，温柔，善良，易碎。 那是在她上高中的第一天，在陈菲找到她的四个年头之后。 那时候，她已经接连被陈菲秘密训练了四个年头，无论寒冬酷暑，没有一天停顿。 到了要上高中时候，陈菲决定要让她去启林，那个全国首屈一指的贵族高中。 夏天本不想去，被陈菲一句话打回来了。 “你总要去接触一下上层圈子，毕竟你早晚会以夏家继承人的身份亮相。” 夏天无奈，只好同意。 只不过为了不打断每晚的训练，她仍是选择走读，每天上下学时候，还要骑着自行车独自上下坡。 其他学生只以为她是穷的，却不知道，这是陈菲要求的。 “你必须要有足够强的体魄才可以，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次锻炼的机会。” 必须如何如何……绝对不能如何如何……你要如何如何…… 这些是陈菲最常对她说的话。 如果说陈菲出现之前，夏天经受的是来自母亲的毒打。 那么在陈菲出现之后，夏天体会的，则是来自父辈的高压。 夏天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她从来就认定一个道理：有得必有失。 她骤然间得到了足以叫大多数人艳羡的继承人身份，就必须承担起随之而来的重担。 这是最起码的因果关系。 就好比她当初制止陈菲杀了那个女人，现在那个女人才有命杀了沐清一样。 为什么是沐清，而不是穆青呢？ 因为不止一次，沐清在写名字时候，写的沐清，而不是穆青。虽然最后笔迹都被她划掉重写，但夏天却记住了这个名字，沐清。 甚至隐隐觉得，这个沐清，才是她的真名。 夏天喜欢沐清，从第一眼时候，就喜欢。 自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夏天极会看人的一双眼。是以她分得清何为虚情，何为实意。 她或许的确是看惯了虚情假意，但也正是这一个原因，潜意识里叫她开始在意，真心实意。 而当时的她恰恰还未曾下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有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对她好，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利益和其他，她该当如何？ 虽然后期她无意听到了她与穆渺渺的交谈，得知沐清并非真的喜欢她，但那又如何？ 她从一开始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沐清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真诚且毫无杂念的关心，却没有喜欢。 所以才会答应这个人心血来潮一样，玩闹性的告白。 而事实果然如她预料一样。 那个小少爷慌了，慌不择路的逃了。 夏天觉得，她或许可以为这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乐上好一阵子。 况且这对她很有利，不是吗？ 毕竟有这么一个穆家的人充作她的男友，可以为她在学校挡去不少麻烦。 所以，单单论动机不纯而讲，夏天才是从头算计到尾的那个。 偏偏那个人被她瞒在骨子里，一丝一毫也看不透她的真面目。 起初还好，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一场玩闹性的感情变了质，开始悄无声息的发酵。 或许是看她每每笨拙却不掩关怀的动作之后。 或许是在她每每故意亲近对方后，她那震惊的眼和慌乱的神色之后。 亦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本来没有情意的眼里，慢慢透出的，不自觉的喜欢之后。 或许是她忽然的一个设想：尚未爱上就如此关心，倘若爱上，会是何等的关怀？ 夏天开始感到不满足，她感到了焦躁。 这个人喜欢的只是她的表象，只是她伪装出来的假面。 倘若有一日，她的真面目突然暴露，她们又该当如何？ 如果，如果这个人无法接受，开始拒绝她…… 夏天发现，她并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索性就趁着纪黔和慕容联手调查她的那一日，不管不顾的暴露了自己。 她其实可以选择更加委婉一些的方式，可她却毫不犹豫用了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却没料到，正是这一回的选择，叫她知道，原来沐清也同样在骗她。 那是她在茶楼等人时候，陈菲无意看到她手机锁屏相片，来了一句：“这个孩子好眼熟啊。” 原来什么男生身份，都是骗人的。 她是个女孩，一个漂亮的叫陈菲都惊叹的女孩儿。 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夏天是有些愤怒的。可很快，这愤怒就因为陈菲接下来的一段话烟消云散。 陈菲说：“这孩子昨晚来了我开的店，说她好像弯了，喜欢上她们学校一个大学霸，我还说哪个学霸这么幸运，被一个小白兔喜欢上了，没想到这大学霸说的就是你啊？” 于是怒气不再，夏天开始好奇追问。 问话时候，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她并不因为沐清的欺骗而伤心，只因她的喜欢而欢喜。 何况这样一来，她和沐清不就在某种程度上扯平了吗？她可以适当的利用这个，叫沐清无法对她生出怒气不是吗？ 然而，尽管在心里计算好一切，却依旧只有她自己知道，当看到沐清毫不犹豫转头就走时候，她有多么愤怒。 可夏天并不没有因此而不知所措。 她习惯于从最糟糕的情况里，寻找出对她有益的条件。 比如说，沐清之所以如此愤怒，或许源于她对自己的喜欢超出了想像。 而事实证明，夏天再一次猜对了。 只消表现出适当的受伤，只消将自己的喜欢讲出来，沐清就再一次被她套牢了。 可是，假如……假如…… 夏天很少说‘假如’一类的话，毕竟‘假如’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还是忍不去想。 当她站在急救室外，听到主刀一声：“抱歉，我们尽力了。”之后， 夏天就无法不去设想。 假如她没有留恋那一丝丝的温情，叫陈菲一开始就杀了那个女人的话…… 假如她没有沉不住气，亮明自己的身份的话…… 假如她没有听从父亲安排，选择去加拿大的话…… 假如她没有在安检前一刻，反身跑回去的话…… 假如…… 她脱力般跪在地上。 假如她没有因为好玩，就答应了她玩笑般的告白的话…… 她低头，冷冷盯着泛着白色冷光的冰凉地板。 她隐隐从那光滑地板上，看到了脸色惨白的自己。 假如，沐清还活着的话。 第28章 尹诺的弱鸡6 沐清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 感激自己的Omega人设。 因为身为Alpha的尹诺是绝对不被允许进入Omega的宿舍的。万一遇到一个正在发情的Omega,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路不停歇的跑回男子Omega住宿区, 沐清才扶着膝盖, 气喘吁吁停下来。 住宿区大门外, 尹诺同她挥挥手。 “我明天早晨来接你上课啊！你有想吃的没，我给你带早餐。” 沐清没理她, 站起来整了整衣领, 往宿舍走。 进得宿舍楼后, 恰巧看到两个身娇体弱的Omega往楼外走。 其中一个是沐清认识的，叫靳昊。算是书中穆青的小弟, 没少给沐清出馊主意祸害女主。 沐清本来想装作没看见, 直接走人, 却被对方拦个正着。 “青青~”Omega男扭着腰摆着臀, 一脸热情, “听说你最近被那个尹家的废柴缠上了？那个人也真是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怎么还敢往你面前凑？” 沐清不自觉皱眉，却忍着没反驳，等他继续说。 “我刚刚还在二楼宿舍听见了，她说她明天还来接你。”靳昊的眼珠子转了一遭, 不怀好意, “你说她这么烦, 咱们要不要教训教训她？” 沐清还没搭话, 对方忽然朝她眨了下眼睛：“有我在，保管她今后再也不跟着你了~” 尹诺笑嘻嘻的脸孔突然从脑海里闪过，沐清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靳昊笑笑，“格蓝迪赌场，去不去？” 不等沐清拒绝，他又道：“哥们儿知道你最近被断了零花钱，我请客。” ** 尹诺接到沐清电话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她已经铺好了床，准备睡觉。 沐清没说什么，只一句：“我在格蓝迪赌场，我遇到麻烦了。” 尹诺张口要问，电话却已经被那头掐断了。 尹诺皱眉看了眼黑掉的通讯界面，换上衬衫牛仔，踩着她百年不换的马丁鞋，出了宿舍。 半小时后，她赶到了格蓝迪赌场。 这个赌场尹诺知道，是帝都首屈一指的烧钱窟。 表面合法经营，不接受非法抵押品，只有正规渠道的合法资产才能够换取筹码。 但有点渠道的都清楚，格蓝迪地下十八层是帝都最有名的黑赌场之一。 在这里，你可以无视法律，抵押任何一切属于你的东西。不少赌徒走投无路时候，会选择用妻儿做抵押，以换取筹码，妄图扳回落魄局势。 是一个叫人恶心的地方。 然而沐清的定位信息就在格蓝迪地下十八层。 乘坐电梯去往地下十八层之前，尹诺对着电梯门的反光影像，微微整了整领子。素来在沐清面前露出的没脸没皮的笑也消失无踪。 外人看去，只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冷面女人。 三分钟后，尹诺在十八层的一个擂台的贵宾席里，找到了把她叫来的沐清。 “你找我？”她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凑到沐清面前，拿起她盘里的一块西瓜片就放进了嘴里，“谁找你麻烦了？你告诉我，我去帮米摆平！” 沐清还没说话，一旁的靳昊便把脸挤到了沐清和尹诺之间。 “你就是青青的小女友吧？”靳昊，“你敢为了她上去打擂台吗？” 尹诺看了沐清一眼，才回靳昊的话：“什么擂台？” “瞧见这一圈子贵宾席没有？”靳昊手指在贵宾席指了一圈，“每个Omega都让自己的alpha护卫上去打擂台，操作赌场提供的小型机甲进行格斗。可惜青青被穆家断了经济来源，没得alpha护卫……” 靳昊点到即止，笑看着尹诺。 尹诺也笑，依旧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嘴上回着靳昊，眼睛却是看着沐清。 “你的意思是……” 又是靳昊回答：“你既然和青青有婚约，就上去替青青打擂啊！” “这样……”尹诺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的问，“什么个规则，输了又该怎么办？” “没有规则，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只不过……”靳昊做出嫌弃表情，“还没上去打就说输？你这样子，像个alpha会说的话吗？” 他是故意不告诉尹诺输了的后果的。 这场擂台赛的性质相当于是把alpha侍卫做抵押，输了的那个将成为赌场的所有物，丧失自己的全部自由。 是有钱人玩的冷酷游戏。 “那你告诉我。”尹诺绕过挡在面前的靳昊，“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沐清努力做出高傲表情，道：“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啊？你要是真的喜欢我的话，就不应该这这种时候犹豫，丢我面子。” 本是极其不好听的话，沐清却因为心虚，眼神略微闪躲，底气也有些不足。 于是这话听到尹诺耳朵里，倒像是在撒娇。 她笑了笑，忽然弯腰凑到沐清耳边：“那我要是赢了，你就不许再躲我~” 沐清往后躲了躲：“你赢了再说。” 但她身后就是椅背，是以尹诺呼出热气仍旧悉数喷洒在她的左耳上，染上了些许粉色。 “那我就赢给你看。”尹诺咬了下沐清的耳垂，“而且除了不许躲我那个条件，我还要向你索一个吻。” 沐清被她咬的一激灵，整个身子都向后倒去，几乎掀翻椅子倒在地上，被尹诺及时搂住了腰。 这回她没在说什么，转身就往擂台走去，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参赛的alpha。 鬼使神差的，沐清忽然叫住了她。 “你傻子吗？” 不是傻子是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她和靳昊联手，要算计她，怎么被算计的还能面不改色的同意？ 可尹诺却只回头一笑：“我说了要娶你的。骑士要赢的王子的心，总要先去铲除恶龙不是吗？” 说罢，潇洒转身。 沐清嘴张了张，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闭上眼，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要担心，她是有精神力达三S级别的女主，对付一干普通alpha不成问题，不可能输。” 默念许多遍之后，沐清睁开了眼。 她现在能确信两件事。 一，尹诺不会是最后一名。 二，尹诺不会赢。 第一条源于书中对尹诺强大的描述。第二条则是因为，当前的尹诺还不是男主楚淮的对手。 也就是说，楚淮也会参加此次擂台赛。因为三十分钟前，沐清匿名给楚淮发了一条信息。 ——红色焰火在格蓝迪地下十八层参擂。 既然剧情又因为她的蝴蝶翅膀一扇，拐了十万八千里的弯，她就必须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尽一切可能制造男女主的相处机会。 但尽管心中有所计较，沐清却依旧觉得没由来的不安，时不时往擂台上观望。 擂台的主持人正在发放号牌，尹诺是最后一个上去的，拿的号码是最后一个。 现在距离她上场还有一段时间，这会正跟着赌场侍者去后台等待。 沐清的不安被靳昊看在眼里，以为她是担心尹诺不会输。 于是他悄悄凑到沐清耳边：“放心吧，那个废柴绝对会输得。”他语气里满是得意，“我事先叫人在她的机甲上做了手脚。只要她用精神力连接机甲，就会遭受内置的幻觉攻击。那可是……” 靳昊正准备继续介绍幻觉攻击的厉害之处，却见沐清忽然一脸受惊的站起来。 “你怎么了？”靳昊问道。 沐清不答，跳起来就往擂台上冲，边跑边同主持人打手势，“我弃权！我申请弃权，请立刻让尹诺出来！” 可她却在半路被拦住。 两个alpha礼貌却不是强硬的挡在她面前：“抱歉先生，一旦报名，无法退赛，否则就视为认输。” 沐清知道规矩，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可以换人。她换的人由赌场内部的人替补，自然会在上场之前，撤换掉有问题的机甲。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稍微收了那惊慌表情，道：“多少钱，我出，我要求立刻换人。” 虽然她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钱，但借总归可以借的。 “恐怕不行。”那人道，“老板刚刚传讯，这次的擂台赛不允许中途换人。” 他说话同时，擂台周围的灯黯淡下去，所有光束聚焦擂台。 “因为我们老板要亲自参赛。” 沐清这才想起来，男主楚淮，恰是这里的老板之一。 那一边，主持人已经宣布比赛开始。 后台里，尹诺忽然从门里探出头，朝她微笑。 沐清看她这样一幅浑然不知危险来临的笑，暗自在心里骂了她两个字。 “傻逼。” 她不再同守卫僵持，转身走到一个无人角落，拨通了她母亲的电话。 “妈。”沐清语气里没什么起伏，“我同意做腺体修复手术。前提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说话时，她空闲的手在脖子后摸索，正是一个多月前，她切除腺体的位置。 电话很快挂断，沐清在叹了一口气，心道：“又要忍受那该死的发情期了吗？” 但是这件事毕竟是由她引起的，也该由她解决。 她心里知晓，也许她当前所做不过是无用功，毕竟尹诺身为女主，总有些女主光环围绕在外。 但沐清不敢冒险。 这世上总有万一发生。 沐清她，害怕万一。 第29章 尹诺的弱鸡7 “你去做什么了？” 沐清一回到座位, 靳昊就这样问她。她和裁判说了什么, 离得远, 没听清。 “我说我要求换人, 不过被拒绝了。” “为什么要换人？”靳昊往后台瞥了一眼, “你不想甩开她了？” “甩是要甩的，但她好歹是代替我上场, 输的太难看的话, 我很没面子。” 靳昊拍拍她的肩膀：“长痛不如短痛, 这阵子天天有人拿你们两个说话，说你落魄的只有一个废柴尹诺了, 这回就算被人笑笑, 好歹能摆脱她不是？” 沐清双眼微眯：“这么说, 我倒要感谢你啊。” 靳昊摇头, 客客气气, 一脸真诚：“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啊？” 她这回出来，穆家人是下了狠心的，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不说，还对尹家暗中的刁难视若不见，好像真的有把她逐出穆家的架势。 是以学校才会疯传她被穆家赶了出来的事，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也一直没有断过。 这种时候, 唯一肯帮她的, 只有尹诺。 尹诺虽然从来没说, 但沐清知道, 她暗地里替自己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如果今天尹诺输了，学校里最后一个肯帮她的人都没有了，那明天等着找她茬的人，还会少吗？ 沐清自己是不敢想象的。 所以沐清一点也不相信，眼前这个靳昊真的是为了自己好。 但她并惧怕没有尹诺护着的明天。之所以同意靳昊的主意，也不过只想叫尹诺知道，她并不在乎她。 可惜，那个人明知是故意设计她的局，依旧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不想再去看靳昊虚伪表情，沐清开始观看擂台赛。 没有规则，就是这场比赛的规则。在规定场地内，可以使用一切办法来袭击对手，因此会有许多选手用阴险的法子取胜。 今晚参赛的有18人，随机二人一组。 赢得晋级，输的却不会立即淘汰，而是同另外的输家继续比赛，比出里面能力最差的。 而这种时候，往往输家们的比赛比赢家们接下来的晋级赛更吸引眼球。 因为输了的人为了不成为地下赌场的奴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挽回局势，各种阴险打法层出不穷。 好比困兽之斗，在绝望边缘做最后的挣扎——而这些，恰恰是能够取悦围观者的东西。 当前场地上有三个擂台，可同时进行三场决斗。 尹诺是最后一组，还有时间叫穆家人做准备。 尽管如此，她还是时不时低头看简讯，期望尽早收到消息。 终于，头三场比赛结束之后，穆家人发来了信息。 只一句话：接送的飞艇已经到了，妈妈在外面等你。 沐清关掉简讯，站起来往电梯走，靳昊的喊声都被她忽略了。 只要她现在从这里走出去，接受手术，尹诺就会被换掉。 包括尹诺在内，没有人会知道是她沐清做的手脚，只以为是临时的变动。 而男主参赛后，发现参赛人群里没有他要找的‘红色焰火’，十有八九会把目光放在临时替换走的女主身上，进而注意到她与传言的不符之处。 沐清相信，只要男主开始接近并调查尹诺之后，剧情还是有被掰回来的可能的。 至于她，短期内不要出现在尹诺面前的好。 除此之外，沐清隐隐觉得，尹诺之所以对她如此不同寻常，大概是从她身上找到了慰藉。 换言之，沐清以为，尹诺真正喜欢的，是不愿意配合这个社会，讨厌并敢于切除腺体的她。 如果叫女主发现，她最终还是为了恢复穆家人的身份，选择接受腺体修复手术，认命承受每个月一次的发情期的话，说不定就会因此失望，转而放弃她。 十分钟后，沐清走出了格蓝迪大门。 门外不远处，一艘私人豪华飞艇正悬浮在地面十公分上方，穆妈妈站在飞艇旁边，温柔的同沐清招了招手。 沐清走上去，立刻被穆妈妈拉住了手。 “你能自己想通是最好的，妈妈已经叫人在医院准备好了，等你一觉醒来，就又是一个惹人怜爱的Omega了。” 沐清扯出一个笑来，不置可否。 她没有立刻上飞艇，而是问道：“尹诺被换下来了吗？” 穆妈妈点头：“放心，我都已经给你安排妥了。” 她慈爱的拍拍沐清的手，“我知道这几天只有她帮你，你关心她也正常。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尹家那帮家伙这些日子来连日找你麻烦，妈妈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沐清仍旧没说什么，跟着穆妈妈上了飞艇。 身后，飞艇舱门再慢慢关闭。 沐清没忍住，朝门外望了一眼。 这一看，却把她吓了一跳。 尹诺左手扒住门框，右手抵着正在闭合的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啊呀，怎么比赛还没开始，清儿你就要走了呢？” 她说完，右手猛地一掀，竟然就这么把牢不可破的飞艇舱门给掀飞了！ 趁着门内的人都还处于震惊状态，尹诺拉了沐清就往格蓝迪走。 “骑士为了王子的荣誉和亲吻上台表演，台下又怎么能够少了王子的身影呢？” 回头，朝沐清一笑，灿烂至极。 “所以，我亲爱的王子殿下，胜负至少等我打完再说，好吗？” 沐清愣了一下，很快反映过来。 “你放手！”她用力甩手，同时回头观望，穆家的人不断赶来。 但尹诺却连眼也不眨，一手紧紧攥着沐清，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所有前来救援的人扳倒。 许多人倒下去，随后便没有那么多人往前冲，转而手握激光枪，俱都把枪口对准尹诺。 沐清回头，佯做不经意挡在枪口和尹诺之间，喝问：“你发什么疯？我没空……唔！” 后背被重重抵在格蓝迪门口的廊柱上，尹诺一指抵在她嘴边，轻笑。 “嘘，乖~”她不再吊儿郎当，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却叫沐清听出了森森寒意，“现在别惹我生气，好吗？” 沐清：“……” 她才不承认，她被吓的说不出话了。 第30章 尹诺的弱鸡8 沐清再一次回到了格蓝迪地下十八层。 穆妈妈姓赵, 叫赵蕈。 她进到赌场后, 另外定了一个包厢, 姿态优雅的坐在栏杆前, 往擂台那边望。 楼下的擂台赛打的热火朝天, 擂台外的赌局开的热热闹闹。 沐清没心思看擂台，焦躁的在包厢里走来走去。 赵蕈被她转的头晕, 朝她挥了挥手：“青青呀, 你不要转了, 我眼睛要晕了。” 沐清便跑到赵蕈面前，半是撒娇半是抱怨：“不是, 妈, 你怎么乱答应别人啊？” 事情要从十五分钟前说起。 沐清被尹诺一句话说的认了怂。 虽然她自己打死不承认, 但确实有那么一会儿, 她吱都不敢吱一声。 她望着尹诺的眼微微睁开, 那一双平时对尹诺爱搭不理的眼里除了受惊外，竟然还透出些委屈来，偏偏主人自己对此毫无察觉。 尹诺看在眼里，自动给她这幅眼神配了一句话：“你竟然凶我！” 怒气渐消，尹诺手指留恋的在沐清唇上轻轻摩挲，“还走吗？” 沐清本能摇头。 晕晕乎乎时候，就被尹诺拉着手, 走到了她母亲面前。 穆家护卫的攻击暂时停歇了, 但枪口仍旧警惕的对准尹诺方向。 尹诺却视若无睹, 直到走到赵蕈面前时候, 才松了沐清的手，一本正经的鞠了一个躬，张口就叫：“岳母大人好！” 沐清：“！！？” 她用力拽了拽尹诺的衣袖，声音里是不可掩饰的慌乱和急切：“你乱叫什么呢？” 她转头，尴尬的朝赵蕈笑笑：“妈，你别听……” 同她慌张表情不同，尹诺和赵蕈俱是神情严肃，似乎半点没把当前的事当做玩笑。 “这是我目前在全网虚拟机甲格斗排名赛上的名次。” 尹诺调出她参加虚拟机甲格斗比赛的用户ID界面，用户名一栏赫然写着‘红色焰火’四个字。 她认真的推销自己：“从最初排名千万名靠后晋升到当前第21名，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期间参赛三百零八场，无一败绩。” 她调出最近几天的参赛记录，“最近一次的挑战是今天中午，挑战对手是排名第九的詹姆猫，用时三十五分四十八秒，结果是我赢了，排名从79晋升到21。” 尹诺关闭用户界面，望着一言不发的赵蕈，没有一丝含糊的问道：“您家还缺一个入赘的女婿吗？” 沐清：“……” 她想挠墙。 她张嘴，叫了声：“妈。” 可惜要说的话还没说，就被赵蕈抬手打断。 也不看沐清，而是反问道：“全星际机甲排名赛你报名了吗？” 尹诺点头：“报名了。“ “那正好，我穆家尚有一架双S极机甲。放着也是积灰，正好可以让你用来参赛。” 沐清：“……” 她插到她妈妈和尹诺之间，又叫了一声：“妈！” 赵蕈依旧没有应答，拨开了她，同尹诺搭话。 “你参加了今晚格蓝迪的擂台赛？” “是。” “我下去看。” “我会赢。” 沐清：“……” 她完全被尹诺和她的妈妈无视了。 回忆结束，便是眼前这一幕询问。 赵蕈坐在包厢里津津有味看比赛，感情真把尹诺当女婿了。 “我跟尹诺不熟，也不喜欢她，妈你怎么都不顾我的想法？”沐清噘嘴，故意做出委屈样子。 沐清实在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就突然间把自己给交出去了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主光环？ 可赵蕈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青青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尹诺什么？” “你不是叫尹诺做……”沐清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赵蕈。 “妈……呃……你是说……”沐清咽了口口水，没说下去。 赵蕈和尹诺对话时，虽然态度意外的不错，但从头到尾答应的事情，却只有一件。 允许尹诺使用穆家的双S极机甲参赛。 赵蕈笑眯眯的，眼里却满满的都是算计，道：“青青呀，你要知道，有资格娶你的alpha，除了足够的优秀外，还必须要有足够的地位……” 她修剪的漂亮的指甲轻轻搔刮沐清脸颊，“青青，单单地位这一点来看，尹诺还不够格。” 沐清不能理解，表情疑惑：“那为什么……” “在你找到归宿前，你总需要一个只看得到你的完美的打手，不是吗？”赵蕈如是说。 “可这对尹诺不公平！”沐清喊道。 她又开始在包厢内焦躁的来回，赵蕈依旧笑容得体的看着她。 良久，穆妈妈保养得极好的娇嫩手指在擂台上划了一圈，温声细气道：“青青，你看着这样的擂台赛，还会觉得世上有公平可言吗？” 沐清：“……” 她走到赵蕈面前，质疑道：“就因为有不公的存在，所以才会更加需要公平不是吗？” 她手掌指向擂台赛，“如果因为其他人都不注重公平，自己就只知道抱怨而不追求公平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 “所以呢？青青，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穆妈妈爱怜的看着沐清，“就Omega和alpha两种人来讲，就你作为穆家人而不是贫民窟里的孩子来讲，出生就意味着不公。” “然后呢？”沐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扯到这一方面，可她无法赞同她母亲的决定。 “然后我必须进行腺体移植手术？因为没了那该死的腺体，我就不够格吸引出生高贵的alpha？然后因为尹诺地位不够，我就应该肆无忌惮的利用她？哪天用不到了再一脚踢开？如果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要给我和她订婚？！” 沐清发现她无法镇定下来。 “非要追根溯源的话，如果没有我和尹诺订婚这一遭，我也根本不会亲自去尹家退婚，更不会失去腺体不是吗！” 可面对她有些歇斯底里的指控，赵蕈却只叹了口气，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因为吃不到糖果，而苦恼的不懂事的孩子。 “因为给你和尹诺订婚时，尹家尚且强势。可惜……” 沐清默。 凝滞的气氛里，楼下的主持人开始宣布，来第一回 合第三轮比赛正式开始。 沐清暂时不想再说话，转而看向楼下擂台。 尹诺号牌是18号，被分在第三轮第三组。 男主楚淮已经取得了晋级的资格，就在擂台附近观看。 沐清知道，楚淮一定是希望通过观察参赛选手的打法，确定哪一个是最近在网络上刷屏了的红色焰火。 她视线不由看向尹诺所在处。 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尹诺参赛用的小型机甲已经更换，并不会收到幻觉攻击。 尽管如此…… 沐清握紧了栏杆的边缘，双唇紧抿。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为赵蕈的话气愤，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也并不用担心尹诺会如何，毕竟她那样厉害，单手就能撂倒穆家的精英护卫。 相反，她应该为赵蕈的话而感到开心才对。 要是她的妈妈真的认可了尹诺的话，说不定再过不久，她就要被穆家压着，和尹诺结婚了。 所以不论如何，现在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恰此时，擂台上的尹诺打开机甲，从舱室里探出头来，朝沐清所在位置招手。 一面笑，一面喊道：“青儿！如果我拿了第一，你就当我男朋友吧！就这么说定了！”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嘘声，有调侃，有口哨，有嘲讽。 沐清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之前，她曾在一楼篮球场上，对一个女孩子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她没有做到她脱口而出的大话，那个女孩却依旧同意了。 夏天…… 沐清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楚淮，果然见他头朝着尹诺方向，正在看她。 她想，今天的尹诺会同当时的她一样，做不到她说的话。 因为楚淮在场。 她双唇开启，念道：“白痴。” 隔了那么远，尹诺却似乎依旧听到了她说的话。 她笑，语气安抚且坚定：“我亲爱的王子殿下，您的骑士终将胜出。” 第31章 尹诺的弱鸡9 包括尹诺在内, 参赛者共有十八人。 第一轮的比赛结束之后，九人胜九人负。 同负败一方继续进行两人对战制不同，胜出者一方的九人要进行一场混战。 但是, 由于这场比赛的乐趣主要在于观看落败者之间的垂死挣扎，所以于胜者而言, 可以选择退出。 于是胜出一方的混战只有四人参加, 都是对自己实力有些自信的alpha。 理所当然的, 其中包括尹诺, 以及男主楚淮。 而在观战席观战的沐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握着栏杆的手倏地攥紧了。 赵蕈看一眼她的手，“青儿, 你希望谁胜出？” 沐清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但许是潜意识一直告诉她，尹诺输了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脱口而出：“七号。” 这次参赛并给有公布参赛者的姓名, 都是以各自分配的号牌做为替代。楚淮就是七号。 想着, 沐清又默默在心里默默骂了尹诺一句：“傻逼。” 不是傻逼是什么？ 这里随便一个人都知道，尹家三小姐是个不成器的，和她那基因等级A+的二哥差的远了。她上场领取号牌时候，许多人都等着看她笑话。 偏偏尹诺自己浑然不觉，跟个傻瓜一样，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机甲舱室, 露出一张傻笑的脸不说, 还发表什么必胜宣言。 简直是…… 沐清撇嘴, 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家伙好了。 等等！ 必胜宣言！ 如果尹诺这个‘骑士’胜出的话，就要得到身为‘王子’的他的垂青和亲吻？ 虽说按照小说剧情来讲，当前的尹诺很有可能不是男主的对手。但是那是因为在三年一度的星际机甲排名赛前，尹诺在虚拟网站上使用的机甲只是A级，而男主楚淮的机甲则是他现实机甲的全模拟，全星际有限的四台三S级机甲之一。 而且尹诺在被叫来参赛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乐意的情绪，但她看向始作俑者的靳昊时候隐隐不善的眼神，以及临上场领参赛号牌前，似笑非笑的那一句—— 那我要是赢了，你就不许再躲我~ 虽然沐清她一开始就没答应什么，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 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脊梁。 虽然后背现在已经不疼了，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尹诺从飞艇上拉下来，并被她按在廊柱上时后背传来的痛感，以及尹诺分明是笑着，却叫她由心而发的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沐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并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她总觉得，之前后背被撞到的地方仿佛又疼了呢。 脑海里浮现出尹诺对胜利势在必得的眼神，沐清她终于坐不住了，连继续观看女主和男主战斗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这厢表情不断变换，又是鄙视又是撇嘴又是恍然震惊，都被穆妈妈看在眼里。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好笑的看着沐清：“你真的想叫七号赢？可妈妈怎么看着，我家小青儿的一双眼睛全栓在那尹姑娘身上了？” 尹诺气势不是很足的反驳说：“……我没有。” “哦？可我看着，你脸上明晃晃的写了两个字——”赵蕈故意停顿片刻，才揭晓谜底，“想逃。” 沐清：“……” “哎呀，我没想到，青青竟然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呢？”赵蕈表情戏谑，满脸的幸灾乐祸。 沐清：“……” 形势比人强，沐清想想她这个肩不能挑水不能提的小身板儿，认怂了。 “妈~”她眨巴眨巴眼睛，“我先回去可以嘛~” 她委屈巴巴，“您不是也说了，又不是真的想让尹诺……” “暂停。”穆妈妈微笑反驳，“我没说尹诺可以入赘，但我同样没说她不可以呀。” “……什么意思？” 穆妈妈指着台下的擂台，“你瞧——” 擂台上，参赛的四个胜出者已经只剩下两个，尹诺的十九号和男主。二人你来我往，打的激烈。 沐清是个不懂机甲的，看不出谁胜谁负，好奇问道：“擂台上怎么了？” 穆妈妈忍不住给了沐清脑门儿一个栗子，“傻孩子，少有人能和楚淮家小子打的平分秋色，一点不落下风的。所以那尹家女儿要是真的赢了这场比赛，妈妈说不得会同意她入赘呢。” 沐清不满了：“妈！你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余光里，尹诺操纵机甲，快准狠的卸掉了楚淮机甲的一只手臂。虽然以此为代价，她自己的一只手也失了灵活。 两人的机甲都在同一时刻后退，在擂台边缘遥遥对峙。 沐清看着这一幕，都能脑补出舱室里的尹诺和楚淮那凝重而兴奋的脸色了。毕竟两人都是少有的少年天才，如今棋逢对手，难免互相看重。 沐清微微有些吃味，嘟嘟囔囔道：“厉害了不起啊……” 也不知是说的尹诺，还是她当前的对手楚淮。 可当前事态容不得沐清多想。 尹诺的外挂那么大，万一真叫她赢了楚淮，难道她还真要给她一个奖励之吻不成？ 开玩笑呢！ 于是沐清又一次发挥缠人的功力，什么都不管了，拉着穆妈妈的手就是一同撒娇，脸皮什么的都被她暂时忘在脑后了。 赵蕈见状，终于叹了口气。 “行吧，趁着他们两个还在打，你先坐上妈妈带来的飞艇回去吧。” “不去做腺体修复手术可以吗？”沐清星星眼，期待的问。 “不做就不做。” 赵蕈回答很是干脆。她从前之所以要求沐清做手术，是不想她因此而寻不到好的归宿，现如今有一个时时跟在她身后护着的尹诺，穆妈妈便觉得暂时观察一阵在说。 “尹家那姑娘看来是个不介意的，妈妈先观望观望，如果她拿了星际排名赛前三的话，妈妈就再也不逼你做手术了。” 沐清闻言，如蒙大赦，匆匆忙忙的就出了包厢，在几个穆家护卫的带领下，从擂台看不到的角落往穆家的飞艇走。 十分钟后，她坐上了飞艇。 三十秒钟后，飞艇启动，升空。 与此同时，在擂台上打斗的尹诺忽然停在半空，停了攻击，抬头望着沐清所在包厢方向，一动不动，甚至连楚淮的攻击到了眼前都没功夫去还击。 即便是在战斗时候，她眼角余光也不望关注沐清方向。 可是有整整十分钟，沐清都没有出现在视野里。 于是她操纵机甲跳跃到半空，看到的却是除了赵蕈，空无一人的贵宾包厢。 沐清她，逃了。 激光束从她侧脸擦肩而过。 楚淮也停在半空，对着通讯器讲了一句：“比斗留在日后，你想追就赶紧去追。机甲专用飞行通道在西北角，已经给你打开了。” 尹诺朝那边道了声谢，便操纵机甲朝着西北角打开的机甲通道，直飞而去。 观众席的人都懵了！ 赵蕈则没事人一样叹了口气。 她缓慢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到底招惹了个什么样的家伙，怎么自己没半点谱？” 语气满是担心，仿佛忘记了，刚才就是她同意之下，沐清才跟着穆家人走的。 却不知道，就在尹诺机甲从冲入云霄同时，沐清所在的飞艇因为遭遇不明物体袭击，正在直直下坠。 飞艇上虽然设有紧急逃生舱，但沐清所在舱室好巧不巧，在冲撞中什么东西锁死了舱门。穆家的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急速下坠的空荡里，沐清可怜巴巴抱着自己缩在座位上，欲哭无泪。 “男配没人权啊！” 第32章 尹诺的弱鸡10 沐清仿佛又看到了任务评分表上, 那个大写加粗的‘E’,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 与此同时, 还莫名伤心。 不知道尹诺看到她摔成一滩肉泥的样子时候, 会…… 沐清忽然不敢再想，更加用力抱紧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柔软的座位上。 她放空思绪，开始强迫自己考虑些有的没的东西。 这次的失败经验报告用什么题目好呢？ 论抑制剂对Omega的重要性？ 不行不行，司长说了要措辞要正式一点。 沐清颦眉，那就……呃……细节决定成败之抑制剂？ 然而, 尽管沐清努力去思考死亡以外的事, 可死亡的恐惧还是将她笼罩。 终于，沐清哭了。 一边流眼泪，一边仰头，嗓音带着哭腔：“我真的不想死啊！” 轰——！ 沐清忽然住了嘴，吃惊的往破了一个大洞的飞艇一端望去。 有什么人，操纵机甲, 手持巨剑, 一剑劈开了舱室一侧。 有什么人, 连人带椅子，把沐清与舱室分离。 有什么人, 踢掉只剩一个沐清的飞艇, 只留一个沐清被安全带绑在椅子上。 沐清瞳孔收缩, 就那么抱着自己, 愣在了原地。 身体仍在下坠，但速度开始放缓。 是尹诺。 她保持着同沐清一般的下降的速度，利用机甲手臂自带的发动机喷射反向气流，一点点降低沐清下坠的速度。 终于，在机甲双腿着地一刻，沐清的速度降到了安全范围以内，即使伸手去接，她也不会因此而骨折受伤。 她接住了她。 沐清歪倒在椅子里，椅子歪倒在机甲的手里。 舱室的门在这时开启，尹诺一跃跳至机甲手心，停在了沐清的面前。 沐清想，她应该对尹诺郑重道谢。 而她也确实无法不心怀感激。 事实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候，尹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可她却在尹诺打开舱门一瞬间，忍不住悄悄的往椅子里缩了缩。 她害怕的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尹诺在她身前停下，面无表情的低头，无声望着蜷缩在椅子里，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沐清。 开口，却是三个字。 “我输了。”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上阵逃脱，便是输了。 尹诺背着光，沐清看不出她表情如何，直觉对方脸色不好，下意识的又往椅子里缩了缩。 就是这一躲，叫沐清明显察觉到，尹诺周身的温度降了许多。 沐清转念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挺不地道的。 要不是尹诺及时出现，她这会儿早已经成为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那画面太美，沐清不敢想像。 连忙将思绪抽回，沐清张嘴，嗫喏的道了一声：“抱歉。” 尹诺却仍旧是那三个字。 “我输了。” “……” 沐清不知该说什么，抿了抿唇：“抱歉。” 她解开椅子上的安全带，站起身，却警惕的与尹诺保持了一段距离。 “谢谢你救了我。也很对不起，害你……”沐清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面，“我不知道你会追上来。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 “然后呢？”尹诺语气平淡，“无论如何，刚才那一场比赛是我输了。” 这是尹诺第三次说，她输了。 沐清心里的愧疚更加厉害了，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真的抱歉。” 她分明应该因为仍旧活着而感到喜悦，可此时此刻，却无端的想要后退。 仿佛一只小白兔面对一只饿了许多日的狼。 这时候，对面的饿狼开口了。 “我比赛前曾经放下大话，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做我的恋人，还需给我一个吻……” 尹诺停顿，“可是现在，我不会再要求你做这些，因为我输了。” 这样的结局应该才是沐清期望看到的，毕竟她并不想喝尹诺有更近一层的关系。可是，听尹诺用这样毫无起伏的音调说出这样一番话…… 沐清简直觉得自己坏透了！ 她终于抬头，不知道第几次想要同她认真道歉，却是颇为惊吓的发现，方才还离她两三步之遥的尹诺竟不知何时停在她面前了！ 沐清吓得魂都要飞了！ 可没等她拉开两人距离，尹诺忽然阴着脸揪住了她的衣领，迫使她逼近自己。 “我输了，所以我不会缠着你，所以我不会追讨那个吻——”她满身戾气，将瑟瑟发抖的沐清层层包裹，“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她送了沐清两个字：“做梦！” 话音方落，她吻了下去。 触感却不是想象中柔软的唇，而是骨干分明的手背。 千钧一发之际，沐清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阻挡了尹诺突如其来的攻势。 不挡还好，她这一挡，尹诺方才还费心镇压的怒气全都翻腾出来了。 沐清眨巴眨巴惊恐的眼，拼命的往后缩。 可她一个半点力气没有的，体质柔弱娇贵的Omega，哪里是尹诺的对手？ 尤其尹诺犹在盛怒之下，察觉到怀里的人铁了心的抗拒，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周身的低气压简直要实质化了。 “你还敢躲？！” 尹诺说着，一把将沐清塞回了那柔软的椅子里，将她牢牢困在她包围的方寸之间里。 “你竟然还敢躲？！”她的眼睛泛着赤红光芒，“你他妈知道你差一点命就没了吗？要是我再晚来哪怕一秒，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可你呢？你费尽心思在躲我，甚至发现我救了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吓得缩起了身子！” 她抬起沐清下巴，指着自己的脸：“你告诉我，这张脸哪里可怕了，要你一见我就抖如筛糠，恨不得遁地而逃！” 沐清：“……” 她想哭。 虽然这么想很不地道，可是…… 可现在的尹诺可不就是个煞神吗？她哪儿哪儿都怕啊！ 尹诺看她惊恐双眼，就知道她想的什么，气得七窍生烟：“好！好！你很好！！” 她也不去寻沐清被手掌牢牢捂住的嘴了，对着沐清脖子就咬了下去。 她咬得正是沐清腺体位置。 可惜腺体被沐清无情切去了，无法再做标记。 牙齿刺破皮肤，险些涌入口腔。 尽管如此，血腥味道仍是刺激到了尹诺，叫她双眼红光更盛，沐清则是疼得抖了抖。 许久，尹诺松开沐清，动作亲昵且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说出的话却是寒意森森。 “我忽然觉得，还是给你安上那劳什子腺体的好……” 她舔了下带血的唇，语气阴晴不定：“至少，不会成日想着如何躲我……” 沐清：“……” 她乖乖的缩在尹诺怀里，假装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瓷娃娃。 实则心中泪流满面，满是控诉。 QAQ，这个女人好可怕，我想回家。 第33章 尹诺的弱鸡11 穆家飞艇被袭一案，最终被确认为是一场意外。 附近的警用飞艇在追击一艘逃亡的星盗飞船时候, 发射的流弹不幸击中穆家飞艇, 才有了飞艇坠机一幕。 沐清拿到事故鉴定结果以后, 几乎能从那两个大大的‘意外’的字上看出世界对她的恶意。 禁不住就搓了搓手臂。 她宁愿希望这是穆家仇家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因为这样的结果无疑在警告她一件事——剧情再一次因为她乱了套。 沐清敢指天发誓，她绝对没有破坏剧情的意思的！ 天知道为什么尹家一面之后, 那个叫尹诺的煞神就赖上她了！ 为此，沐清回到穆家后, 彻底发挥了她的宅属性，接连一个月不曾踏出房门一步, 谁都不肯见。 到了饭点儿时候, 佣人会把饭菜放到门口, 敲三下门之后离开。 沐清在听到敲门声之后, 会首先通过房门外的卫星监视器观察，确定门口没有人之后才敢出去拿饭菜。 最初几天，赵蕈也只以为她是不乐意尹诺入赘的事, 便没管她。 毕竟尹诺那回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在她没拿到实际的名次之前, 穆家也不会答应他入赘的请求。 可时间过了这么久，沐清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架势，不由的就开始担心。 奈何好说歹说，沐清就是不肯出去。 穆妈妈无奈之下, 只好搬了救兵。 于是, 在沐清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第31天, 透过了监视屏，看到了插兜站在门口的尹诺。 她眼里有笑。 沐清却仿佛透过她的笑，看到了她埋在眼里的怒。 她更加不敢出去了，也更加的委屈了。 又不是她想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的，她只是单纯的怕了。 上个世界一个连内脏都没伤到的小伤就叫她一命呜呼，这个世界又是毫无预兆的流弹击中…… 要不是尹诺及时出现，她这会儿一定在被司长甩脸子呢！ 按说最好的办法，也许是她顺应剧情，同男主献殷勤，顺带各种陷害尹诺。 否则说不定哪一天走在外面，就可能被什么高空坠物呀.失控轿车啊.报社匪徒啊什么的给弄死。 可是沐清现在不敢走剧情。 谁叫尹诺咬她时候太狠，咬她之后语气表情太可怕。 沐清估计，她要是真的有那个胆子同男主献殷勤的话，她立刻就会被尹诺收拾了！ 这样两边犯难，干脆做起了缩头乌龟，谁叫谁不理。 沐清刚开始把自己关起来时候，尹诺是来过几回的，都被她仗着在自家地盘的原因，给了她一个闭门羹。 还别说，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尹诺面对她父母时候，还真会乖乖的，一点没有她面前的流氓样子，更没有说要破门而出。 现在距离尹诺上一次登门已经有二十多天了。眼看着对方一日日都没有出现，她这刚放下的没多久的心，又因为尹诺给提了起来。 尹诺双手插兜站在在门口，双眼微眯，一点也不废话。 “我数三声，给我开门。否则的话……” 沐清就没见过像尹诺这么不讲理的女主，一言不合就使用暴力，太不贤惠了。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啊，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沐清隔着门对尹诺说，一点儿也不客气。 她知道自己这语气和内容都不大好，可她也实在别无他法。就希望尹诺听了她这话以后，生了她的气，然后离她远远地。 然而卵…… “三。” 沐清看她真有要踢门架势，顿时慌了。 “尹诺！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啊！我都说了我讨厌你了，你怎么还要一直往我面前凑啊！” 可惜尹诺还是不鸟她。 “二” 沐清抓耳挠腮：“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啊！干嘛一直逼我？还有你到底看上我哪里？我改还不成吗？” 尹诺微微抬了抬眼皮，张嘴，说出最后一个音节。 “一。” 尾音落下，尹诺抬起了脚，对准了沐清的房门。 沐清：“！！” “等下，我开门！” 她连忙打开了房门，认输般道：“我开门还不行吗！” 谁知她刚说完，一旁便传来赵蕈的声音。 穆妈妈笑呵呵，“还是尹姑娘有办法。说不动武力开门，就能不动武力开门。” 确实不用动武，单单是站在那里抬个脚，就能把怂货沐清吓出来。 尹诺客气同她回话：“多谢伯母夸奖。” 沐清懵了，插嘴道：“不是，妈，你们在说什么啊？” 赵蕈笑道：“妈妈刚刚和尹诺打了个赌，要是她能在不破坏房门的情况下把你弄出来的话，就……” 沐清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事，咽了口口水：“就，就怎么样？” “就把你交给我□□。” 沐清：“……交，交给你，是什么意思……” 尹诺却忽然上前。 沐清急忙后退关门，然而到底慢了一步，被尹诺一把扛到了肩膀上。 天地颠倒，沐清傻愣愣的被她扛着往外走。而她的反抗也都普通蚍蜉撼树，半点不起作用。 这时，尹诺才回复她：“交给我的意思就是，我被任命为你的贴身教官，有权对消极生活的你采取应急措施。” “等等！”沐清放弃反抗，艰难的偏头去看尹诺，却只看到他一个下巴，“你要带我去哪？” 尹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现在更应该关注的问题是，什么是‘贴身教官’。” 沐清撇嘴：“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词。” “对讨厌我的你来说，也许的确不是什么好词。因为这意味着，未来许多时间里……” 尹诺飞扬眉眼里透着些说不清的温柔，可惜沐清角度看不见。 “你我将……”她一字一顿，“形，影，不，离。” 沐清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待着，也不扑腾了，试图和尹诺打商量。 “我觉得吧，咱们其实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你想和我谈什么？” 尹诺把沐清放到飞艇座椅上，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出了穆家。 “我这次来是因为你落了很多课程，所以伯母托我来带你回学校上课。” 她一面说，一面将沐清桎梏在她与座椅之间。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她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沐清：“……” 她不安的在椅子里挪了挪，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尹诺实在离她太近，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感觉怪怪的。 沐清以为，以尹诺霸道性格，十有八九会拒绝，没想到她十分爽快的点头，后退，坐在了她对面的座椅上。 她惊讶都表现在了脸上，尹诺好笑道：“伯母说的，一个体贴的Alpha要学会给她心爱的Omega一些自主空间，我正学着给你一些自主空间。何况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有些事急不得。” 沐清：“……” 她看着尹诺距离她不到一步远的距离，识趣的没有吐槽。 “现在，”尹诺摊手，“你有什么要说的？” 沐清深呼吸，既然逃避有用的话…… 她看着尹诺的眼睛，认认真真：“你很好，但我无法喜欢你，因为我另有喜欢的人 。” 尹诺的笑消失了。 “谁？” 沐清默，向后倒在椅子上。闭上眼，食指指向天空。 第34章 尹诺的弱鸡12 沐清破罐破摔, 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后，就一直闭着眼, 不敢去看尹诺。 但尹诺却同她一样, 保持沉默。 舱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时间在沉默里极为缓慢的流逝, 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沐清佯装沉睡，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可以的话, 她真的想就这样睡着算了, 至少她脑子不会控制不住的想像尹诺现在的表情。 是生气？ 是失望？ 是难过？ 还是面无表情？ 这思绪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以至于她没能察觉到, 尹诺已经来到她面前。 她弯着腰, 屏着息, 一双黑沉沉眼静静地望着假装熟睡的沐清。 下一刻, 她忽然笑了, 温热气息喷洒在沐清脸上。 沐清面色一僵，睫毛控制不住闪了闪，依旧没睁眼。 舱室再一次陷入沉寂。 喷洒在沐清脸上的呼吸不再, 时间更加缓慢难捱了。 不知多久过后, 沐清都以为尹诺坐了回去时候, 唇上忽然传来一个柔软触感。 沐清睁开了眼，满是惊讶。 尹诺在于她咫尺之隔的地方, 一双眼晶亮。 沐清她, 愣住了。 直到尹诺启唇, 舌尖轻轻扫了下沐清唇珠, 她才推开尹诺, 蹭的一下跳起来，站在了座椅上。 一张脸，通红，头顶也似乎冒着热气。 “你干嘛亲我！”沐清擦了擦唇，眼里满是控诉。 尹诺笑，双眼眯成一条缝：“想亲就亲喽～” 沐清气的跺了下脚，仗着站在座椅上的她比尹诺高，便居高临下，食指指着她的脸，“我刚才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你怎么还这个样子啊？” 手指指着别人，这实在称不上是礼貌的动作，但尹诺却并不在意。 她握住沐清手腕，用力一拉。在对方的惊呼声里，把跳脚的人拉进怀里，往座椅上那么一坐。 于沐清而言，瞬息功夫，她就从站在椅子上，变成了现在的蜷缩着窝在尹诺怀里，头还被对方两个大胸器夹着…… 好软，好香……啊呸！ 沐清撑着尹诺肩膀，与她保持距离，试图再次同她讲道理。 “我真的不喜欢你。”说话时，脸通红，没什么说服力。 尹诺没什么表情的指了指天空，“因为那个人？” 沐清连连点头，犹如小鸡啄米。 尹诺却是耸肩，无所谓道：“然后呢？” 沐清瞪大了眼：“什么然后？” 都表明另有所爱了，怎么还不够？ 尹诺摇头：“我很遗憾，你喜欢的人离你而去，但是……”她话锋一转，“活人我尚且要同她抢上一抢，何况是死的。” 谁知一向凶起来都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少爷当即怒目而视：“夏天才没死！她不会死的！她永远不会死的！” 夏天这个名字，就这么突兀的从她嘴里喊出来。 喊完之后，沐清自己都愣了。 许久，她抿唇，推开尹诺，从她怀里跳下来。 这一回，尹诺没有阻拦。 她静静看着走向距离她最远的一张板凳坐下的沐清，而后转头，看向飞艇外的云层。 十分钟后，飞艇停在大学门口，沐清率先跳下来，一脸不快的往教学楼走。 尹诺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进了教室，坐在了与她间隔了两个位置的座位上。 余光里，沐清表情沉闷，一点也没有听进去课的样子。 尹诺便收回了视线。 她拿出一支笔，寻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夏天。 夏天……吗？ 尹诺垂眸，长且卷曲的睫毛眼珠掩住眸中思绪。 前世，她的名字也叫夏天，可惜的是，她不记得上一世的她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什么都，不记得。 她又斜眼去看沐清，发觉她头一点一点的，明显是困得不行的样子。 有些可爱。 尹诺想。 她忍不住又想起飞艇上，沐清提到夏天时候，明显激动的表情。 那么喜欢她吗？分明以前不论怎么调戏，都不会真正对她生气。 她还以为这人不会对她生气，却没想到，原来她只是没有踩到对方底线，仅此而已。 夏天，就是那个底线吗？ 夏天……夏天……夏…… “夏天！”有一个深肤色的少年抱着篮球站在篮球场中央，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朝着二楼上的她热情挥手，“如果比赛结束后我拉开对面的50分，你就当我女朋友吧！就这么说定了！” 尹诺皱眉，这人她分明不认得，却不知为何，在看到她第一眼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一举一动都十分牵扯她神经的沐清。 分明一个阳光热情，一个娇气爱闹，可直觉却自然而然的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除此之外，便是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那样快，那样激烈，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以至于她想回那人一句‘好’，都因为突然的口吃而做不到。 怎么可以那么耀眼呢？ 尹诺想。 她忍不住又去仔细瞧那人，脚下便剧烈晃动起来。 而站在球场中央同她挥手的少年，也在这一瞬间，粉碎成无数个光点，四散飘去。 她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呼：“不要！”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求，碎片重新拼合，组合成一个少年模样。 这一回，尹诺却是作为一个局外之人。 他，那个她想念的人，似乎站在名为机场的地方，挥手同另一个她告别。 忽然间，那个即将通过安检的自己转过了身，奔向对方。 一阵巨大的恐慌毫无预兆的笼罩了尹诺。 她惊恐的大叫：“不要！不要回头！不要跑回去！” 她一面叫，一面哭，一面试图向二人跑去。 可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她的手腕脚踝，有什么东西挡在她道路前方。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自己跑向对方，在她怀里亲昵的撒着娇。 她看到对方温柔的亲了亲那个自己的眼角，温声道：“别哭，假期时候我就飞去找你。” 她看到一个状若疯癫的女人匆匆向那个自己走去，并亮出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匕首。 尹诺停顿片刻，便是更加剧烈的挣扎。 她想要靠上前去，想要阻止那个疯癫的女人，想要阻止那个以身护她的少年。 可惜她走不过去。 只能徒劳的看着他替那个自己挡了那一刀，虚虚笑道：“就这点伤，去医院缝一下，就……” 尹诺她，忽然间就不动了。 最后一眼里，是头上蒙着白布，被人从病房里退出来的他。 “喂？醒醒！你没事吧？” 有什么人在晃动动她的肩膀，但尹诺的视线却全部集中在那个死去的人身上，一动不动。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厉呵。 “尹诺！你醒醒！”沐清大叫，按着尹诺的肩膀用力摇晃。 尹诺睁开了眼。 沐清见她醒了，舒了一口气，抱怨道：“你怎么回事？上课睡觉也就罢了，怎么还动静那么大？又哭又闹的，多少人在看？好在下课了，他们……唔！疼！” 脑袋撞到尹诺的肩膀，身体被她用力揽在怀里，腰被她紧紧锁住。 沐清正想推开她，却觉她身体颤抖，哭泣着道：“还好，你还活着，还好……” 沐清便不动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尹诺。 第35章 尹诺的弱鸡13 沐清也许可以强忍着不泛怂, 梗着脖子同霸道的尹诺讲道理，但却无法对当下抱着她哭尹诺说重话。 只得有些僵硬的拍了拍尹诺的背, 温声哄道：“对啊, 我活的好好的, 所以你不要难过了。” 一面安抚，一面忍不住想, 到底是哪个人, 叫那样霸道的尹诺做出这样难过的样子？ 总不可能是当下星际社会的人。 按照剧情, 尹诺才来不久, 还没有遇到什么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和朋友, 能让她伤心至此。 那么, 是前世吗？ 说来, 剧情里虽说尹诺是穿越的, 却没有写明她具体是从哪一个时代穿越而来，也没有对她的前世有过多描述。 难道说，尹诺前世里有一个她十分在乎的人……死了？ 否则的话,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一幅痛苦的表情？又为什么会说：“还好, 你还活着……” 越想越有可能, 沐清语气不由得更加温和了。 “放心，我没事。”虽然她不知道尹诺将她错认为是谁, 但这并不妨碍她借此安抚一个陷入梦魇的可怜人。 也许是沐清的话起了作用, 抱着她不放的尹诺渐渐的平静下来, 紧箍着她腰腹的手也放松了力道。 沐清刚要舒一口气, 便见尹诺双手垂落下去。紧接着, 耳边传来对方平缓的呼吸声。 沐清试探着喊她：“尹诺？” 无人回应。 她似乎又睡着了。 或者说，她从来没醒过。 沐清不由叹了口气。 单靠她自己，是不可能把尹诺带回去的。她又不像尹诺一样，有那么大的力气。 叫人给抬回去，谁知道尹诺会不会半途被这些动作弄醒。 索性便趴在了尹诺旁边的座位上，刷起了新闻。 大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新闻，某某公司的产品出了问题，某某飞艇静音效果不达标……诸如此类。 沐清有些无聊，正准备关了网页睡会儿觉，一则加粗标题忽然跃入视野。 废柴逆袭？风靡全星际的红色焰火为了成功，竟不惜败落家族？ 沐清皱眉，点开了那条资讯。 满屏的污蔑之词，说是尹诺为了权势富贵，伙同穆家对抗生养自己的家族。字里行间，骂她居心叵测，狼心狗肺，为了未婚伴侣弃家族父兄于不顾，眼睁睁看着尹家日益败落。 一看便是尹家的手笔。 一个月前的地下机甲擂台赛后，尹诺便没在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心人去查，很容易便能够查出来，她便是红色焰火。 有段时间，有关红色焰火的‘废柴逆袭’说法甚为流传。这其中不乏有穆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功劳，毕竟尹诺是要代表穆家，参加三年一度的全星际机甲排名赛的。 然而，在尹诺身份曝光的同时，近一个月来，穆家正式对尹家实施了报复。 具体情况沐清不大清楚，只晓得尹家威信日益跌落，近日来在星际社会举步维艰。 大约尹家也发现抵抗没什么用处，便开始打起了同情牌，同大众卖惨，在网络上带节奏。举大旗声讨穆家，甚至还把尹诺给推了出去。 大约人们总乐于看这些权政八卦，又或许有嫉妒心理作祟，评论里的大多是都是站在尹家一方，隔着一个屏幕，参与到声讨穆家的队列里来。 虽说不乏有水军作祟的嫌疑，但可以肯定的是，参与评论的大多数人根本不曾用心思考这则新闻内容的真实性，只不过被那些意有所指的言论带了节奏，开始仇视起穆家来。 非但如此，原本被人推崇敬仰的尹诺也成为指责的中心，被贴上了‘叛徒’‘不孝子’‘忘恩负义’的等的标签，被评论家们肆意指责辱骂。 沐清看了，几乎想隔着屏幕揪出那些乱说话的人。 没有调查，没有思考，没有自己的主见，新闻说什么就是什么，只知道一味的跟风，这些人怎么不笨死算了？ 心里不高兴，沐清便啪啪啪打起了字。 ——呵呵，有本事在这里造谣，没本事说你家二少因为猥亵，被断了命根子吗？ 一句话说完，沐清想也不想，按了发送键。 纵观一个月来，穆尹两家的争斗，都小心翼翼的避过了一个话题。 那便是尹栎因为强行标记沐清，而被沐清和尹诺弄断了命根字，沐清也因此切除了腺体。 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 所谓家丑不外扬。 虽说尹家曾经在学校里，就沐清腺体被切除一事大肆宣扬，但也许是不想沐清因此而受到二次伤害，穆家并没有就此事大作文章。而尹家也不想穆家放出尹栎的事情，也将此事放下，转而从别的方面做文章。 于是乎，不管两家斗成了什么模样，依旧心照不宣的绕过了这个话题。 但他们没想到，他们顾虑颇多的事情，被沐清一个愤怒之下，给揭出来了。 很明显的是，尹家二少因为猥亵Omega，成了一个无能之人，更加能够激起大众的八卦之心。 虽然沐清没点明尹栎猥亵的是谁，但所有人都猜得到，这个人值得是穆家的宝贝Omega。 是以在看到沐清这一条惊天霹雳后，原本只是跟风嘲弄穆家的网民们，纷纷开始在她评论下留言。 大多是不信的。 但也有不少人兴奋的询问事发经过.被尹二少猥亵的沐清现在如何.沐清同尹家的废柴三角姐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等等，妄图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还有不少人把话题扯到了沐清身上。 加上上个月，穆家曾将沐清被尹栎标记的事情宣扬了出去，于是评论里许多人都在猜测。 沐清仅仅是被标记了吗？有没有被尹二少强占？还是清白之身吗？ 沐清有没有可能故意勾引尹二少？毕竟少有alpha能在Omega信息素外放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沐清会不会脚踏两条船，与尹栎不寻常的关系被尹诺发现，继而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 …… 评论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不堪入目。其中有些对沐清的描述，甚至侮辱意味十足。 沐清默了。 她根本没想到她的评论会引起这么多的关注，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便有些不知所措。 她原本只是替尹诺不公，所以才发了那样一条信息。 却不想，引火烧身，最后评论里指责最多的，竟然成了她自己。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可生气又能那个怎么办？ 那么多的恶意的揣测，难不成要一一骂回去不可？ 正不知该怎么回复时候，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尹诺凑到沐清面前，打了一串字。 ——我是尹诺，也是红色焰火，尹栎的命根子是我割断的。（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许他已经修复了他的命根也说不定呢，就是不知道修复后的还能不能用。）哦，我这里还保留着作案用的匕首和尹栎大出血的事故照片，有要看的吗？ 沐清傻兮兮的看她打完这一串字，点击发送。 接着，尹诺摸了摸沐清的头，笑道：“好了，虽然对不起尹栎，但这样一来，他们也许会更加关心他照片呢。” 沐清冷冷抬头，看着冲她笑的尹诺。 想说话，却是先一步流了眼泪。 她连忙擦掉眼泪，强笑道：“你不会真的拍了照片吧？” “怎么不会？虽说看了容易长针眼，但我总得留点东西自保，免得那家人疯狗一样找我麻烦。” 沐清无语，索性转移话题。 “我讨厌他们。”她扫一眼那些评论，如是说。 尹诺垂眸，在沐清闪着泪光的眼角停顿片刻，道：“我也不喜欢他们。” 她笑，“我只喜欢你。” 沐清：“……”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这么个生气的时候，也不忘记见缝插针的说一句喜欢。 简直是……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沐清泪中掺了点笑，“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尹诺叹气：“我一直在好好说话，倒是你，一直不肯好好听我说话。” 沐清不置可否，“你现在好些了吗？刚刚你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很吓人。”她斟酌的问，“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尹诺摇头，表情淡淡的：“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那的确不是一个好梦。 以至于她分明不记得了，但心中仍是空落落的疼。 第36章 尹诺的弱鸡14 大约是怀了些赌气的成分，对于尹诺所谓的‘贴身教官’的身份，沐清没有再表示抗拒。 她实在是气过头了。 既然那些人都拿她和尹诺说事，那她就偏要和尹诺一起走了。闲言碎语说的越凶，她越要挺直摇杆。 于是午饭时间，她便拉着尹诺，大摇大摆的往餐厅走。 一路上，沐清捕捉到不少往她这边瞟来的视线。 每发现一回，沐清就顺着来人视线狠狠瞪回去，瞪到对方忍不住偏过头去，才哼一声，收回视线。 若是连她自己都硬气不起来，她怕她迟早会因为那些不自知的恶评给搅和的，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了。 这么几次下来，那些视线少了不少。 殊不知，她那炸毛猫咪一般的举动根本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可言，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在其中。 那些人之所以会收回视线，不敢再看，纯粹是因为她旁边站了一尊煞神尹诺。 她不用同沐清一样，睁大双眼瞪视对方，只消用冰冷视线微微瞥过去一眼，再有意无意用精神力对对方施压，轻轻松松就叫人不敢再看。 不同于沐清的人畜无害，虚拟机甲排名赛上的‘红色焰火’可是名副其实的杀神，虐起对手来不带眨眼的。 虽然有人质疑说，她目前使用的到底都是电脑模拟出来的虚拟机甲，碰刀真正的机甲时候未必会有多厉害。 但是这个说法却被大多说人嗤之以鼻。 因为虚拟机甲能够百分之九十九的模拟人的各项感官和精神力，通常能在虚拟排名赛上拿到名次的，基本也都是三年一度的星际机甲排名赛夺冠的热门选手。 所以，沐清成功的狐……哦不……应该说，她成功的猫假虎威，把其他人吓得不敢再往他们这厢看。 然而自始至终，沐清都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在那些人移开视线同时，还不忘吐槽他们欺软怕硬。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软的一方。 等到终于没有讨人厌的探寻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沐清便忍不住在心里发问：“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她瘪嘴，同与她并肩而走的尹诺道：“我想来想去，我只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尹诺问。 她不觉得沐清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沐清认真回答：“我退婚那天，就不该忘记带抑制剂！” 尹诺摇头：“这不怪你。” “不不不，这怪我。”沐清一脸正色，“说到底，这算是我的疏忽，如果我上心一些，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但是，我也只承认我错了这一点而已。” 她烦躁道：“尹栎明知我信息素外泄，趁机进我房间标记我，能怪我吗？他不知道标记对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想用我后半生的痛苦来为他的未来铺路，我给他点教训怎么了？怎么那些人都还怪上我了？” 只是Alpha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不少Omega跟着讨伐沐清，当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怎么。”尹诺顺着她，“你做的很对。是我的话，我可能会直接杀了他。” 沐清忿忿点头，跟着尹诺一起进了餐厅。 正值用餐高峰其，食堂里人满为患。 沐清买了份番茄炒蛋盖浇饭坐好时，尹诺还在排队等餐。 谁知就是这么个时候，沐清对面坐了一个人。 是前些日子撺掇沐清去地下堵上的靳昊。 沐清只看他一眼，便舀了一勺米饭，混合着番茄汤汁，送进了嘴里。 “味道不怎么好。”沐清在心里评论说，完全把对面的靳昊当成了空气。 在看到那则新闻前，沐清也许能够假装笑脸，好声好气的和这人酸两句尹诺。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不想和对方打太极，便自顾自的吃饭。 可惜，她不想理会靳昊，不代表靳昊不会。 靳昊就跟没看到沐清那一脸‘别烦我，我不想理你’的表情，笑道：“有个把月没见你了，在家里呆着做什么呢？”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腺体，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腺体修复手术做了吗？” 沐清不理他。 “再不做手术可不行了呢~下周三晚上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假面舞会，优秀的单身Alpha们会在舞会当天，向自己心仪的Omega们示爱。但是……” 靳昊表情担忧：“通常优秀的Alpha们不会选择没有腺体的Omega。没有甜美信息素做为调情的发情期的Omega，恐怕是永远嫁不出去的呢……即便是修复成功，也比原生的要差许多。但我是你的朋友，并不会因此而疏远你，也希望你将来有一个好的归宿。所以……” “所以什么？”沐清终于抬头，一点也没有觉得打断对方说话是不礼貌的，“我要是会做手术，早在两个月前就做了，还用等到今天？我要是两个月了都没有修复腺体，你觉得我还会去做手术吗？” 她送给靳昊六个字：“起开，离我远点！”表情十分的不耐。 “可是没了腺体的Omega和beta有什么区别？你难道真的想要嫁给尹诺，那个天阉的女alpha？！” 啪！ “给我闭嘴！” 沐清站起来，一把将只吃了两三口的番茄鸡蛋盖饭按在靳昊脸上。表情森冷，一如她被尹栎标记后，望着尹栎时的表情。 周围静默几秒钟后，忽然间炸了。 靳昊方才说话时，故意加大了音量，周围的人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关注那个被盖饭糊了一脸的靳昊，因为所有人都成功捕捉到了一个词——天阉。 尹诺，那个近日来风靡全星际的红色焰火，那个穆家宝贝疙瘩的准伴侣，竟然是一个天阉的女Alpha！ 这可真是…… 有人遗憾，有人鄙夷，有人嘲讽，有人幸灾乐祸…… “天阉啊！可惜了。” “闭嘴！”沐清吼道。 “怎么有脸说自己是Alpha？” 沐清将手里的钢勺用力扔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她那些个名次不会是做假的吧？” “那时她日日夜夜拼杀出来的！”沐清红眼，一把将说话人推开。 她环顾这四周，用杀人的眼光盯着议论纷纷的人群。企图用这种方法制止他们的闲话，可却是徒劳无功。 “唉，我看她这种人，连Beta都不如。” “她长得那个模样，不会是用身体上位的吧？” “听说她报名参加了机甲排名赛，真敢啊！” “她是天阉的话，不是和那穆家少爷绝配吗？一个没有下面阉了，一个上面没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沐清茫然的在人群里打转，徒劳的一遍又一遍说着‘闭嘴’，但仍有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嘲笑声，辱骂声，唾弃声，不绝于耳。 她睁大眼，捂住耳，却依旧挡不住那些声音。 直到一双手，盖在她捂住双耳的双手上。 “抱歉，连累你了。”尹诺说。 这句话之后，所有的声音都止了，都被牢牢阻挡在她双手之外，唯独尹诺的声音如旧。 “我恨这个世界。” 沐清抬头，眼眶通红，却不说话。 “这世界曾险些将我同化，要我以为我是天生的变态，生下来那一刻就活该被人嘲讽。” 尹诺说着，忽然低下头，微微一笑：“直到看到了你。” “所以我喜欢你，因为你叫险些被同化的我清醒过来，叫我知道，我生而无罪。” 沐清张嘴，想说些什么，尹诺却盖住了她的眼。 “恐怕今天过后，穆家也将容不下我，你很快可以摆脱我‘贴身教官’的身份了。” “我知你讨厌我，但我仍想问一句。”她将唇送到她耳边，无不期待的问，“你愿意跟我去流浪吗？” 第37章 尹诺的弱鸡15 沐清托腮沉思, 眉头微颦。 她正在思考人生中。 她已经连续思考了一周的人生。 因为在一周前, 那个叫尹诺的女人问她是否愿意同她一起去流浪时候, 沐清她脑子一抽，回答了三个字：“我愿意。” 没料到的是，就在她说完那三个字之后，尹诺二话不说, 带着乔装打扮的她坐上了飞往偏愿荒星的星际飞船。 沐清自己都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了。 说自己脑子一到关键时候就派不上用场，那么一个打击失意中的女主的机会叫她生生错过了？ 说自己不该脑子一热，看到尹诺眼里除了你我生无所恋的表情后, 傻乎乎的就同意了？ 沐清简直想给自己来一巴掌算了！ 可惜现在说后悔都已经晚了，因为尹诺在她同意之后, 连反应时间都不给她, 直接就把她拐走了。 刚刚下飞船那会儿，沐清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她前脚还在食堂里愤怒难当, 怎么后脚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荒星上来了？！ 说是鸟不拉屎也是委屈了这颗星球。 因为这里青山环绕, 景色秀丽，有着科技高度发达的主星所没有的绝佳生态，是近十年来才发现的新星。 但由于位置过于偏远, 这里尚处于开发状态。来往的多是些施工的队伍。 移民虽有, 却不多，沐清和尹诺就是用移民的身份留下的。 尹诺之所以带沐清来到这里，就是看上了这里科技落后, 交通不便。认识他们的人少, 可以省却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沐清, 她到了这里以后才发现，她完全是被拉上贼船了。 因为尹诺的‘逃亡’简直太顺利了，顺利的沐清想不怀疑都做不到。 如果尹诺没有事先准备的话，怎么可能在她答应后不到一小时时间里，就带她登上了星际飞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搞到了两个移民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把两人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还连带衣物家电一应俱全？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骗了的沐清咬牙切齿，差点没忍住一爪子挠尹诺脸上。 这下子好了，就算哪一天穆家的人找到她，她辩驳说她不是和尹诺私奔的，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心情郁卒，沐清便不想搭理尹诺，连着几天都给她甩脸子。 但尹诺明显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也或许是觉得沐清怎样都不可能逃开了，竟一直没再用一张黑脸吓唬她。 于是乎，沐清就越来越大胆了。 平时对着尹诺呼和来指挥去，一点活儿也不干，全部推托给尹诺负责，满脸的傲慢懒怠。 偏偏尹诺整日整日笑脸不断，沐清那些小打小闹的刻意刁难都被她轻轻松松化解，有时看到对方跳脚，还会忍不住上手，用力的在人脑袋上揉两下。 时间长了，沐清许是见刁难无用，又可能是因为整日的坐吃等死生出了些许的愧疚，便渐渐的消停了下来。除了日常不再给尹诺甩脸外，也开始承包一些简单的家务。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不到天天看着尹诺忙前忙后，自己则坐在那里享受成果。 时间就这样略显平淡的日子里悄然流逝。 一日，沐清翻出日历，惊觉她二人已经从主星上逃亡了约有三月时间了。 她最初跟随尹诺来到这里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她同尹诺私奔的传闻。后期约是穆家插手，有关她和尹诺的言论渐少，前些日子几乎是一点没有了。 最近几天，全星际机甲排名赛举办的如火如荼，每日的新闻都有不少关于赛事的讨论。 虽然当前只是初赛，但不妨碍民众对于比赛的热切关注。关于赛事最终夺冠选手的议论只增不减。因此，网络上关于‘红色焰火’的讨论再次浮现。 沐清忽然就为尹诺不公起来。 尹诺离开主星前，在虚拟排名赛上的名次已经是第五名了，可以直接跳过初赛，进入中赛。 按理，她本应该是此次夺冠的热门选手之一。可网络上人们偶尔提起她时候，总是带着贬义的色彩。 一些大型的媒体还好些，措辞不至于侮辱。但有些只为博眼球赚取点击的八卦杂志们，对于尹诺的讨论就不怎么好了。用词难听不说，还扬言她不敢这回的争夺赛，因为她在虚拟排名赛上的名次全是用特殊手段得来的。 沐清气得七窍生烟，做饭时候把菜墩切得咚咚作响，好像她切的不是菜，而是那八卦新闻的主笔和编辑一样。 尹诺回来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费心养的傲娇漂亮的猫咪，正一脸气愤的剁菜。 “谁惹你了？”尹诺好笑的抱住沐清的腰，将下巴支在她肩膀上，笑道。 尹诺这样的动作不是第一次了。 她这两个月来可以说是贯彻了得寸进尺的做法，每当沐清对她的脸色好上一点点，她就厚脸皮的凑近一丢丢。 从最初的偶尔摸头拉手，到后来的时不时的拥抱，再到现在的一回来就找人抱住不撒手，用时不过一月。 沐清虽然试图摆出一张冷漠脸拒绝，但某人就似乎看不到一样，照例亲亲摸摸抱抱，一日不曾间断，简直没脸没皮到了天际。 “你松开！离我远点！”沐清忿忿道，并朝尹诺亮了下菜刀。 然而…… 尹诺将半个身子都搭在了她身上，“好累，让我靠会儿……” 沐清：“……” 信了你才有鬼。 但她已经放弃同这等不要脸的人说话了，继续切菜。然后拖着大型抱抱熊在厨房里忙着忙那。 兹拉兹拉——是菜入油锅的声音。 沐清一边面无表情的炒菜，一边问道：“你真的不回去了吗？” “不回去。”尹诺抱紧了他，“回去做什么？” 这里有青山，有绿水，有温暖的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回去？ 沐清语气少有的严肃：“可我毕竟不能跟你在这里待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尹诺懒懒的问。 沐清：“……” 她叹口气，扒开尹诺的手，转身与她面对面。 “你要知道，穆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接连三个月音讯全无，爸爸妈妈不知要担心到什么程度。” 她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那便是——到时候，你怎么办？ “况且我父母总有一天会找到这里，到时候难道又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逃亡吗？”沐清又问。 尹诺不答反问：“你不喜欢和我一起待在这里吗？” 沐清摇头：“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她转身，翻弄锅里的菜，“我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第38章 尹诺的弱鸡16 “总有一天要回去……”尹诺重复了一遍沐清的话, “你要回到哪里去呢？” 沐清不答, 将饭菜端上桌, 坐下吃饭。 尹诺便也不再发问，同她一起安静进餐。 餐后，尹诺毫无预兆问了一句：“夏天是谁？” 沐清顿了一秒，一面低头收拾碗筷, 一面回答：“说了你也不认识。” “是这个春夏秋冬的夏，天地的天吗？” 沐清反问：“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我在想，如果带你走的是那个夏天, 你还会说要回去吗？” “……”沐清皱眉，“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能遇到夏天一次已经是很幸运了, 二人根本不可能再次相遇。何况她那样一个司长都无权过问的人物, 怎么是她这种冥府的无名员工能够高攀起的？ “可对我来说，意义非常。”尹诺正色。 沐清终于抬头看向尹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私自做了调查, 也私下问过你的父母关于夏天的事情, 但我查不到这个人。” 无论如何都查不到。 从尹诺已知的沐清的交际圈里，并没有一个叫夏天的人，就连谐音相似的也没有。 她甚至委托楚淮, 想办法弄到了一份沐清从小到大所在学校的师生名单, 从数以万计的名单里寻找。 虽说找到了几个同名同音的人，然而深入调查后，却发现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同沐清有交集。 不排除那个夏天是沐清认识的外校或社会人员,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来, 穆家不许她一个Omega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随意出门；二来, 沐清的生活作息都受到严格的管束，没什么时间认识校外的闲杂人员。 换言之，查无此人。 尹诺这几个月来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夏天。 但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沐清那些悲伤又缘何而来？总不可能是沐清凭空捏造了一个人，并对并不存在的这个人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感情。 沐清静静望着尹诺，并不搭腔。 尹诺握拳，沉声道：“我很抱歉，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调查你，但我很介意这个叫夏天的人。可我总觉得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有关你自己，有关夏天。” 她深呼吸，“而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所以呢，你就调查我？” 沐清表情冷冷的，叫尹诺头回生出一种恐慌的情绪。 “我只是……” “我不管你怎么想！”沐清将手中碗筷重重放在桌上，“我只知道实际情况是，你调查我。” 沐清眼神渐冷，语气也跟着变凉。 “我想你可能忘了，我和你的关系还不到对你有问必答的程度，更不至于对你毫无隐瞒。你是否对夏天无动于衷，和我没有关系。懂吗？” 她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上至楼梯拐角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沉重且急切。 沐清刚转身去望，就被尹诺一把按在拐角墙壁上。 “是！我是不该调查你！可我只是想了解你的过去！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尹诺脸上嬉笑不再，“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这种办法！可你从来不对我说你的事情，从前也一直对我能躲则躲。我还能怎么办？” “但这不是你可以调查我的理由。”沐清冷笑，“何况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说话？你口口声声说我不肯告诉你我的事情，你自己又都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了吗？” 前世的事情，在意的人，逃亡的路线，移民的办理……这些都是她所不知道的尹诺的事。她没有问尹诺，尹诺为什么问她？ 越想越气，沐清便偏了头去，冷冷道：“再者，是你自己非要跟在我后面，热恋贴冷屁股，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嘟囔，“又不是我叫你和么做的……” “呵！怎么没关系？”尹诺掰正她的头颅，压低的声音里有些许的怒气，“你是我未来伴侣，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鬼才是你伴侣！”沐清翻了一个白眼，“你又拿不到第一。” 只有拿了星际机甲排名赛的第一，尹诺才有绝对的伴侣选择权。现在她们两个外出躲避，尹诺根本就没法参加赛事。 退一步，就算她参加了又怎样？没了穆家的支持，无法使用穆家的机甲参赛，尹诺拿什么和男主的三S级机甲对抗？没有点硬装备，怎么可能赢得了外挂满身的男主？ 尹诺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她的话，气笑了：“这么说，我不拿第一的话，你就不肯做我的人了？” 沐清呵呵：“你身上那点儿好？我干嘛要做你的人？我告诉你，就算你倒贴了脱光了送我床上，我也不带看一眼的！” “……”尹诺揉了揉眉心，“好吧，算你有理。” 沐清听了，下巴一扬，送她一声：“哼！” 尹诺看她这幅骄傲模样，忽然笑了几声，紧接着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我拿不了全星际机甲排名赛的第一？谁告诉你我拿不到了？” 沐清皱眉，总算看向尹诺：“你的意思是？” “全星际机甲排名赛，全民皆可参加，我有办法搞到两张移民许可，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用其他身份参加排名赛？” 尹诺这个身份是用不了了。并非因为她惧怕外人的诋毁，而是因为穆家。 她不打一声招呼就把穆家宝贝给拐到这里，穆家能允许她顺利参赛才怪。 这个地方虽然交通和科技落后很多，但对于全民热切关注的排名赛也是十分关注，还有一个初赛点——当初尹诺在规划逃亡目的地时候，首先就排除了没有初赛点的荒星。 尹诺亮出一块铜牌：“我已经拿到了复赛的许可，等过阵子复赛开始，就可以去最近的复赛点参赛。” “可是……”沐清刚开口，就被尹诺打断。 “我们暂时不谈这个比赛，我只想问，夏天是谁？” 问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初，沐清便闭上嘴巴，摆明了不想多说。 尹诺却不想善罢甘休。 “忘了告诉你了，我报名时候用的名字，就是夏天。”她在沐清震惊的视线里，摊开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夏天。 沐清一愣，任由她动作。 剧情里，尹诺的情况也许更惨些，因为不但穆家阻止她参赛，尹家也不乐意她出人头地。所以尹诺参加全星际机甲排名赛时候，也是用了一个假名，是楚淮帮忙弄到的。 当时的尹诺在网上和楚淮惺惺相惜。 对于陷入困境的女主，楚淮不吝出手相助，是后期促成二人恋情的一大因素。 也许这一次，尹诺能够拿事先到移民许可，并使用假的身份顺利参赛，都是因为楚淮在暗中相助。 但以上内容并不是叫沐清惊讶的。 叫她呆愣的原因是，当时的尹诺报名时候，用的是她前世的名字——绝对不是夏天。 “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沐清问，反手攥紧了尹诺的手腕，骨节突出。 尹诺盯着沐清握住她手腕的手，眼眸微暗：“只是一个名字，就叫你这样激动？” “你回答我的问题！”沐清喝道，“告诉我为什么？” 尹诺：“……” “因为我很想知道这个夏天到底是谁。” 沐清闻言，自嘲一笑：“我就说……” 怎么可能是因为尹诺的前世也叫夏天？那也太巧了一些。 可沐清才说三个字，尹诺再度开口：“还因为，我的名字，也叫夏天。” “我想我没有理由责怪你瞒我许多，因为我同样瞒你不少。”她盯着沐清陡然睁大的眼，“既然如此，我就先坦白好了。” “我比别人奇怪的地方，除了这里……” 尹诺说着，忽然拉了沐清的手，在她腿间按了一下，惹得沐清红了脸骂了她一句：“流氓！” 尹诺对她这种称呼完全免疫，沉吟片刻，接着道：“就是我仍然记得前世的名字，但也仅有名字而已。” 她说完，头枕在沐清肩上，停顿许久，才自嘲般开口：“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可能真的是喜欢你喜欢到发疯了，不然也不会天天妄想着，你口中那个夏天就是我，妄想着……” 抬起头，捧着沐清的脸，眼里是沐清看不懂的期待：“妄想着我和你是前世的恋人，前缘未断，今生互许。” 沐清睁大眼，瞳孔收缩。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开口：“你前世……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尹诺回答的毫不犹豫。 “可你不是不记得了吗？”沐清又问，表情有些许茫然。 “虽然不记得，但从你无意说了‘夏天’那个名字后，总会做梦梦到她……”尹诺苦笑，“也可能没有这样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有意无意将你们重合。” 不知为何，尹诺总有一种奇怪的自新，觉得沐清虽然口头不对她说好话，但对方其实并不讨厌她，也不是真的抗拒她的亲近……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 尹诺叹了口气，道：“最近梦做得日益频繁，可惜每当睁开眼时候，脑子又是一片空白。只记得一个模糊的人影，和你身形相仿。” 若是其他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沐清也许会觉得她很渣。毕竟把当前喜欢的人同前世的恋人作比较，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现在，沐清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抱歉。”她拂开尹诺，走上楼去。 尹诺欲要跟上，却见沐清回头看她。 “请叫我一个人待一会。” 尹诺握拳，收回迈出一步的脚，嗓音干涩：“好。” 第39章 尹诺的弱鸡17 沐清一脸木然的走进房间, 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她双手捂脸，背抵在房门上。 身体渐渐向下滑落，蹲在地上。 尹诺……是夏天？！ 不不不不！绝不可能！ 沐清猛地摇头。 尹诺怎么可能是夏天啊？ 夏天分明那么温柔一个人，跟尹诺的性格南辕北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但是…… 怎么就那么巧呢？ 尹诺的前世就是夏天？还同名同姓？ 沐清记得清楚。 尹诺手指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的那两个字：夏天。 不是添, 也不是甜，更不是忝。 是夏天。 她记得原本的剧情里, 尹诺的前世虽然提及不多, 但绝不是叫夏天的。 那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真的是…… 沐清用力拍了下额头。 不对不对, 她不可能是夏天, 绝不可能。 虽然从和夏天相遇开始，到她意外离开时候, 中间不过两三月时间, 但夏天的温柔和羞涩却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尽管后期知晓夏天也许一直在伪装自己, 但她身上那种无法言说的柔美感觉, 她对自己那一种无言的依赖感，却依旧清晰如昨。 而尹诺…… 沐清想起尹诺先后两次拉着她的手放在……放在她那个地方…… 不由的红了脸。 她还那么……那么的…… 沐清将热烫的脸埋在双膝中间。 片刻过后，脸上热度褪去，沐清不由撇了撇嘴。 尹诺的性格，说的难听些, 又流氓又霸道又不讲理又没脸没皮，还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和夏天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 这么两个性格迥异的人, 能是一个人才怪。 能是一个人才怪…… 沐清将手放下, 靠坐在门上，表情呆呆的。 话说尹诺说出她名字叫夏天时候，她的心还提了起来，一瞬间跳的极快。 沐清再一次拍了拍自己的头。 她当时到底在期待这些什么啊。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尹诺认真的双眸。 ——我可能真的是喜欢你喜欢到发疯了，不然也不会天天妄想着，你口中那个夏天就是我。 ——妄想着我和你是前世的恋人，前缘未断，今生互许。 ——也可能没有这样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有意无意将你们重合。 沐清垂眼。 一个人真的能喜欢另一个人到那种程度吗？ 尹诺她竟然因为喜欢自己，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幻想吗？ 沐清双目放空，盯着脚尖。 也许真如尹诺所说，她的前世就叫夏天，只不过除了这个名字，她忘记了一切。 也许尹诺的前世是另外一个与夏天无关的名字，只不过因为她之前的话，转而开始做些似真似假的梦。 但不管怎样，尹诺都不可能是夏天。 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夏天还会为了自己，特意过来吗？ 沐清叹口气。 绝不可能的。 她再自恋，也不会觉得夏天会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 何况她根本不自恋。 她和夏天毕竟才相遇两个月，还是年少无知时候的相遇。 那期间她还断断续续逃了许久的课，两人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因此，沐清相信，尽管夏天对她有感情，但绝不至于深情。 更别说她离开时候，夏天才上高一。 在她漫长的余生里，有足够的时间忘记她，有足够的时间邂逅新的爱人。 夏天那么优秀，追求她的人肯定夺得从街头排到街尾，其中定不乏十分优秀，可比肩纪黔的人。 她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年少时候有些许好感的人，单身一辈子。 至少沐清绝不会相信。 因为她自己就十有八九做不到。 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期待那样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一生值得一人心。 她也曾不止一次幻想过，有这么一人，爱她入骨，除她之外，再无人能入其双眼。 但是那样长的人生啊，一直是一个人的话，不会太孤单吗？ 沐清宁愿夏天忘记她，另寻新欢，也不想她记着自己一辈子，那样太痛苦了。 而她不希望夏天痛苦。 一点也不希望。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最后停在了她的房门前。 敲门声紧随其后，彻底打断了沐清的沉思。 沐清收拾好表情站起来，握住门把。 “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轻声对门外的尹诺道。 “我并不想烦你，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尹诺道。 沐清额头抵在门上，“你要说什么？” “我爱你。” “……还有呢？” “如果你真的想回去的话，不要悄悄离开，一定要告诉我。”尹诺顿了顿，“我会亲自护送你回家。” 沐清不答。 又是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远。 直到声音再也听不到，沐清才呼一口气。 她倒没想过要回家。 毕竟尹诺的事情都被靳昊宣扬出去了，如果回去，穆家说不得会逼她做了腺体修复手术。 如此，倒不如暂时在外逃避一阵时间，也许时间长了，他们会想通也说不定。 不过，如果真到了她必须要回去的那一天的话…… 沐清托腮。 她相信，如果她真要回去，尹诺确实会如她所言，乖乖的送她回家，没有一点犹豫。 只是，她会以什么样的表情送自己回去呢？ 不会一面暗地里抹眼泪，一面装作若无其事模样吧？ “噗！”沐清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尹诺怎么会暗地里偷哭啊，想想就觉的很幻灭。 但想着对方于平日不同的表情，沐清心情便放松了些。 她不再纠结夏天的事情，转而考虑起尹诺的排名赛事问题了。 这个星球位置虽然偏远，但是还是有所谓的排名赛初赛点。 沐清平时对这类赛事关注不多，因此就没发现尹诺在瞒着她参加机甲排名赛。 她打开网络，搜索了附近的复赛赛点。 决赛会在主星举办，但复赛却有好几个赛点。 沐清接着又搜索了一下复赛的时间。 一搜才发现，复赛时间从明天开始，为期三天。 坐飞船去离这里最近的参赛点要半天时间，也就是说…… 沐清拉开房门，走到尹诺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声。 “尹诺？你在吗？” 回应她的，只是安静的空气。 沐清拳头停在半空，忽然脚步一转，往门外跑去。 刚才但听尹诺脚步声方向，不是回去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往门外走。 沐清以为她只是想出去走走，便没多想。如今看来，她大概是要出门去。去参加那所谓的复赛。 也许她刚才是想要同自己告别，可是因为她拒人门外的态度，所以才没说出口。 沐清忽然有些后悔。 机甲排名赛是全民热衷的赛事，几乎每个参赛选手都会得到全家人的鼎力支持。 她印象里的赛事直播里，观众席上总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亲友团们，为他们支持的选手加油呐喊。 尹诺却没有。 不论初赛.复赛，甚至是决赛。 因为她是匿名参赛的。 也许决赛时候，会有人因为她的强大而支持她，但…… 沐清是不自恋。 但她有种莫名的直觉。 这直觉告诉她，尹诺会一个人孤军奋战到最后，会一个人拼尽全力到最后，只为了那一个所谓的第一名的绝对伴侣选择权利。 这直觉告诉她，也许尹诺最想听到的支持，是来自她沐清的。 可是推开大门，沐清又茫然了，她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去追。 对了！ 星际航班！ 尹诺现在一定在去星际航班的路上，去参加明天的复赛。 虽然她不确定尹诺到底是在哪个星球参加复赛，但总要坐星际飞船才能到达目的地的。 想着，沐清便往大道跑，去拦一艘载客飞艇。 一面跑，一面同尹诺打电话。 行至马路旁，电话才被接通。 沐清当即急切问道：“你在哪里？” “啊？我刚出了商店。” 尹诺的声音很近，似乎就在不远处。 沐清听了，忽然停下脚步，往对街望去。 尹诺站在街对面，左手提了一个购物袋，右手高举，同她挥手，并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沐清没有同她挥手打招呼。 她又开始发愣。 她望着尹诺那一张灿烂到有些欠扁的笑脸，心道：“我刚刚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啊？” 第40章 尹诺的弱鸡18 “我一个人跑出去, 你担心，所以跑出来找我了吗？”尹诺倒退着走在沐清前面，眼睛完全眯成了一条缝。 沐清不理她。 天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以为尹诺孤零零去参赛，就担心的跑了出去。 但这话是不可能同尹诺说的, 瞧她一脸得意模样，说出来怕她骄傲。 尹诺习惯了沐清这幅爱搭不理的表情，一个转身拉住了沐清的手, 同她肩并肩往回走。 沐清轻轻甩了甩，没甩掉, 就任由她拉着了。 “我以为你要过几天才肯理我。”尹诺笑容有些欠扁,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找我了。” 沐清：“……你什么时候去参加复赛？在哪参加？” “明天，在十三个小时路程的鹿岛星, 我被安排在下午三点的场次……等一下……”尹诺顿住, 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不会是以为我不和你说一声就离开了吧？” 沐清：“……” 看她表情, 尹诺就猜到她说对了，眼底的笑意加深：“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去啊？总要拉上你一起的。” 沐清瞥她一眼：“万一我说不呢？” “那你会不同意吗？”尹诺反问。 不等沐清回答, 她又道：“我票都已经买好了。” “……你又是这样，擅自自作主张……”沐清甩开她的手，“你就不能问问我的意见再做决定？” “我一点都不知道你的安排。”她用力的揉了揉眉心，望着尹诺的眼里再次多了些烦躁, “带我来这里是, 用另外的身份参加排名赛也是！我甚至不知道你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如果我当初不答应你的话, 你难不成要……” “不会的。”尹诺打断她，收敛了脸上的笑，“那是我遇见你之前就计划好的，原本是想一个人逃到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去，谁都不认识我才最好。” ——这世界曾险些将我同化，要我以为我是天生的变态，生下来那一刻就活该被人嘲讽。 沐清想起尹诺之前的说过的话，表情微滞，不由语塞，轻声道：“抱歉。” 她以为，尹诺安排的这样好，是因为男主楚淮的原因，原来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吗？ 不知为何，沐清的心情竟然稍稍好了一些。 尹诺却在这时把半边脸凑过来，嬉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沐清：“……” 她毫不犹豫拍开了尹诺的脸。 尹诺也不恼，继续跟着她走：“去鹿岛的票我是买了两张，但那是因为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呀！你长得那么好看，万一我不在时候，哪个不长眼的人和你献殷勤怎么办？” 她把沐清小手紧紧攥在手里，捏了捏她的手心，“所以你就别生气啦~” 说话时候，尹诺语气姿态都刻意放低了些，好像在讨好她生气的小情人。 看沐清看得久了，尹诺早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你手段强硬，她同样会对你不假辞色。 反之，你温言软语，她便同你生不起气。 偏偏沐清竟然半点没察觉出来这点，闻言表情微微缓和，嘴角也轻轻上挑。 “什么时候的票？几点走？”沐清问。 “我约了两点的飞艇到家来接我们，到时候直接在门口等就可以。” “路上要带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星际的客运飞船同沐清那个时代的火车一个样子，船上的饮食都比平时贵很多。她们两个现在在外逃亡，钱能省就省的好。 尹诺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笑道：“都买好了。” 说完还不忘打趣：“青儿好贤惠啊，都知道替我省钱了~” 沐清直接无视这句话。 三点，两人坐上了前往鹿岛星球的飞船。 出乎沐清意料的是，尹诺定的是头等的商务舱，价格比普通舱室的位子贵上了七八倍。 “怎么不选些便宜的位子？”沐清问道。 “我不想叫你以为，跟了我之后就要吃苦。更何况，我一点儿也不穷。”尹诺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其实有个小金库的，即使一辈子不工作，也足够我们两个花了。” 沐清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不知道尹诺哪里来的钱，但既然她有钱，就说明她能够顺利搞到参赛用的机甲。 而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担心，不知道尹诺用什么来参赛。毕竟战斗用机甲十分的昂贵外，对购买人也有严格的限制，以免有人将其非法使用。 可沐清虽然好奇，却不问，只在心里埋怨对方瞒她颇多。 心里有气，语气又不怎么好了。 她哼一声，道：“谁说要跟你了？我们现在最多只算是一起逃难的朋友！” 尹诺瞥一眼她们交握的手，笑眯眯的，不说话。 沐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脸一红，忙就要把手抽回来。 可尹诺看似是松松握着，没用什么力道，却叫沐清挣脱不开。 沐清试了几次都抽不出来手，也不再尝试，气鼓鼓的坐了回去，闭上眼不睬她。 却不知道，她闭眼之后，尹诺眼中温柔之深，几乎能将人溺毙。 她总觉得，沐清虽然口头不说好，心里却是在乎她的，甚至是喜欢。 可沐清自己察觉不到，尹诺便也不提，只等她慢慢发现。 飞船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到的目的地。 飞行途中，沐清喝了一瓶带酒精的饮料后，整个人便晕晕乎乎的，一直在睡。 飞船都停稳了，沐清仍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尹诺见状，默默在心里记了一句：忌酒精，一沾便倒。 心疼沐清，尹诺便没叫醒她，而是轻手轻脚的将人抱在怀里，往定好的酒店走。 沐清在被她抱起时候，迷迷糊糊睁开眼，说了句：“唔……我自己来……” 声音里是十分的困倦。 尹诺听罢，用下巴蹭了蹭沐清的额头，柔声道：“睡吧，很快就到。” 下午她还要去比赛，沐清到时候肯定会去，能多睡一会儿总是好的。 沐清本就困极，闻言咕哝一声，在她怀里睡了。 亏得尹诺走路平稳，没叫沐清感觉到一点晃荡，竟真的安睡了一路。 到达酒店已经是早晨五点了，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尹诺轻轻将沐清放在床上后，本想就此离去。 但看她睡得发皱的外衫，尹诺想了想，还是决定替她脱了。 穿着这样的衣服睡觉，肯定不会舒服。 反正在她看来，男性的Omega外表同她眼中的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所以留沐清一条内裤，只脱掉上衣和裤子的话，应当也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这样一来，等人醒了后，她还能看到对方红着脸跳脚的反应，何乐而不为？ 于是尹诺便动手，帮她脱衣。 由于酒精作用，沐清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反抗，轻轻松松叫尹诺脱了上衣。 却不知道，床边的尹诺完全愣住了。 她一脸呆滞的望着沐清胸前那层层裹起来的白色纱布，咽了口口水。 应该…… 尹诺视线不由自主的向下移动，望向沐清那一条同样皱巴巴的牛仔裤□□。 应该不是她想得那个样子……吧？ 可她盯了半晌，也没把那□□盯出一个洞来。 尹诺不由悄悄看了一眼沐清的脸。 对方仍在睡梦当中，一脸的乖巧。 尹诺便缓缓地.慢慢地，伸出了她的魔爪，解开了沐清的裤腰带。 可要进一步确认时候，尹诺却迟疑了。 终于，她叹口气，收回手，替沐清盖上了被子。 然而沐清自己却不老实。 在尹诺准备离开时候，沐清嘟嘟囔囔的起床，半眯着眼，脱下了那条搅得她睡不舒服的牛仔裤。 只剩下一条黑色内裤。 把裤子扔到床下后，又哼哼唧唧的解开了胸前的纱布。 一圈一圈，纱布从她胸前滑落。 直到纱布完全落在地上，她才满意的裹紧被子，继续会周公去了，完全没意识到床边站了一个人。 尹诺愣愣盯着地上那一束白色纱布，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沐清胸前粉嫩粉嫩的樱桃，彻底石化了。 虽然只有A，但确实是女人才有的胸……对……吧？ 第41章 尹诺的弱鸡19 沐清中午醒来后, 看到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 却不如何惊讶。 她不习惯穿衣服睡觉，平时基本连睡衣也是不穿的, 只穿一条内裤。 即便哪天穿了衣服睡觉，也多半会在半夜时候，自己迷迷糊糊脱了。 她依稀记得昨天穿着衣服睡觉不舒服，半梦半醒时候起来脱了衣服, 完全没想到尹诺会在场, 还围观了全程。 是以吃饭时候, 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的沐清发现尹诺时不时抬眼看她, 十分奇怪的问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虽然尹诺平时也会时不时看她一眼, 但表情多是嘻嘻哈哈的，很少像今天一样，非但不笑，表情还似乎十分的……呃……纠结？ 沐清不知该如何形容尹诺的表情, 只知道她的视线叫她浑身发毛。 “没什么。”尹诺回道，收回视线时候，有意无意往她胸口瞟了一眼。 “真的很平。”尹诺不自觉的嘀咕出声。 “什么很平？”沐清问道。 尹诺干笑道：“没什么……呵呵……没什么。” 她是傻了, 才会说沐清胸很平。 不被揍才怪。 虽然以沐清那种小拳拳, 就算真的揍她也不会疼, 说不定还很有趣……一面说着‘你好坏’, 一面生着气挠她什么的…… “咳咳！”尹诺干咳两声, 试图赶走那些有的没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 她平时没少对沐清搂搂抱抱的, 却依旧没察觉出对方是个女人——说是女孩应当更准确一些——的事实。 真不知道她把自己的胸缠起来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不会觉得很勒很难受吗？ 想着，视线又忍不住往沐清胸口那边飘。 尹诺心道：“真想把那层步给拆下来，然后揉一揉，说不定还可以揉大一点……嗯？！” 尹诺连忙甩了甩头，竟然第一次在心里骂起了自己：“呸呸呸！太下流了！” 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我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呢？” 分明沐清隐瞒了她的性别，可她非但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甚至还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因为两人相同的性别而觉得别扭。 之前也是如此，理所当然的照顾她.调戏她.呵护她。 当时没觉得什么，只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一个Omega，理当受到身为Alpha的她的照顾。 可现在想起来，她的举动未免太自然了些。 分明面对其他的Omega的时候，她完全都是当做一个普通人看的。 不会觉得Omega生来娇贵，应当被优待；也不认为Alpha天生强大，理当被看重；更不觉得Beta普通平凡，合该被忽视。 独独沐清，似乎第一眼时候，就多了一份关注，多了一分喜欢，多了一份怜爱。 沐清被尹诺盯的浑身不自在。 她一面往旁边挪了挪，一面怒道：“你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掉！” 尹诺听她如此说话，忍不住联想起一个女子被登徒子调戏，双手抱胸，恼羞成怒，遂有此言。 于是乎，素来没脸没皮的尹诺竟然破天荒的红了脸，叫沐清接下来凶人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你不会生病了吧？”沐清皱眉道。 下午还有比赛，这时候生病，肯定会十分难受。 尹诺尴尬的咳嗽两声，别过眼去，道：“没有没有，我没发烧，身体好的很。” 她说话生声音有些低，有些哑，听在沐清耳里就是心虚，以为她真的生了病。 沐清便皱了皱眉，起身绕过桌子，手心搭上尹诺的额头。 “有些烫。”沐清收回了手，表情有些担忧。 “放心，我没事，我真没生病。”尹诺说着，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沐清坐她对面时候，她就一直忍不住往对方胸上飘，这会儿她离她这么近，她都想直接把手按到人胸上了。 尹诺敢肯定，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沐清一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破坏两人好不容易越来越亲近的关系。 殊不知，她这种躲闪举动，更加叫沐清相信她生病了。 平时这家伙对她的靠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往旁边躲？ “生病就要吃药，怎么可以瞒着？否则小病也会叫你拖成大病。带感冒药了吗？没有的话我去帮你买。” 也不等尹诺否认，就道：“我出去买药去了，你等我一会儿。” 沐清是行动派，说完就干，起身就走。 尹诺可不想她一个人跑去什么她看不到的地方去，连忙拉住她手往她怀里一拽。 沐清就这么坐到了她的腿上。 “你干嘛拉我？”沐清回头，怒目而视，“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哈哈，我这不是真没事嘛！”尹诺拉着她的手往自己额头贴，“你摸摸，真没事！” 掌心之下，温度如常，沐清有些疑惑的歪头：“唉，那是我的错觉吗？” “对对，就是你的错觉。”尹诺嘴上说着，手却不老实，悄悄地从沐清腹部上移，做贼一样，碰了下她的胸。 这下可能是真的错觉了，尹诺想。 因为她竟然诡异的从沐清平坦如常的胸上，感觉到了些许柔软弹性的触感。 于是没忍住，尹诺又轻轻的按了按。 大约是被调戏久了麻木了，沐清没感觉出尹诺动作的异常来，只是习惯性的拍开她的手要站起来。 尹诺却在这时候收进了双臂，意图从那层层叠叠的纱布包裹下，寻出些许弹性。 没料到，还真感觉有些软软的。 怎么以前就没注意到呢？ 尹诺这边胡思乱想，嘴里还不忘安抚因她动作要炸毛的沐清，吃豆腐吃的十分的熟练。 直等看到沐清真有生气的意思时候，她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松开。 “现在不过十二点半，比赛下午三点才开始。我们可以先回房间睡上一觉，等时间到了，再去赛场。” 酒店距离比赛场地不过五六分钟路程，轮到她时候再去赛场不迟。 沐清点头。 昨天坐了一夜的飞船，还没缓过来呢。 要不是因为实在太饿了，她都想直接睡到比赛开始。 “不过我今天下午就比赛一场，你不去其实也可以，反正有直播。而且我打的也很快，估计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没必要特意去替我加油。” “谁要去替你加油？少自恋了！”沐清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我就是想去看看热闹，不行啊？” “行，当然行，你说什么都行~”尹诺好声回复，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好像一个对小情人予取予求女友，“但现在还是先去睡觉，好吗？” 沐清被这语气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生生退了好几步。 “你干嘛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她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很恶心啊好不好。” 从前尹诺虽然不要脸吧，但语气还算正常，眼神也不会飘来飘去。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吃饭时候时不时就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不说，说话语气还十分的温柔，和平时不讲理还有些痞气的感觉完全不同。 总而言之，十分的恶心…… 尹诺：“……” 她低下了头。 沐清看她沉默，以为自己说了重话，一时有些后悔，便道：“那个，我也不是说你恶心，就是……就是你今天实在太奇……” 话未说完，忽听“噗嗤”一声。 尹诺肩头耸动，哈哈大笑。 沐清便立在原地，嘴角有些抽搐：“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可尹诺却只是一直笑，眼泪都出来了。 沐清无语。 她等了许久，尹诺还是一直笑个不停，引得临近餐桌的人都向他们飘来奇怪的视线。不由翻了个白眼，自己回房间去了。 走了没两步，尹诺追上来。 仍是一面走，一面笑。 沐清：“……离我远点，我不想叫别人以为我和你很熟。” “呀，抱……哈哈哈……抱歉……哈哈哈……” 沐清：“……” 她斜眼看了尹诺一眼，看她仍旧没头没尾的笑个不停，竟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她第一次见到尹诺这样畅快淋漓的大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开心总是好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浅淡的微笑，叫尹诺那仿佛停不下来的笑声一瞬间消失。 沐清看她突然又不笑了，正疑惑，便见尹诺毫无预兆的靠近。 她第一时间用手挡在唇上，就觉手背传来尹诺双唇柔软的触感。 沐清眼微睁，瞪着近在咫尺的尹诺，仿佛在说：“你干嘛突然亲我？” 尹诺眼微眯，一双眼含笑，温柔又浪荡，好似在答：“想亲就亲喽~” 沐清实在搞不懂尹诺今天到底犯了什么疯，就不想与她多纠缠，推开她就回了房间，并重重的摔上了门。 尹诺吃了一鼻子灰，却依旧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她敲了两下门，道：“两点半时候我来接你。” 门内传来一声：“知道了。” 尹诺笑笑，额头抵在门上，静静靠着。 少顷，她悄声问道：“青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娶你了。” 声音很低，不仔细会听不到。 可沐清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她立刻反驳：“谁要和你好？” 尹诺答道：“你啊。” 砰——！ 脚踹门的声音。 沐清不耐烦道：“赶快回去睡觉！不要再烦我。” “好好好，我就走了。” 说完，却没有走，仍在门口静静的听。 门内安静下来，也许是沐清上床睡觉了。 尹诺想像着她窝在床上，缩在被窝里，一脸恬淡舒服的模样，就觉心底酥酥麻麻的，想将人搂在怀里，想同她一起安睡。 昨晚知道她是女孩后，她傻傻愣愣的回到房间，坐到天光大亮，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脸，满面通红。 从头到尾，都没有生出被背叛.被欺骗的愤怒感，好像她本来就该是一个女孩一样。 十分奇怪。 可事实就是如此。 也因此，她方才对沐清说话时候，语气里加了十分的温柔和怜惜，生怕重一点的语气会叫她伤心。 然而…… 一想到沐清对她那语气的反应，尹诺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简直是太可爱了，她想。 可爱到——尹诺嘴角上挑——想尽早吃了她，迫不及待的想吃了她。 不过不急，不能急，免得那只猫炸毛跳脚。 就这样，尹诺在沐清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转身离开。 走之前，留下无声一句：“午安，我亲爱的小女友。” 睡梦中的沐清忽然感觉有些冷，嘟囔一声，裹紧了被子。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可怜的奶猫，被一个讨厌的女人放在餐盘里，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 可怜兮兮。 第42章 尹诺的弱鸡20 尹诺赢得毫无悬念。 从进场到打倒对手, 用时不过一分钟。 台下观众尚未反应过来, 还没来及为战斗的高潮欢呼, 比赛就结束了。 观众席一时间陷入沉寂。 无论是沐清还是对手的支持者, 都诡异的沉默。 对手的支持者纠结于, 他们刚刚出口加油时候, 就输了 沐清沉默于，她还在思考要不要为尹诺加油时候，就赢了。 好在裁判反应迅速，花了好些唾沫赞扬尹诺一番，才宣判了她最终的胜利。 沐清见状，默默退场，去后台外等人。 尹诺很快出来, 面上却是带了一个白狐面具。 “好看么？”尹诺在沐清身旁停下, 摆正她的白狐面具, 在沐清面前摆了一个pose。 沐清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 点评道：“勉强能看。” 她也是赛前才知道, 尹诺是戴面具参赛的。 前段时间，尹诺红色焰火的身份曝光后, 照片便被贴在了网上。 直到现在，仍时不时有些小道新闻会用她的照片配文博眼球。 虽然也有一些不介意尹诺所谓的‘身体缺陷’的人, 在网上为尹诺辩驳，但总归是声音微弱。所以尹诺才会戴上这样一具白狐面具, 免除不必要的麻烦。 “你刚刚赢得那么快, 不会被人找上吗？”沐清想起尹诺那快的叫人看不清的动作, 担忧道。 “我的意思是，有关你的很多虚拟机甲格斗视频都已经散步到了网上，他们会不会根据那些动作，认出你就是红色焰火？” 尹诺现在到底是在隐瞒身份，万一到时候被人认出来，捅到穆家那里去怎么办？ 以穆家权势，说不定会暗箱操作，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尹诺进阶。 “还有，你的机甲我没记错的话，只是B+级别。在这里还好，万一和其他一些厉害的人碰上，该怎么办？有代替的机甲吗？” 来鹿岛星参赛的，大都是来自附近荒星的选手，水准相对较低。 往年赛事上，许多来自主星的初赛选手，比来自荒星的复赛冠军还要厉害许多。更何况尹诺的机甲只是B+水准。现在或许没什么，往后总是会给她拖后腿的。 沐清一下问了许多问题，话里话外的担忧都明明白白的表现了出来，听得尹诺开心极了。 她一高兴，女流氓的气质便显现出来，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又是捏腰又是拍头。 “呀呀呀！啊啊啊，我实在太高兴啦，没想到青儿你这么担心我啊~” 沐清：“……松开……” 尹诺假装没听见，继续对她喜欢得不得了的小女友搂搂抱抱。有从后台附近经过的人，看她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亲亲密密的，不由多分了些关注。 尹诺却不管他们。 分明不说话不动时候，是个高冷的御姐，偏偏疯起来没个正形，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沐清被她搂得紧紧的，一张脸挤在她两个胸器之间，又软又大又弹。 联想到自己的对A，沐清嫉妒的都想直接一口咬上去。 好不容易把人推开，尹诺忽然来了一句：“咱们去泡温泉吧？” “哈？”沐清用手梳理被尹诺揉乱的头发，皱眉道，“怎么忽然想起来泡温泉了？” “鹿岛最出名的不就是它的天然温泉吗？”尹诺佯装随意提出来，眼角余光却时刻观察沐清表情，“我记得附近就有一处男女混浴的温泉，看了网上的评价，都说是很不错。” “温泉啊，可是……” 沐清迟疑。 她也想去泡温泉，可是如果去泡男女混浴的话，被尹诺发现了她的身份怎么办？ 虽然在这里，男女Omega没什么区别，但是于她和尹诺讲，却不是这样。毕竟她们两个是从男女社会过来的。万一尹诺发现了她其实是女人的话…… “我不想去。”沐清寻了个借口，“男女混浴，一看就不卫生。万一有个小孩子在温泉里撒尿怎么办？” 沐清还记得，她活着时候，有一次给小外甥女洗澡，洗着洗着对方就尿了出来。 她自己也在浴缸里，正给小女孩擦腰，刚巧感觉到了水流的不对劲。 小孩面上看着挺正常，问了还说她没撒尿，还哭着找妈妈…… 自那之后，沐清就再也没去过游泳馆，因为游泳馆里永远少不了小孩子。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现在回想起来，沐清仍是觉得一言难尽。 是以她又重重摇了摇头：“不去，坚决不去！” 如果说刚才只是害怕自己女扮男装被揭穿，现在她更担心的则是小孩子。 “这个青儿完全不用担心。”尹诺好笑道，“就算你想和别人一起混浴，我还不同意呢，就算小孩子也不可以。” 她亮出一张包场券，得意洋洋：“我已经把那地方包场了，汤池已经清洗后重新注水。” 沐清：“……不去。” “青儿就陪我去一回吧~“尹诺拍了拍沐清的头，含笑注视这沐清的眼，“我今天辛辛苦苦打赢了比赛，想泡温泉轻松一下。” 沐清：“……” 如果不到一分钟就打赢的比赛也算辛苦的话…… 尹诺铆足劲儿的鼓动道：“你这阵子也总在家里做家务，合该轻松一下嘛~听说这里的温泉十分的缓解疲劳。” 看沐清被她说的表情松动，尹诺再接再厉：“我会叫工作人员在里面竖一个屏风，你在这边，我就在那边，”她举天发誓，一脸正色，“绝不偷看。” “可是……” 沐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尹诺揽着上了一辆飞艇。 “别可是了，我都已经付了钱了。”尹诺笑得见牙不见眼，“总不能浪费钱不是？” 沐清闻言，总算点了点头。 可到了地方，她在换衣间换衣服时候，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伊诺真的有小金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包两个汤池？ 沐清想起尹诺那一句‘绝不偷看’，又想想她平时动手动脚的作风，恨恨道：“我信了你的邪！” 可是…… 都已经到这里了，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沐清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便裹着一条浴巾出去了。 一屏风之隔的对面还安静着，应当是尹诺还在换衣服的缘故。 她坐在池边，白皙玉足清点水面，试了试水温。 水温略烫，却很舒适。 她又试探着将半条腿都放了进去。浴巾的边缘接触水面，有些沉。 隔壁传来脚步声。 沐清往旁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孔洞缝隙后，才继续将注意力放到她泡红的小腿上。 “青儿。”隔壁的尹诺叫她。 沐清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嗯。” “水温还合适吗？” 沐清点头。 转念想到尹诺看不到，才回了一句：“还好。” 她说完，整个人都下到温泉里，只露出脖子以上部分。 浑身被热水包裹，沐清舒服的叹了口气。 尹诺听到她这一声叹，心竟然也跟着柔软起来：“舒服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 “嗯……”沐清仍旧是轻轻回了一个字，似乎不想多说话。 “你刚才不是问了我很多问题吗？现在还想听答案吗？” 没有回答。 “青儿？”尹诺敲了敲屏风，“不能因为舒服就在里面睡，很危险。” “我知道。”沐清这才回道，“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这一点青儿就错了。”尹诺笑，很温柔，“我从来都把你当我的娘……伴侣看。” 沐清撇嘴，转移话题：“不提这些，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吧。” “嗯……我想想……” 尹诺也跟着跳进水里，一面想象着沐清懒洋洋靠在水池边的画面，一面回答。 “这里位置很偏，媒体关注不多，被发现我是红色焰火的可能很小。至于我的机甲，B+级别的机甲是我在这里能买得到的最好的机甲。” 沐清皱眉：“复赛和决赛还好，但到了总决赛的话，恐怕多数都是S级以上的机甲了，操纵机甲的选手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尹诺忍不住打断她，笑道：“青儿担心我赢不了比赛，没法娶你吗？” 沐清：“……你先赢了比赛再说吧。” “我自然会赢。”尹诺的回答里是满满的自信，“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在总决赛前搞到一架S级机甲，并在夺得奖杯的那一刻，在全世界的关注下，摘下脸上的面具，向你求婚。” 沐清愣了一下。 尹诺总能够这样，毫不犹豫的表明心意。分明她从来都是拒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不会失望么？”沐清忽然问道。 她眼睛转到屏风方向，似乎想穿透屏风，看到那之后的尹诺。 “一直在我这里碰壁，怎么还不改？” 尹诺的回应很快：“改什么？为什么要改。” 她向屏风方向移动，手掌贴在屏风上。她现在就想将这碍事的屏风推掉，去到隔壁，抱住她可爱的小女友。 可是还不行，暂时不行。 “可我觉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沐清不知多少次泼尹诺的冷水，“我心里仍然住着另外一个人。” 也许总有一天会忘掉，但绝不是现在。 尹诺问道：“如果我真的是她呢？” “如果是你所谓的前世今生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相信。即便哪天我真的相信并且因此答应了，也许也不过是因为你就是她，而不是因为你是尹诺。” 沐清知道这样的话并不好听，可她还是狠下心，继续道：“尹诺，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说完这些，沐清忽然没了继续泡温泉的兴趣。 她从汤池里站起来，走到换衣间，脱下湿漉漉的的浴巾，换上干净的睡衣。却不知，尹诺在她那句话之后，脸上笑意尽数消失，唯剩眼中沉沉墨色。 她换衣服的动作慢腾腾的，脑子总控制不住的想象尹诺听到她那些话后的反应。 会不会很失落？ 沐清动作一顿，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但她刻意忽视了这一点，换好衣服后便往房间走。 尹诺在这里重新定了两间房，放在上一个酒店的行李也托人运了过来。 沐清正想回去后换了衣服，去附近的公园看一看，可当她打开房门时候，立马震惊在原地。 她默默地关上房门，将房间号和房卡对比了一下，确定是自己的房间不错，才重新打开了房门。 这明显是一间情侣房，灯光是暧昧的暗红色，床是一眼看去叫人一言难尽的粉色心形大床，周围围着一圈红色纱幔。 但这并不是叫沐清最惊讶的。 最叫她震惊的是，尹诺一袭红色纱衣，单手支腮，侧躺在床上，笑眯眯的望着她。 她黑色长发披散在脑后，深V字的衣领一直延伸到肚脐处，两团白嫩胸脯饱满圆润，无端的诱人犯罪。 沐清不自觉吞咽一下。 关上房门，确保外间人无法偷窥后，沐清嘴角抽搐的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尹诺仍旧笑眯眯的看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锁骨附近轻轻绕圈。 “这还不明显吗？”尹诺声线放缓，勾人味道十足，“我在勾引你啊~” 沐清：“……” 她努力忽视自己狂跳的心脏，道：“你的房卡呢？和我换一下。” 尹诺却不干。 她嘻嘻哈哈，调笑道：“你不是说，就算就算我倒贴脱光了送你床上，你也不带看一眼的……” 她微微舔了下唇。沾了水光的唇瓣在暗红色的暧昧灯光下，隐隐发光。 “不若我们试试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对我无动于衷？” 沐清扭头就走：“谁要和你试？” 刚转身，就被速度极快的尹诺按在房门上。 沐清艰难回头，入目就是一张勾魂的美人脸。 “我也想知道呢~”尹诺笑道，“想看看和那个叫夏天的比起来，我是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她将沐清翻了一个身，抬起她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嗓音低哑性感：“你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我一定比不过夏天？” 说完，不给沐清反应时间，撬开了她的唇。 第43章 尹诺的弱鸡21 沐清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尹诺按在门上, 一举撬开了唇。 灵舌长驱直入, 纠缠沐清的舌，逼迫其与之共舞。 这举动, 尹诺分明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她平时也会没脸皮的凑上来要亲沐清，但总会给她留些防备的时间。 似乎尹诺也知道‘亲吻’这一举动意义非常，比之牵手.捏脸.拥抱都要来的亲密得多, 若是真的那样做了，恐怕沐清会真的同她生气。 但这次不一样, 尹诺现在满脑子都是剩下沐清离开温泉前，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她说：“即便哪天我真的相信并且因此答应了, 也许也不过是因为你就是她, 而不是因为你是尹诺。” 这就好像在说，她尹诺在沐清眼里，从来没有一点位置, 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位置。即便哪天沐清答应了她, 也不过是因为为她是夏天。 她说：“尹诺, 你很好，但我们不合适。” 什么叫合适？什么叫不合适？不试一试的话, 怎么知道不合适？可沐清连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只是一味的否定她，仿佛她心里真的除了那个所谓的夏天, 什么都装不下。 脑子里名为理智的一根弦, 啪得断了。 尹诺几乎是阴沉着脸从汤池里走出来, 原本打着调笑意味的‘爬床勾引’也因此染上了些许的戾气。 但尹诺并不想伤害道沐清，在她推门进来后，仍是尽力将心中的暴虐压下。 然而，她仅有的理智在沐清毫不犹豫转身那一刹那，已然消失殆尽。 反应过来，已经按着人亲了上去。 说是‘啃咬’更恰当些。 而沐清的味道果然比想象中，更叫她着迷。 片刻功夫，沐清的唇瓣都被她咬得发红疼痛，吸得水润肿胀。 可见尹诺怒气之重。 沐清完全懵了。 直到舌尖被咬得渗出了血，直到血腥味在二人口腔蔓延，她才开始剧烈的推搡起来。 尹诺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唇齿交缠间，一只手便沿着沐清浴衣的领口要往里探。 沐清迷糊的大脑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 她从汤池里出来时候，睡衣里面没有穿衣服，要是被尹诺发现她胸前缠绕的纱布的话…… ！！ 几乎是伊诺拨开她睡衣领口的一刹那，沐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推开了她！ “你疯够了没有？！”沐清狠狠擦了下红肿的唇，“想对我怎样就对我怎样！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沐清很少真的同尹诺生气。 明明她总是动手动脚的，又赖皮又不要脸，但是沐清大多时候都只觉得无奈，偶尔还会有点儿小纵容。 可这次不一样，沐清是真的生气了。 尹诺站在她两步远之外，一双眼低垂，双手仍保留着环抱的姿势，似乎没想到沐清真的能推开她。 她听到了沐清的质问，张了张唇，叹息一声：“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所以呢？”沐清冷笑，“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就必须喜欢你？什么狗屁逻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玉皇大帝还是天王老子？我他妈还得唯你命是从是吗？” 尹诺默。 她双手垂于身侧，抿唇不答。 沐清看她这幅模样，更气了。 分明被压在门上啃的是她，怎么对方反倒一脸难过受伤的表情？ “我有说错吗？”沐清气得狠了，直接上去揪住了尹诺的衣领，“是不是我要力气再小一点，你就要用你那该死的Alpha的体格强……” 撕拉——！ 沐清愣愣低头，说完最后三个字：“……了我吗？” 她呆呆站了会儿，忽然红着脸退后一步，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去看尹诺。 尹诺身上穿的是为了特意‘勾引’而换的纱衣，沐清下手又没个分寸。 这么轻轻一拽，便叫一些不该露的部位露了出来。 由于变故突然，沐清几乎差一点就喊了出来。 她分明没用太大力气啊！只是轻轻——真的只是轻轻地——提了一下尹诺的衣领，谁知道拿衣服怎么会那么脆，一下子就坏了啊！ 衣领坏了也就罢了，怎么那……那地方也破了，在红色纱衣里若隐若现的……虽说重要部位堪堪被挡住……居然有种残破的美来…… 啊呸呸呸呸呸！ 沐清在心里唾弃自己：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自我反省中，没注意到尹诺耐人寻味的表情。 事实确实如同沐清想的一样，她的力气不大，不足以叫尹诺的衣服破成这个模样，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尹诺自己。 此刻，她屏着呼吸，眯起双眼，静静望着脸红而不自知沐清。 她之前确实的做法太过强硬，确实有欠妥当。本以为对方会气得夺门而出，要哄好一会才会消气。可这家伙不跑就罢了，还偏偏凑了上来。 于是她就顺势的，轻轻撕了下衣服…… 转眼功夫，尹诺就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过程顺利的她自己都忍不住惊叹。 “笨蛋！”尹诺心道，“都这样了，还说不喜欢我。” 要是真的没有一点心思的话，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镇定的后退.背过身去吗？怎么会慌张成这个样子？ 虽说欣赏沐清局促表情很有趣，但总不能叫她一直这样下去。万一她在胡思乱想中，脑子回过味来，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骗局的话，可就不妙了。 是以，尹诺向前迈了一步，上身微倾，凑近沐清。 突然袭来的呼吸叫沐清一下子从呆愣中回神，瞥见尹诺放大后依然毫无瑕疵的脸，她的脸更红了。 然而下一刻，就被尹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带到了了几步之遥的心形大床上。 动作间触动了红色的床幔，半透明的红色轻纱在暖红色的灯光里轻轻晃动，伊诺的脸也在这暧昧灯光和床幔的投影里，忽明忽暗。 她们贴的很近，尹诺饱满的胸部紧贴着沐清胸前的睡衣，她和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沐清忽然就不敢说话了。 室内的温度在无言中缓缓攀升。 终于，尹诺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涂成豆蔻红的唇慢慢的靠近沐清，在离她一指间隔的地方停下。 沐清在她靠近时候，心脏都险些停了。 以为尹诺又要亲她，沐清迷糊的大脑想要抬起手，挡住她的唇。然美色误人，她的手竟不听使唤，一动不动。 但尹诺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停在这个距离，一双漆黑幽深的眼里只有一个沐清，仿佛其余的所有事物都无法入了她的眼。 沐清又差一点被迷惑了。 就在她双眼变作迷离之前，忽然被伊诺翻了个身。两人位置从她下尹诺上，变成了她上尹诺下。 尹诺的黑色长发在心形大床上四散开来，白皙的脸在黑色发丝上分外分明。 沐清维持着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的姿势，脸色是懵懂的面无表情，身体因僵硬一动不动。 尹诺却朝她露出了一个笑，极近的温柔妩媚。 她纤长手指轻点沐清唇瓣，笑道：“怎么，可是要做柳下惠？” 沐清脑子总算会过神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里反驳道：柳下惠……个鬼！ 这时候，尹诺又牵了她的手，嬉笑道：“怎么，要不要姐姐来教你怎么做？” 沐清：“……” 就算早已经知道尹诺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流氓，却还是被她这句话弄得脸爆红，头顶也似乎升腾起白色的蒸汽。 好在理智及时回笼，沐清一个鲤鱼打挺跳到了床下，掀起被子就盖到了尹诺身上，只给她留了个一个脑袋在外面。 尹诺不由翻了个白眼，骂道：“弱鸡胆小鬼。” 沐清也不客气，忿忿回她一句：“你才是不知廉耻！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尹诺皮厚赛城墙，眯眼笑道：“我是要娶你的，嫁不嫁的出去干我何事？” 沐清干脆直接把她的头也盖上了，恨恨道：“你可闭嘴吧！” 被窝里传出一声叹息，尹诺把头露出来，撇嘴道：“不解风情的木头。” 沐清给她脑门儿来了一个栗子，“我不解风情，你还天天跟着我？” 说罢，也不管尹诺反应，拿了尹诺的房卡就走。 “这间房你用吧，我去隔壁。” 尹诺‘切’了一声，没再阻拦。 沐清一路出了房门后，没急着回房，站在走廊里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深呼吸，企图叫心跳快些恢复正常。 在心里暗骂了尹诺八百遍后，心跳总算渐渐平息。 沐清正要回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问询声音：“穆少爷？” 她条件反射的回头，便觉脖颈处被针头刺入。 药效来的太快，她甚至喊都来不及，就晕了过去。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尹诺忽觉心神不宁。连忙下床，换好衣服打开门。 走廊里空荡荡的，毫无一人。 尹诺又去敲隔壁的房间，还没开口，里面便传来沐清略烦躁的声音。 “我要睡觉了，别烦我！” 是沐清的声音，语气姿态都分毫不差。 尹诺没听出不对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却不知隔壁房间里坐着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发出声音的并不是他，而是他个人终端上的录音软件。 直等到晚间饭点，尹诺敲响隔壁房门喊人吃饭，却无人回应时候，她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出乎了她的预料。 心急之下，她无暇同酒店的工作人员索要房卡，直接一脚踢开了沐清的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沐清她，不见了。 第44章 尹诺的弱鸡22 沐清坐在飞往主星的飞船上，欲哭无泪。 飞船是穆家的, 打算直接把她带回主星。 从沐清旁敲侧击打听后的来的信息里得知, 找到她的人是复赛赛事的工作人员。 那人是个安保员，负责在后台附近巡逻。 尹诺戴着白狐面具抱着她不撒手时候, 引来了那安保员的注意，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才发现, 那个被白狐女抱在怀里的人，正是穆家花大价钱寻找的小儿子。 原本尹诺猜想的不错, 她藏身的地方信息滞后，关注‘红色焰火’的人不多, 知道沐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本不应该被这么早发现。 但穆家人也不是傻子。 在各地遍寻不着沐清后，猜想尹诺很可能会利用机甲排名赛翻身，便给排名赛组委会下了委托。 穆家的酬劳很丰厚, 是以委托下达后, 组委会便把沐清的头像下发到每个员工的信息终端里, 要他们在组织赛事的闲余里找人。 鹿岛那地方，经济落后, 员工们收到上头的指示后, 全都没太放在心上，更没注意关注观众席上是否有人与照片上相似。 事实上, 如果尹诺低调些, 不旁若无人的撒狗粮, 她们也不会被这么快发现。 然而世事无常。 就在前一刻，沐清还在纠结说，她要不要和伊诺适当拉开些距离，后一刻就被绑到了飞艇上。 顾忌着尹诺的战斗力，带走沐清的人特意留了人躲在沐清房间里，用事先录好的音频糊弄对方，好歹争取了些离开的时间。 毕竟在鹿岛这种小地方，生活的都是些普通的民众。其中负责押送沐清回穆家的，也都星球上的驻军。 虽说武力值比一般的民众高出许多，但比之尹诺还差很多。真要打起来，能不能顺利把沐清带走实在是个问题。 所幸最后糊弄过去了。 然而对沐清来讲，这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穆家对沐清此回出走意见极大，不许她接触一切电子设备，就怕她回程中途和尹诺联系。万一尹诺半途来劫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打斗。 虽然穆家不怕打斗，但麻烦能少一些，就少一些，才是最好。 沐清无法，好言软语不管用，厉声呵斥也吓不到人。 于是干脆丢了脸面，扯开嗓子，放声大哭。 说是哭吧，其实一滴眼泪也没有，就是干嚎。 初听可怜兮兮，再听扰人清静，三听魔音灌耳。 她就这么干嚎了一路，不停的烦着押送她的小军哥。 本来小军哥有命令在身，不想理她，等她哭够了就好了。 然而…… 也不知沐清怎么做到的，愣是在没喝一口水的情况下哭喊了一路。 一路魔音灌耳，小军哥总算扛不住了。 命令在身，他不能离开沐清太远，想出去躲个清净都做不到。 何况这到底是穆家的宝贝疙瘩，真的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万一她回去心情不爽告一个状，就他普通的士兵的身份，今后还怎么混？ 终于，不知多久过后，小军哥揉了揉被沐清喊得发痛的耳朵，问道：“穆少，您到底想做什么？” 沐清心里得意的笑，面上仍旧可怜兮兮的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柔弱姿态做了个十成。 她哭唧唧道：“我要和我妈通话。” 小军哥有些为难：“这……您也知道，上面下了死命令，在您回程路上，除了日常三餐，什么都不能给您，尤其是电子设备，您别为难我啊！” 沐清才不管她，见目的没达到，张嘴又开始嚎。 “哇——！呜哇哇哇——！呜哇哇哇哇哇——！你们都欺负我！哇哇哇——” 小军哥被烦的没边了，连忙安抚道：“停！停！穆少爷！我求您了，您先安静会儿！” 沐清给面子的停止了喊叫，手一抬，眼一斜，捂住嘴巴：“我要和我妈通话。” 小军哥回答模棱两可：“您容我去问问。” “我只是想和我妈妈通个话而已，又不要电子设备，一个屏幕而已啊，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啊？”沐清说完，作势又要哭。 小军哥怕了她了，忙道：“行行行，您先等着，我会把您这话转达给头儿，看看那边什么意见。” 他说着就出去了。 十分钟后，沐清所在房间的一面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投影。 正是穆妈妈，赵蕈。 她没有沐清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依旧是一脸温和笑意，柔声道：“青青呀，你要同妈妈说什么？” 沐清抿了抿唇。 她深呼吸，表情严肃的仿佛在承受着什么重大的考验一般。 “妈，我怀孕了。”她摸着肚子，一脸正色，“孩他爸……他妈是尹诺。” 穆妈妈的表情瞬间变了。 沐清继续面不改色的扯谎。 “您要非要接我回去，也行。”她眼神里有着视死如归的镇定，“大不了一尸两命。”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廉耻？”穆妈妈怒道，“私自和一个有缺陷的Alpha逃亡就算了，还未婚生子？传出去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穆家？” 沐清睫毛低垂，任由赵蕈指责。 不知廉耻。 不久之前，这个词还沐清用在尹诺身上，没想到这么快现世报，被赵蕈用来形容她。 “就算是这样，我也想回到她身边去。”沐清漠然回声，“我必须回到她身边去。” 这其中有私心在作祟。 因为沐清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告诉她，只要她离了尹诺太远，远到她无法触及的地方，这世界会想尽办法来弄死她。 毕竟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还是两次。 第一次，她因为伤口感染致死。 第二次，她险些因坠机而死。 这一次，飞船在太空飞速行驶，周围除了漆黑的外太空，空无一物。万一她死在这里的话…… 沐清不想死。 一点也不想死。 更不想看到尹诺因为她的死而痛苦。 所以才会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这也算沐清一直待在尹诺身边的原因。冥冥之中，她总觉得，尹诺是她的保命符，只要在她身边的话，就不怕死亡悄然而至。 虽说死亡于她并不算什么，毕竟她总有回去冥府的时候。 可是她死了的话，尹诺怎么办？ 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痛苦？会不会自责？会不会将自己的死归咎到她的身上？ 大约沐清的表情太过正经，也或许是她眼中的伤心戳到了远在主星的赵蕈。 她终于叹一口气：“她到底好在哪里了？你拼死也要护着她？” 沐清抬眼，回望着赵蕈：“妈，她很好，你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好。” “可你知道吗？她的名声在这里烂透了，你跟了她的话，穆家不会接受你，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穆妈妈叹了口气，“最好的办法是，你把孩子打掉，我和你爸爸可以当做这件事完全没发生过，懂吗？” 沐清摇头：“我不懂。” 她不懂。 因为她的心慌越来越甚，总觉再不回去的话，就晚了。 可是这里不止有她一个人，要是真的出了意外的话，整艘飞船的人都要给她陪葬。 沐清不喜欢这样。 “我想回去。”沐清面容严肃，“我必须回去。” 赵蕈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叹道：“算了，从今往后我穆家没你这个女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沐清嘴唇动了动，相同她说句抱歉。 可大约她真的伤了穆妈妈的心，穆妈妈没等她回答，就关掉了视讯。 沐清望着空无一物的白色墙壁，发呆许久，才嗫喏道：“对不起。” 没多久，押送沐清回程的队伍正式接到了通知。飞船开始减速.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全速返航。 与此同时，尹诺正操纵着她从赛场选手那里抢来的.以速度为卖点的A+级机甲，全速追击。 她不顾能源损耗，几乎是以一种自杀式的方式操纵机甲追击。 好在鹿岛的飞船都是小型的民用飞船，着重点在安全方面，机动性略差。 尹诺从调出的监控里已经了解到，沐清就是坐的这样的飞船离开的。他们走的时间不算太长，至多一个小时，她速度快些的话，说不定能在能源耗尽前追上去。 而这样全速追击的危险，尹诺比谁都清楚。 若是在追击途中能源耗尽，她将以能源耗尽前的速度，匀速行驶。 也许中途会因氧气耗尽，窒息而死。 也许会因为食物耗尽，饥渴而死。 也许会撞上飘浮于太空中的陨石，压力外泄，爆体而死。 …… 尹诺可以列出一百种危险来，可她仍旧毫不犹豫的启程了。 因为这是她能想得到的最快的方法。 因为她一想到沐清正在一个她看不见够不到的地方，就无由来的心慌。 而上一次这心慌出现时候，沐清乘坐的飞艇就被流弹击中了。 这一次，沐清离她那样远，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尹诺不敢再想，速度更快了。 然而，出乎尹诺意料的是，她机甲才飞入太空没多远，便接到了沐清的语音通话。 沐清在遥远的那头，对着好不容易取来的电子设备，声音委屈巴巴的：“都怪你，我现在被穆家赶出来了。”她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哭腔，“全世界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啦……” 尹诺听了这话，却禁不住笑了出来，“没关系，因为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独独喜欢你。 第45章 尹诺的弱鸡23 在沐清的心惊胆战里, 飞船飞了约有一小时, 总算和前来追击的尹诺碰了头。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沐清在相遇时候, 便换上了太空服，打开舱门, 飞进了尹诺的驾驶舱。 缩进尹诺怀里那一刻，沐清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很快，机舱闭合。沐清脱下了太空服，主动坐在了尹诺的怀里。 “怎么今天这么主动？”尹诺笑, 摸了摸沐清的头。 沐清哼唧两声，“谁叫我被赶出了穆家，身无分文，无处安身。” “你的意思是——”尹诺尾音拖长, 一面操纵机甲回程，一面调笑, “因为今后无依无靠, 所以打算讨好我这个小金主吗？” 沐清闭眼, 不说话。 尹诺又摸了摸她的头, “既然我是金主的话……”她凑到沐清耳边，“要不要给金主一个吻？” 沐清被耳边热气呼的不自在, 往旁边躲了躲。 她依旧没有抬头，用后脑勺对着尹诺, 懒懒道：“想快点回去吃饭。”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 “好饿……” 之前为了装可怜, 一路假哭不说，饭菜也是一口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也是应景。 沐清刚刚抱怨完，肚子就‘咕咕’叫了叫。 尹诺眼好笑的弯成了月牙状，“好，咱们回家。” 回到鹿岛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尹诺第一时间把抢来的机甲送了回去。 沐清陪在一旁，又是软声道歉又是承诺赔偿的，总算叫那人放弃追究责任。 也是幸运，那人不知道尹诺也是参赛选手之一，否则早早的向想赛事组委会举报了，恐怕尹诺会直接失了参赛资格。 这么一想，沐清对尹诺就没好气，怎么可以这样不在乎自己的事情。 可她又没有立场指责尹诺，毕竟尹诺会有此举，完全是为了她。 说也不说，不说也不是，沐清就开始和自己生闷气。 说好的饿极了的晚饭也没吃多少。 尹诺看出她不高兴，只是摇了摇头。 她绕过餐桌，在沐清面前半蹲下身子，拉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掌心微热，暖烘烘的。 沐清便转头看她：“干嘛。” 尹诺表情严肃，一双眼里除了沐清再无其他人。 她说：“我们结婚吧。” 沐清瞳孔微缩，似乎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尹诺郑重重复一遍：“我们结婚吧。” 沐清闻言，表情木木的。 片刻后，她不自在的别过眼去，小声嘟囔道：“你不是说什么要拿第一嘛……” “可那要等很久。”尹诺伸长手臂，将沐清垂于额前的发丝撸到耳后，“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她心知沐清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刻意做出了可怜的姿态，道：“我总说会拿第一，好得到绝对的伴侣选择权，可事实上，我也会心慌。” 沐清果真重新将视线移到尹诺脸上，就见她眼里掺了些显见的担忧。 “你那么厉害，到底在心慌些什么呢？”沐清轻声问。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尹诺握紧了沐清的手。 “我自诩厉害，但这世上永远不缺天才。我自认机甲操纵水平一绝，但总有不逊于我的人。我对你说，我自有小金库傍身，实则只有些小钱，又是个没有权势的，也许直到比赛的最后关头，也拿不到一个S级的机甲。而没有S级别的机甲的话，我未必能够突出重围。” 她将头枕在沐清大腿上，失落长叹。 沐清见多了张扬自信的尹诺，猛一见她如此剖析内心的慌乱，不由心揪。 她可以在赵蕈面前说，尹诺很好，你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好。 却无法在尹诺面前承认，你很好，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好，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能叫我安心。 或许是此次扮演的人物的性格影响了她，她总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是以沐清张嘴，想同尹诺说些安慰的话的时候，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很厉害的，真的。” 但这七个字已经足够叫尹诺开心。 她在沐清看不到的角度弯起嘴角，嘴上的话却更加的失落。 “万一我拿不到第一，是不是就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呢？” 尹诺抬头，眼神期待且担忧。 期待沐清反驳她的话，说她会同她一起。 担忧沐清默认她的话，告诉她她们并不合适。 然而沐清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她任由尹诺握着她的手红着脸，低声道：“反正你是金主，自然是你说了算……” 尹诺起初不敢相信她到底听到了些什么，一脸呆滞的看着沐清。直到对方受不了她灼人的视线，轻轻踢了她一脚后，她才回过神来，用她所用过的最温柔的语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沐清受不了她肉麻兮兮的语气和眼神，又踢了她一脚，怒道：“我饿了，要吃饭，你离我远点！” 可接着，沐清又想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该怎么和尹诺解释，她是女人的事实？ 这可愁坏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凌晨入睡时候直接去了尹诺的房间。 她学着尹诺的流氓气，一把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是女的，不可能叫你怀孕的！”沐清脖子挺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别看表面满脸的不在乎，沐清心里老大不高兴。 兴许这人知道后，会后悔她刚才的决定，然后叫偏的没边儿的剧情重新掰回来也说不定呢。 她这边想着，没注意到尹诺贴在她胸部的手一点也不老实，光明正大的揉。她一把将沐清揽到怀里，调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兴许揉揉就大了。” 沐清傻呆呆的。 一面疑惑尹诺怎么一脸没事人一样，好像她是男是女完全没有关系？ 一面恼怒，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没个正行，非要用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做出如此……如此下流的举动？ 可没等她问出口，就被尹诺整个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尹诺眯起眼，笑得邪气，“岂有不吃之理？” 说完，一把掀开了沐清的睡衣！ 沐清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等到身上唯一一条小内内都被扒掉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抗起来。趁着尹诺不备，竟然一把将人掀翻，坐在了尹诺的身上，“想压我，下辈子吧！” 谁知尹诺非但不反抗，还主动摊开了手，朝着上方的沐清眨了眨眼，“那你来啊~” 姿态神情里，把‘躺平任艹’的精髓表现的淋漓尽致。 沐清语塞，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不由犯愁了。 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沐清都知道怎么做，可是女人和女人…… 她在心里抓耳挠腮：两个女的怎么搞啊？！ 直接说不会吧，沐清又说不出口。 正一脸窘迫的时候，尹诺适时牵起了她的手，嬉笑道：“来，姐姐教你啊~” 沐清想说：“谁要你教！” 可她什么都没说，屏住呼吸，任由对方将她的手送到…… 第二日，沐清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丝滑的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了满是暧昧痕迹的上身。 沐清揉了揉眼，锤了锤发痛的腰，视线迷茫的四处乱看。 尹诺不在。她上午要参加晋级赛，早早就出去了。 沐清便打了个呵欠，重新缩回了被窝里。 她把被子蒙过头，在心里同夏天道了一个歉，顺便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 可不知为何，她无法拒绝尹诺。 从一开始就无法拒绝。 纵然表面看去，她总是不给尹诺好脸色，可实际只有沐清自己知道，她总是会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否则两人关系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模样。 自我唾弃完，沐清又开始打起了她的小算盘。 这次回到冥府之后，要第一个向冥府申请，给尹诺一个家属身份。 她开开心心的畅想未来，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尹诺回来时候，看到的就是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被窝里的人。 她弯腰，在沐清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午安，小懒虫。” 第46章 尹诺的弱鸡end+番外 尹诺拿了鹿岛复赛的第一，顺利取得了半决赛的参赛权。 半决赛将在主星举办, 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机甲高手, 其中不乏架势S级机甲的世家子弟。 然而尹诺一点也不担心。 参赛只是顺势而为, 想借由第一名的绝对伴侣选择权, 好叫穆家的人无话可说。 现今她已经抱得了美人归, 比赛什么的，自然被她放到了脑后。 她们也不急着去主星，而是回了暂居的住处。 休息了两三日后，尹诺迫不及待的寻了个牧师, 在寥寥几个新认识的邻居的祝福里，同她心爱的沐清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同尹诺想象中的蜜里调油不同, 沐清仍是那个爱搭不理的性子, 表面看去同过去没什么区别。 但尹诺还是觉察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沐清不会拒绝她的亲吻，不会躲开她的拥抱, 不会抗拒她的抚摸。偶尔心情好了, 甚至还会主动吻她一下。 尹诺时不时便想，她再不可能比现在更幸福了。 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走，总算到了启程去参加半决赛的日子。 沐清同她一起启程，一起来到了阔别小半年的主星。 尹诺一下飞船, 就开始四处打听购买S级机甲的地方。 然而S级的机甲是稀缺货，又赶上了机甲排名赛这个时候, 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尹诺无法, 只得托人帮忙盯着, 有货了再通知她。 然而, 就在尹诺遍寻不到S级机甲的时候，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的沐清却意外收到了一份礼物。 ——穆家的三S级别的机甲。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来自穆妈妈的信。 沐清一目十行的看完，合上信纸。十秒钟后，重新摊开。 第二遍看的十分缓慢，每个字都仔细含在嘴里咀嚼其中含义。 原来，早在她离开主星前，穆家就先后数次对族里现有的双S级机甲进行了升级改造。原本打算作为尹诺机甲排名赛的助力，谁料机甲没升级完，尹诺便被爆出了身体的缺陷，黯然离开。 她自己离开便罢，还把他们穆家的宝贝儿心肝儿给一并带走了。 可气归气，改造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不可能说停就停。 于是穆家耗时半年，请了世界各地的机甲师为机甲进行改造，总算在半决赛前把机甲改造好了。 然而，族内的青年才俊上了一大半，谁都没法驾驭这么一个新生的庞然大物。 穆妈妈在一旁看着，最终大笔一挥，将机甲给她那私奔的女儿送去了。 到底是她的崽儿，嘴上气话说不要了，心里可是想的紧。当初沐清和尹诺结婚那天，穆妈妈伙同穆爸爸乔装打扮，一起坐在了教堂的偏僻角落里。 一面感慨女大不中留，一面嘀咕他们家辛辛苦苦养出来的鲜花，就那么被尹诺那个大猪蹄子给拱了。 想想就气的肝儿疼哟！ 可惜事情已成定局，那尹诺又是真心喜欢他们家的崽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穆爸穆妈又不可能真的对沐清一直不管不顾，索性就借着‘机甲搁置在家，无人能用’的借口，把那架耗费穆家近一成财力的三S级机甲拱手送给了尹诺。 于是尹诺回到酒店时候，就看到沐清沉默的坐在床边，面前是一张摊开的信纸。 尹诺从通话里知道了机甲的事，此刻见沐清沉默，以为她是想家里，不由心疼极了。 她走过去，从后方抱紧了沐清：“我回赢的。” 不但要赢，还要赢的漂亮。 而事实也确实如伊诺说的一般，她赢了。 并非同原著里一样，同男主打了个平手，她是真的赢了。 操纵着比原著里的双S级机甲更强的三S，尹诺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最后领奖的那一刻，她在全世界的镜头注视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白狐面具，一字一顿道：“我是尹诺，我生而无罪。” 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 反应过来后，有人支持，有人嘲讽，有人惋惜。 可他们没来及发评论，尹诺已经离开了颁奖台。 其实现在这种时候，纠结旁人的认可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 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哪怕你是完美且毫无瑕疵的神，也总会有人嫉妒，有人编排，有人议论。 与其花时间驳斥那些不相干的言论，不如多费些功夫要自己幸福。 幸而她的幸福早已握在手心里，无人能够抢走。 如果有——尹诺眼神坚定——那就不惜一切代价，抢回来。 **番外** 尹诺从记事起，就被人说，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不知道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只知道，被她称之为父母的人，看她的眼神里永远带着冷漠。 起初，尹诺不解，她想要得到父母的爱。 可惜，无论她怎样努力，仍旧无人爱她。 直到生理课上，她学习到这个世界的性别构造，才终于明白，她在尹家人眼里，与变态无异。 尹家的冷艳，旁人的言论，周围的漠视……很多时候，尹诺甚至以为，她当真生来背负过错，不该存活于世。 可她到底是怕死，无数次在心里谋划自杀的方案，却每每都在实行前夕放弃了。 所幸她有些天赋，没叫尹家的人彻底放弃她，而是利用她假扮尹栎，为尹家’正常‘的二儿子争得了不少名誉。 但尹诺也有自己的算计，在为尹栎争夺了不少赞誉同时，不忘隐藏实力。 每年的资质测试里，她故意利用偷偷从黑市换来的屏蔽器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尹家的人只道她资质为A+，却不知那是她隐藏后的结果。 她实际的精神力等级，可是时间少有的三S级别。 这是她在的冷漠环境里练就的自保功力。 靠着这样天生的资质，尹诺在地下黑市里签下了不少生死状，拼着性命换回了一个小金库，一个足够她日后生活无忧的小金库。 然而，不论尹诺多么厉害，她始终不能以真面目现世。 旁人只道尹家废柴的三小姐，从小生活在她二哥的光环之下。却不知那尹家二少才是名副其实的废柴，精神力等级不过C等。 资质差也罢了，仗着尹家的溺爱，还染上了不少恶习。吸毒打架酗酒嫖|娼，什么样的坏事都做尽了。因着这些，精神力更是直接降到D等。 可惜他做的这些坏事，能被遮掩的都遮掩了，遮掩不了的，就推到了尹诺身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尹诺对尹家最后一点儿的念想总算被耗尽了。 就在她做好准备，打算什么时候找个机会离开，叫尹家人自己收拾尹栎的烂摊子时候，沐清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遇到沐清以前，尹诺从来不知道，有Omega可以像她那样，毫不犹豫的切除自己的腺体，一点也不在乎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指责和白眼。 那时候起，尹诺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了。 也或许，早从她第一眼看到浸入水中的那个人开始，就已经无法移开目光了。 当天晚上，尹诺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那里没有她所在世界的六种性别，只有简简单单的男人和女人。 一梦醒来，尹诺迷迷糊糊，云里雾里。 这样的梦持续了许久，她才总算摸清了那个世界的大概，也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女人。 然而，仅此而已。 她知道那个世界的概况，甚至能记得一下国家出台的重要法令，却无法记起她自己的身份。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梦中所现，大约就是所谓的前世。 尹诺疑惑不已，却并没有将此太放在心上。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情急不得。 于是模糊不清的前世被她抛之脑后，她的焦点开始聚集到沐清身上。 越接近，越发现，她真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她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每日就是跟在人身后，又是调戏又是打趣，像个傻瓜一样，期望引起喜欢的人的重视。 甚至于，沐清骗她去参加地下擂场，她依旧对她生不起气来。 早在遇到沐清之前，她参加过无数次比这更危险的擂台赛，但每一次，她都活下来了。 这次也一定如此。 可她却第一次做了逃兵。 在赛场上，看到沐清悄悄逃走后，她第一次从擂台上逃走了。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追上去，否则的话她就会失去她，就像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 上一世啊。 尹诺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长叹一声。 她曾经吃了那个叫‘夏天’的人的不少飞醋，却是在于沐清在一起后，才渐渐想起来前世种种。 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个夏天。 可尹诺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沐清。 她觉得没有必要。 告诉了她以后，她肯定会疑惑，那漫长的余生是如何度过的。她肯定会好奇，为何她的性格同曾经的夏天完全不同。 需要解释的太多，尹诺并不想自寻麻烦。 上一世…… 她还是夏天时候，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每天都把那短短两月的相处细细回味。 渐渐地，她变得不想她了。 她的言行开始逐渐像她喜欢的那个女孩靠拢。 毫不犹豫的说喜欢，大庭广众下告白，每日嬉笑的围在喜欢的人身边。 可她到底不是她，沐清的言行学了个四不像，到最后连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都忘记了。 她会向上一世的沐清一样，大胆求爱。然而在这同时，她又保持了夏天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霸道的性子，凡事都比沐清多了几分强硬。 于是便成就了现在的尹诺。 幸而，即便她变成了这般模样，那个她寻了许久的人，还是回到了她的怀抱。 如此，便足够了。 思量间，一双手覆在她眼上：“猜猜我是谁？” 来人声音较娇软，是她所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尹诺嘴角扯起一抹笑，同她一起玩着这幼稚的游戏。 “我猜猜……emmmm……是我最最好看又可爱的老婆~” 眼睛上的手撤下，来人懒洋洋的把上半身搭到她背上，不满道：“什么啊，就不能换个说法~” 尹诺笑着回头，按住她的脖颈，与她亲吻。 她在心里道：你是我最最喜欢的人。 第47章 中转篇+大太监的小太监1 “你填这个表没用的。”督命司司长徐琰将沐清的家属申请表扔给沐清, “没的可能。” 沐清不解：“为什么没有可能？” 她去世之后, 第一时间同徐琰递交了申请表，准备为尹诺申请家属身份。 她走的比尹诺早，还想着等她故去后, 亲自去人间接她。 谁知申请表递交上去后，又一次被回绝了。 “因为啊……”徐琰无奈耸肩，食指指向天空, “都说了人是天上的, 我管不着。” 沐清愣。 遇到一个天上的夏天已经是万中无一的概率，怎么连尹诺也是天上的？ 难道说…… 沐清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却不敢肯定。 她一把按住徐琰的手腕, 道：“司长，您是说……” “您家的夏天夏小仙女没忘了您, 顺带还和您圆了一世情缘……”徐琰语气酸溜溜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沐清闻言, 低下头去。片刻后，她忽然笑着跳了起来，还比了一个傻兮兮的‘耶’的手势。 徐琰虽然不想打击她，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他抽出沐清的工作评分报告。 沐清眼角余光一瞥，准确的捕捉到了那个‘E’。 “呵呵……”沐清摸头干笑。 “呵呵……”徐琰正色冷笑。 沐清自知理亏, 率先败下阵来，道：“我立刻回去写总结报告！” 徐琰便递给了她一份总结报告, 并嘱咐道：“记得写得措辞正式些？OK？不要再把上次那样的垃圾报告给我, OK？” 沐清自然是连连道：“OK！OK！” 您是老大, 自然您说什么都OK！ 她捧着报告，喜滋滋的就要出门去。 可才摸到门把手，徐琰便叫住了她。 沐清回头，笑道：“司长，还有什么事儿啊？” 徐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口气，道：“你要知道，人家天上的，能给你一世的情缘已经是不错了。你不要……” “我知道。”沐清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笑，难得的有些温柔在其中。 “司长放心，我不会奢求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她在心里补充一句：“但如果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的话，抓紧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徐琰见她态度还算诚恳，便准了她离开。 几日过后，沐清适当修养，便准备去参加她的第三回 任务。 进入任务世界前夕，徐琰语重心长，道：“如果这次任务评分再是E的话，恐怕……” 他卖了个关子，没挑明白。 沐清小心肝被他说得提了起来，试探道：“再是E的话，难不成要被踢出冥府去，重入轮回？” 徐琰摆摆手：“这倒不至于。”但很快，他又严肃了一张脸，“只不过，你再给我拿一个E的话，你这个月的工资就没了。没有工资，你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也是这个行业高工资的原因，因为不把工资挂高点，都不够扣的。 除非业务水平十分优秀，回回拿B或以上，否则只有被扣工资的份儿。 这一点，他们在招聘时候着重强调过。 可惜沐清报道时候走错了部门，十有八九还不知道这一茬。 徐琰以为沐清听了会急的跳脚，谁知她却是无所谓的歪头：“这个我不担心哦～” 她发出了令单身狗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可能是尹诺的功劳，我账户里的钱一下子多了很多，名下也有了一处房产。”她笑，炫耀般开口，“果然仙女姐姐就是不一样！” 徐琰：“……” 忘记这是为上头有人的主了。 冥府的房产？ 通常初入地府的小萌新们，工作个几百年都没有房产的大有人在。这家伙倒好，一来就得了一处房产。 还真是够叫人嫉妒的。 徐琰看她那副得意的小表情，不由翻了个白眼。 他摆摆手，嫌弃道：“行了行了，知道您家小仙女厉害的紧，赶紧的走罢！” “那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沐清认真问道，“她到底是谁？” 徐琰很是认真的摇头：“这我不清楚。” 虽然沐清本也就没抱太大希望，然听得此言，还是忍不住小伤心了一下。 很快，沐清又恢复过来，冲徐琰挥手告别：“那我走了啊，司长再见。” 她走出司长办公室，进入到传送阵。 几息过后，传送阵上没了人影。 ** 沐清醒来时候，险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剧情。 她成了一个太监，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 窗外头，明月高悬，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子。 沐清这会儿子睡不着，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 她旁边，手腕粗的距离，睡着一个看着跟她同龄的小太监。 沐清忍不住低头去看她。 是她，不是他。 这回的女主也是个女伴男装的小太监，名叫楚柔的。楚柔是罪臣之女，上面有个四个哥哥。 楚家本事京城大户，楚家老爷为当朝太傅，曾经权极一时。 楚柔和楚瑜是楚家幺儿的龙凤胎。上头有个手握军权的大哥不说，二哥也是位极人臣，官拜户部侍郎。还有个三哥是当朝的驸马爷，娶了皇帝最宠爱的小妹八公主为妻。 然则水满则溢，权势过盛的楚家招来了皇帝的忌惮。 楚家大哥被安了个莫须有通敌叛国之罪，直接在边关斩首示众。尸骨被抛在关外，被狼群吃的丁点儿不剩。 楚家二哥被指私通宫妃，被宫女捉奸在床，连同那妃子一起，当场杖毙。 就连身为楚家三哥的驸马爷也难逃一劫，外出狩猎之际坠马而亡。 前后三件事几乎同一时间发生，说是事先没有人设计都没人信。 但是，就算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谁人敢提呢？ 至于楚家满门，皆被处以斩首之罪。 幸而八公主对楚家三哥情根深种，在闻得楚家之变后，以假死之法，准备暗中将楚家四子楚瑜接出天牢，好歹为楚家留一个血脉。 谁料生死攸关之际，那个素来爱同妹妹楚柔争宠打架的楚瑜，竟然瞒着所有人，骗楚柔吃了假死药，自己上了断头台。 至此，曾经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楚家只剩了五妹楚柔。 曾经天真爱笑的楚家小公主，一朝变成了一个逢人三分笑，实则却心狠如刀的深宫小太监。 原来楚柔被救出来后，就被八公主送了出去。 可惜身怀血海深仇的楚柔趁夜逃去了西北，去见了儿时竹马，镇北将军之子周谦。周谦同时也是本文的男主，后期的皇帝。 周谦在楚柔以命相逼的威胁下，送她入宫当了小太监，并且拜了太监总管为师。 小女儿入宫为宦，霍乱朝纲。 大将军关外称王，杀伐逼宫。 这剧情怎么看，都该和穆青这个小太监没什么关系。 奈何穷苦农家之子，偏生了一副倾国倾城之貌。 年幼时不显，越长大越勾人。 因此，女主一路假意相护，最后把穆青送上了龙床。而穆青明知女主心中计算，却还是对她一腔深情。为她勾引皇帝，为她扰乱后宫，为她变作祸国妖妃，成为后世史书里，人人唾弃辱骂的狐媚男妃。 在皇帝死后，穆青自缢于寝宫，尸身也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总而言之，一个大写的悲剧。同时是女主终其一生，都无比愧疚的存在。 但有什么办法呢？纵然是后来成为新王朝皇后的女主，都无法为其正名。 她做的事总要有人去背锅，而这个人只能是穆青。 现在，成了穆青的沐清，面对这睡梦里也是一副假笑的女主，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在心里为穆青悲哀。 她甚至想替穆青问楚柔一句：午夜梦回，可会梦到一人，一腔深情为你，却被你推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你，可曾后悔？ 沐清看来，应当是没有的。 有惭愧，却绝对不会后悔。 哪怕明知结果如何，恐怕楚柔仍旧会选择这样做。 因为她有不得不报的仇，她别无她法。 然而这并不能成为楚柔可以因此脱罪的理由。 沐清再度躺了下来。 她有预感，这一回，她或许能拿一个A。 第48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2 鸡鸣声未至, 沐清就被楚柔喊起来了。 “青哥儿, 青哥儿？时辰到了, 该起了。” 楚柔动作很轻，声音也是故意压低，以免吵到旁人。 沐清实在是困, 哼唧着不想起床。 昨晚上又是读取剧情，又是胡乱感慨的, 她才刚睡下没多久。 然而沐清也知道, 现在不是她可以胡来的时候。 她这回要权势没权势.要背景没背景.要财没财的，须得时时刻刻守着宫规才是。 是以，不论多么的不乐意, 沐清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迷瞪着眼套上了太监服。 楚柔看她眼都睁不开，却还是挣扎着起床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颗酸梅塞到她嘴巴里。 沐清下意识开口嚼了两嚼，立马被酸的苦了一张脸，当即醒过来了。她穿上鞋，一面小跑着同楚柔去外间打水洗脸，一面同她道了声谢。 初冬的水很冷, 沐清刚将手伸进水里, 便红了个透。她被冻得打了个激灵，却还是动作利索的捧起一洼水浇到了脸上。 沐清和楚柔都是太监总管梁忠今夏新收的徒弟, 都才十三岁。 至于这个梁忠, 他从皇帝小时候起就贴身侍奉在身边, 到现在少说有二十年了，最是了解皇帝的喜好。时常皇帝一个眼神过去，梁忠就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继而给人安排好喽。 因着这些关系，梁忠平日里颇受皇帝重视，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不少朝中大臣见了梁忠，也要给几分薄面，互相道声好。 梁忠是贴身侍奉皇帝的，每日都会早半个时辰起床，守在宫门外等着侍奉皇帝。晚间也得等到皇帝就寝后，才能休息。 沐清和楚柔作为梁忠的徒弟，除了每日跟着梁忠观摩学习外，还要侍奉他老人家早起洗漱.晚间宽衣。每日起床时间比梁忠还要早上三刻钟，夜间亦如是。睡眠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时辰。 当真应了那句俗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不过谁也不敢埋怨一句。 这是吃人的深宫大院，比不得外头自由。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格外的小心谨慎。否则一个无心的疏忽，都可能是掉脑袋的大事。 幸而两人都是伶俐的主儿，记性一个赛一个不说，到现在也都没犯什么错。虽然现在都是没什么品阶的小太监，但十分为梁忠看好，被当做接班人培养。 楚柔是第一个收拾好的，沐清随后结束。 头顶的天仍是黑着的，楚柔提了灯笼走在前面，熟练地捡了一条小路去了热水房。 “呦，穆青和俞初来了啊。”热水房烧水的老头儿见了俩人，抬起眼皮同她们道。 俞初是楚柔的假名，是她四哥‘楚瑜’名姓倒置后的谐音，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肩上背负的血海深仇。 沐清同楚柔礼貌的同对方道了声安后，赶忙打了洗脸热水和漱口水给梁忠送去。 这个点儿梁忠还没醒，两人在外头冻的脸发紫身体发抖了，也俱都恭敬的低着头，不敢交谈。 祸从口出，时时刻刻管好自己的嘴——这是梁忠收他二人为徒当日，头一个强调的。 不少宫女太监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下场凄惨无比。 没过多久，寅时过半的更声传来。几乎是与此同时，梁忠唤了她二人进去。 伺候梁忠洗漱过后，楚柔照例端了盆子出去，没多久重新端了一盆水进来，放好后又无声的退出去，并小心的将门自外阖上。 沐清全程都垂手立于一旁，直到楚柔再度出门后，才听得梁忠对他道：“去把脸洗净了，好叫我瞧瞧。” 沐清道一声：“是。” 她走到水盆旁，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了些粉末在水里后，用帕子蘸了水，一点一点擦掉脸上的伪装。 面前铜镜里，一个眉目只能算的秀的男孩儿，眉眼渐渐变得精致起来。 等最后一点伪装化去，便是一张美得剔透的脸。面容仍旧带一些稚气，但依稀能预见今后的绝世相貌。 梁忠眯着眼点了点头，心道：“不错，真不错，我果然没看走眼。” 这女娃是他外出传旨时候，无意从人牙子那里看到的。 当时沐清瘦的皮包骨头，一副多日不曾进食的样子，浑身上下脏污不堪。 然美人在骨不在皮，竟被梁忠一眼相中。他心道，这等美人，人世罕见，若是带回去调|教，总有一日能派上大用场。 遂将人带回皇宫，并隐瞒了沐清的女孩儿身份，安排她成了自己的徒弟。 以防她成长时候，被人瞧出她面貌来，梁忠特意搜寻出一种特殊的易容膏，要求沐清时时刻刻戴在脸上。 这种易容膏除却能够遮掩沐清真正面容外，还有滋润养颜的功效。寻常的水洗不下，须得用特殊的材料方可。 每日清晨，梁忠都会要求沐清将脸上易容膏洗去，好看看自己带回来的娃娃到底生了什么变化。 事实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正确无比。 才将沐清带回来不过半年，但已能隐隐窥探日后倾城之姿。 “可记着我给你说过的话。”梁忠问道。 沐清低头，半弯下腰作揖：“仲父对女儿说过的话，女儿一字不落的记着。” 除了要沐清牢牢记得深宫的生存之法外，梁忠还要她时时刻刻铭记一件事——莫要以为自己貌美，便妄图私自爬上皇帝的床。 沐清对这些要求都悉心遵从，尤其是不要爬皇上的床那一点。 同许多女人一起争一个男人，这种事在她看来，实在是再悲哀不过的事。 可惜…… 沐清微微垂下眼睫，若是按照剧情走下去，她迟早要走上这样一条路，去想方设法的讨好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当真是想想就恶心极了。 好在冥府对这类事情早有安排。 为了应对员工在剧情里所不得不走的‘床戏’情节，冥府给每位员工都安排了一个随身的空间背包。只消员工在必须的时候，用喷雾对着人喷一下，或对人吹一口气…… 便可给吹到药气的人带去一个同小说无异的香艳的梦。 ——算是沐清身上唯一的金手指了。 沐清这幅厌恶表情藏得很好，没叫梁忠瞧见。 梁忠见她懂事，便叫她重新擦上易容膏。 最初用易容膏遮面时候，是梁忠亲自上的手，沐清则利用铜镜，细心观察梁忠的手法。没过几日，沐清便能自己动手了。 其实涂抹易容膏倒不算难事，难的是如何根据当前面相，叫自己这张脸‘长大’。 等到开门出去，距离楚柔方才出去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梁忠走在前面，她们两个就小步跟在后面。 间隙，楚柔将视线小心分了一点到沐清脸上。 她自小心细如发，对于每日待在一起的沐清更是了解。起初不曾留意，但时间一长，便看出些不对了。 楚柔敢肯定，沐清这张脸是假的。 有时梁忠都没看出沐清哪里没遮掩好，楚柔却能一眼看出来。 她在心里默默道：不知这人擦去脸上膏药后，会是什么模样。 定然是美极了的。 楚柔想起了沐清那一双好看非常的手。 通常来讲，上天还算是公平的。一个人若是生的美了，他的手或许就会比较普通。一个人声音好听了，他的长相可能就很一般。 但沐清的手生的十分好看，根根修长纤细，脚也是生的漂亮极了。 楚家未倒时候，是出了名的美人窝，上头的四个哥哥生的一个赛一个好。楚柔作为唯一的一个女儿，茶余饭后没少被公子墨客提起，都说她长大定会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楚柔听闻这种传言，都是一笑而过，但心内却也是自恃相貌无双。 尽管如此，见到沐清生的那双玉一般美的脚后，仍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幸而她们因为要伺候梁忠的关系，每日睡觉时间比同房间那些人晚了许多，倒没叫人瞧出来。 否则…… 恐怕即便沐清生的这般普通，仍会有些不长眼的小太监想要往她身上凑。 楚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身上背负了那样重的仇，却还是忍不住对沐清心生怜惜。在对方到来之后的第一天，她便让出了墙脚的铺位，自己睡到了沐清的外面。 算是用自己的身体做防线，给沐清腾出一片小天地。 楚柔这边思索，视线不由在沐清身上停了一会儿。 沐清察觉到，微微偏头，给了她一个笑。 楚柔也礼貌的回她一个笑，而后收回了视线。看着亲近，实则心中冷淡。 不管怎样…… 不能在其它人身上放太多关注。 沐清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能猜出她肯定不会像表面那么和善，便也不再看她。 两人各怀心思，一日的时间便又过去了。 她们才为梁忠打来洗漱用的热水，皇帝那边忽然派人来招梁忠过去。 梁忠这回只带了楚柔一个过去，叫沐清先行回去。 沐清便在二人离开后，捡了条碎石小路往回走。 她走时忘了提灯笼，小路一片漆黑。好在沐清早将这条路走了百八十遍，闭着眼也能摸索过去，倒不至于走错。 然而，路才走到一半，脖子上便贴了一只手。 冰冰凉的的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 沐清打了一个冷颤，便听身后人道：“守卫最少的宫墙在何处？” 是个女人。 身上有血腥味儿的女人。 第49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3 沐清被女人扼住命脉时,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脑子转了一会儿才想明白, 这人八成不是别人, 而是剧中女N号，拂衣。 虽然是女N号，却是不容忽视的女N号。 拂衣是一名刺客，天下第一的刺客。 没有人知道拂衣是谁, 模样如何, 只知她暗杀从无失手。 一柄软剑缠腰，用时无声。一头黑发高束，红带作结。一身黑衣无形，容于夜色。 此刻拂衣现身于此，再联想方才梁忠慌慌张张去往皇帝寝宫的模样, 应当是拂衣刺杀宁妃后逃亡的剧情。 偏巧今日皇帝去的就是宁妃的寝宫，正温存时候, 怀里的女人忽然间就尖叫一声，没了声息。 皇帝震怒, 全城禁严。 这种情况下，往日的经验做不得数。平时守卫最少的宫墙，此刻说不准也会有禁军严格把守。 大约是沐清没有立刻回答, 拂衣手上力道不由加重，声音也更加危险起来：“你说是不说？！” 沐清被她扼的呼吸有些急促, 双手不由扒住了拂衣的手, 期望她松开些：“说！咳咳！我说, 你松开些。” 拂衣见她这样一幅瘦弱的小身板儿, 料想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便稍稍松了力道，低声道：“前方带路！” 沐清想同她讲道理：这路根本不是说她想带就能随便带的。 她一个小太监，在非当值的时间里四处乱晃，被人抓到了就不妙了。轻了还好，只被口头教训一顿就算完，重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可逃亡里的刺客哪管她的苦衷？不听话的话，不等宫里的人问责，这女人头一个就能要了她的命。 沐清这就有些犯愁了。 因为剧情里头，拂衣劫持的人，可是楚柔。 原著里，梁忠接到皇帝传讯后，带走的是男孩的的穆青，楚柔则被留下来了。 但沐清这个蝴蝶翅膀一扇，梁忠带走的就成了楚柔了。 难道是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可利用的地方不同，所以才会有这种变化？ 沐清有这样的猜测无可厚非，毕竟原著里，梁忠可没像现在一样，每天都要她戴着可以遮掩面容的易容膏。是楚柔率先发现了穆青的超于常人的相貌，并想方设法的保全他，以免他被吃人的皇宫三两口吞到尸骨无存。 剧情里关于楚柔如何带拂衣走到守卫最少的宫墙，只有三两句描述： 楚柔心思一转，料想这人以后会是个助力，便寻了条无人小径，一路将人送出宫墙。那女人临走时候，允了楚柔一条人命。 但沐清哪里知道，那所谓的‘无人小径’到底是哪一条路啊！ 她来皇宫的时日不及楚柔多，同时也害怕自己乱走惹麻烦，每日除了当值时候，都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睡觉。哪里会像楚柔一样，三五不时的趁夜跑出去查看地形啊？这皇宫地图，她真不熟啊！ 是以沐清想了半天，都不确定到底该怎么，走哪条路。 万一不小心把拂衣炮灰没了，谁来替女主杀人啊？ 拂衣这边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再威胁两句，忽听身后石拱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快！去那边看看！” 火把接近，朝着沐清所在小路飘来。 沐清急上心头，一把拉住拂衣的手按住自己胸口：“我是女人，你或可以此要挟我。” 她说完，不待拂衣反应，一把将她推到密林里。同时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挤出一泡泪来，就往那禁军队伍跑去。 “王大人！”沐清喊一声，眼角闪着泪花，猛地扑到了那带头的王侍卫身上。 “王大人，方，方才有人袭击奴婢！”她做出一脸劫后余生的惊喜，“您瞧我这脖子，就是被那贼人掐的。” 火把照过来，果见她脖子上一圈淤青。 “那贼人往何处去了？”王侍卫问。 沐清指向与拂衣藏身处相反的方向，“听到您的声音后，那人便朝那方向跑了，才没多久。” 那群人听了，纷纷朝那个方向跑了。 禁军们举着火把渐行渐远，小路又重归黑暗。 沐清在他们走远长吁口气，猛地坐到了地上。 她揉了揉脖子，站起来准备回去，不料那只曾扼住她咽喉的冰凉的手，再一次贴上了她的脖子。 沐清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连忙捂住嘴巴，堵住自己的惊呼。 “你怎么还没走？”沐清小声道。 “我欠你一句道别。”拂衣平静回复。 沐清：“……” 可得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走。 “你真是女的？”那拂衣说着，猛不丁将手再度覆到沐清胸上。 沐清一愣，猛地转身推开了拂衣：“你做什么？” 拂衣不比沐清，一身内力傍身的她夜视能力极佳。此刻沐清模样在她看来，活脱脱一个被轻薄后生气的女孩。 不知为何，拂衣脸忽然有些烫。她调笑道：“你真是女娃娃吗？怎么和男孩子没什么区别？” 沐清差点儿就要爆粗口了。她现在一个发育没完全的小菜鸡，能有大胸才怪。 然而联想两人相差悬殊的战斗力，沐清忍了下去。她憋了瘪嘴，不想同拂衣争论，戒备道：“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拂衣叫住她，“我并非知恩不报之人。” 沐清心中得意，道：来了，为她杀一人的条件！ 就算楚柔没在也没关系，她还不是替楚柔把这个条件要下来了！ 然而拂衣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我料你以女子身份进宫，定有难言之隐，不若我将你带走，给你新的身份，在外自在逍遥可好？” 这条件完全出乎了沐清的意料。 那厢楚柔又道：“我观你言行，似乎对宫内地图不甚了解，平日里该是个安分守己的，不会随意出门。” 一般有些巴结心思的太监，言行举止都圆滑些，会花不少心思了解宫内的主子们，好为自己某一个好差。 哪个娘娘最受宠，哪宫妃子的娘家势大，哪个皇子最受皇帝重视……等等，宫里那些人大半都摸了个门儿清。这期间，少不得会把宫内地图了解个透彻。 可这小太监却连宫内的地图都说不上来，一看便是个老实过分的。 而老实人，可不适合在皇宫生存。 尤其这个老实人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太监。 不得不说，拂衣这条件真的说到了沐清的心坎儿里。她不由想起来剧情里，对拂衣的描述。 说是心思细腻剔透，一眼便看出楚柔眼中深重的仇恨，所以才会答应楚柔一个杀人的条件。 沐清忍不住朝拂衣看去。 难道拂衣看出来她内心深处想要离开的想法，所以才会说这些话？ 可是…… 沐清摇了摇头：“多谢，但我不需要。如果你真的要报我恩情的话，那么请帮我杀一个人。” 拂衣眼神微凌，“谁？” “现在还不知道。” 拂衣没有拒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孩子既然不肯离开，她也不会强求。 于是她叫给沐清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筒：“这里面是我养的一只传讯蜂，哪日你想到要杀什么人了，便将竹筒打开，我自会尽快出现。前提是，我还活着的话。” 杀人的人，总有一日会被杀。哪怕被传为第一刺客的拂衣也不例外，对此深信不疑。 拂衣说完就走了，快的沐清反应不及。 沐清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竹筒。 这是，身后石拱门外飘来一个黄橙橙的.忽明忽暗的灯笼。 一个人在慢慢靠近，却没有脚步声。 沐清连忙把竹筒塞到袖里，甚至还分出一分闲心想：还好不是鬼怪世界，否则这么黑漆漆的夜里，突然又一个飘浮的灯笼朝自己飞来…… 这种事，不想还好。 一想，沐清冷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转身想往回跑。 却在转身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黄橙橙的灯笼已经来到自己身旁。 火苗在灯笼里闪烁一下，倏地灭了。 沐清吓得浑身一抖，啊的一声叫出来。 正要撒丫子往回跑，就听得一道熟悉的声线：“青哥儿？你怎么还在这里？” 是楚柔的声音，沐清这才稍稍定神，慢慢的转头。 恰有月光从云层里穿透，果然是真的楚柔。 沐清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楚柔没有说话。 她视线凝在沐清脖颈上。月光里，她脖子上的淤青隐隐黑。 楚柔比拂衣还要冰凉的手指抚上那一道淤青，怜惜的声线里有着隐隐的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她离开才这么一会儿，这个小笨蛋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沐清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微的躲闪。 “我没事，就是被一个刺客劫持了，好在王侍卫来的及时，把人吓走了。” “是吗？”楚柔问道。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沐清不愿意多说，她也没有办法。 于是她拉着沐清另捡了一条路，上了燃着灯笼的走廊。 “今后还是走大道吧。”楚柔小步走在前面，仍旧没有松开沐清的手，“总归比小路安全些。” 沐清连连点头。 回到房间后，其余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楚柔翻出她小心藏起来的药膏，就着窗外的月色，给沐清小心抹上。 “你今后一个人小心些，莫要随便走动，当心冲撞了贵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沐清不由小声问道：“你不陪着我吗？” 楚柔收了药膏，塞到沐清手里。她摇了摇头，“今后我会去御前当值，明个儿就搬走了。” “怎么这么突然？”沐清担忧道。 楚柔摇头：“今日御前当晚班的几人被治了个监察不力的罪名，杖毙了，师父便将我安排到了进去。” 沐清不由攥紧了楚柔的手，道：“那你今后小心些。” 御前当值不比寻常，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会像今日那些人一样，被治死罪。 沐清担忧模样取悦了楚柔，忍不住勾了下她的鼻子：“放心吧，我可比你这小迷糊虫有眼色多了。” 她眯起眼，凑到沐清耳边，悄声说着承诺：“哪日我做了总管，定给你分一个单人的大房间，随你怎么折腾。” 沐清笑嘻嘻的，道：“好啊，我等着。” 不过等楚柔晋升太监总管哪日，恐怕她已经被她献给了皇帝了。 第50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4 梁忠给楚柔空了半天假, 好方便她将行李搬到新的住处。 是以楚柔可以比平时多睡些, 但她依旧早早的起了床，唤沐清起床。 楚柔似乎很不放心沐清一个人, 在沐清出门洗漱时候, 跟在她旁边说了许多话。 少说话多做事，免得被责骂。少抬头看人多低头走路，免得冲撞了贵人。莫要随便乱跑, 被人抓住不是开玩笑的……她说话时候，语气表情俱都是诚诚恳恳温温柔柔的。 沐清笑着听她说完, 偶尔会朝她眼里瞥上一眼——只从她眼里看到了真切的关心。 沐清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说, 这个女孩儿绝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良善。早在许久之前，在她满门被灭之日, 她心里就已经住了一只恶鬼, 时时刻刻准备取人性命。 哪怕这人与她毫无仇怨。 然而这段时间来, 楚柔对她的关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成分，到底叫沐清暂且忘记了剧情里那一遭。加之起对方今天就要同自己分开，便笑着同她温声道谢。 沐清本来就不是什么硬心肠的人。旁人待她的好, 她时时刻刻都记着, 总想着有一日要还回去。 从前顾忌楚柔往后做法，沐清对她多多少少都有所保留, 像现在这样含了难得的真心的笑竟是头一遭。 殊不知, 就这样简简单单一个笑, 竟然叫楚柔看迷了眼, 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沐清的眼里。 那双眼, 黑若夜空，美如星辰。清澈见底，仿佛能照亮旁人眼中的污浊。 看着那双眼里映着的自己，楚柔忽然伸手，遮住了沐清的眼。 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扫过掌心，楚柔听到沐清轻声问他：“俞初？” 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背拿开，楚柔笑道：“你睫毛好长，忍不住便去摸了一摸。” 她说罢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去师父那里去吧！” 沐清点头，小跑着去了热水房。 楚柔在她走后，摊开手心，低头去看。 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根睫毛，是不小心掉落在她手心的。 她盯着那睫毛看了一眼，终是反手朝下。 眼睫飘落在地，与地面融为一体。 楚柔收敛了脸上的关切，冷淡淡道：“果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将来或许有大用处。” 如若不是，怎会仅凭一双眼，就叫她…… 她抿了抿唇，眯眼望向皇帝寝宫方向，转身离去。 等到落日西沉，沐清回去时候，楚柔的位子已经睡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想来是从别处调来的。 其余人都已经睡下了，沐清轻手轻脚洗漱完，便钻进了被窝。 梁忠今日难得夸了她，说她东西学得快，进退举止也都没有丝毫问题。并告诉她，她今后可以同其他小太监一样，正常排班了。 沐清听到这话时候，便在心里舒了口气。 可以正常排班，就意味着她不必每日早起晚睡，跟在梁忠身后揣摩学习，休息时间便由此多了起来。 于是第二日，沐清破天荒的睡了个懒觉，等到她醒来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转头望向窗外，日头以上三竿。 她今天值中班，要在巳时过半时候去附近的膳食房报道，时候到了便为皇帝送去午膳。 现在距离她值班的时间还有些功夫，沐清忍不住闭上眼，伸了个懒腰。谁知再睁开眼时候，就被眼前人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 拂衣脚踝上绑了一根细不可见的天蚕丝，另一头挂在房梁上，倒挂在半空中，与她面对着面。 在沐清睁开眼时候，甚至还冲她俏皮的眨了下眼。 沐清急忙用手捂住嘴，才勉强抑制住到嘴的惊呼声。 她四下瞧了一眼，见周围没什么人，才放下手小声道：“你来做什么？” 拂衣歪了歪头，颇为自来熟的道：“来看你啊~！” 沐清：“……” 她们统共不过见了一面，怎么就到了对方需要冒险进宫看她的地步了？也亏得这地方住的都是些太监，守卫不多，才没叫她撞上什么人。 “我又和你不熟，你来看我做什么？”她往后退了退，“你不会又接了什么任务，要来宫里刺杀什么人吧？” 拂衣却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什么熟不熟的，多见见就熟了。” 沐清都想翻白眼了。一个武功榜上有名的刺客，一个出手从不失手的杀手，干嘛要和她混熟？ 就是闲的。 沐清这句只是在心里说说，谁料到竟不小心说了出来。 拂衣听了，笑道：“女娃娃你说对了，本姑娘还真是闲的。” 她作为刺客榜第一的刺客，杀人的价钱自是不低。一回出手，足够赚上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刺杀宁妃成功后，为避风头，她决定暂时歇业半年。闲了没几日，无意想起宫里头那个救了她的女娃娃来。 拂衣做事素来不拖泥带水，想见，便就来了。 沐清无语，“您见我做什么？” 难不成是像武侠小说写的，想见她是因为她骨骼清奇，是难得的练武奇才？ 沐清自己都要被这观点逗笑了。 谁知她才刚刚抿嘴偷笑，就听拂衣一脸正色，道：“本姑娘见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将来足以继承本姑娘的衣钵，特来收你为徒。” 说完，还对沐清挤眉弄眼，仿佛在说：赶紧的磕头拜师啊！ 沐清：“……” 她怕不是还在做梦。 第51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5 沐清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竟就真的蒙了被子重新睡下去。 拂衣完全被她这举动惊呆了, 竟忘了阻拦。直等到对方绵长的呼吸从被窝里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稍稍放长脚踝上的天蚕丝, 凑近那个缩起来睡觉的小太监。 “小青儿~？”她试探的叫，“你还没拜师呐~” 她来之前就已经打探好了，这女娃名叫穆青, 是老太监梁忠新收到手下的徒弟。为表亲昵，便称呼其为‘小青儿’。 然而回应她的, 只有沐清沉稳的呼吸声。 拂衣一个翻身, 轻巧无声，落在沐清床边。她盯着被子那鼓起的包块半晌, 低声仰怒道：“小青儿, 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你可别后悔呀！天底下上赶着要拜我为师的，能从天南排到海北，你要再不起, 我就——”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 然而床上人还是没什么动静。 拂衣便收了声音，托腮去看她, 眯眼笑道：“倒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娃娃。” 语毕, 人便消失了。 等到沐清再次睁开眼时候, 哪还有什么倒挂在房梁上的女刺客拂衣？ 沐清摇了摇睡得有些迷糊的头, 真以为那所谓的‘收徒’是个荒诞的梦了。 想起从前看过的电视剧, 沐清笑了一下，心道：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什么武功天下第一的厂督了。 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收拾洗漱后便去了膳食房报道。 这是梁忠专为她寻得差事，伺候皇帝进膳，需要的是眼明心细的主儿。除了要给那位试毒之外，还得时时注意着皇帝中午分别吃了什么，吃了多少，表情如何。 下次再进膳时候，须得按照皇帝的口味重新布置。除了那些皇帝喜欢的菜色之外，还得注意布置新的品类。 总而言之，每天都得变着花样的来，还不能徒有其表，务必叫皇帝吃的开开心心的。皇帝吃的开心了，金口一开，便有可能叫沐清身价水涨船高。 梁忠得以有现在的宠幸，就是在‘口腹之欲’上讨得了皇帝的欢心。 这一回安排沐清进膳食房，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至于能不能成事，还得看沐清自己。 沐清当下资历尚浅，还做不得管事，只跟在宫里老人身后观察揣摩。每听一句指教，都要在心里默念好几回，牢牢记下方可。 好在她尚年轻，记性又是数一数二的，旁人四五遍才能记下的事，她一两遍就能记住。头一天排班还算顺利，甚至还得了管事的夸奖。 沐清闻言，只是笑着奉承道：“都是高公公教得好。” 这高公公也是梁忠提拔起来的，算是沐清半个师兄，对她还算照顾。尽管她心知肚明的是，她能得如此待遇，不过是各方利益驱使下的结果。 梁忠栽培她，是看中了她的相貌。即便日后楚柔不动她，梁忠恐怕也会利用她这一张脸做些什么。 高公公夸奖她，是因为她是梁忠收的徒弟。此举不过是借着她，暗中奉承梁忠而已。 不过一码归一码。沐清这奉承话到底是含了三分的真心。 自从她进了这宫里头，就从没幻想过宫里会有人对她发自内心的好。父母尚且能为了一口饱饭将她发卖给人贩子，何况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 高公公瞧她这不骄不躁的样子，倒是更加讨人喜欢了。转念想到梁忠对这小娃娃的重视程度，在排班结束之后，特意留下她来，与她说了些皇帝的喜好与忌讳。 这些早在她被安排进来之前，梁忠就与她说过，沐清早记了个滚瓜烂熟。 此刻高公公又叮嘱与她，沐清便又记了一遍，并将这些喜好同梁忠说过的比较一番，发现两人的说辞大抵相同后，才真正的记在心里。 辛苦忙碌了一日，等到沐清回去时候，天早暗了。但同往日跟着梁忠跑前跑后的时候相比，她这次回来的要早的多，许多太监还没睡觉，分几批的围坐在一起聊天。 虽说沐清和这群人一起住了大半年，但还真没几个能叫上名字的。她从前早起晚归，皇宫又大得很，各人各司其职，很少有能碰上面的时候， 于是只好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洗脚，人影格外的凄凉。 沐清叹了口气，难得的想念起楚柔来了。 楚柔在的时候，她好歹有个人说话。加上心里又知道对方是女的，所以平时亲近起来也不会觉得膈应。 可眼下一屋子男的，气氛还有些微的压抑，她就没办法像头一回任务那样，凑进去同他们玩闹。 沐清不由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蔫了吧唧的气息，没有一星半点的阳光和朝气。 这也不能怪她，这个时时刻刻要注意着言行举止的宫里头，压抑的要叫人喘不过气了。 然而不管再怎么压抑，生活还是得照过。 她便拿起擦脚布擦去脚掌上的水珠，倒了洗脚水，钻进了被窝睡觉。 竟是将早晨拂衣那档子事忘了个彻底。 但这一觉，沐清却睡得并不踏实。 夜半时候，总觉脚掌瘙痒，似乎有双手捧着她的脚，似乎有湿热气息喷洒在她脚趾。 下一刻，那双手捧着她的脚，拉着将她的脚掌朝着什么地方按下去。 沐清猛地睁开眼睛，在脚掌触碰到那肮脏地方之前，猛地抽了回来。 她眼里有一团火在燃烧，里面是无边的愤怒。 “你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里的愤怒，“当心我禀告梁公公，要了你的命！” 对面墙脚，一个人跪在床上，双腿大开，一脸痴迷的盯着沐清的脚掌。 月光照在他脸上，沐清看出，这是楚柔走后，睡在她旁边的小太监。 “别！可别！”那人小声道，并往前挪了挪。□□随着他的动作掉下来，露出丑陋的下半身。 沐清当即气得双眼发黑，却又听那人小声道：“我睡前无意间往你这头瞧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你那双巧足，多漂亮的脚！咱们都是困在这里面的苦命人，不如凑一起，说不得也能快活快活！” 他语气带着些许的痴迷和狂热，叫沐清差点当场吐出来。一时间急怒攻心，就拿起了藏在枕头下的拇指大小的刀刃，对着那人的就要划下去。 谁知，就在她手挥下去的那一刻，一只带了薄茧的手捂住了她的眼。 一道温柔安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莫气，我这便替你杀了他。” 拂衣温声说完，抬眼望向那个人，眼里尽是冰冷的杀意。她指尖燃起一段安魂香，所有睡梦中的人都沉入到更深的睡眠里去了。 对方甚至还没来及感到害怕，就已经被一道白绫扼住了呼吸，一头挂在了房梁上。没几息功夫，就咽了气。 那人死的无声无息，没有惊醒满屋熟睡的人。 拂衣见状，便搂了沐清的腰，几个飞跃，将她带出了皇宫。 常年刀尖舔血的生活下，拂衣练就了一身绝好的轻功，出得皇宫后轻松飞跃出城墙，带着沐清来到城外一处小河旁，才放她下来。 刚来到外面，沐清便推开拂衣，扒在树根呕了起来。 她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呕了个干净，呕到吐出了酸水，才堪堪停歇。 可她仍觉得恶心，十足的恶心。 呕完后，用溪水漱了口后，一头钻进了河水里，撕下一块袖子，狠命的擦洗自己方才被人碰过的脚。 沐清这边疯了般擦洗时候，拂衣便坐在河岸岩石旁看她，静坐不言。 岩石在月色下泛着水光，一身黑衣的拂衣却仿佛吸收了夜光一般，几乎与背后漆黑的树林融为一体。 许久许久之后，沐清终于冷静下来，浑身却也使了个透。 她愣愣站在河水中央，盯着月光下水影中，披头散发容颜狼狈的自己半晌，才用手理了理额前杂乱的发丝，轻声道：“多谢。” 她一步步走上河岸，赤脚走到岸边，拎起衣摆，拧干衣袍上的水，才对一直安安静静看着她的拂衣道：“麻烦送我回去。” 拂衣闻言，皱起了好看的眉，“你还要回去？天高海阔，你完全可以离开那恶心的皇宫，怎么还要回去？” 沐清抿唇，只是道：“我必须回去。” 拂衣静静看着她的眼，道：“原因？” 沐清默然片刻，仍是那五个字：“我必须回去。” 拂衣气得张口就骂：“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片子，有你哭的时候！” 她忿忿说完，一个飞身抱起沐清，踏月而归。却在暗中运气内力，为沐清烘干衣物。 沐清缩在她怀里，紧紧攥着拂衣的衣领，在飞驰的风声里问道：“你说话还算话吗？” 拂衣心里有气，却还是回道：“什么话？” “要收我为徒那句话。” 拂衣哼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把那一茬忘了呢。” “……抱歉。” 拂衣却不理会她的道歉。她在一直树枝上停下，在月色反光里轻轻点了下沐清的额头：“来来来，小青儿，叫声师父听听~” 她本是逗她一逗，却没料到在这话之后，怀里便传来小小一声：“师父……” 好听极了。 拂衣忽然就低下了头，想去看一眼这女娃的表情，便见她眼里映照着清冷的月光。 在那清冷月光里，是她的面孔。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明知多半得不到回答，拂衣还是再一次开口问她。 沐清想起楚柔温柔的笑，低声道：“抱歉。” 拂衣摇头：“你同我说什么抱歉。” 她足尖一点，再次往皇城飞去，声音里是回忆的悠长：“从前我决定做杀手时候，我师父也曾劝阻我，但我仍旧做了。所以这次，我虽然会劝你，但却不会阻挠你。” 沐清没有回答，两人一路无话回到皇城。 房间里，被吊死的太监眼眶突出，伸长了舌头，样貌丑陋恐怖。 拂衣却只当他不存在一样，拍了拍沐清的肩膀：“只望你日后回头看，不会为你今日的决定后悔。” 沐清抬头，看向她的师父，问道：“师父，您后悔做杀手了吗？” 拂衣笑，斩钉截铁：“不曾。” 说罢，她打了一个响指，白色烟雾自她指尖溢出。方才还因为安魂香而熟睡中的人们，呼吸频率都有些变了。 “明日子时，我会来此教你武功。” 拂衣说完，将沐清安置在床上，便退至窗外。临走前，运起一枚石子叫醒了一人。 几息过后，尖叫声在房间内响起。 沐清佯装从睡梦里惊醒，表情惊恐的看向那个吊死在房梁上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十米之外的院墙边，拂衣靠在墙头，微微笑道：“藏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小青儿的小朋友。” 楚柔冷眼从暗处走出来，眉眼都似乎浸了霜雪。 “啧啧啧~”拂衣眯眼道，“好强的仇怨。” 她叹息着说完 ，忽而身形一闪，一把扼住了楚柔的咽喉，将她逼至墙根处。 “你楚家仇怨如何，我一概不想理会，但我警告你——”她指尖沿着楚柔侧脸轮廓，温温柔扫过，“不要对我的小徒弟下手。” 说罢，一把将楚柔甩至地上。 楚柔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表情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恐。直到被松开后，才扶着墙站起来，语气冷冷淡淡的。 “我对你那单纯过分的徒弟没有兴趣。”楚柔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你只需要按照周大哥说的，帮我训练好一只暗卫队即可。” 拂衣冷笑抱胸：“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说完就消失了。 楚柔立在阴暗的墙根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慢慢的，慢慢的，用力握紧了拳。 “即便我对她做了什么……”她嘴角挑起一抹笑，声音低的有些不真切，“你道你能做些什么？” 楚柔转头，望向骚乱的来源处。那房间里刚刚死了一个人，正在被侍卫搜查。 只一眼，她就锁定了沐清的身影。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第52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6 宫里头死一个人不稀奇, 尤其这人还是一个无名的小太监。 于是那人被判定为上吊自杀, 草草了事。他的尸体被人粗鲁的搬了下来，草皮一裹, 就搬到了城外。 骚乱结束之后, 一屋子人又重新躺了下来，就着那人上吊的死因胡乱猜测了几句，便都重新睡下了。 鼾声在室内响起, 此起彼伏。 沐清缩在墙角，旁边就是那人死前的铺位。隔了一个铺位的地方, 一人小心的往旁边挪了挪, 免得叫死人的晦气沾到自己身上。 然而沐清躲无可躲，只能尽量往墙边挪一挪。 她睁着眼盯着头顶房梁, 仿佛又看到了那人眼眶突出.舌头外伸.一脸可怖的悬在房梁上盯着她的模样。 叫沐清觉得奇怪的是, 她竟不感到害怕。她甚至感到了些许的快意, 因他自食恶果而产生的快意。 然而，这快意里还有些许的后怕在其中。 万一今天拂衣没有及时赶到，她反抗不及, 死的人会不会变成她？ 淫|乱宫闱可是大罪, 一旦其余人被惊醒，将她二人之事传出去。那么不论她是否是被害者, 恐都将难逃一死。 所以才突然改口, 决心成为拂衣的徒弟。 她总需要些手段来自保, 必要时候, 如果杀人可以保全自己的话, 她会毫不犹豫的杀…… 思绪突然中断。 沐清睁大了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想到了什么一般。 她怎么会将‘杀人’两个字如此轻松的脱口而出？ 沐清将手背搭在双眼之上，深吸一口气，将脑中全部思绪呼出，蒙上被子睡觉。 第二日照常排班前，她手掌沾了冷水，用力拍打了两下脸，拍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又拍出一双谄媚的眼，小跑着去了膳食房。 前后跟在高公公后面打下手，竟没叫人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来。 不说别人，估计就连沐清自己见了她当下的脸，也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假笑。 都是逼出来的。 等到排班结束，沐清正准备回去睡觉，就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楚柔叫住了。 沐清端了一天的笑脸只得继续下去，跟着她去见梁忠。 进得梁忠的屋子前，楚柔照例留在门外守着，沐清进去后，跪下恭敬道：“参见仲父。” 梁忠坐在红木椅上，翘着兰花指的手端起茶杯，嘬了口茶，才用他尖细的嗓音道：“去把脸洗净了，叫我瞧瞧。” 沐清应是，退到一边洗去脸上伪装。 再抬头时候，平淡的面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佳人面。 虽说这张脸在沐清眼中同以往没什么差，还是她原本的脸。但不知为何，在这里就似乎成了西施面，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余光里一瞥，梁忠的眼神都变了。 梁忠端着茶杯的手顿住，眯眼看着沐清。 “近前来，叫我瞧瞧。”梁忠慢悠悠道。 沐清便停在了梁忠三步远的地方。 “再近些。”梁忠又道，眼里是些许的贪恋。 一瞬间，沐清似乎透过了梁忠的眼，看到了作夜死去的那个人。 她忍住了心里泛起的恶心，再度近前去。这一回，她停在了梁忠两步远的地方。 梁忠放下茶杯，左右端详了她的脸，赞叹道：“果真是女大十八变！不过几日功夫，怎又生的好看了许多。” 他说着，捏住了沐清的下巴，将她的脸左右掰了掰，才松开手。退回去重新抿了口茶。 沐清低头，正要松口气退下，便听梁忠道：“衣服脱了，叫我瞧瞧。” 沐清睁大了眼，惊讶全写在了脸上。索性她这会儿低着头，没叫梁忠发现。 梁忠见她不动，再次开口：“你同我顾忌什么？我既收你为义子，便是存了为你好的心。” 沐清头更低，道：“是。” 梁忠道：“既如此，你还愣着作甚？赶紧将衣服脱了？”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沐清咬牙，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恭顺：“是。” 她深呼吸，手指按到腰带上，解开了绳结。 深灰色的腰带落地同时，梁忠微微倾身，凑向沐清。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气息，沐清强忍住胃里犯出的恶心感，正欲调出冥府的空间背包，将致幻药剂给梁忠喷上一喷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梁公公。”楚柔在外焦急道，“御书房那边走水了！许多折子被烧，圣上龙颜大怒，您……” 梁忠不等楚柔说完，一下从座椅上起来，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沐清，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沐清傻傻回头，刚巧透过门口，看到楚柔冲她安抚一笑。 沐清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易容，连忙竖起袖子遮住了脸。然而楚柔却早已转过了身，跟在梁忠身后走了。 沐清在原地愣了片刻，连忙站起来关上房门，重新系好腰带。 她竭力平稳呼吸，重新将抹上易容膏，理平衣领，离开了梁忠的房间。 从梁忠叫她脱衣服后，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怕了。 尽管冥府为确保员工利益，为每个员工配备了致幻剂。但这只能保证沐清的身体不遭受侵害，却无法保证她的精神不受损伤。 沐清想起梁忠那叫人作呕的视线，不禁攥紧了衣领。 若是楚柔没有及时出声，说不得梁忠会在脑海里意淫些什么。 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别人脑海里肆意猥亵的对象，即便她的身体没有遭受什么实质性的损害，沐清心里依旧无法平静。 她忍不住在心里小声骂道：“难怪工资那么高，在这么恶心的世界执行任务，再高的工资都不够！” 在心里吐槽完，沐清又把梁忠骂了个狗血临头，才堪堪消了气。 但她仍旧不敢立刻就回房，害怕又像昨天一样，洗个脚都不得安生，刻意在外逗留了许久。 毕竟以她现在有些偏向‘万人迷’的人设，万一又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可她没什么身份的小太监，在非值班时间长时间在外徘徊也是不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好，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这样悄无声息的，沐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新认的师父拂衣，高兴地转身就喊：“师父，您……” 她的话很快消了音，惊喜的语气也变得干巴巴的。 “俞初？你怎么来了？梁公公那边的事解决了吗？” 楚柔仿佛没看到沐清眼中的失望，自然而然的拉了她的手往外走，“都解决了。” 沐清任由楚柔拉着自己，“火灭了吗？” “幸而发现的及时，没酿成什么大祸。只不过……”楚柔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不过什么？”沐清追问。 “御书房当值的几个太监，因看管不力，被勒令当场杖毙。”楚柔握紧了沐清的手。 沐清默。 着火这件事发生的时机太过巧合，其中必有蹊跷。再联想楚柔随梁忠离开前，那一个安抚的笑，沐清无法不去怀疑这不是楚柔的手笔。 她悄悄觑了眼楚柔，发觉她脸色如常般冷清外，到底是把嘴边的疑问咽下，问了一个不怎么相干的问题：“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楚柔这才转头看她，“我忘了同你说了。” 她眼里露出些真诚的笑意，“我同梁公公请求，希望同你住在一起，好有个照应，他老人家答应了。” 沐清微微睁大双眼。 楚柔又加了一句：“只有我们两个人。” 沐清不知该喜该悲。楚柔分明知道了她的真实相貌，说不得不久之后就会像剧情里那样，将她送出去了。 然而不等她摸清楚柔打的什么心思，就见对方凑近她耳边，亲昵的摸着她的发，低声道：“所以，再不会叫你遇见昨夜那样恶心的人了。” 沐清彻底愣在了原地。 楚柔她怎么会知道昨夜的事！？她又知道多少？ 她看到拂衣杀人一幕了吗？她看到拂衣带她出宫了吗？ 她知道拂衣已经收她为徒了吗？知道拂衣今后每晚都会来找她吗？ 无数个疑问从脑海里迸出，沐清却不知该不该出声问她？如果要问的话，又该先问哪一个问题？ 楚柔却无视了沐清突然僵硬的身体，松开她，朝她温柔一笑：“走罢，我们回去。” 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沐清低头，看向那一只递给她的手，默默咽了口口水。 这只手，她不敢牵。 她无法不去怀疑，今日那一场火是她的授意。无法不去思考，那些因为这场火而死于的太监，同楚柔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楚柔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的轻笑声在沐清耳边响起：“怎么，高兴傻了？” 楚柔说着，主动握住了沐清的手，牵着她走。 沐清脚步似乎不听使唤一样，傻傻跟在她身后。 前方，楚柔一字一顿，仿佛发誓一般，郑重道：“青哥儿，从今往后，我来护你。” 沐清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原剧情里，就是这句话，叫穆青为楚柔放弃了一切。 沐清觉得她现在就是一直暴露在饿狼视线下的兔子，急需安慰。 于是，当夜子时，拂衣应约前来时候，沐清忍不住抱住了她师父大人的腰，瑟瑟发抖。 师父大人惊，安慰的拍了拍沐清的头，“怎么了小青儿？谁欺负你啦？” 根本没人欺负她，沐清想，她纯粹是觉得女主这人太可怕，笑一笑就能要她竖起浑身的汗毛。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因为无人能够理解。 毕竟楚柔到目前为止，从没有真正害过她，反而还帮过她无数次。她再怎么害怕，也不该害怕她才对。 于是沐清心里哭唧唧，面上却淡定的推开了拂衣，“哦，我是冷的。” 寒风应景的呼啸而过，沐清裹紧了衣衫，心道：“连老天爷也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更叫她惊讶的还在后面。 有人及时为她披上一袭披风，那熟悉的温软音调在耳边响起。 “夜间风寒，出来时候记得穿厚些。” 沐清石化，冷冷转头，就看到楚柔那一张微笑的脸。 她差点吓得跳了起来。 拂衣却没有发现，她拍了拍沐清的肩膀，对她道：“来，这是你二师弟。” 沐清：“……” 拂衣摇了摇头，“啧！虽说我不大愿意收你这二师弟……”她嫌弃的看了一眼楚柔，“可惜故人相托，总不能推拒。所以你放心，师父最疼的还是你呀~” 沐清欲哭无泪，只好笑着同楚柔点头：“真，真好啊……”个鬼！ 楚柔看似真心实意的笑，一点儿也不把拂衣的话放在心上，道：“是啊，能同青哥拜入同一师门，当真是极好的。” 沐清：“……” 我信了你的邪！ 第53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7 无缘无故成了师兄弟关系, 沐清就算心里在怎么防备楚柔, 也只得笑脸应付。 虽然她并不知晓，拂衣所谓的‘故人相托’是为何意, 却并没有将此太放在心上。毕竟楚柔身为女主, 总有些她不知道的金手指在其中。 从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纵火御书房一点，就可以看出，她手底下必然有些隐藏的势力。 这个倒不难解释。 楚家倒台之前, 在京城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引起皇帝的忌惮也不足为奇。 虽说皇帝雷厉风行的处置了楚家, 但手底下总有些皇帝没能察觉到的暗线。 如若不然, 楚柔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能够一个人安然无恙的跑到边关去, 向男主求助？ 不过这些到底都是沐清自己的猜测, 真实与否尚未确定。 但不管心中如何好奇, 沐清都不会傻乎乎的去向楚柔询问。 楚柔现在隐匿身份，以‘俞初’这个名字现身宫廷，必然不会留一个知晓她过去的人的姓名。 沐清不想死, 所以自然不会问。 但是她心底的防备却是一天天的重了起来。 原因无他, 楚柔用功的过分了。 楚柔排的是晚班，每日回来都比沐清晚的多。却起得比沐清还早, 不过是为了多花些时间来巩固前一晚拂衣的教导。 沐清大多时候是自睡自觉, 不去干涉。 忘了是哪一日, 沐清睁开眼时候, 时间比她平时起床时候要早上一个时辰。 睁眼后, 再怎么酝酿也没有丝毫睡意。沐清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巧透过微开的窗子，看到眉目清冷的楚柔在外练功。 宦官无权佩带武器，她便拿了一根树枝充作利剑，来来回回的比划同一个招式。眉眼里的认真和坚定，几乎叫沐清看愣了。 楚柔感官敏锐，察觉到沐清视线之后转身收式，一脸歉意道：“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沐清摇头，干脆穿上衣服坐到院中，光明正大的看。 楚柔在她的关注下，彷若无人的练功，一招一式都凌厉非常。 沐清看着她的眼，忽然就想起剧情里，楚家尚未倒台前，那个骄纵且柔弱.却又满心善良的楚柔来。 然而，看着当下眉眼都是霜雪的楚柔，沐清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曾经的她是一个胆小的深闺少女，手指被树枝刮擦一下都要疼上好几天。 沐清又去看楚柔握着树枝的手。 那只手上已经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摸起来硬硬的，足见她下功夫之深。 沐清想起练功之前，楚柔那一双还算柔软的手，再对比自己那一双始终算得上娇嫩的手，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 沐清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说，这都要怪楚柔和拂衣。 她们两个不知怎么回事，分明都是练武，可每次拿起刀剑之前，都会单方面要求她戴上一只天蚕丝手套，防止她的手被剑柄磨出了茧子。 拂衣或许是真的关心她，但楚柔心里想的什么，沐清总有些怀疑。 虽然她和楚柔都是梁忠的徒弟，但因为相貌关系，梁忠安插给沐清的活总是尽可能的轻。甚至每月都会给她发放上号的润肤膏药，为了防止她的皮肤变得粗糙。 定是不安好心。 说不准哪一日养的熟了，就要把她交出去。 因此，当楚柔对她表现了同样的担忧时候，沐清便也怀疑，她的目的同梁忠大同小异。 沐清以为，不论是楚柔还是梁忠，总归都是不希望，她这个‘美人’有一双同‘美人’不相称的粗糙的手。 沐清虽然心中右有怨气，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毕竟梁忠还是会时不时的要见她一面，若是到时她哪里不合乎他对‘美人’的观念，遭殃的还是沐清自己。 曾经就有一回，沐清因为脸上被树枝刮了一下，被梁忠罚跪了两个时辰。 然而，楚柔叫沐清惊叹的地方不止表现在练武一事上。 她似乎总嫌休息时间太多似的，几乎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沐清和楚柔都在宫内当值，每天的自由时间不多。 就沐清自己而言，她每晚能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练武已经是极限，可楚柔却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每次沐清睡着之前，她还在灯下看书。 沐清当下身份，是不识字的。所以楚柔对她的说辞里，她看的书很杂，都是些排遣用的话本杂记。 但沐清本身是识字的。 她识得，楚柔看的书的确很杂，却不是平常的话本杂记，而是囊括了权谋.帝王之术.用人之计.用兵之法……等的书籍。 沐清曾经趁着楚柔不在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书中所述，当下就看的头晕眼花。 也不知楚柔怎么能够看的那么的用心，几乎是在用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来摄取知识。 而在剧情最初的描述里，楚柔是个不爱上学的，每每跟随夫子念书，总能把夫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这样一个女孩子……这样一个她那个年代不过是初中年龄的女孩子……竟生生的在这残酷的现实逼迫下，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沐清同情她。 但是，尽管同情，她却始终对楚柔有所防备。 她没办法信任她。 沐清她始终相信，总有一日，楚柔会像原剧情一样，亲手将她送上皇帝的床榻。 而楚柔表现的越努力，就意味着，这一日会越早的接近。 叫沐清焦急的是，她必须在那之前，表现出对楚柔的喜欢。 因为穆青喜欢楚柔，喜欢到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 所以沐清也必须表现出喜欢楚柔的一面，并且要表现出那一种，可以为了她做一切事情的喜欢。 这是最叫沐清头疼的地方。 因为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喜欢她。 或许是防备太重太深，她习惯了凡事同楚柔保持距离，怎么回想不出来喜欢的感觉了。 尽管她曾经也曾深深地爱过一个人。 第54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8 时光荏苒, 转眼就过了两年时间, 沐清和楚柔都长到了十五岁。 沐清在这两年里抽高不少，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三, 在一众营养有些跟不上的小太监里, 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和身高的良好发育不同的是，沐清的胸一直停留在A杯。 虽然不能说贫瘠，不束胸时候还是有些微的鼓起, 但是裹胸布一束，任谁也看不出她是有胸的人。 沐清还为此暗自哀怨了一会儿。 她从前还抱有小期待, 以为她这么一个大美女人设, 自然要有一个大一点的胸才对。 哪怕没有C，来个B也好。既不显得累赘, 也不像A一样太不显眼。 然而…… 沐清这厢为她的胸唉声叹气, 同时又有一点儿小庆幸。 皇帝好美人, 多喜身材丰满体态丰腴一类。 简单点说，就是胸大屁股翘的。 后宫里的美人，除了那些制衡朝廷不得不选的官家女子之外, 都是这一类。 因着这些原因, 梁忠看沐清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其实梁忠心里想的什么，沐清多少知道一些。 试想一下, 皇帝虽然权力无边, 但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叫人看着, 同后妃玩闹的时间多一些, 就有沉迷女色.荒废政务之嫌。 如果这个时候, 在皇帝寝宫里安插一个小太监，明里负责照看皇帝起居，实则是一个倾国佳人，在夜半无人时候同皇帝贪欢玩乐——怎么看，都是刺激又好玩的。 而今这在位的，又是一个爱玩闹的，定会喜欢这种刺激，这法子怎么看怎么好。 然而，自从沐清身高跟竹子一样越抽越高，梁忠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两年下来，梁忠没少叫沐清过去，多会叫她褪了裹胸布，外披一件袍子，看她发育如何。 可两年下来，沐清的身量越拔越高，胸部却迟迟没怎么发育，这就叫梁忠皱眉了。 单单看脸，沐清漂亮是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可惜生的太高，皇帝才堪堪一米七的个头，估计不会太喜欢比他还高的女人。不止如此，体态也不是皇帝喜欢的丰腴一类，似乎这些年吃的东西全用来长个儿了。 于是乎，梁忠叫沐清过去的时候越来越少，最近更是半月才去一次。 这可把沐清高兴坏了，连带着食欲都比平时好了许多。 同沐清越来越不受重视相反，楚柔却越来越忙，俨然被梁忠当做心腹在培养。 虽然年龄不过十五，却已经是在皇帝跟前伺候了两年的老人，熟知对方喜好不说，察言观色也是一等一的厉害，算得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最近一年，不少后妃会差遣名下的太监给楚柔塞红包，央她帮忙。 沐清地位虽远不及楚柔，但作为楚柔唯一的室友，也是沾了不少的光，没少被宫女们塞点心。 这一日，她值完班，正往回走时候，又被一个人叫住了。 是安贵妃进宫时候就带来的丫鬟，名叫碧莹。模样中等，身高只到沐清的下巴。同沐清说起话时候娇娇怯怯的，脸还老是止不住的泛红。 当下，她捧着一个点心盒子，怯怯的同沐清搭话：“沐公公，这是奴婢新做的芙蓉糕，您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尝一尝。” 瞧对方这模样，沐清多少也看出来，这丫头估计是看上她了，几乎是一有时间就来堵她。 沐清虽然挺喜欢碧莹的，但只把她当小妹妹看，没别的心思。直说不喜欢吧，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伤了人小妹妹的心思。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伸到沐清面前的点心盒子被一只手推了回去，楚柔无声立在沐清旁边。 她收了素有的客气微笑，脸色有些冷硬。 “宫里禁止宫婢同太监私通，被发现了都是砍头的罪名。”她忽而温和的笑，“我想你也不想叫旁人私下议论你和青哥儿的关系，是也不是？” 先前还在沐清面前娇娇怯怯的女孩儿立刻转变了脸色，她收回了递交给沐清的食盒，温婉笑道：“俞公公说的是，奴婢一时糊涂，看沐公公模样生的同我阿弟有几分相似，就想同他亲近些，倒是忘了人言可畏了。” 楚柔也礼貌的回她。 沐清傻愣愣看着碧莹同楚柔打官腔，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 分明只她们两个时候，这女孩可是老羞怯呢！ 等和楚柔客套完了，碧莹施了一礼，便离开了，看也没看沐清一眼。 楚柔转头，看沐清还傻乎乎看着碧莹的方向，当下摇了摇头。 “青哥儿，眼下可不是讨论儿女情长的时候。”她语气略带了些责备，“什么时候能够出宫尚未可知，怎可平白害了女儿家的幸福？” 沐清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你放心，我并非蠢笨之人，怎么会把心思放到宫女身上？若是叫师父知道，不得扒了我的皮。何况她们也没几个会真把心思放到我身上。” 楚柔在听到‘师父’二字时候，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这又和师父有什么关系？” “她老人家要是知道我祸害女子，说不得要骂我呢？” “这便是师父的不对了。”楚柔反驳道，“谁人规定，我等就不能同女子亲近了。” 沐清总算回过味儿来了，楚柔这是以为她在为自己身为‘太监’而自卑呢。 可沐清关注的根本不是这个。封建社会对女子格外束缚，沐清只怕拂衣知道她同女子格外亲近后，会以此为由责骂她。 但楚柔并不知道她的性别，不好同她解释。 沐清只得嘿嘿一笑，想将这件事挑了过去。 谁知楚柔却抓住这一点不放了。 她握住了沐清的手：“青哥儿，你要相信我，你同女子在一起，并不意味着祸害她们。” 沐清笑：“……你说的是。” 明显的敷衍。 楚柔便叹了口气。 沐清不赞同道：“年纪不大，总叹什么气？” 楚柔便笑，“你也年纪不大，怎么总爱做出长辈的样子？” 沐清心说：“真论年龄，我算的上你奶奶了。” “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哥，我总要对得起这称呼不是？”沐清说着，又拍了拍楚柔的肩膀。 “好瘦。”沐清心道，“摸下去都是骨头。” 她低头去看楚柔，对方也正抬起眼看她，眼里是一贯的温柔。 平时也是如此。 独自练功时候，分明眉眼都是冷的，可一旦自己出现在她视野里头，便立刻是寒冰消融，俱都化作了温柔的水。 沐清心里一跳，松开了楚柔的肩膀。 “你这是要去哪里？排班结束了？” 楚柔是晚班，这时候应当还在皇帝跟前伺候，不该这么快回来。 楚柔点头，道：“今日换班，明开始值中班。” “中班？”沐清惊讶道，“那可真是要恭喜了。” 沐清被安排进膳食房之后，起初还得了梁忠几句关照。后期因为身高原因，梁忠不似以往看重她，膳食房的管事高公公便也不怎么关注她了。 是以沐清最近很少在高公公面前晃，都是在后厨打下手，送膳这一能见到皇帝的事更是轮不到她。 不过沐清却因此越来越开朗，加之还有一个皇帝面前的红人室友，在膳食房的人缘倒是相当的不错。 有时厨子有好菜剩下了，还会给沐清留一些，别提多美了。 楚柔的中班就不一样了。 中班是见皇帝时间最多的一班，通常都是最的宠的人，才能在御前值中班。 楚柔不过十五岁，就开始值中班，可见那位对她的满意。 对沐清的祝贺，楚柔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当晚子时，拂衣照常过来，指点二人武功。 其实该教的招式心法都教了，拂衣本可不必每日都来，但她却雷打不动，每日子时准时出现。 沐清最开始劝过她，不必每日都来，危险不说，还十分劳累。 然而拂衣只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一句也不肯听。 沐清只好随她。 一进到房间，拂衣便朝沐清搓了搓手指，“今日可有什么宫女给你送点心？” 沐清摊手，语气有些无奈：“本来有盒芙蓉糕的，但半途杀出一个二师弟，芙蓉糕全没了。” 楚柔闻言，插嘴道：“分明是我好心为师兄你摆平了一桩头疼事。若我不来，不知你要如何处置那心怀小鹿的碧莹呢。” “碧莹是谁？”拂衣挑了挑眉，“前些日子刚走了个春桃，再往前是秋云，怎么今日又来了个碧莹？” 语气里有些微的不快。 沐清走出房间，寻了根树枝握住，比向拂衣。 拂衣以手为刃，起身与她笔划。 沐清边打便解释：“你徒弟我生的高大，模样又俊俏，自然招了不少小姑娘的喜欢。” 近日比武时候，沐清都没再戴天蚕丝手套。 事实上，她从长了个子之后，就被人当做大力士了。 平时在膳食房值班的时候，凡什么高的地方的东西，都是她拿上拿下。凡有什么重的物件，也都是她搬进搬出，手上早起了不知多少层茧子，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滑嫩了。 眼下，除了手指形状好看非常外，单看粗糙程度，倒是挺像一个男人的。 拂衣起初还心疼了好一阵子，但见沐清越来越欣喜，好奇同时，也就允了她不戴手套练功的要求。 直到现在，拂衣仍旧记得，沐清第一次脱掉天蚕丝手套那一天兴奋的模样。 她在心里就纳闷了。 她存了心要将沐清宠上天，可惜这女娃娃总爱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非得把自己活成一个糙汉子。 拂衣那时头回发现自己对沐清的了解太少，为此心情抑郁了好几天。 她打算哪一日时机成熟，就带着沐清出宫逍遥自在，届时再从当下的青年才俊里头，挑几个相貌家世都不错的，给沐清做媒。 然而这老妈子的心还没操上，就不停的有宫女给她家大徒弟塞点心送秋波。 可把拂衣郁闷坏了。 这也就罢了，偏偏沐清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分明喜欢她的都是些女子。 她拂衣的徒弟，就该嫁给那些顶好的侠士，而不是没有自由的宫女。然而她想这些问题时候，完全忘记了，沐清本身也是没有自由的‘太监’。 心中不快，拂衣招式凌厉许多。 沐清与她对上几招后，不敌告饶。 拂衣顺势收手。 寻思许久，她终是凑到沐清耳边，小声问道：“徒弟，为师给你做个媒，可否？” 她实在不喜欢那些镇日盯着她徒儿的那些宫女们。 沐清愣。 拂衣又劝，苦口婆心：“自古阴阳调和才是正理，你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不可能日日在宫里待着，总有一日要出宫嫁人。不若我提前为你谋划一二，可好？” 然而沐清的回答却超乎她的预料。 “不好。”沐清摇头，“师父，我喜欢女人。” 拂衣石化般愣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当真？” 沐清点头，语气严肃：“当真。” 拂衣闻言，傻愣愣后退两步。 她望一眼沐清，一句话也不说，离开了。 楚柔见状走上前来，疑道：“师父怎么忽然走了？” 沐清实话实说：“师父要给我做媒。” 轮到楚柔愣。 沐清又道：“我推拒了，并对她说，我有喜欢的人。” 楚柔握拳，冷冷道：“谁？” 沐清握紧手中树枝，随手一划，漫不经心道：“宫里的人。” 她起了一个剑式，正欲练剑，被楚柔接下。 几招之后，楚柔打落沐清手里的树枝，剑尖抵着沐清脖颈，问道：“宫里的谁？” 沐清抬起手指将剑挪开，双眼微弯，笑道：“你猜~” 楚柔没有猜。 她练完功后，在心里把最近同沐清献殷勤的宫女挨个念了一遍，最后露出一个笑来。 “太监同宫女私通可是大罪。”楚柔低声道，嗓音温柔，“我不能叫这些人害了你，青哥儿。” 沐清打了个寒噤，嘟囔道：“谁在念叨我呢……” 说罢，翻身又睡了过去。 第55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9 拂衣大约是被沐清的话刺激到了, 接连一周没有出现。 楚柔记得拂衣一周前离开时候那震惊的表情，直觉认为这件事同沐清有些关系, 毕竟对方是在同沐清对话之后离开的。 心下好奇, 楚柔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回，却被沐清搪塞过去。 楚柔是个心思剔透的, 看出沐清不想谈论这些, 便略过不提。每晚虽是照常练武一个时辰, 却不再提及拂衣之事。 沐清面上不显，心中却多少有些不失落。 拂衣在她心中的分量极重,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因此失了这么一个关心她的师父。 但也因为她十分在乎拂衣，所以做不出欺骗她的事情来，同对方说她喜欢男子。 ——尽管她能够面不改色的同楚柔扯谎。 不过沐清倒并不着急。 拂衣并非迂腐的女子，她相信拂衣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一事实而已，早晚有一日会再次出现。 她很喜欢现在的日子，虽然依旧困在宫里不得自由，但她至少不必像从前一般提心吊胆，害怕楚柔哪一日会将她推出去，送入皇帝寝点。 楚柔虽然比梁忠年轻许多，但她心中的算计比起梁忠来只多不少,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得了皇帝的重视。 梁忠都已经放弃在她身上下功夫了，相信对皇帝喜好了若指掌的楚柔也是同样, 不会再把心思放到她身上。 一直压在肩上的无形重担被卸下来, 沐清别提多得意了。 虽然她现在在膳食房混得不上不下, 但她毕竟还是梁忠的徒弟，又有一个正得皇帝信任的楚柔做朋友，宫里还真没什么人会给她使绊子。 是以沐清每日依旧悠哉哉的，快活极了。 然而最近几日，沐清却发现，她的生活里少了一样乐趣——会在她值班后给她送点心的宫女少了许多。 在皇宫里头，能随时吃到点心的，都是皇帝妃嫔一类有身份的人。沐清这等没什么品阶的小太监，能吃到每日三餐就已经不错了。 沐清算是个特例。 平时每隔个几日，都会有宫女拿着主子赏赐的糕点犒劳他。 宫里的糕点，味道自是不用多说，沐清喜爱极了。每每收到，都会与楚柔和拂衣分享。 但通常只有拂衣一人会品尝沐清的糕点，楚柔一块儿都不会碰，还劝沐清少吃这些东西，当心中毒。 沐清不觉得谁会害她，素来只当楚柔的话是耳旁风，照常吃喝。 这许多日没吃到餐后的甜点，沐清虽然有些可惜，却没放在心上。 叫她疑惑的是，从前见着他都会同他打声招呼的宫女们，最近都在躲着她。 有几次，沐清见到几个熟人，还没来及开口喊人，那些人便都绕道走了。问及膳食房的人，都一问三不知。 沐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着许久都是这样之后，总算逮着一个人逼问。 正是前些日子送她芙蓉糕，却被楚柔吓走的碧莹。 碧莹同许多宫女一样，见了沐清后就准备绕道。被沐清提前察觉，一把拉住了人就钻进了一旁的小林子里，高耸的宫墙旁。 “最近怎么回事，怎么你们见了我都绕道走？” 平日羞羞怯怯的碧莹，此刻的表情竟是抗拒与惊恐的。 “你放开我！” 沐清被她模样吓到，连忙松开她。 刚松开手，碧莹就往要往外跑。沐清一时情急，顾不得许多，大步一跃抓做碧莹手腕，就将人压到了宫墙之上。 她将碧莹禁锢在两手指间，疑道：“到底怎么个回事？怎么一个个见了我都跟鬼见了阎王似的，我到底做了什么？” 碧莹深呼几口气，这才抬头看向沐清，怒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怎么还要来问我？” 沐清闻言，眉头都要拧在一起了：“我要真知道我做了什么，还问你做什么？” 她表情不似作假，碧莹也跟着皱起了一双秀眉：“你当真不知？” 沐清摇头：“当真。” 她笑着开起了玩笑，“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之间，姐姐们见了我都要躲起来，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了呢。” 碧莹眉头又皱了皱，盯了沐清许久，总算道：“你难道不知，近些日子，好些没到出宫年龄的姐妹们都被提早遣送出宫了？” “遣送出宫？”沐清摸了摸下巴，“她们犯了事吗？” 碧莹摇头：“不曾。” 沐清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道：“若是不曾犯事，早些出宫不是好事吗？早早出宫嫁人，相夫教子，岂不美哉？” 碧莹白了她一眼：“想早早出宫的，自是好事，若是那些……” 她凑到沐清耳边，压低声音：“想着哪日攀上高枝一步高升的，便是天大的坏事！” 沐清点头，随即又摇头：“可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碧莹左右看了眼，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道：“怎么同你没关系？那些被提前遣送出宫的，都是从前仰慕你的姐妹们，私下都曾给你送过零嘴糕点。” 她一口气说出了那些宫女的名字，沐清一听，还真都是些熟人，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碧莹瞧见沐清一脸惊讶表情，叹了口气：“青哥儿，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沐清懵懂摇头：“我每日就在膳食房待着，干的都是些低贱的粗活，认识的都是些同我一般的人。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也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谁会闲的没事寻我麻烦？” “这我便不知了。但你毕竟是梁公公的徒弟，又同俞公公有些情谊，被牵连了也说不定。”碧莹叹气，“宫里的是非很难说清，总之你往后小心些就是。” 碧莹说完，便小步离开了。 沐清带着满脑子问号，在原地站了许久，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一旁有人叹气。 “唉，我倒是不晓得，宫里头还有你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 沐清吓了一跳，忙往旁边看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腰间挂着一把刀。 看那一身衣服，是御前的带刀侍卫不错。 非世族大家，还当真没那个本事当的了御前带刀侍卫，定是个不能惹的。 沐清正准备跪下谢罪，对方忽然一个纵步上前来，不足以秒时间内又是捏肩又是摸腰，最后一把捏住了她的脸，在她脸上嗅了嗅。 沐清心中抗拒，却不敢反抗，只在心里将人骂了许多遍。 下一刻，对方离开了，语出惊人。 “万金难求的千面玉堂霜，寻常人求了都恨不得给自己换张倾国倾城的脸，怎么你却拿它换了这么一张脸。” 沐清瞳孔收缩，几乎不敢相信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她脸上抹的易容膏，其全名便是千面玉堂霜。无色无味，即便是拂衣都不曾看出来。眼前这个侍卫又是怎么知道的？！ 然这惊讶只有一瞬，下一刻，沐清的视线便凌厉起来，预备动手。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 对方一个跳跃，立到宫墙之上。 “不若你现在将脸上那些膏药擦去，叫我悄悄你生的什么模样？如何？” 沐清皱眉：“我若说不呢？” 对方嘻嘻笑道，却是对着宫墙另外一侧：“我就站在这宫墙之上，你若不照做，我便喊人过来。” 沐清：“……卑鄙！” 墙上之人翘起了二郎腿：“谁叫你太过可疑？宫里头还戴着一副面具，如何叫人不怀疑你？” 沐清面不改色的扯谎：“我脸上有疤，未免吓到旁人，这才出此下策。” “我不觉得梁忠那老头会收一个脸上有疤的做徒弟，还特意给你寻来……” 他指了指沐清的脸，“这千面玉堂霜可是宝贝，怎么说给就给了？梁忠那厮我清楚，势力非常，断不会养一个闲人。你既然是梁忠的徒弟，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沐清正想解释，便听对方推测道：“我观你手，虽粗糙不堪，但其形却胜过春香楼第一美人。方才摸你骨骼，也该是个美人胚子不错。所以，你应当是个难得的美人，专门被梁忠养来，打算哪日献给贵人的？但又害怕被什么人看中，所以才遮了你的脸。” 沐清：“……” 她还没回答呢，对方便锤了下自己的掌心，恍然道：“定是这样不错。我这些年在宫里见了不少这样的，丑的拼了全力想变成美的，好叫哪位达官贵人看上。美的想尽办法扮成丑的，等着哪一日出宫会情郎。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你大可不必如此。圣上和王爷们都是何等尊贵人物，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你又何必庸人自扰，镇日戴着一副面具示人呢？” 沐清仰头，眉头深锁：“你如何知道的？玉堂霜无色无味，只有碰上之后，才会根据使用人的肤色变换颜色。本该毫无破绽，你如何能够闻得出来？” “你与其好奇我如何知道的，不该先把脸上那层东西洗去吗？否则我大可向上禀告。到时不只是你，恐怕你周围的人，都得受你牵连。好比说……” 他压低了声音，悄声道：“那个如今正得信任的马屁虫俞初俞公公。” 沐清默。 少顷，她抬起头来，却没说什么。 她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洗颜水染湿帕子，一点点擦去脸上的伪装。 当她的脸一点点暴露在日光之下，墙头的人已然看呆了。 许久，当沐清再度将易容膏涂到脸上后，墙头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好一个美人。” 他跳下来夸赞同时，摇了摇头：“可惜，是个太监。” 沐清垂头不答，恭敬立在原地。 脑中所想，皆是对方挥袖间，秀有龙纹的衣袍一角。 若说这一场相遇是巧合，沐清是断然不信的。 她漠然抬头。 对方还没走，调笑道：“你在何处当值，怎么把那样好看的一双手搅成这般模样？不若我帮你禀告圣上，给你换个轻松的职位，如何？” 沐清不答，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楚柔，果然信不得。 第56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10 宫里头规矩森严, 做奴才的都不得直视圣颜。 早两年, 沐清初到膳食房时，虽然跟着管事公公往御前送过膳, 但全程都低着头, 没敢往皇帝脸上看, 压根儿不晓得这皇帝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沐清只知道，当今这天下姓宋, 如今的九五之尊名谦。 未曾谋面前，沐清私以为宋谦该是个冷血无情.相貌猥琐的。 他毕竟是书中的大反派, 出场的那么几回里, 不是对处理朝政心不在信, 就是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总没个正经模样。 任谁事先看了小说, 都以为这宋谦必是个亡国之君。 未曾料到, 这人其实是个话痨。 即便沐清一句不答，宋谦也能一脸笑眯眯的自说自话, 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面貌也称得上英俊, 没有一丝猥琐之相。 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然而沐清是知道剧情的。 这本书里, 沐清最提防的两个人, 一个是楚柔，另一个就是宋谦。 她没办法想像自己同男人在一起的样子。 可以说, 她对同男人在一起这件事, 已经到了想想就觉得恶心的地步。 即使她有自保之法, 能够免除自己真的同宋谦有所接触，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将会是对方的意淫对象，便就气愤的想杀人。 但她面上不得不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一句不敢反驳。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时辰。 沐清听得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对方才放开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临走前，宋谦问道。 沐清心道：“莫非要同楚柔纪念她哥哥一样，把名字倒过来写？” 果不其然。 宋谦道：“我姓钱，你或可称呼我为钱大哥。” 沐清可不敢和皇帝称兄弟，退后一步，惶恐道：“钱大人莫要折煞奴婢了。您是什么样尊贵的人？奴婢这样卑贱的身份怎么敢同您论兄弟？” “我让你怎么喊你就怎么喊！”宋谦摆出一副不快的模样，“还是说，你非得叫我命令你，才肯如此。” 沐清迟疑片刻，终是妥协：“钱……钱大哥？” 宋谦闻言，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说罢，转身离去。 沐清看他走远，连忙舒出一口气，急急忙忙赶回了住处。 楚柔已经回来许久了，却迟迟不见沐清回来。 沐清一出现，她立刻焦急的围了上去。 “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迟？被什么事耽搁了吗？”楚柔忧心道。 沐清正不想理会她，便也不答，绕过她就回了房间。 楚柔因她态度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愣愣看着沐清洗漱完毕后，便踢了树枝在院里比划。 楚柔看出沐清心情不佳，凑上去想问个一二。 可没等她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我当我不在这几日小青儿会偷懒，倒不知你竟是个努力的，不曾忘记练功。” 沐清惊喜回头，就见拂衣站在她面前，伸出食指，亲昵的点了下她的脑袋。 “师父，你回来啦！” 表情是真切的欣喜，同方才面对楚柔时候判若两人。 楚柔打算上前询问一二的念头被压下来，直直望着沐清的笑脸，眼神渐渐趋于荒芜。 沐清半点眼神不曾分与楚柔，围着拂衣打转：“徒儿差点以为师父不要我了呢~” “师父怎么可能不要你。”拂衣揉了揉沐清的头，“师父疼你来不及。” 沐清便问道：“那师父不怪我啦？” 拂衣笑：“你又不曾做错什么事，为师为何要怪你？只是……” 她试探着开口，“你当真是，呃，当真对男子……便是说，今生都不会嫁人生子吗？” 声音很低，只有她和沐清能听到。 沐清点头。 她凑上去，再一次在拂衣耳边低声强调：“徒儿我是不可能同男人在一起的！更不肯能嫁人生子。” 拂衣叹道：“你便不惧世人异样眼光吗？” 沐清却是反问：“师父可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拂衣摇头。 沐清便笑：“那便无事。” 她眯起双眼，“说半点不惧旁人眼光，那是断断不可能的。不过我身量高，穿一辈子男装也是可以的。何况……” 她停顿，没再说下去。 拂衣便问：“何况什么？” 沐清摇头苦笑：“今生能否得偿所愿，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尚且未知，哪里有什么闲工夫去想旁人如何看我？“ 拂衣：“……话虽如此，但你也得多多留心。毕竟同你一般的女子太少，找一个愿意一辈子同你一起的更是难如登天，还是不要随便表明心意的好。” 沐清练练点头，在拂衣耳边悄声道：“徒儿谨遵师命~” 她没有刻意压制声线做出男声，声音是女孩子特有的软且甜，听得拂衣耳朵都抖了抖。 平日里，她也时常像今天这样同沐清亲近，但一次都不曾想歪。 如今知道她这徒弟喜欢女子，脸便微微有些热。 但她也做不出抗拒的表情来，害怕她这徒弟伤心。 虽然实际上，拂衣也并不抗拒就是。 好在沐清并没有缠着拂衣不放，拂衣放松同时，又有些微的小失落。 最初因着那救命之恩，同时也好奇她一个女孩子为何要在这深宫里待着，拂衣便把这孩子她放在手心呵护了两年。 她原本都计划好了的，将来哪一日带她出宫，为她这徒弟寻个好的婆家，保她一生无忧。 可惜人还没带走，便被兜头砸了一个霹雳——她这宝贝的大徒弟竟是个喜欢女子的。 一时间接受无能，想也不想便逃了。 偏偏走也走的不利落，每晚都会悄悄的过来窥探一二。 看见她那徒儿每日没什么变化的照常练功，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隐隐不快。 欣慰于这孩子到底是努力的，不曾因为她不在就荒废了武功。 不快于这孩子太过没心没肺，师父都被她气跑了，自己却一点也不担心。 但不管怎样，拂衣到底还是把心里那点儿不爽压下来，再度出现在沐清面前。 本以为能够同她照常相处，不料一旦徒弟靠的太近，她便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动作来。 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尴尬。 哪儿哪儿都尴尬。 沐清最初没瞧出拂衣的不对来，照常请教拂衣剑法。 一次，沐清无意碰到拂衣手腕，正欲退后之际，察觉到了对方微微僵硬的身体。 沐清状若无意瞥了拂衣一眼，瞧见对方表情如常后，微微放宽了心。 可一次可以说是错觉，那第二次触碰，第三次触碰，拂衣都僵硬了身体，该如何解释？ 当晚，功练到一半，沐清便收了剑。 拂衣见她停下，正疑惑，便见沐清退后两步，同她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拂衣不敢动了，心知自己方才的反应太大了。 “俞初，”沐清瞥了眼几步开外的楚柔，“可否暂行离开，我有些话想单独同师父说。” “又是这样。”楚柔低声道。 她不理解。 三人练功，但她永远像一个局外人。 若仅仅是拂衣不怎么在意她也便算了，她同拂衣本来就没什么情谊，对方不过碍于朋友之托，才被迫教授她武功的。 可为何沐清也是如此，对她爱搭不理？ 分明她们认识的时间更长，在一起的时间更是拂衣比不了的。 然而楚柔声音太小，沐清没听清，便问道：“你说什么？” 楚柔摇头，也不解释，转身回了房间。 沐清在她离去后，才回头望向三步开外的拂衣。 “师父，很抱歉让您感到不适。”沐清抿唇，紧紧盯着拂衣的眼。 “您大可不必如此防备。我虽喜欢女子，却不是随便一个女子都会喜欢的。” “我……” 拂衣上前一步，想同沐清解释，告诉她，她并没有感到不适，只是有些尴尬。 虽然她也不知为何如此尴尬，但她确实不曾想要躲避沐清的。 可沐清却在她靠近前，又退了一步。 “师父，您可能还需要些时间适应。”沐清道，转过眼去，“女子喜欢女子有违常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受的事情，您能够不怪我已经很好了，不必勉强自己同我接触。” 虽然言语委婉，但的确是沐清迄今为止，第一次向拂衣下逐客令。 拂衣没有搭腔。 一时间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许久，等沐清再次看向拂衣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拂衣她，离开了。 沐清自嘲一笑，扔了手里的树枝回到房间。 楚柔正在灯下看书。 律法规定，宦官不得识字，更不可私藏书籍，楚柔倒是对她半点不顾忌。 这些话沐清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曾说出来。 她今日遇见宋谦之后，心情便不大好，方才同拂衣说话那般不客气，多少有撒气的成分。 如今回想起她方才那态度，后悔同时，更加不开心了。 便不想同楚柔说话，掀开被窝就要睡觉。 刚合上眼，却听楚柔对她说：“你今天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模样，谁惹了你了？” 沐清翻了个身，不理她。 楚柔拿书的手微微一顿。 下一刻，她放下书，坐到沐清床前，轻柔的抚着沐清的发：“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你回来后看也不曾看我一眼。” 沐清默。 “若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我定会改的。切莫什么都不同我说，叫我……”她叹息，“叫我心慌。” 她的声音柔弱又可怜，沐清差一点又相信了她。 可想起今天忽然间出现的宋谦，沐清便依旧保持了沉默，摆明了生气的态度。 楚柔没等到回答，低头去看沐清。 良久，她半弯下腰，柔顺青丝从耳畔垂下，落到沐清的脸上。 香气扑鼻。 沐清甩了甩脸，把她的头发甩下，依旧闭着眼不说话。 “青哥儿~”楚柔在上方，捧着沐清的脸，温柔道，“且睁开眼看看我罢！” 沐清：“……” “那些曾同我一起进宫的，一起当值的，现在不是怕我奉承我，就是死了残了。这偌大的皇宫里头，也就你能同我说些话了。若是连你也不理我了，我便太可怜啦！” 她声音微颤，像是要哭出来。 沐清虽打定主意晾她一晾，可听她这语气，便再也扛不住，睁开眼来。 从楚柔角度瞧过去，倒是从沐清眼里看出些委屈来。 怪可爱的，楚柔心道。 预备乘胜追击，问出个所以然来。便听沐清抢先开口问道：“你可敢保证，今后都不会加害我吗？” 她回来时候，楚柔担心表情不似作假，也许今日宋谦拦她一事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沐清不擅长拐弯抹角，就直接问出来了。 楚柔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她道：“害人的人，总能从被害的人身上寻得些利益。你当下无权无势，人微言轻，我害你又有什么用？” 沐清：“……” 总感觉楚柔是变相的骂她蠢。 不过楚柔的话确实在理。 梁忠收的那几个徒弟，除他外都混了个好差事，就她自己还是个低微的小太监。 “你……知道一个姓钱的御前带刀侍卫吗？”沐清望着楚柔的眼道，期望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楚柔的眼中只有疑惑。 “姓钱的侍卫倒是有一个。你怎么知道的？” 沐清压低声音：“我今日被那钱姓侍卫拦住……”她凑到楚柔耳边，悄声道，“他竟能闻出我脸上玉堂霜的味道，还逼我现了真容。” 沐清说完，便立刻同楚柔拉开了距离，观察楚柔此刻的表情。 然而她依旧没看出什么来，更分不清这件事是否与楚柔有关。 而楚柔此刻也明白了沐清的意思。 “所以你怀疑，是我同钱大人告的密？” 沐清默认。 她以为，不论这件事是不是楚柔做的，她至少会表现出生气的表情来，好表面她的清白。 谁知楚柔却笑了，有些欣慰。 “青哥儿，你怀疑的好。” 沐清愣。 下一刻就被楚柔揽在了怀里，柔声道：“在这宫里头，会怀疑人，是好事。” 沐清：“……” 她越发看不懂楚柔了。 第57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11 沐清任由楚柔揽着她, 既不抗拒, 也不迎合。 她听着楚柔在耳边夸她, 说什么会怀疑人是好事，什么即便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全然信任，什么不要随便接受旁人的好意…… 从头到尾, 沐清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全然的心不在焉。 依照常理，被好朋友怀疑应当是感到气愤的。 就算不愤怒，也应当会寻个理由解释, 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这常理在楚柔身上明显不适用。 要说惊讶吧, 沐清倒不是特别的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在其中。 楚柔面对她时候, 从来都是一副有求必应的模样。 虽然沐清从没有真的要求楚柔做些什么, 但每每沐清遇到什么麻烦, 她总是第一个发现并解决的。 这两年沐清在膳食房安稳存活。 既不用干些脏活累活，劳神伤体；也不必考虑宫内复杂的勾心斗角, 处处看人脸色。不得不说, 楚柔居了很大的功劳。 长此以往, 沐清自己都没有发现时候, 便已经对楚柔隐隐有些依赖。 沐清心道：“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搞不懂楚柔了，估计今后也不会搞得懂。” 便任由楚柔在她耳边说话, 一点没有要搭腔的意思。 完全没注意到，楚柔早已经停止了话头，将额头抵在她肩上, 默然无语。 打断沐清沉思的，是楚柔叹息般道：“青哥儿，你会怀疑人，是好事。但……” 沐清心里一咯噔，就听对方接着道：“为何头一个怀疑的，会是我呢？” 她抬起头，一双眉微微颦着，眼里是说不出的伤心和失落。 任谁看了，都会想替她抚平那双眉。 沐清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 她还以为楚柔不会怪她，却没料到在这里等着呢。 她被楚柔捧住了脸，被迫去看她。 “青哥儿，为何要怀疑我呢？” 沐清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第一个把宋谦发现她真容的事归结到楚柔身上，确实是她的不是。 但沐清做不到信任楚柔。 事先熟知剧情，沐清先入为主的将楚柔划分到了‘心思难测，不可信任’的阵营。 即便楚柔当真对她赤诚一片，不曾有害她之心，她也可能无法在短期内放下心中的偏见。 遑论当下她根本无法判断，楚柔是真心为她好，还是假意取她信任。 没有等到回答，楚柔又叹一声：“算了，不提这些。” 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神褪去哀伤，重又变得温柔起来。 “你还记得那钱姓侍卫的模样吗？且同我说一说。”单看表情，倒似乎真的对宋谦今日拦她一事毫不知情。 沐清连忙顺着楚柔给的台阶走下去，把那人的相貌大致描述了一通。 “你最好离那个人远一点的好。”楚柔正色道，“他不是我们这种人惹得起的。” 也许是楚柔太过认真的缘故，沐清更加搞不明白楚柔的意图了。 难道……真的同她没有关系？可是原著中，穆青最初也是被楚柔的外表迷惑，为她做了许多事情。那么现在的楚柔是不是也只是做出一副关心她的表象，好骗取她的信任呢？ 不过不管怎样，还是相信她的好。因为无论如何，她始终是要同剧情里一样，‘爱上’楚柔的。 既然逃不过，那就从现在开始‘喜欢’对方，也未尝不可。 想通之后，沐清舒心一笑，道：“谢谢，我今后会尽量躲着他的。总觉得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似的。” 楚柔明显的怔了一下。她微微低了头，耳垂微红，道：“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字，生分了。” “不管怎样，谢还是要谢的。”沐清微笑着，自然而然的拾起了楚柔的手，便见她原本就有些微红的耳更红了。 沐清心中新奇，面上却还是如常般道：“不过我倒有些好奇，那位钱大人是什么身份，为何你要如此紧张？” “具体的我亦不便多说，总归是一位身份尊贵的，脾气也有些无常。一个不慎说错话，便可能是掉脑袋的事情。” “如此，我明白了。但你不必担心，这半日过去了，说不定钱大人早已经将我忘在脑后了。” 楚柔想也不想，道：“那倒未必，毕竟你……”她顿了顿，“你生的那样好看，难保对方不会生出什么歪心思，还是注意些的好。” “我记下了。” 沐清松开楚柔的手，躺倒在床上，笑眯眯的样子。“你也只在两年前见过我的真容，如今是什么模样你亦不知，怎就能料定我现在还是好看的模样？” 她本来只是逗一逗楚柔，却见对方上身微倾，低头看着自己。 “那青哥可愿叫我看看？” 沐清有些吃惊的望着头顶的楚柔，没有回话。 楚柔叹一声，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不愿意吗？” “倒不是不愿意……” 沐清刚说完这句，楚柔眼中便放出光来，却不催促。 沐清有些无语的挠了挠头，拂开楚柔站起来。从外间取了水，帕子沾了洗颜的药水，便开始擦脸。 平凡的面貌渐渐退去，被一张令人惊叹的面容取代。 不自觉的，楚柔连呼吸都放缓了。 “其实我自己不大明白。”沐清一面卸妆，一面道，“我自觉这张脸稀松平常，比起真正的美人差了许多。” 沐清说的是实话。 她用的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具体是什么模样她最清楚不过。 相貌称得上漂亮，但绝不至于倾国倾城，叫人一见难忘。不说远的，单单皇帝后宫里多得是比她好看精致的妃子。 难道说是不同的世界审美不同吗？ 脸上的易容膏已经完全卸去，铜镜里映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沐清放下手里的帕子，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喃喃道：“分明很普通啊……” “不，青哥。”楚柔忽然抓住了沐清的手，另一只手缠上了沐清的脖子。 “相信我，青哥。”楚柔凑向沐清，压低声音，“相信我，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世上没有不爱美的女子。 若是平常，沐清也喜欢听别人称赞自己，可她现在只觉得紧张。 楚柔的脸离的那样近，鼻尖已经抵在一起，只差一点就要吻上了。 沐清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去，却被楚柔缠在脖子上的手当去退路。 “青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呼吸温热，俱都喷洒在沐清脸上。 沐清微微别过头，“你问。” “方才，你与师父谈了些什么？怎么她忽然间就面色大变走了呢？” “……我亦不清楚，兴许是想起了什么紧急的事。” “是吗？”楚柔追问道。 沐清点头：“……是。” “我还有一个问题。”楚柔语气有些严肃，“希望青哥能够看着我的眼，认真的回答我。” 沐清只好回望过去，望进楚柔一片漆黑的眼里。 “青哥，你喜欢师父吗？非师徒之情，而为男女之爱的那一种喜欢。” 沐清睁大了眼：“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比起我来，青哥你与师父走的太近了。” “……那……那只是因为我，我天资愚钝。” “若论天资，我更低才是。”楚柔手指轻轻抚摸这沐清的后颈，“分明我比青哥你要努力许多，但实力却与你不相上下。” “那是因为……” “嘘——”楚柔手指抵上沐清的唇，“青哥，回答我的问题。” 楚柔紧紧盯着沐清的眼。 “青哥你，喜欢师父吗？” 沐清脑中忽然闪过拂衣的脸。 “不喜欢。”她道，心里忽然有刺痛一闪而过，快的她未曾察觉。 楚柔松口气，额头搭在沐清肩上，将大半重量交付沐清，脱力一般。 “如此，便太好了。你不喜欢师父，当真是太好了。” 沐清不答，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下一刻，楚柔的话叫沐清愣在了原地。 “青哥，你应当会觉得我肤浅。但……”她放低声音，“两年前回头刹那，我见到青哥真容时候，我便……便喜欢上你了。” 不经意的惊鸿一瞥，便是此生注定。 沐清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楚柔却已经推开了她，重新打了盆水进来。 头一回在亮着灯的情况下，她摘下头上的簪子。 “有件事一直未曾告诉你。”楚柔取出一张帕子，拿出一个瓷瓶往水中滴了两滴药水，“其实我亦未叫你看过真容。” 沐清怔怔看着楚柔动作。 几息过后，楚柔放下手里的帕子，抬起头来看向沐清。 昏黄光影下，面容精致动人，美貌天成。 沐清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若说何为倾城佳人，当眼前人莫属。生平所见，无一能及。 难不成原著中的楚柔也是如此，一直隐藏着真容吗？ 楚柔似乎看不出沐清的怔愣，清浅一笑，“方才面貌粗鄙不堪，无面站在青哥身侧。但这样的我，能配得上青哥吗？” 沐清脸微红，掩饰性的轻咳几声：“……你……你既瞒了我许久，为何忽然坦白？” 楚柔略有些羞怯的低下头去：“我以为青哥知道为何。” “……”沐清摇头叹道，“我并不知晓。” “……只因，只因……”楚柔嗫喏许久，终是道，“只因你于师父亲密无间，叫我嫉妒了。便想着，想着……想着若是我比师父更加好看的话，是不是就……” 她声音消失不见，低着头，搅着衣服，一副女儿家的娇羞。 一时间，沐清忘了书里的内容，竟觉得这人该死的可爱。 好在沐清很快找回理智。 她咳嗽两声，道：“可你我二人都是……” “我同师父一样。”楚柔打断她的话，几步走到沐清面前，拾起她的手毫无预兆的覆在自己胸前，“但我和青哥不一样的。” 掌心之下触感柔软，沐清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她没有说话，松开楚柔，不去看她红的冒火的脸，熄了灯蒙住被子。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一定是在做梦！ 第58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12 清早, 沐清是顶着一对熊猫眼起来的。 楚柔给她的冲击太大, 以至于她都没有时间思考拂衣再度离开的事, 满脑子都是楚柔卸去易容膏后的模样。 楚柔其人，说可怜，是很可怜。 偌大家族皆命丧黄泉, 只留她一个小姑娘。背负血海深仇, 在宫墙里挣扎求生，活着的唯一支柱只剩下报仇。 却终日不得不对仇人阿谀奉承，讨其欢心。 说可恨, 也是可恨。 心里的善念早已跟随家族覆灭而消失,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可以促她上位，无论牺牲谁也在所不惜。 剧情里, 穆青到死都没有听到楚柔一句对不起。 沐清原本以为, 她虽然看不出楚柔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至少把她分析的足够透彻。 可知道楚柔一直以来也是以假面示人后，她越发不知该如何看待楚柔了。 楚柔见她一脸疲惫, 担忧道：“你脸色很差, 我替你告假可好？” 沐清白了楚柔一眼。 话说她之所以搞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谁害得啊？ 楚柔眼睫低垂, 道：“抱歉，若是我不曾表明心迹, 恐怕也不会叫你烦心了。” 当下对方未曾易容，还是昨夜的倾国容貌。低首道歉的模样可怜非常，叫人根本狠不下心。 平时做出一副可怜样子就已经会叫沐清心软了, 何况现在？ 沐清一面吐槽自己以貌取人，一面扯出一张笑脸，爱抚的拍了拍楚柔的头，“我不曾怪你，我只是太过吃惊。” 楚柔拿头去蹭沐清掌心，猫儿一样可爱：“说到底，还是我心急了。分明你与我相处的时间更长，关系却没有你和师父那般亲近，那般无所顾忌……” 楚柔顿了顿，继而轻柔的环住沐清。 “我本想着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再同你坦白，但我终究是高估了我的耐性，低估了我对你的心意。” 沐清沉默的拍了拍楚柔的背。 “青哥，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沐清在心里将这四个字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知该怎么回复。 心动，大概是有一丝心动的。这样一个漂亮的人，同她说着喜欢，说没有自豪感是骗人的。 可是，她能相信楚柔吗？ 沐清知道，这时候，她最好回复一句：我亦心悦你。 她应该接受楚柔，爱慕楚。 就像剧情里那样，喜欢她到可以为她放弃自己，为她做一切事。 可沐清也知道，楚柔心细细腻非常，若非真心实意的喜欢，恐怕无法骗过楚柔的眼。 沐清只能够实话实说。 她垂眼，环住楚柔，“抱歉，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需要时间考虑。” 楚柔推开沐清，认真道：“青哥，你不必如此。诚然，我心悦你，却不会同你在一起，不可能同你在一起。” 楚柔说完，重又戴上假面。 沐清看她动作，担忧道：“你既然也用千面玉堂霜，应当也已经被钱大人发现。他……” 楚柔却已然恢复那副清冷的面容，“青哥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什么叫你自有分寸？”沐清皱眉，“你也说了，钱大人身份尊贵，若他对你心存疑虑，你该如何自处？” 沐清设想过日后同皇帝一起的许多情况，可从没想过在那之前，楚柔已经被人看破伪装。 “你便不怕他杀了你吗？”沐清语气严肃，带了些斥责意味。 “这一点，青哥你大可放心。”楚柔安抚的笑，“正是由于他的好奇，我才能在短短两年内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沐清心里一咯噔，不安道：“你是什么意思？” 楚柔不答，只一句：“青哥，我其实很羡慕你。” 沐清愣愣看着楚柔向门口走去。 在地方手指触及木门时候，忽然从床上跳下来，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来。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紧紧按着楚柔的肩膀，手指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那家伙早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楚柔眼角微弯。分明是笑着的模样，沐清却从她眼中看到一潭死水。 “青哥，你还记得吗？昨夜我曾告诉你说，离钱大人远一些。” 沐清默。 楚柔踮起脚尖，凑到沐清耳边：“那并不是善意的提醒，而是恶意的警告。” 沐清瞳孔收缩，抓着楚柔的手失了力道。 楚柔便转过身，推开门，走出房间。 清晨的阳光里，她回头，娇俏一笑。 那笑容里掺杂着沐清看不透的悲凉在其中。 “青哥。我愿你永远单纯如初，不为俗世所扰。” 当晚，沐清收到了一个包袱。 她被逐出皇宫了。 第59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13 “千面玉堂霜乃易容圣品, 有价无市, 嗅觉再灵敏的人也不可能察觉。”拂衣一面说, 一面打开沐清装了玉堂霜的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我闻不出什么味道来。” “人外有人, 也许那人真是嗅觉奇好也未可知。”沐清回道。 “即便嗅觉再好之人, 也不可能闻出无味之物。” “师父的意思是……” “你可听过‘无香蝇’？”拂衣说着，拿出一个指节大小的竹筒，打开塞子。 竹筒里飞出一只黑色蝇虫。 “无香蝇为制毒者钟爱, 但凡毒物有一丁点的味道, 无香蝇都能察觉出来，继而身体由黑变紫。” 拂衣一面解释, 一面又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得来的玉堂霜。” 她先是叫无香蝇嗅了嗅她自己的玉堂霜, 未有变化。接着, 她又将无香蝇放在沐清的玉堂霜之上。 下一刻，无香蝇由黑变紫。 沐清惊！ 她从没想到过, 她的千面玉堂霜有问题！ 拂衣重新将无香蝇收回竹筒:“小青儿, 就你认为, 这会是谁的手笔呢？” 沐清道:“恐怕是梁师父了。” 她说完, 便沉默下来。 坐在矮榻上，转头望着窗外的人群, 发着呆。 楚柔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小半月前，她被丢在宫门外。 换了一身藏青色便装, 全身上下只于一个包袱。 包袱里除了一身欢喜的衣物，便是足够沐清用好几辈子的银两。 想也是楚柔给她的。 沐清却一点也没有因为重获自由而开心。在城门外怔怔站了许久，才被接到楚柔消息赶来的拂衣接了回去。 拂衣在京城开了一家酒馆，平日没有任务时候，都以酒馆老板娘自居。 沐清跟着拂衣从后门进的酒馆，避开了许多人。尽管如此，还是能够听到前方大堂吵闹的声音。 沐清听着那声音，脑子里思绪纷乱。 无论拂衣还是楚柔，都出乎了沐清的意料。 分明是干的取人性命的残酷买卖，自己开的酒馆倒是出乎意料的热闹有人气。 分明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楚柔，却没料到是她给了自己期盼已久的自由。 事实上，楚柔非但不曾害过自己，反而时时刻刻都在帮她。 反倒是她一直以来自己对楚柔的抵触，其实都只是她自己的被害妄想。 沐清想，她当真是……愚蠢且可笑。 那之后，沐清便很少说话。 头一次因为自己的弱小而生出了无边的愤怒——针对自己的愤怒。 今后楚柔将孤身一人，满心算计，步步为营，在那吃人的皇宫里想方设法的往上爬。 而本该成为楚柔最大助力的她，却被隔绝在城墙外，无能为力。 沐清曾经希望飞出皇宫，自在独行。 然而现在，她只为过往对楚柔的疑虑满心懊悔。 她开始用比以往认真百倍的态度习武。 习了小半月，武功不曾提上去，倒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拂衣看不过去，便强制沐清待在屋子里歇息。 此刻天色尚早，酒馆里只有两三客人围在一起吃温酒。 拂衣得空，便去了沐清房间，免得她又跑出去疯狂练功。 那日她从皇城离开后，一宿没睡，脑子里不时回放着沐清冷淡的推开她，要她离开时候的画面。 在那一次进宫前，拂衣花了许久的时间，用来消化她捧在手心的大徒弟喜欢女子的事实。甚至专门托人寻了几名同她那徒弟一般，喜欢女子的女子。 事先未曾递交请帖，便直接登门拜访。 主人家询问来意时候，素来大方洒脱的拂衣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许久才组织好语言：“我收了一名徒儿，视她若掌上明珠。如今她适龄当嫁，我暗中为她物色了许多青年才俊，还有金银珠宝做嫁妆。然前些时日，她忽然同我说，她喜欢的是女子。” 拂衣头一回在陌生人面前露出些许迷惘。 “我便逃了。私下思索良久，便托人寻到你家……我为她做了所有我能想到的事，我希望她日后轻松快活，年轻时夫妇相亲，老来后子女环绕……” 拂衣本有许多问题要问，可真到了嘴边，却发觉她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贸贸然来了这里，贸贸然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 当真不是她的风格。 她几乎是如同母亲担忧女儿的未来一样，为她做了最好的设想，然而这想法未曾实施，却听沐清说，她喜欢女子。 拂衣一点也不想看到沐清被哪个女子拐走的画面。 主人家是以姊妹相称呼，住在一处的两名女子。 拂衣那厢说话，她们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看着。 许久，其中一名女子发话了。 “我不知你来这里做什么，又想问些什么。不过，我恐怕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但有件事，我想我应当还是要同你说的。” 她正色道：“我爹娘曾同你一样，视我为珍宝。他们为我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但自从我同阿云在一起后，便与爹娘断绝关系了。” 断绝关系！ 拂衣猛地站了起来。 若是当真就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她那徒弟是否也会同她断绝关系。 为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狐狸精，同她断绝关系？ 拂衣遂道了声谢，头也不回的往皇宫方向去了。 她想同沐清说些话，不希望她为了哪个女子同她生分。 但具体来讲，她也不知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谁知就在思考时候，突然因为沐清无意的触碰而僵硬了身体，被沐清当场察觉。 于是拂衣再一次逃了。 第二次逃开后，拂衣花了更多的时间思考沐清的事情。 当初借着报恩一由，她留在了沐清的身边，并扮起了师父这一个角色。 最初时候，拂衣也不曾料到，她会在沐清身上放那么多的心思。更没想到她会一日不间断的，夜夜往宫里跑。 等注意到时候，她已经把她的大徒弟放在心里第一的位置了。 对此，拂衣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拂衣刺客榜排名第一，对自己的轻功足够自信，但出入皇宫毕竟是危险的。 两年来许多次，她数次险些被人发现。 好在都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但她并没有同沐清说过这些。 每次见到沐清因她到来而兴奋的模样，那些危险仿佛也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拂衣便将自己定位到母亲的角色，为设想中的，沐清的美好未来做了许多打算。 可惜她以为的美好，在她那徒弟眼里却什么都不是，甚至于还可能会成为一种负担。 拂衣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直觉的想对沐清好，想把她所能想到的幸福，全部给予沐清。 但她似乎用错了方法。 第二次逃开后，拂衣依旧想回去看望沐清。 但她还未想好，应当如何同她那大徒弟解释，为何同她触碰后会全身僵硬。 踟蹰之际，便收到了楚柔的传信。 同对沐清的尽心不同。 拂衣在楚柔身上下的功夫少的可怜。 可以说，若非受人之托，拂衣根本不会收楚柔为徒。 楚柔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一点，除非必要，根本不会往她面前凑。倒是给了她和沐清不少的相处时间。 她知晓楚柔身世凄惨，也只道若她换做楚柔，恐怕还不及她镇定。 她是单纯的不喜欢楚柔，估计对方也同样不喜欢她。 问为何不喜欢楚柔，拂衣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因为她心思太重，也许是因为她冷心无情……也许是因为，楚柔时不时看向沐清的含情的眸。 楚柔她，喜欢沐清。 这一点，拂衣很早就发现了。 可惜沐清从来都拒楚柔于千里之外，从来不曾注意到。 拂衣自然是不会提醒她的大徒弟的。 若可以，她倒希望沐清永远不知道楚柔的心思。 楚柔看去温和无害，实则心思深沉。加之她背负深仇，家族覆灭的恨远远重于对沐清的爱。 因而无论怎样，拂衣都不愿楚柔接近沐清。 但她没想到，就在她二次逃走的第二日，便收到了楚柔的信。 信里说，沐清今晚会被人从南城门赶出来。 信里说，沐清脸上涂有千面玉堂霜。 千面玉堂霜…… 便是说，沐清一直以来，都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吗…… 不曾告诉她…… 收到信后，拂衣压下心内忽然升起的不快，将沐清接到了她的酒馆。 总的来说，拂衣是十分高兴的。 她不知多少次同沐清提过离开皇宫一事，总被对方各种推脱。 如今沐清全身而退，真是再好不过……如果沐清没有想回去的话。 拂衣看了一眼呆呆望着窗外的沐清，很快收回了视线。 沐清想回去，回到皇宫里去，哪怕只是回去见楚柔一面也好。 拂衣不想帮她，但她却不得不帮。 她敢肯定，若不帮忙的话，沐清恐怕会毫不犹豫离开这里。 “她辛苦把你送出来，你为何又要回去？你性子温软，实在不适合宫内的斗争。” 拂衣说话毫不客气，“说好听一些，是心地善良。难听些，便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当真遇到什么事情，恐会给她添不少麻烦。” 沐清收回视线，望向拂衣，“我知道。可我必须回去见她一面。” “为何？” 第60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14 为何要回去…… 沐清自己也说不上来。 诚然如拂衣所讲, 她那性子根本不适合在在深宫里生存。 好比说, 她以为原本放弃她的梁忠, 调换了她的千面玉堂霜。 至于那次与皇帝的‘偶遇’，可能也是梁忠暗中操作的结果。 探其原因，也许是因为楚柔这两年内升的太快, 叫原本是皇帝面前第一红人的梁忠感到压力罢。 但…… ……我愿你永远单纯如初……永远单纯如初…… 沐清抬起头来, 对等待她回答的拂衣道：“大概是因为，我喜欢她吧。” 这句话就是这样自然的从沐清口中溢出，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仿若理所当然。 拂衣表情冷了下来。 “你说你喜欢女子。”拂衣大步逼近沐清, “是因为俞初？你早知道她是女儿身？！” 沐清不知她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却还是答道：“我早知道她是女子。” “你当真喜欢她？”拂衣再一次问道，脸贴近沐清, 与她挨得极近。 沐清对这样的距离有些不适, 微微向后退了退。 “我喜欢她。”没有犹豫。 拂衣默。 双手撑在沐清身体两侧, 定定望了她许久。 “你，当真喜欢她吗？” 第三次, 拂衣郑重问道。 沐清点头, 道：“喜……唔……” 沐清睁大了眼。 拂衣也睁大了眼。 二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呈亲吻的姿态。 远远望去, 亲密无间。 沐清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伸出舌, 试探性的舔了下拂衣的唇。 下一刻，拂衣忽然起身，欲要退后, 却被沐清拉住了手。 “师父，您刚刚……” 几乎是在沐清拉住她的一瞬间，她甩开了她，留下一句：“我会帮你。”便匆忙往外走去。 “师父！”沐清在拂衣打开门时叫住她，“你为何要……” “青儿！”拂衣重重打断沐清，回过头来，表情严肃冷硬，同以往笑嘻嘻的模样大不相同。 “如若可以，为师希望你能仔细思考你与俞初的关系，莫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压下去。因为为师始终以为，男女相合才是天道。女子与女子一起，有悖人伦。即便为师不怪你，旁人会如何看你？又会如何在被后议论你？难道你可以一辈子都不成亲吗？” 在沐清表明她喜欢女子之后，拂衣通过手段，知晓了许多喜欢女子的女子。 大多遭家庭舍弃，为邻里非议。 有些坚持下来了，但更多的是选择成亲，抛弃过往。 “我不会成……”沐清刚说四个字，又被拂衣打断。 “你想清楚！”拂衣厉声呵斥道，“世上没有不想当母亲的女子。你真的可以肯定，当你年老时候，看到旁的女子儿孙绕膝，颐养天年时候，不会后悔吗？” 沐清傻傻望着拂衣，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拂衣看她模样，忽然停止了话头，别过头不去看她。 “抱歉……” 她垂眸，又抬起头来看向沐清，语气表情却不再如方才一般强硬冷厉。 “从你告诉我，你喜欢女子时候，我私下思考良久。我并不想过多干涉你的决断，但为师仍希望你慎重些。你选择女子相伴一生时候，便意味着，你放弃了做母亲的资格。” 她说完便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沐清手指缓缓上抬，抚上嘴唇。 下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拂衣的唇很软……沐清想……很软，很甜……却很凉。 沐清垂头，握紧了拳。 下一刻，泪水夺眶而出，沐清双手垂于身侧，颤声道：“抱歉，师父……” 拂衣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门口，头偏向门内的方向，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听到了。 听到她捧在手心里的大徒弟，用颤颤的泣音道：“抱歉，师父……” 有那么一瞬间，拂衣想推门进去。 但她的手碰到门框前，她想起沐清方才说她喜欢楚柔，想起那一个意味不明的吻。 她终于还是收回了手，离开了。 头顶，太阳从东头移到西头，室内完全暗了下来。 沐清却没有点灯，肚子抱膝坐在窗前矮榻上，双目无焦，望着窗外。 她早已经不再是对情感懵懂不知的孩子，心知她对拂衣多少动了心。 拂衣待她太好，好到她遇事时候，头一个想到的都是拂衣。 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告诉对方。 所以此前才会因为对方身体无意间的抗拒，而冷脸将她赶走。 可惜拂衣第三次推开了她。 沐清忽然无比的想念夏天，想念尹诺，想念她位于天上的爱人。 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的真实容貌。 但她敢肯定，她一定是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姿容绝秀的，站在云端俯瞰众生。 而她渺小低微，能与她一世相许，已经是莫大之幸了。 沐清原本以为，她有这一世便足够，可她心里却始终放不下。 然而她十分清楚，她不可能同对方在一起的。 从司长对那人尊敬的态度便可以知道。 那位司长在冥界勉强算是一个厉害人物，对天界的神明多少知道一些。可即便是他都无权获得那人的资料，足可以证明，她身份绝不平常。 因此从一开始，沐清就没有生出过与对方生生世世相守的念头。 同她在一起时候，沐清的确是开心的，再没有那么幸福过。 可幸福过后，便只剩下她一人形单影只。 她在幽暗的地府里回忆过往的画面，而她或许早已经忘了自己。 每每想到这一点，沐清的心便针扎般的疼。 她不会忘记对方，却也不想每日都活在对她的思念里，品味孤独和痛苦的滋味。 人说，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 沐清想，也许她之所以会对拂衣动心，一面是对方对她太好，另一面，便是因为那个她不知姓名的神明。 动机不纯不说，她还只是单方面的接受拂衣的好，却未曾对她付出什么。 所以，被推开很正常。 很正常。 再正常不过了。 沐清收回视线，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又一次无声的哭了。 她想念她的小仙女了。 那个只会对她好的小仙女。 第61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15 自从那一日, 拂衣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时候, 她便第三次消失了, 哪里都找不到她。 问了酒馆里的伙计才知道，拂衣是近几年才开的酒铺，老家据说是在江南一带。 沐清道了谢, 回到房间。 这时候, 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对拂衣了解的太少。 她不知道拂衣家住何处，年方几何，有哪些朋友, 有什么敌人。 反倒是拂衣把她摸得通透, 知道她是女子，知道她是梁忠买来的, 知道她的老家, 知道她家里有哪些亲戚。 印象之中, 拂衣还曾问过她，可否想家。 沐清记得她当时的回答很干脆——不想。 一点也不想。 沐清是真的不想的, 那毕竟不是她真正的亲人。 拂衣却似乎以为她是在逞强, 在怨恨自己的父母将她卖掉, 十分怜惜的将她拥在怀里, 安慰道：“不怕，你有师父。” 可现在, 她似乎真的把拂衣惹恼了。 至于那一个吻，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毕竟她们当时离得那样近，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可能叫两人挨到一起。 所以没什么好多心的, 拂衣对她喜欢女人的事实那么抵触，总不可能是她主动亲近她。 现在平复下来，再回想当时那一个吻都算不上的双唇相触，沐清发现，她并没有十分的在意。 说不难过是骗人的，还有些浅浅的失望。 幸运的是，她对拂衣的念头也仅仅是些微的心动，远达不到爱的程度。 索性就趁着喜欢上之前，及时歇了心思。 沐清坚定了心思，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如何进宫一事之上。 她脑中浮现出楚柔的脸来。 她说‘我愿你永远单纯如初’时候，眼里是深的看不透的悲凉。 沐清从来不知道，她可以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眼里，看到那样深沉的悲哀。 每次想起来，便都有一种冲动，想要赶走叫她伤心的人和事，想要叫她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如此，她必须要回到楚柔身边去。 抛弃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全心扮演好她的角色才是。 对沐清来讲，要进宫其实并不困难。 这多亏了她从前在膳食房当差。 沐清生的高，看着可靠，人也好说话，时不时会帮人做些事情。这两年时间，膳食房大大小小的活儿，她几乎都干过。 其中一样，就是负责采买食材。 皇帝吃的东西，自然该是最好最贵的，且尤其在意一个鲜字。每日天不亮，都会派宫人出宫采买，每样东西都得仔细查看，确保没什么纰漏才拿回宫去。 沐清虽不是负责采买的，却干过许多回这差事。 两年下来，基本摸清了其中的路线和排班规律。 沐清便打算趁着膳食房的人采买的时候，蒙混进去。 但她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所以需要拂衣的帮忙。 她需要拂衣帮她制造一场混乱，好趁机掳走一个膳食房的人，再由易容成对方的她补上。 扮成谁混进去，沐清也早想好了。 是个个头和她一般高的人，身材也与她相差不多。 沐清记得他的模样，准备在骚乱时候，代替对方进宫。 为了不惹人怀疑，需要拂衣想办法把那人关上一段时间。 那个人在月末排班，十天一换。 沐清在出宫之后，拖了这么久也没动作，就是为了等他轮班时候。 可终于等到那人轮班了，拂衣却不见了。 沐清等了五六日，不见拂衣回来，便十分焦急。 如果不趁着对方换班前进宫，她便又要等上一个月。 而谁都不能保证，在这期间里，楚柔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沐清知道自己很菜，但她好歹还有一个金手指，总会帮得上忙。 然而拂衣不出现，她便没有办法进宫，只能在酒馆里等着。 等的越久越焦躁，沐清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截竹筒。 这里装着拂衣给她的传送蜂，唯有一次使用机会，必须用在刀刃上。 殊不知，她在焦虑时候，拂衣正在皇城里，手里举着一把剑，毫不留情的向楚柔砍去。 她从那天从酒馆离开之后，心中便十分的焦躁。 一面害怕自己又对沐清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一面也被沐清拜托帮忙进宫的事，便一路骑马出了京城。 浑浑噩噩的，在京城外待了许久，终于还是气不过，回来寻楚柔的麻烦来了。 楚柔自然不是拂衣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摔倒在地上。 拂衣却不想轻易放过她，剑尖指着狼狈的楚柔，道：“再来！” 楚柔无言，默默站起来，再一次迎了上去。 前前后后十多次，楚柔不知摔了多少次，却始终一声不吭。伤虽然始终在增加，但迎战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一个时辰后，拂衣再一次将楚柔踢倒在地上，她剑尖抵着楚柔的脖颈。 她表情冷硬：“你故意的。” 楚柔面色不变，无视拂衣的剑尖，从地上爬起来，原本干净的衣服上满是尘土，脸上也多了许多的淤青。 “师父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淡淡道。 “你还要跟我装傻？你故意在青儿面前示弱，叫她放不下你，好不容易出了宫，却还要为了你，想尽一切办法回来。” 楚柔无视拂衣的剑，撩了下额前的刘海，“我确实那样做了，但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她笑，“我喜欢她，想要告诉她，仅此而已。” 拂衣冷眼：“你可知，你当下所谋之事，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既然你喜欢她，为何不放手，而是要她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来。” “我同你说的很清楚，我并没有想要她回来，我只是不想要她忘记我……”楚柔沉默片刻，“同情我也好，可怜我也好，后悔不曾对我好也好，怎样都好，我只是不想她一出宫就忘了我……” “我不相信。”拂衣冷冷道，“我不相信你没有想到，她会因此回来。” 楚柔默，许久才重新开口，“我以为，我在她心中地位，不至于叫她为了我回来。我以为，她有自知之明，知晓以她的分量，完全帮不上我的忙。最重要的是……” 她望着拂衣的眼，“只要她有你在，她便不会想要回来。即便她一时因为同情我，想不通要回来，你也会阻止，你应当能阻止。” “可惜你高估了我在她心里的地位。”拂衣收剑入鞘，“她不顾我的阻止，无论如何也要回宫帮你。哪怕我指责她，说她一无是处，根本帮不上你不说，还会给你添乱，她依旧要回来送死。” 她冷笑：“这下你应当开心了，她同我说她喜欢你，你在她心中地位非凡，她为了你愿意忤逆我这个师父，她为了你将自己的性命抛在脑后。” “她喜欢我？”楚柔反问，待了些讽刺意味，“她说你便信？” “我不信她，难不成还要信你不成？”拂衣冷笑，“你自己不幸，便想要青儿同你一起不幸，还当真是‘爱’她啊！” “你错了，师父。”楚柔摇头，“她的心思并不在我身上。” 她看的清楚，这两年来，沐清几乎无时无刻不再防备着她。真正叫沐清放在心上的，真正叫沐清在意的，是拂衣，而不是她。 “她真正喜欢且仰慕的，其实是您。” 此喜欢非彼喜欢。 讲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而非师徒之情的喜欢。 然而拂衣却没有听出个中含义。 “再喜欢，也抵不上你这会害她的人。”拂衣恨道，“我当初就该早早把她接出宫去，叫她知道人外有人，世上多得是比你厉害且会待她好的人。那样，她便也不会把心思吊在你身上，被你利用。” 楚柔原本淡然的视线冷了下来，也不称呼拂衣为‘您’了，直接不客气道：“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从来没有利用过她，也不会利用她。” “你如何证明？”拂衣逼问道。 楚柔道：“我会叫她完全歇了进来的心思。但我需要见她一面。”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拂衣警告她，“明晚我会带她进宫，你若真的爱她，便莫叫她身陷危险之中。” 楚柔垂头，公式般道：“徒儿谨记。” 拂衣这才离开，回了酒馆。 沐清已经睡下了。 拂衣悄悄推开沐清的房门，立在她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许久，喃喃道：“为师并不是反对你喜欢女子，为师只是不愿你喜欢上楚柔这种会给你带来危险的女子。” 她又看了沐清一眼，转身离开。 她离开后，沐清睁开了眼，翻转过身。 第二日，沐清终于见到了消失许久的拂衣，只是两人却不似以往亲近，而是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不等沐清请求拂衣帮她混进宫去，便听拂衣道：“我今晚带你去见俞初，她说她想见你。” 没有告诉沐清，楚柔见她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她进宫。 沐清刚露出惊喜表情，又听拂衣道：“至于帮你混进皇宫当差一事，明日再提不迟。” 沐清连忙弯腰，认真道：“多谢师父！” 态度正式恭敬，叫拂衣有些不悦。 她二人素来亲密非常，这样生疏的时候实属少见。 可此时此刻，拂衣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好点了点头，接受了沐清这一声道谢。 当晚，子时过后，拂衣揽着沐清的腰，从这一个房顶跃到那一个房顶。 起落间，无声无息，像猫儿一样灵活。 对待感情一事，沐清出乎意料的拿得起放得下，除了刚开始有些尴尬外，一路都镇定自若。 反倒是拂衣，面上虽没什么，心里却总有种异样的瘙痒感。 尤其揽着沐清腰肢的手臂，更是有一种奇怪的酥麻感觉。 无端叫人烦躁。 拂衣没有深思，将这归因于今晚楚柔和沐清的见面。 因为今夜过后，沐清便会放弃对楚柔的心思，安心在宫外待着，再无性命之忧。 子时三刻，拂衣终于带着沐清赶到了楚柔的住处。 她仍是住在曾经和沐清一起住的地方。 这里没有其他人搬进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沐清推门进去时候，她正就着烛光，在桌旁看书。 听到有人进来时候，头也不抬，伸手朝对面的位置指了一下，道：“坐这里吧。” 沐清点头，关上了门。 她想同楚柔单独聊一聊，因此拂衣没有进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喝着酒。 沐清在对面坐下后，楚柔才将书合上，藏在桌子下方。 “你成日都想着出宫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为何现在又吵闹着要回来？” 楚柔挑了挑灯芯，微暗的室内稍微亮堂了些。 沐清沉默，“我总可以帮你些什么。” “帮我？”楚柔笑，“莫要说笑了，你留下才是害我。” 沐清不在意她的嘲笑：“你当真这么想吗？” “自然是的。” 楚柔解释道：“你知道我是女人，你知道我在暗中读书，你知道我习有武功，你知道我以假面示人……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随便一个泄露出去，我都没得活路。” “所以……”楚柔依旧笑着，“你留下才是害我。” 沐清也学着楚柔的笑：“我却觉得，没了我，恐怕你才会伤心的不得了。” 这是沐清第一次用这样近乎于调戏的语气同楚柔搭话，她脸色不由微微变了变。 沐清接着道：“我离开那日，你同我说，你愿我永远单纯如初。却不知道，你说话时候眼里含着雾气，模样十分可怜。那时我只顾着震惊，没想别的。往后回味时候，才想到，那时的你是在同我道别。” “你既然知道我在同你道别，又回来做什么？” 沐清回答的半真半假：“大约是你太可怜了些，所以我放不下你。” “……” 楚柔揉了揉眉心，“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否则也不会站到现在这个位子。你既然已经出了宫，便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活着才是。” “然后呢？”沐清问道。 “然后？”楚柔皱眉。 沐清笑：“师父那么反对我回宫，不可能这么轻易叫我来见你。所以我以为，你同师父达成了什么协议。之所以想要见我，是想同我说什么狠话。越狠越好那一种，叫我生不出回宫的心思。” 楚柔：“……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想过那样做。” “为何放弃了？”沐清问道。 楚柔不答，反问道：“师父说，你说了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我同师父说了这些话是真的，但我喜欢你是假的。”沐清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对你心有防备。” 沐清实话实说，还找了个一个看似靠谱的理由：“毕竟你是唯一一个除梁公公外，知道我真容的人。” “非也。”楚柔当即反驳了沐清的话，“你防备我，不是这个原因。” 早在很早之前，拂衣知道沐清真实面容之前，沐清对她便是防备的。 她以为她藏的很好，却被楚柔轻而易举的看穿了。 “果然被你发现了。”沐清叹道，“我曾经以为我瞒得很好。” 楚柔摇头：“每回我与你接近，你总会下意识的退避，同你说话时也时常眼神飘忽。一次两次是偶然，多了便不是了。便开始想，你或许在防备这我什么。可惜直到现在，我依旧想不通，你为何会想要防备我。” 沐清胡诌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时常会做梦。梦里我被你利用至死。几番下来，便害怕你了。” 楚柔微微一笑，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沐清便转移话题：“你还不曾说，你想要怎么做，才好阻止我回宫。” 楚柔道：“我不需要说什么，是需要做什么。” 沐清尚疑惑，下一刻，院外传来一阵骚乱。 似有什么人在四处奔跑，似有什么人在喊着：“抓刺客啊！” 沐清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拂衣忽然踢门而入，抱着沐清便要离开。 “有人来了，咱们快走！”语气焦急，严肃非常。 沐清猛地看向楚柔，却听她道：“你若进宫，我会告密。” 拂衣要拉她走，沐清没动，而是死死盯着楚柔。 烛光里，她笑容温和无害：“沐清，我确实喜欢你，所以你在我面前有恃无恐，信心满满。我认可你这一份自大，却不得不提醒你。你不该相信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说爱。” 楚柔站起来，往外走：“我非自由人，因我满身仇恨，进宫只为获得无边权势。为了报仇，无论什么事情我都能够做的出来。送你出宫并非全然因为我心悦你，是我舍弃了你，选择仇恨。” “我啊，本想在你心里留一个好印象。即便我永远的不到你，但终其一生，你都会记着我，日日愧疚，夜夜后悔。” 楚柔歪了歪头，“可惜，你非要回来确认。你要确认，那我便直接告诉你好了。你的千面玉堂霜是我搅的鬼，你会遇上钱大人也是我搅的鬼。可惜钱大人对你并不感兴趣，所以我只好想其他的法子。” 她摇头，“你若是生的低些就好了。” 她望着沐清的眼，“生的低些.再丰满些.再讨人喜欢些就好了，穆姑娘。” 穆姑娘…… 沐清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楚柔她知道她是女人！ “你什么都帮不了我，只会坏事而已。所以莫要将自己想的太高明了，这只会显露出你的愚蠢而已。” 楚柔说着，推开了房门。 “方才那些话，是我对你最后的‘喜欢’。今夜的骚动是我安排的，若你不立即离开的话，只要我现在喊一声，他们便会闯进这里。” 楚柔盯着沐清。 这一回，她的眼里没有了无边的悲凉，只有满目的仇恨。 “你走罢。” 第62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16 楚柔对沐清道：“你走罢。” 而后摆出请的姿势, 一动不动。 赶人的意味明显。 沐清没动。 拂衣皱眉望一眼楚柔, 再望一眼沐清, 也没动。 院子外头，骚动声越来越近，不久就会搜到这里。 楚柔又道：“你想连累师父同你一起入狱吗？” 沐清不答。 她忽而上前, 在楚柔震惊视线下, 在她脸上拍了一下。 拍得很轻，楚柔不觉得疼，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 那之后, 沐清便退几步, 同拂衣一道离开了。 楚柔倚在门口，目送她二人离开。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楚柔垂头, 指腹摸着沐清离开前拍打过的地方, 喃喃道：“这次之后，便是再也不见了吧……” 再也不见…… 沐清望着手里未曾变色的无香蝇, 半是自语半是询问：“她为什么要说谎？” 同拂衣离开前, 沐清在手心藏了无香蝇, 拍了楚柔一掌。 无香蝇没有变色, 说明楚柔的千面玉堂霜没有问题。 说明，楚柔骗了她。 第一次被赶出宫前, 楚柔话里话外，都在引导她相信一件事。 ——龙座上的宋谦知晓她的千面玉堂霜有鬼，对她有兴趣, 所以才能在短短两年内爬上那么高的位置。 沐清真的信了。 她以为楚柔真的为了报仇，将自己搭了进去。 为此，沐清愤怒至极，几乎想冲进皇宫给那好色的宋谦一刀。 然而事实却是，楚柔的易容没有问题，不可能被人察觉。 沐清一面高兴一面高兴于楚柔同那宋谦没有关系，一面又陷入迷惘里。 这不知是第几次，沐清因为楚柔而迷惑。 她似乎从来都看不透楚柔这个人。 从前因为剧情之故，一直对她心存防备，却不想她竟在自己被宋谦发现之时，第一时间将她送出宫去了。 出宫以后，知晓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利用她的心思时候，沐清以为她终于对楚柔有所了解。谁知却又听楚柔道，她送她出宫，并非出于情爱，而是选择放弃她，选择仇恨。 沐清差一点就信了。 直到看到那一只没有变色的无香蝇。 “每次当我以为，我对她有所了解时候，她都会展现出我所不知道的一面。”十只指深入发丝之间，沐清满脑子都是楚柔摊手请开离开的模样，“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沐清以为，剧情里对楚柔的描述已经足够，以为世上除她之外，再没有人更加了解楚柔。 可惜一次又一次，楚柔总能叫她看不透，琢磨不透。 拂衣看到她如此苦恼的模样，道：“你未免太将她放在心上了。” 沐清抬起头，表情苦恼：“可我做不到不去想她的事。” 从她进入到这一个世界以来，从她将剧情记入心底那一刻，有意无意间，她思考的都是楚柔的事，苦恼的事也都同楚柔有关。 楚柔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沐清都会下意识去思考，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想博取他的信任吗？什么时候打算将自己献出去？ 而她自己又应当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态度表现出对楚柔的喜欢，让对方以为，她为了她可以做一切事？ 长此以往，以至于成了习惯。 沐清根本做不到弃楚柔于不顾。 “可你这厢独自苦恼又有何用呢？”拂衣劝道，“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她总归还是为了你好，你若不想给她添麻烦，最好的法子便是好好的活着。叫她知道她的苦心没有白费。” “可我想为她做些什么。”沐清苦笑，“无论什么都好，我必须为她做些什么。” 拂衣皱眉：“莫非你还想进宫不成？” 沐清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拂衣见状，表情烦躁的在室内踱来踱去。 她便不该叫沐清知道无香蝇的存在，否则沐清便不会知道楚柔的易容有问题。 若是沐清不知道楚柔的易容没有问题，她便会再度因为楚柔陷入苦恼。 “皇宫有什么好。”拂衣停下，按住沐清的肩，“我知你忧心俞初，可你也当量力而行。你无权无势，武功也只是个花架子，进宫能做什么？” 沐清低声道：“……师父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既然清楚，为何还要勉强自己？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不好吗？俞初还有我在，真遇到什么事情，我拼了性命也会救她，你为何一定要掺和进来？” 拂衣并没有说谎。 即便她对楚柔不如对沐清上心，但既然她收了对方做徒弟，便会尽到师父的义务，尽她所能去帮她。 何况还有老友相托，要她多多照拂楚柔。 拂衣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 可沐清呢？ 她性子软，没有心机，无权无势，功夫又差——无论怎样看，都不可能对楚柔当前计划有所帮助。 楚柔筹谋的可是反叛一事，是要与皇室为敌，为家族报仇。 她打算当一个祸国的宦官，不惜一切代价诱使宋谦走向灭国之路。 甚至于必要时候，她也许连自己都会利用上。 这注定不是一条容易的路，一招不甚便会人头落地。 换言之，楚柔根本没有打情骂俏的功夫，更不可能永远分心思照看保护沐清。 诚然，拂衣敬佩楚柔不顾一切也要复仇的劲头，却也不希望沐清被她连累。 而这其中多少掺杂了她的私心。 她不喜欢看到沐清一心一意想着楚柔的模样。 沐清默。 拂衣的话虽然有些打击，但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因着一时冲动，贸贸然进去，的确是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 “我知道自己弱小无力。”沐清一字一顿，“但我如果因此而放弃，那我就永远不可能强大起来。” 拂衣一时无言。 她松开沐清的肩，道：“为何如此执着于俞初？” “也许是因为……”沐清笑，“大概我非但愧疚于她，还十分的敬佩她吧。” “羡慕？”拂衣不解，“俞初何处值得你羡慕了？” 沐清摇了摇头，不准备回答，“我亦不知，但我总觉得，如果我有她那样的心性和坚持的话，或许……” 如果她也同楚柔一样，认定一件事便不回头，即便前路难如登天，依旧坚定如初的话…… 如果她像楚柔一样的话，也许有朝一日，便能见到她的小仙女了。 从前只是因为对方与自己身份悬殊，便想都不想的以为她与自己不可能，直接便放弃去接近去认识她的念头。 可是现在，沐清忽然之间，就不想要放弃她的小仙女了。 谁说，追求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神明，就一定比楚柔当下所图之事更加困难呢？ 沐清没再说下去，转移话题道：“师父，时间不早了，我回房了。” 对她未说完的话，拂衣有些在意，想要留她问一问。 但看沐清模样，应当不想就此多谈，便也没有为难她。 她准备明日再劝一劝她的徒弟。若是实在劝不住，大不了帮她就是。 然而，第二日清早，她去沐清房间去看，却见她的床铺叠的整整齐齐的。 床头位置，放了书信一封。 信上书： 师父，徒儿不肖，恐不能侍奉师父左右。他日归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师父教养收留之恩。 是离别书。 沐清她，离开了。 不曾说她要去何处，不曾说她何时回来。 就这么离开了。 拂衣捏紧了信封一角，眼里泛起浓浓的黑：“好一个痴情的徒弟！” 第63章 大太监的小太监end 楚柔收到沐清失踪的传信当天, 右眼皮子重重的跳了一下。平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她, 头一回变了脸。 她敢肯定, 沐清的失踪肯定与她有关。 她低了头，脑子里回忆起这两年同沐清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惜，称得上愉快的回忆几乎没有。 沐清对她一直多有抵触, 很少在她面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唯有在拂衣面前，才会毫无保留的谈笑。 她分明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却放不了手……吗？ 她开始自言自语。 “……安排好的结局你不乐意, 日日想着进宫送死, 不是傻是什么……” “……说了你只会坏我大事，偏偏不听, 以为自己能帮得上我……” “该拿你怎么办啊……” 楚柔忽而弯了眼角, 笑道：“你这样放不下我, 我又怎忍心叫那等污浊之人……” ** 坐在内间龙榻上的沐清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是离开了拂衣后才知道，京城的布告栏里都贴了她的画像。 是宋谦在到处找她。 但无论拂衣还是楚柔, 都不曾向他透露这一点。 沐清看到那布告后, 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宋谦记着她, 说明她的脸还是有点用的, 至少施一个美人计不成问题。所以今后还是可以帮楚柔一二。 就是想到今后将被宋谦意淫许久，感到十分恶心罢了。 因此, 沐清便想法子同宫里的梁忠写了封信。 信寄出去的当晚，她便被人送进了宫。 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最后送到了宋谦的寝宫里来。 当下, 她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纱衣，玲珑身材若隐若现，端的是叫看得人血脉喷张。 沐清对这身衣服十分的不适应，总觉得穿了和没穿一样，却不得不忍耐着，一动不动，等待皇帝的临幸。 就在她等得十分不耐烦的时候，外间有人推门进来了。听脚步声，来人有两个，一前一后。 走在前面的应当是宋谦，走在后面的则是他的贴身太监。 楚柔也是宋谦的贴身太监之一，正得宠。 沐清不知道外面的是不是她。 万一是她的话…… 只要一想到外面那人可能是楚柔，她便觉得万分羞耻尴尬。 万一楚柔看到她这幅模样，应当会怎么想？ 脚步声来到内间门口，吱呀一声，一双手推开了门。 透过床前的层层幔帐，沐清看出那个跟在宋谦身旁的，正是楚柔不错。 她低着头，弓着腰，眼里嘴角都是笑，阿谀奉承的假笑。并没有分神往沐清那边看去，也不能分神去看沐清。 沐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是紧张于宋谦还是楚柔。 她全身戒备着，手里紧紧攥着冥府配备的致幻喷雾，打算宋谦一出现，就立即往他脸上喷上一喷。 神经紧绷的她只能看到宋谦在同楚柔说些什么，却什么都听不到。 宋谦说完，朝里面迈了一步。 紧接着，叫沐清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楚柔忽然张嘴，冲喊了宋谦一声。 宋谦闻言回头，刚巧被楚柔嘴里呵出的雾气喷了一脸，接着便有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 而在那匕首刺入宋谦胸膛的同一时间，房顶射来一刀暗箭，刺入楚柔拿刀的手腕。 利器深入血肉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宋谦的脸色因疼痛和恐惧而变得扭曲。 楚柔却露出了一个半解脱的笑容。 宋谦完全忘记了还在等待着他临幸的美人，惊恐大喊：“来人！快……唔！” 这句话好像开启了沐清身上的听力机关，她一下从过度紧张的状态里回神，惊立起来，朝楚柔方向跑去。 楚柔这时才终于看向沐清，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一把将受伤的宋谦推向了沐清。 同时有人从门外闯进来，将受伤的楚柔一把拿下。 沐清被宋谦撞倒，被他紧紧拉住。 “救……救驾……” 她想推开宋谦，想跑到楚柔那边去，却不了踏入鬼门关一脚的宋谦求生意识爆发，叫她推动不得。 沐清一面试图摆脱对方，一面朝楚柔看去。 从来看不懂楚柔意图的沐清头一回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她的眼神在说：“我犯了弑君之罪，你离我远些。” 下一刻，她嘴角忽然溢出血来。 开始时只是一道血迹，很快便张口喷出一大口血来。 鲜血喷在她面前的地上，面积不断扩大。 沐清被那血色刺激到了，浑身如遭雷击，一动不动。 她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楚柔她服毒了。 同小说中成为开国皇后，载入史册，供无数后人敬仰的结局相比，凄惨无比。 “为什么……”沐清听到她无意识的问道。 楚柔却已经躺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和她一起死去的，还有紧抓着沐清不放的宋谦。 周围一片骚乱，侍卫太监们尖叫着.哭泣着.奔走着。 唯独沐清跪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楚柔的尸身，一动不动。 唤醒她身体机能的，是在侍卫们开始移动楚柔的身体时候。 沐清表情由空茫骤变为狠戾，几乎就要跳起来去杀了那个要碰楚柔的人，却忽然感觉脖颈一痛，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后，她人躺在一座废弃的破庙里，眼神空洞，没有光彩。 拂衣就坐在她旁边，在嘎吱作响的火堆旁包扎伤口。 奇异的是，此时此刻，沐清发现她的思维无比的清晰。 应当是拂衣在她表现出认识楚柔的行动之前，给她下了麻药叫她昏过去了。 “是她叫你来的？”沐清冷静问道，表情木然。 拂衣动作停了一瞬，接着接续上药：“是。” “她都安排了些什么？” “如你所见，她杀了皇帝。” “她的尸体呢？” “……被鞭尸两百下后，丢到城外喂了狗。我的人赶到时候，她的尸身已经……最后带回来的只有这些。” 拂衣包扎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罐。“里面是她的骨灰。” 沐清默默的接了过去，捧在手心里，呆呆的望着。 “是我害了她。”沐清喃喃道，却没有哭。 “我得回去，立刻回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她。”沐清说完这句，便捧着骨灰盒重新躺到了草席上。 拂衣不懂她话中含义，只能叹气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说罢，便独自走到庙外，打算叫沐清一个人静一静。 她在外面守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回到庙里去。 然而庙里却没有沐清的身影。 沐清再一次从她面前消失了，连同那个拳头大小的骨灰盒一起，无影无踪。 那是拂衣最后一次见到沐清。 ** 沐清捧着骨灰盒，匆匆忙忙回到冥府，直奔司长徐琰办公室。 “司长，我想为楚柔申请家属资格！我准备……” 徐琰似乎早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表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他只对沐清说了一句话：“我和你说过好多次了吧，人家是天上的，我管不着。” 沐清准备反驳时候，才弄懂徐琰话里的含义。 “天上的，你的意思是……” 徐琰摇头气，一脸很铁不成钢：“托您家小仙女的福，你这次的评分又是e。” 要是平常人像沐清这样，连续三回给他拿一个e，徐琰早把人开除了。 然而这回回的，都不能算是沐清一个人的错。她还是有心走剧情的，奈何人家不让。 再来，就算把责任归结到沐清头上，徐琰也不能开除了人家。 谁叫人是有人罩着的。 那边沐清知道小仙女就是楚柔，愣了会儿后，嘴一张，哇哇的哭了。 “我害死了她……呜哇哇……她本来不用死的……呜哇……” 徐琰见她哭了，不心疼，倒觉得放心。 这家伙从楚柔死后，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都忘了哭了。现在能哭出来，情绪有了个发泄口，总比一点表情没有的强。 反正在徐琰看来，沐清这种大咧咧的性子，还真不适合面无表情的样子。 徐琰拍了拍沐清的肩膀：“好了好了，您没事的话，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下回工作我给你安排个好的，让你放松放松。” 沐清抽着鼻子，抱着骨灰盒，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要走。 “唉！等等！”徐琰叫住她。 沐清转身，就被徐琰抽出了怀里的骨灰盒。 沐清下意识要去抢，被徐琰单手拦住：“你等等，这是您家那位的骨灰盒？” 他这一说，沐清又想起楚柔为她惨死，嘴一张，又要哭。 “停！停！我的姑奶奶！您先别哭成吗！”徐琰赶忙安慰，同时打开了骨灰盒。 里面是白色的灰，还有几断碎骨。 “你吃了它。”徐琰把骨灰盒递给沐清。 沐清眨巴眨巴眼睛，眼泪都因为惊愕给退回了眼里，顺带还打了个：“嗝？” 徐琰又陈述一边：“我说，吃了它。这可是您家那位专门留给您的，吃了它对你大有好处？” 沐清看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默默的接过骨灰盒。 “我本来想供着的……” “供个头！哪有在冥府祭奠死人的？” 沐清：“……” 她望着那骨灰盒，从里面挑出一节指骨，然后当着徐琰的面，瓶口对着嘴就往下倒。 本以为会吃的一鼻子灰，谁料骨灰盒里的东西在入口前，全化作了水一样的液体，顺着沐清的喉咙滑了下去。 还有点儿甜。 沐清惊奇的望着空了的骨灰盒，不明所以。 “身体也没什么变化啊。”她对对面的徐琰道，“吃下去后，一点感觉……也……没……” 沐清忽然感到头晕目眩，下一刻就直挺挺倒了下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节指骨。 还好被徐琰及时接住，才没哟叫她摔到地上。 “真是招了个大麻烦回来。”徐琰头疼道，但还是任劳任怨的把人送回了家。 他费了些功夫，才把沐清手里的指骨取出来。 “听说那是个非常有钱的富婆……”徐琰一面说着，一面对那指骨试了一个术法，“你可得记着我的好，好让我也能在冥府买一个独栋别墅……” 一道红绳穿透了那节指骨，没有一点连接的痕迹。 徐琰把制好的指骨项链戴到沐清脖子上，那红绳自动缩小到合适大小。落在沐清锁骨上的指骨闪了一闪，重归平寂。 做完这一切，徐琰视线移到沐清手上。 她的小指之上，绑着一截断了的红绳。 徐琰将红绳拖了起来，“听闻有人为你牵了段姻缘，若是好好走下去……”他叹口气，“好生生的姻缘，全被您家的小仙女给祸害了！” 但同他叹息语调不同的是，他的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沐清在睡梦里抖了抖，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一缩。 第64章 影后的小鲜肉1 沐清窝在沙发上, 若有所思。 常言道, 事不过三。 一次是偶然, 两次是侥幸。 那么连续三次都遇见小仙女的话，应该是必然了……吧。 也就是说，这一回的女主, 十有八*九也是她的小仙女？ 沐清以为, 她应当高兴，毕竟她又能见到她的小仙女了。 然而她高兴不起来。 因为当前世界的女主似乎十分的讨厌她。 这一回的任务世界的主人公是当红女星，秦玥。 撇开她的明星身份不谈, 私下里的秦玥是官三代, 商二代。 ‘不红就要回家继承家业’这句话，用到秦玥身上正合适。 女主这样优秀, 被誉为鬼才导演的男主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三导演的第一个小成本电影就锋芒毕露, 至今所导演的影视剧获奖无数。 沐清就不行了。 她的人设是个除了颜, 没有丁点本事的花瓶。 各项条件都被男女主甩了几十条街。 除此之外，这篇小说开篇时候, 男女主已经互相喜欢了, 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沐清就不可避免的郁闷了。 因为书里的糖不是她和小仙女甜甜甜, 是哪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和女主甜甜甜。 她所扮演的角色虽然是男二。 但从一出场时候, 她这个男二就注定没戏。 但沐清不想这么早就放弃。 现在的她还有一次翻身的机会，唯一的一次翻身机会, 就是她即将参加的真人秀《偶像恋爱进行时》。 《偶像恋爱进行时》是一档大型真人秀节目，简称《偶恋》。 节目录制前，先是以网上投票的方式, 评选出最受欢迎的五组荧幕cp。 评选结果出来之后，节目组邀请这五组cp凑成综艺情侣。他们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并有摄影师跟随录取情侣日常。 每期录制之初，节目组会事先给每一对扮演情侣的明星一笔钱。 数量不多，只是普通人三天的伙食费。 每组情侣必须寻找相对应的工作，来维持两人一周的花销。 开始录制之后，节目组会根据每组情侣的生活质量.生活情趣，以及情侣间的cp感.甜蜜感……等等，评选出最佳的综艺情侣。 去年秋季播出第一季之后，反响出乎意料的热烈。 豆瓣评分超8.8，官方微博下的评论里，不是要求尽快播出第二季的，就是留言自己最喜欢的影视cp，希望他们能够参加第二季的《偶像恋爱进行时》。 千呼万唤之下，《偶恋》的第二季官宣总算出来了。 但同第一季不同的是，《偶恋》第二季的宣传视频里只有四对cp是网上投票投出来的，第五对情侣的人选却是叫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男方由年度最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穆青——扮演，女方则是去年二度斩获影后的秦玥。 二度被评选为影后，秦玥的演技和号召力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她出道至今七年，没有一部作品不被观众叫好。 清纯女孩.元气少女.深闺怨妇.蛇蝎美人.风情御姐……凡是你想得到的，没有她驾驭不来的。 是当下娱乐圈年轻一辈里，公认的实力派演员之一。 而与秦玥的实力不相符合的是，她今年才二十五岁。 且由于保养得当，她素颜时候比大学新生还嫩，真正是漂亮的不像话。 是以，由秦玥当选偶恋的女友之一，自然是无人质疑。 但叫吃瓜群众想不到的是，和秦玥凑cp的人，一个叫穆青的。 穆青莫名其妙就火起来的角色，一个被秦玥公开表示不认识的角色。 而在秦玥和穆青之外的四队cp，没有一对不曾在影视作品中扮演过情侣。 两人要扮演综艺情侣的消息发出后没多久，《偶恋·2》的官微就沦陷了。 追根究底，这还是因为穆青。 当然，现在穆青私下不叫穆青，而叫沐清。 不是男的，而是女的。 包括沐清本人在内，谁也不不知道她是怎么火的。 但她的脸出现在荧幕上的那一刻，她就不可思议的红遍了全国。 微博热度时常占据榜首，随便一个自拍都能被顶上热搜前十。 沐清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一个官方后援会，粉丝数量多的直逼一线流量明星。 为嘛？ 脸好。 五官分开单看，普普通通。 合在一起，愣是成了天人下凡。 下至三岁儿童，上至八十老妇，没一个不觉得他好看的。 成名后几次被邀请至综艺节目，无一不刷新该综艺年年度收视率，其吸引流量的程度，不亚于影视巨星。 但是，抛开她的脸不说，她的综艺感和演技都可以用尴尬二字形容。 第一次参加综艺前排练，就把导演气了个昏天暗地，气得差点要把人踢出去。 换做常人，早把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给抛诸脑后了。 但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沐清有一张万中无一的脸。 因为这张脸，导演说什么都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沐清 幸运的是，一次意外叫他发现，除了那张脸之外，没有剧本的沐清的综艺感极强。 之所以在有剧本的情况下，排练频频失误，大概是因为她过度紧张的缘故。 而一旦没了剧本，叫她即兴发挥，却是十分的有看头。 嘉宾没有剧本，很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节目组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可是考虑到沐清潜藏的号召力，导演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收回沐清手里的剧本，给她来了一场真正的无剧本综艺首秀。 当然，所谓的无剧本，只是沐清没有剧本而已。 事实证明，导演的决定没错。 节目播出之后热动空前，沐清也正式由‘长得好看的网红’变成了‘长得好看的流量明星’。 那之后，尽管没有作品加身，但不论是粉丝数量，还是流量号召力，沐清都成了数一数二的存在。 所以她受邀参加《偶恋·2》，倒也称得上是实至名归。 ……只要和她组队的cp不是秦玥的话…… 就连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秦玥和沐清不对盘。 因为沐清曾不止一次在节目里坦言，她最喜欢的明星.理想型.想要结婚的对象……等等，都是秦玥。 一次，秦玥受邀参加娱乐节目，主持人指着沐清的照片，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你知道穆青吗？” 秦玥看了之后，只一句话：“知道。” 主持人：“你知道他喜欢您吗？” 秦玥：“我的粉丝都喜欢我。” 主持人：“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秦玥：“脸好。” 那之后，她又加了一句：“但不是我的菜。” 最后那句话不加还好，一加上去，沐清的粉丝不干了。 一些只看沐清颜的‘脑残粉’尤其看不下去。 节目播出后，秦玥的微博就炸了。 沐清的粉丝排队刷评论：我家青青那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 这下子之后，秦玥的粉丝也炸锅了。 也纷纷到沐清微博下排队留评：我家月月那么好，凭什么喜欢你？ 这么个操作之后，沐清家粉丝和秦玥家的粉丝，彻底展开骂战。 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沐清和秦玥各自出面，才给这一场闹剧画了一个句号。 但骂战虽然结束了，两家粉丝之间却是互相都没了好感。 因此，《偶恋·2》的情侣cp一出来，秦玥和沐清的微博下面，再一次沦陷了。 与此同时，《偶恋·2》的官方微博里，沐清和秦玥这组cp的宣传语用了醒目的加粗红字：冤家成情侣，这糖你吃吗？ 第65章 影后的小鲜肉2 《偶恋·2》开始录制之前, 沐清在家窝了大半个月。 一半时间用来观看《偶恋·1》, 期望从中汲取点经验, 好用在即将开录的《偶恋·2》上。 另一半时间则是恶补秦玥所参演的所有的影视作品，连游戏宣传视频和广告代言都没有放过。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更好的了解秦玥，以便她二人能够顺利通关《偶恋·2》。 而沐清所谓的‘通关’的意思便是, 成为《偶恋·2》的最终赢家。 《偶像恋爱进行时》的宣传标语是：那些年, 你磕的cp终于发糖了！ 虽然打着看偶像甜甜甜的口号，但其本质还是一部淘汰制综艺真人秀。 有淘汰，就有输赢。 沐清想赢。 并非她求胜心切, 而是因为唯有胜出一法, 能与秦玥尽可能的多相处些时日。 这要归因于《偶恋》的淘汰机制。 第一季的《偶恋》总共有十期。 第一期主要介绍参与录制的五组情侣。 除了简单的每个人的基本信息外，还会回放每组情侣在戏中的甜蜜日常——他们之所以能够当选, 很大程度都是因为曾在戏里演过对手戏。 等到第一期进行尾声时候, 节目组会分别给每组情侣一段时间为自己做宣传。 至于第二期时候, 才会上演真正的甜蜜淘汰赛。 五组情侣，每两周时间进行一次综合投票, 综合cp感最差的一组明星cp将被淘汰。 到了第九期, 便只剩最后两组情侣进行终极pk。 胜出的一组将进行第十期节目的收官录制, 满屏都是糖, 甜蜜度满级。 沐清观看最后一期时候，满屏的弹幕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网友的‘啊啊啊啊啊！好甜好甜！’一类的尖叫。 尽管明知这一对情侣是假的情侣, 但沐清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也被那对明星cp给齁到了。 甜的跟真的一样，把沐清羡慕的要死。 沐清的心在呐喊——她也想和她家的小仙女甜甜蜜蜜！ 然而秦玥都不鸟她的说…… 事实上, 早在《偶恋·2》在网上征集第二季明星cp之前，沐清就在微博上关注了秦玥。 单方面的关注。 在粉丝不知道的时间里，沐清也私信过秦玥无数回。 每一次都被秦玥完美的无视了…… 其实秦玥对沐清的态度，从她当初在综艺里对沐清的评价就能知道。 只两个字：脸好。 吃瓜群众揣测这评价的言下之意，便是：除了脸哪都不好。 不少人都在等着看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沐清的笑话。 从沐清初次在综艺里回答说，自己的理想型是秦玥之前，她已经打响了知名度。 拿的出手的作品没一个，粉丝量千万加。 俗称：小鲜肉。 粉沐清的迷妹一抓一大把，甚至不少男生也加入她粉丝的阵列。 因此在沐清公布理想型后，不少少女心粉碎同时，发言本人也被顶上微博头条，热度持续不减，连带着秦玥都涨了不少收藏。 不少粉丝在转发沐清言论时候，还在末尾秦玥。 如果秦玥是个不关注娱乐圈动态的普通人，她还真有可能不知道沐清。 但她是圈里的影视一姐，时时刻刻都有公关团队关注她的动态，不可能不知道有那么沐清公开在综艺里坦言对她的喜欢。 那么久都没动静，直到综艺里被人问起时候，秦玥才平平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脸好。” 这说明什么？ 说明秦玥根本没把沐清放在心上。 当初两方粉丝骂战时候，不少秦玥的粉丝那秦玥在综艺里的态度说事。 言语温和些的，说沐清是单相思，跟他们家的女神没有关系。 言语激烈的，说沐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觊觎他们家百变女王。 还有抨击沐清根本不喜欢秦玥，只是想借助对方名声蹭热度的。 沐清都一一忍了。 一度甚至卸载了微博，眼不见心不烦。 卸载之后没多久，沐清没忍住，重新装上了微博。 这回她新建了一个小号，关注列表里只有一个人——秦玥。 沐清每天都会用小号在女神微博下方表白。 然而往往前脚刚把评论发送出去，后脚就被秦玥粉丝的评论给挤下来。 秦玥那么红一个人，会关注到沐清小号留言的可能性为零。 沐清心塞塞。 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出路。 她想念她的小仙女，想念的发疯。 上一次世界里，她因为剧情原因，先入为主，从头到尾无视了楚柔的好。 每每收到对方的善意，都要事先在心里恶意揣测一番。 更可恨的是，比起小仙女连续三次出现在她面前，她自己竟然从最开始就放弃了追赶她的步伐。 只因为对方身份尊贵不明，就理所当然的决定放弃，还可耻的想要通过一段新恋情来治疗所谓的情殇。 狗屁的情殇。 沐清不止一次骂自己。 她的小仙女都可以无视她们之间的距离，亲近她喜欢她，她为什么就不能迎难而上，去了解她接近她呢？ 结果，就因为她的猜忌，就因为她的懦弱，楚柔才会在那样风华正茂的年华里自杀…… 沐清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这一次，她想主动接近她的小仙女。 而这回小仙女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秦玥。 但沐清并不敢十分的确定说，秦玥一定是她想见的人。为此，她必须要同对方近距离接触一番。 可惜以她当下的身份，根本拿不到秦玥的联系方式。 秦玥又似乎不喜欢她，不可能回应公开回应她。 所以《偶像恋爱进行时》节目组在网上征集第二季的明星cp后，沐清脑子里便打起了歪主意。 冤家变情侣一说，在影视作品里屡见不鲜，但在综艺里还没见过。 于是沐清通过她的经纪人联系上了《偶恋·2》的节目组负责人，建议对方在第二季时候来点不一样的料。 于是乎，沐清和秦玥就这样凑到一起了。 她这个想法成功的关键，在于秦玥。 如果秦玥不答应参加《偶恋·2》的话，就算节目组有心接纳沐清的意见，也是没戏。 但秦玥答应了。 沐清收到消息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在她拿到的剧情里，秦玥根本没参加过《偶恋》。 她平时很少参加综艺，又是正当红的时候。 各种通告接到手软，不少导演排队等她翻自己的剧本，按理说根本没什么时间参加这种耗时又耗力的综艺。 而直到沐清的微博大号被秦玥和《偶恋·2》官方联合了，她才肯相信这个事实。 身上的干劲一下子都提起来了。 沐清开始疯狂刷秦玥参演的据，就怕二人相处时候没有话题。 看剧时候，沐清痛并快乐着。 女神演技好，分分钟把沐清带进戏里，看几遍都不觉得腻。 但女神戏里有吻戏，跟那些个沐清叫不出真名的男星们腻腻歪歪，看的沐清想冲进电视里撕了丫的。 想看又不想看。 不想看又不能不看。 别提多难受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沐清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喝了口咖啡，给自己打气。 再把女神的剧刷最后一遍，下周就能见到女神本人了！ 殊不知，沐清这边给自己加油时候，秦玥那边已经拿到了《偶恋·2》送来的剧本。 “你常年出现在荧屏上，虽然还是一线，但观众多少有些审美疲劳。这样下去，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新人挤下去，正需要一个转型的机会，去除观众对你过往的固化印象，重新找一个定位，给你未来灌一波新的血液，这个穆青来的正是时候。” 秦玥的经纪人苏梓熙表情严肃，“我和《偶恋·2》那边通过气了。现在剧本在你手上，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秦玥耸耸肩，姿态慵懒且妩媚：“不就是进阶到决赛后，输给罗勋和顾旖诺，退居第二嘛~用得着提醒第三遍吗？” “不只是这样。” 苏梓熙盯着她的眼，“他是唯一个没有剧本的人，你要适时地引导他犯错，然后彻底……” 苏梓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明白了吗？” 秦玥懒洋洋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却没有回答苏梓熙的话。 第66章 影后的小鲜肉3 《偶像恋爱进行时》第二季第一期是以直播形式进行的。 沐清的经纪人吴燕提前一周和节目组的人打电话询问剧本相关, 却被告知没有剧本。 此后又打了几个电话质疑, 却都被推脱了。 现在节目录制在即, 即便给了剧本，恐怕也做不到立刻记住吧。 “说是纯粹的考验嘉宾应变能力的真人秀，没有剧本, 全凭演员自己……”吴燕皱眉, 语气带着质疑，“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在诓我……” “诓不诓什么的……”沐清不在意的答道，“都没什么关系吧。估计这导演和以前邀请过我的节目组交流过, 知道我有剧本反而发挥不好吧。” “有关系好吧！”吴燕反驳, “关系大着呢！就算你不看，给我也好啊。关键时候, 我还可以给你几个提示啊！” 沐清点头, 嗯嗯啊啊, 对着镜子试穿衣服。 一看就没有把吴燕的话放在心上。 吴燕有些不满，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 跑去按住沐清的肩膀：“我说你啊, 为什么对剧本里的剧情反应那么大啊？是看不惯大多数所谓的真人秀也都是剧本下的产物？还是紧张过度无法适应？” 沐清摇头：“这个问题不是讨论过了吗？都不是, 都不是！” 说出去可能有些丢人, 但她走不来剧本的根本原因是，她有心理阴影了。 连续三次有剧本的情况下, 评分都是e。 上次更是害的楚柔自杀…… 沐清严重怀疑，按照剧情走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可别又出什么幺蛾子，把人整个节目都搞砸了。 就因为对自己的质疑, 沐清走起剧本时候畏手畏脚，怎么感觉都不对。 所以后来再接综艺的时候，才会放弃剧本，自己发挥。 沐清当然不可能说实话，胡诌说，她这是有剧本焦虑症。 不过沐清不看剧本，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剧本。 以往录制的综艺，如果有剧本的话，节目组会给沐清的经纪人吴燕一份。 吴燕清楚沐清的尿性，不会拿剧本压她，却会在重要场合里，给沐清一些提示。 然而这次的《偶恋》竟然没有剧本。 “以我纵横娱乐圈多年的经验，第一季的《偶恋》一定是有剧本的，第二季不可能没有。”吴燕坚持道。 看沐清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吴燕老妈子一样忧心忡忡。 吴燕抓头：“别人都有剧本，就我们没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万一他们拿你开刀怎么办？” 沐清却反而笑了：“我跟你直说吧，我有种莫名的自信。” 吴燕好奇：“什么自信？” 沐清摸着锁骨中央的指骨链，笑，道：“她永远不会害我。” 吴燕云里雾里：“她？不会说秦玥吧？” 不清楚的，可能以为沐清只是借秦玥炒作。 吴燕不一样。 她一直在沐清身边待着，知道她是真的喜欢秦玥，喜欢到不行。 吴燕毫不留情的指出：“可人家有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护着你？而且她根本就不在意你吧！” 沐清昂起下巴，笑得欠揍：“我就是知道。” “……” 吴燕：“行吧，你说的都对。可就算那样，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拍综艺吧？你总要进入影视圈的啊，对剧本反应那么大怎么拍戏啊？” 沐清应付的点了点头，一看就没把吴燕的话放在心上。 她站起来绕了一圈，“您看这身衣服怎么样？和秦玥街拍的穿衣风格很配吧？” 蓝色宽松长体恤搭配黑色修身牛仔，一双大长腿十分抢镜。 对着沐清的星星眼，吴燕翻了个白眼，点头道：“配配配，当然配！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件尤其好看，就它吧。” 看床上那散落一堆的衣服，就知道这人今天换了多少件衣服了。 吴燕小声嘀咕：“见个偶像，至于吗？” 沐清没听到吴燕的话，又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我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对……” 说完，又要换衣服。 吴燕连忙阻止，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你看都几点了？哪还有时间叫你收拾？” 沐清只好作罢，对着镜子又看了看，最后戴上一副墨镜，双手插兜，摆出一个酷酷的姿势，出了门。 到达录制现场时候，距离正式开开始录制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已经到齐了，沐清被节目组的人带进化妆间补妆。 沐清和化妆师对面而坐。 化妆师举着粉底刷，对着沐清的脸左看右看，最后放下了刷子，转而取出一只补水喷雾，往沐清脸上喷了喷。 喷完后，道：“好了。” “……” 沐清道：“这么随意的吗？” “秦姐说你脸好，我觉得不对。”化妆师表情沉痛的摇了摇头。 沐清：“……啊？” 化妆师道：“脸太好了，唇红齿白的，跟我表姐有的一拼。” 随即攀上沐清的肩膀，十分自来熟的模样，“给姐姐我分享下护肤诀窍呗！” 沐清：“……” 总不能说是她吞了小仙女的骨灰缘故吧…… 上次剧情结束后，她听从对方的指示，把小仙女的骨灰吞了下去。 醒来后浑身上下都乌漆嘛黑的，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跟空间小说喝了灵泉水排毒的姑娘一样。 所以说，脸好，是真的。 沐清便含混三个字：“天生的。” 化妆师闻言，愤恨的表情：“最烦你们这种天生丽质的人了！” 沐清：“……” 这回的化妆师这么直白大胆的吗？ 分明以前节目组的化妆师都不是这样的啊？ 疑惑间，一只手附上沐清肩膀。 有人声音温软：“行了琳琳，你别逗她了，小心以后我不带你过来。” 化妆师，也便是林琳，眼神里透着兴奋：“表姐，你忙完了啊！” 沐清身体里透着僵硬，但只一瞬。 她比化妆师更高兴，转头就大笑：“玥玥！你来了啊！” ……玥玥…… 秦玥低头去看沐清，倒很是自来熟。 但是……竟然不讨厌。 秦玥手仍搭在沐清肩上，望进对方晶亮的眼里，笑问：“听说，你喜欢我？” 林琳因为秦玥这样直白的话惊到了，一时竟忘了说话，也跟着望向沐清。 她也好奇，对方会怎么回答秦玥这个问题。 《偶恋·2》为了吸引眼球，将宣传重点放在了穆青和秦玥身上。 在沐清的一头热，以及秦玥的无视方面，买了不少水军造势。 现在全网都知道，新蹦出来的流量明星穆青对秦玥单相思，却一再被秦玥忽视。 估计等下守在屏幕前等着看《偶恋·2》第一期直播的，大部分都是等着看他们两个的。 林琳同秦玥一起长大，关系十分不错，赛过亲生姐妹。 没记错的话……林琳看向秦玥，她表姐和她透露过，节目组要她在录制过程中吊着沐清的。 难道说，表姐她现在已经开始她的表演了？ 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好在节目开始前了解沐清的态度。 林琳托腮，若有所思。 她自认思考的没错，忍不住同情的看向了星星眼的沐清。 ……唉……傻孩子…… 在秦玥和林琳二人的注视之下，傻孩子沐清冲秦玥傻笑着，“我最最喜欢你啦！” 说话时候，林琳的心狂跳着。 不知道为什么，沐清十分肯定，这个人就是她的下仙女！ 林琳看她认真模样，一时也愣住了。 状若不经意的瞥了眼房间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摄像头，对准着沐清的方向，捕捉她的面部特写。 下一瞬，正面特写镜头被一红色背影挡住。 正是穿了红色连衣裙，妩媚迷人的秦玥。 暗中摄影的人无奈，只好调整了另一个摄像头的方向，拍摄侧面特写。 秦玥立在沐清面前，扫了眼沐清身上的衣着，笑道：“我忽然发现，我们两个的衣服还挺搭的。” 沐清这才将她的视线放在秦玥身上。 “很搭吗？”沐清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自己的休闲款，“不是一个风格啊。” 娱乐新闻的街拍里，秦玥大多衣着休闲舒适。 少有的综艺里，也多是休闲风格。 所以沐清才选了这么一套。 既休闲娱乐，又充满年轻人的活力。 偏偏和秦玥今晚的妩媚风完全不搭。 沐清忍不住耸拉了脑袋，“早知道我就穿正式一点了……” 语气可怜的，林琳都忍不住忧了心。 “没有哦~”秦玥笑的温柔，长而卷曲的头发垂到沐清脑袋一侧，“很搭。” 因为这样的沐清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单纯绵软的羊。 而她……像一只随时会伸出利爪的狼。 秦玥笑，“我开始有些后悔了。” 沐清抬头，不明所以。 秦玥摸摸她头，不答。 早些时候，回复你就好了。 第67章 影后的小鲜肉4 《偶恋·2》开始直播之前, 参加节目的五组cp都被安排到后台同一间房间里。 每当有一组cp上台之后, 其余四组cp便待在房间里观看。 直播镜头主要集中在台上, 记录在台上互动的甜蜜cp，但镜头时不时也会分到后台的四组cp上。 后台几人适时对着镜头发表些评论，无非都是赞叹之辞。 即不管好赖, 都是夸。 除了沐清。 她只会在真的感觉不错时候, 才会说一句好听话，其余时候都在悄悄关注秦玥。 在八人里，竟显得有些高冷。 秦玥与沐清完全相反。 她年纪不大, 但浸淫娱乐圈多年, 算是圈里的老油条了。 言谈举止都挑不出一丝错来，表情也比在座其他人正常, 不会有刻意的夸张和惊讶表情。 总之, 叫沐清看得很舒服。 然而她在看秦玥谈笑时候, 却不知道，镜头正在看她。 将她一心望着秦玥时的表情悉数拍下, 甚至特地给她的眼神来了一次特写。 屏幕前的观众们看得清楚, 沐清眼里的人, 恰恰是微笑着的秦玥。 虽然这画面只有短短两三秒, 却叫直播弹幕一下子增加了许多。 言论里，大多都是讨论沐清的表情的, 反而忽略了正在台上做自我介绍的二人。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借女神炒热度，但看这表情……不会是真的吧……# #啊啊啊啊 我们青青那么帅，秦玥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晾着那里, 和别人说笑！# #男神被狐狸精迷了眼，哭唧唧# #一看就是装的吧，故意炒热度博眼球！虚伪！# #你才装！你有本事你给我装一个试试！# #我家青青那颜值，真要博眼球，就不会刚出道就宣布有喜欢的人！傻子才这么干！# #抱走我的玥玥女神，你们继续吵# …… 而这之后没多久，便有一个关注沐清的大v将沐清的特写截屏，发送到微博上了。 接着那篇微博，点击量竟一下子又增了不少！ 把节目组都吓了一跳。 导演合计了一下，暗中吩咐摄影组多拍些沐清和秦玥的特写。 往后，明星情侣轮番上台。 镜头照给，却不比第一组多，时不时会把镜头转到沐清和秦玥身上。 不知有意无意，镜头里，沐清看着秦玥的时候，秦玥都是在看向别处。 这下子，弹幕又热闹了。 沐清和秦玥的粉丝在安稳了许久之后，又一次在《偶恋·2》的弹幕里骂起来了。 沐清的粉丝责怪秦玥无视沐清就罢了，偏还要借着她炒热度，纷纷劝沐清放弃秦玥。 秦玥的粉丝嘲笑沐清没本事的花瓶一个，不配得到他们女神的青睐，反讽沐清才是炒热度的哪一个。 好好的一场综艺直播，成了两家粉丝的对骂现场。 这可惹恼了其余艺人的粉丝。 我们看我们家爱豆看的好好的，谁乐意看你们两家粉丝互掐啊？ 然而好言相劝被无视，愤怒之下，也纷纷敲打键盘加入对骂阵营。 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点击量倒是又涨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多出来的点击是为了看明星情侣发糖，还是看秦玥和沐清的粉丝互掐。 但不管怎样，在点击率就是王道的当下，节目组很满意就是了。 而这一切，沐清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因为这一事件，很多粉丝对他粉转路，更多网友对他路转黑。 但这些瞒得过沐清，却瞒不过秦玥。 常年面对镜头，秦玥对镜头十分敏感。 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望向沐清。 沐清似有些渴了，正坐在她旁边，捧着一杯水喝。 倒是对镜头一无所觉。 跟刚才在化妆室里的情形一模一样，镜头都贴到她脸上了，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么蠢，也敢进娱乐圈？ 怕不是个傻子。 偏偏傻子沐清虽然对镜头的敏感度一般，对秦玥的视线却极为敏锐。 在秦玥正欲收回视线时候，从水杯上抬起头来，送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自认看多了美人的秦玥也不得不承认，那笑容真是好看极了，叫她想起了向阳的向日葵。 好像她是对方的太阳一样，只要朝她看上一眼，就能收获一枚灿烂的笑脸。 手，忍不住的，想要摸一摸沐清的头。 等秦玥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便已经放在了沐清的头上。 沐清眨眼，疑惑的望着她。 秦玥发觉自己做了多余的事，面上却没什么动静，反而凑近了沐清，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温热的呼吸喷在沐清耳上，秦玥悄声低语：“傻子！注意镜头！不要只顾着看我！” 沐清脸蹭的红了，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愣愣的点头。 镜头刚巧捕捉到两人亲近一幕。 也不知端庄妩媚的秦玥面色些微严肃的同男孩说了些什么，叫对方一下子红了脸。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弹幕再一次炸了。 #嗷嗷嗷嗷嗷！青青太可爱了吧！嗷嗷嗷！# #你个禽兽肉食女！放开那个男孩让我来！# #呵呵哒，刚刚谁家粉说根本不稀罕我家青青的，打脸了吧~# #前面的别胡说好不好，没看我家女神的表情吗？根本不是喜欢的表情好吧！# #你家秦玥真不鸟我家青青的话，叫她把她那爪子放下来啊！# #你们两家能不能消停点啊！还叫不叫人看节目了！# #你想看节目直接关闭弹幕啊？秦玥粉处处埋汰我们青青，还不许我们回话啊！# #法律规定恋爱自由的好吧！我们女神不喜欢穆青就要被diss，看不过去回两嘴怎么啦？！不喜欢看有本事你关弹幕啊！# …… 于是掐架再次从两家升级到十家。 弹幕一度多得到了没法看直播的地步。 但不少人非但没有不满，反而看热闹看的欢。 比如说，还有这样的弹幕： #吃瓜群众表示，这掐架的两头粉丝的话里莫名有点甜味……# 但无论观众们如何评论如何不满，《偶恋·2》的点击率一再攀升是真的。 节目组象征性的屏蔽了些言辞激烈侮辱的弹幕，照例把镜头悄默默对准沐清和秦玥。 这波冤家请的不亏！ 第68章 影后的小鲜肉5 沐清和秦玥这一对冤家cp是《偶恋·2》的重点宣传对象。 既然是重磅嘉宾, 理所当然的被排在最后登场。 眼下节目进行到后半, 第四组明星情侣, 同时也是《偶恋·2》开播前，最受观众期待的cp首位，杨毅和孙潇潇上台了。 二人眼下对媒体公布的状态都是单身, 曾在去年的热播剧《诛仙台》上饰演反派恋人。 二人从头到尾虐身虐心, 最终结局一生一死，逼得观众掉了无数次眼泪。 因此，当两人穿着剧中戏服, 一起站在台上含情脉脉的对视时, 观众席上便响起了一阵尖叫。 沐清这才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玥玥。”沐清叫得亲昵，自然而然的往秦玥那边靠了靠, “等下就是我们两个上台了, 你准备的怎么样？” 在《偶恋·2》正式开始录制之前, 四对明星情侣都做了相应的准备，在台上应对自如。 好比杨毅二人, 专门穿上了剧中戏服。 但沐清和秦玥却没有这样的准备。 早前, 沐清曾通过吴燕, 联系过秦玥的经纪人苏梓熙, 却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推脱。 不是今天有有通告，就是明天要拍戏。 直把吴燕气得够呛, 可又完全拿对方没办法。 几次邀请被拒之后，沐清便放弃联系秦玥了。 沐清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小委屈呢。 这要是放在从前, 她每到一个世界，都是小仙女单方面的主动靠近她，她永远是被动接受好意的一面。 如今风水轮流转，换到她去追赶小仙女了。 沐清不由得想，她小仙女果然生气了，都不像从前那样喜欢她了。 秦玥暗中瞄了眼她们靠在一起的肩膀，再望望她眼里弥漫的失落。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想笑。 总觉得这人一定是在想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虽然很好奇她脑子里想得什么东西，但现在明显不是问的时机。 秦玥便答，声音很低：“没什么要准备的，节目组自有安排，我们只管说我们的就好。” 和其他人不同，秦玥和沐清既没有合作过影视作品，也不在同一个公司，更没有生活交集。 要不是是沐清在综艺里隔空表白秦玥，秦玥估计根本不会关注沐清这么一个新晋的流量明星。 “那……”沐清压低声线，“你为什么会答应参加这档综艺啊啊？” 为什么？ 秦玥微微勾起嘴角：“太累了，想给自己放个长假。” 她在心里加了一句：“顺便逗一逗自己凑上来的奶猫。” “哇~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坐在秦玥旁边的安年双手托腮，半弯着腰望着二人，“尤其是青青~” 安可俏皮眨了下眼，神情佯怒：“你都不怎么说话呢，每次看你时候，你都在看秦姐。”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沐清身上。 镜头也在此时对准沐清。 秦玥以为能在沐清脸上看到紧张表情，结果她却面对镜头，大大方方。 “我在问玥玥的喜好，好制定今后的追求策略。”她笑，“我想把玥玥娶回家。” 在座的都被沐清这直白的话给惊了一惊。 杨毅和孙潇潇即将下场，正在进行收尾阶段，所以这里的镜头并没有放映给全国观众。 但既然被录下来了，便有可能在后期回顾时候放出来。 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偶像的恋爱生活》所邀请的全部明星情侣，都是假扮的。 为了满足观众的期待，为了鼓冲自己的腰包。 说白了，考验的大半都是演技。 可沐清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难道说，沐清喜欢秦玥，并非炒作，而是……真心？！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所有人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 但安可似乎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沐清，做出可爱表情，调侃道：“哦~所以青青来这里是为了得到秦姐的青睐~虽然目的不纯，但勇气可嘉哟~” 这个目的指的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 ——为了秦玥。 秦玥皱了眉。 不管安可如何在声音里卖萌，她明显是在故意找茬。 圈里圈外的人都清楚，感情问题对艺人来说再敏感不过，是大多艺人极力避免的问题。 即便这是以恋爱为主题的综艺，但本质来讲都是假的恋情，不该牵涉到真正的私生活里。 何况这个提问的安可并不是节目的主持人，而是同为明星嘉宾。 安可说完这句之后，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玥不乐意了。 现在她和沐清绑在一起，找沐清的茬，就是找她的麻烦！ 对于这种人，从来就没必要客气！ 谁知沐清却先一步回应了。 “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沐清一点遮掩的意思也没有，认真答道：“我以为大家都知道，我就是为了能把玥玥娶回家，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秦玥不由心中叹息，暗暗瞥了沐清一眼。 这家伙难道一点也没有身为公众人物的概念吗？ 不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要回避，有些话打死不能出口吗？ 从前说喜欢也罢了，毕竟喜欢可以有很多种解读方式。 比如朋友之爱，亲人之爱，同学之爱……总有一种说辞可以解释。 从前说她秦玥是自己的理想型也没关系，毕竟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 拿她做理想型的人不在少数。多沐清一个不多，少沐清一个不少。 可是在全国观众面前，把对一个人的喜欢上升到婚嫁程度上，不就摆明了告诉别人，她沐清非秦玥不可吗？！ 还真是个傻子！ 也不怕节目组播出去！ 等下…… 等下！！ 秦玥忍不住将沐清这句话的信息重新解读了一遍。 这个人难道真的如她所讲的那样，非她不可？ 虽然不只一次听说，有个叫新晋的流量明星，叫沐清的，在综艺里对她隔空表白。 却秦玥并无实感，也便没有回应。 虽然不久前见面时候亲自向他确认，却多是逗弄之心。即便听到她傻笑着说喜欢后，秦玥也并不十分相信。 然而现在，此时此刻，沐清当着许多人面说要娶她…… 脸在发热变烫。 心在狂跳叫嚣。 秦玥忍不住屏息。 这人是真的打算要追求她吗？ 秦玥垂眸，她要不要适当的回应一下？ 有人打断秦玥的思考。 “秦姐呢？”安可将话头对准秦玥，“被当众表白，秦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玥心里骂了安可一句，笑得却很是得体：“你什么时候改行做主持人了？” 言下之意：你问的太多了。 正常人，但凡有点眼色，这时候应该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毕竟秦玥没必要回答同为嘉宾的安可的问题。 况且秦玥除了有影后的头衔外，背景也不一般，往她身上撞真不是明智的抉择。 然而安可似乎打定主意要和秦玥正面刚了。 “看来我还很有做主持人的天赋哇~”安可一面说，一面做出拿着话筒的样子，“请问，您听了穆青的话之后有什么感想呢？对这几个月来，穆青的公开示爱作何表示？” 秦玥眼角还是笑着的弧度，但眼里却没有笑意。 沐清也看出气氛的不会，准备说话，被秦玥一个手势制止了。 不对劲。 不大对劲。 论咖位，安可不及她。 论背景，安可更是差的太远。 不应该会做出这么明显的挑衅行为。 安可的问题明显过界了，却没有一个人出面制止，仍在自己的位置上观望…… 秦玥瞥了腕上的手表。 快到杨毅和孙潇潇下台的时间了，却没有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准备上台，难道是说…… 秦玥不着痕迹的瞥了其余的人。 又看一眼一旁被她制止说话后，便乖乖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沐清。 她应当是被节目组算计了。 目的吗……是为了看她对沐清最真实的反应吗？ 一面给她安排剧本，要她抛弃沐清。 一面又为了提升热度，在没有事先告知的情况下套她的话。 呵呵，节目组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啊！ 秦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既然你要算计我，那就别怪我后期不肯按照你给的剧本走了。 所有的思考和观察只有短短一瞬。 秦玥答道：“这个问题，我想我从前已经表过态了。” 安可的搭档恋人乔易说道：“‘脸好’那句吗？” 乔易还算给沐清面子，没有把秦玥后来加的那句‘但不是我的菜’加上。 安可叹了口气，将不存在的话筒对准沐清，“穆青同学，前路艰难，你任重而道远啊！” 沐清郑重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还刻意握了下拳，很是认真的模样。 竟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 安可都忍不住可怜她了：“那你加油撒~” 紧张的气氛消散的一干二净。 秦玥忍住没笑出来，嘴角却微微弯了弯。 而事实也确实如同秦玥料定的一般。 安可那边没有问题之后，便有工作人员前来邀请沐清和秦玥上台。 路上遇见杨毅和孙潇潇，沐清收获了孙潇潇担忧的视线一枚。 沐清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转头去看秦玥。 看她表情如常，便也将孙潇潇的眼神抛在脑后。 现在混娱乐圈的男星，没个一米八都算矮的。 沐清男神人设，只得穿上内增高，用裤脚挡住脚踝，堪堪够上一米八。不低头撩裤脚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这会儿她一身装扮休闲，远看近看都像未毕业的大学生，鲜嫩的很。 秦玥一身红色连衣裙，搭配红色绑带高跟鞋和大波浪卷发。 个头虽然矮上沐清五六厘米，气势却赛过沐清一大截，御姐范儿十足。 沐清一身休闲款走在她旁边一同上台，直接被衬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单纯的紧。 于是乎，两人一上台，弹幕又热闹了。 #崽儿啊，你旁边那位是个狼人，会吃了你的哇！# #羊爱上狼呀~哼(ˉ(∞)ˉ)唧~~# #请秦玥女士坚守信念，放我们青青一条生路！# #秦玥：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我玥女神棒棒哒，气场一米八，攻气十足！# #眼神都挂在我女神身上了，一看就不是只正经的羊，╭(╯^╰)╮# #话说，女神要不要考虑吃了他？# …… 到沐清和秦玥正式在台上站定，弹幕才微微收敛些。 二人站在主持人旁边，先后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主持人鼓了鼓掌，寒暄之后，便切入正题。 他对二人道：“那之前四对情侣自我介绍完之后呢，大屏幕上会放映一些两人在戏中的有爱片段。你们的情况有些特殊，没有合作的影视作品。但也不能因此缩短你们的时间，这不公平。所以这里我们节目组在考虑过后，做了一个决定。” 秦玥佯作不清楚的问：“什么决定？” 主持人手指向大屏幕：“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沐清挨着秦玥，和她悄声说着什么。镜头一转，安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问道：“哇~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沐清明白过来了。 画面的最后，她举着拳头说：“我会努力的。” 而这个动作和这一句话被放映了两遍，旁边还挂了一个发光字体：一本认真！ 放映结束后，主持人调侃道：“我们这个节目呢，主要目的是看明星情侣们谈恋爱。不过看来青青你似乎不大一样，直接奔着结婚去的呀！” 沐清话筒对着唇，眼角弯弯，大方承认：“对啊，我指着节目结束后就进民政局领证呢！” 主持人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如果是那样，请务必让我们拍摄你们领证的画面！” 沐清摊了摊手：“这个不急，先把人追到手再说。” 主持人：“这样的话，我们这节目的名字，《偶像恋爱进行时》，放你身上估计不大合适。” 沐清赞同的点了点头：“放我身上，不叫‘恋爱进行时’，得叫‘追求进行时’。” 主持人道：“这名字好～！” 他适时把话头递给秦玥，问道：“你看这么一个帅哥当中说要追求你，你有没有想说什么？” 秦玥笑：“倒是真有一句话想说。” 秦玥转向沐清，眯起眼，道：“近看，脸更好了。” 沐清回她一个笑脸。 第69章 影后的小鲜肉6 沐清又双叒叕上热搜了。 她在《偶恋·2》上的一幅画面被做成了表情包。 画面里, 她举着拳头, 说：“我会努力的。” 在她头顶, 写着这样五个字：目标，民政局！ 有好事的网友还专门给沐清和秦玥p了一张结婚照沐清。 p图的技术高超，跟真的一样。 沐清收到后第一时间同大神网友道完谢, 第二时间就把那张结婚照设置成了封面。 要是真的能结婚就好了。 沐清望着封面发着呆, 思绪乱飘。 可惜当前世界同性婚姻法尚未实现，领证什么的，只是奢望。 可以的话, 倒是真的想把她同秦玥的结婚证发微博上, 听网友说一句：“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彼时沐清正和秦玥一起往节目组安排的住处走。 秦玥见她一直低头看手机, 便提醒道：“不要在路上看手机, 当心摔了。” 俗话说, 好的不灵坏的灵。 秦玥这话一说完，就摔了。 不过摔的不是沐清, 而是转头看沐清的秦玥。 她鞋间被前路突起的地转一角绊倒了,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摔。 摔倒时候, 她下意识拉住走在一旁的沐清。 天旋地转之后, 她在上，沐清在下, 正坐在对方大腿之上。 跟拍的镜头连忙记录下这一变故，焦距对准秦玥焦急的脸。 秦玥道：“你没事吧？” 她连忙要站起来，这时才发现摔倒时候扭了脚, 疼得她又坐了回去。 刚好坐在沐清双腿之间，一只手好巧不巧，按到了沐清的胸前。 秦玥一面道歉，一面觉得有些不对劲。 似乎坐的地方有些平，手掌撑着的地方有些软。 一时竟愣住了。 沐清吓坏了，焦急道：“怎么了？摔哪了了？快叫我看看！” 秦玥摇头，撑着沐清的肩膀，腿跨过她坐在了一旁的地上。 沐清连忙从地上跳起来，顺着秦玥的视线去看她的脚踝。 秦玥的右脚踝周围皮肤被地上碎石刮擦，见了血。 但这不是主要的，她的脚踝在摔倒时候扭到了，整个肿了起来，看着便很疼。 脚上穿的鞋跟也被扭掉了，不能再穿。 “看样子，骨头可能错位了。”沐清说完，双手虚虚覆在秦玥的脚踝上，道：“得罪了。” 秦玥正要吐槽她这古板的说话方式，便觉脚踝突然一痛。 与此同时，只听‘嘎达’一声，错位的骨头被沐清一下子复位了。 随即，秦玥惊奇的发现，她竟不怎么疼了！ 她好奇的微微转动了下扭伤的脚踝，除了轻微的拉扯感外，几乎没什么事。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一手。”秦玥笑，“真叫人刮目相看。” 沐清谦虚道：“其实我只学了个皮毛，真正教我的人才是厉害。” “教你的人？”秦玥问道，“是谁啊？” 沐清脑中浮现拂衣的脸。 她摇了摇头：“这个不提，我刚刚帮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秦玥发觉她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识趣的不再追问。 但不知为何，她忽然对沐清口中那个教她的人生出些抵触来。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甩甩头，将这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秦玥笑道：“你这么好，肯定不会做出挟恩图报的事情吧？” 沐清答道：“我就当你真心实意的夸我了，所以算你通过了。” 秦玥便又夸她，好听话张口就来：“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厉害的人。” 沐清歪头：“我优点还有很多，多的数不清。你要不要立刻投入我的怀抱啊？” 说完这句，也不等秦玥回答，背对她半蹲下，“上来，我背你走。” 秦玥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已经不疼了，走路没问题，你扶着我就好。” 沐清却回过头来，语气里带着认真：“上来吧，你的鞋子坏了，不方便。而且骨头才刚复位，还是养养的好。” 秦玥要推辞的话都因为她严肃表情咽了下去，犹豫一下，还是搂住了沐清的脖子。 下一刻，视野变高。 沐清背着秦玥走的很稳，途径一对本地夫妇时，沐清停下问路。 交流时候用的并非中文，而是日语。 因为眼下是国外，而非内地。 为了赶超《偶恋·1》，《偶恋·2》加了更多的浪漫元素。 拍摄选址点有三处在国外——英国，法国，和日本。 剩余两处，一处在山清水秀的桂林乡村，另一处则选在了温柔多情的江南水乡。 五处选景，每一处都很浪漫多情，风景美不胜收。 至于每对情侣具体要选择哪个地方，则由他们自己商量决定。 沐清是十人里唯一会讲日语的，所以和秦玥来了日本。 但实际上，沐清每一国的语言都会，相当于一个行走的翻译器。 并非是她语言天赋超群，而是冥府的工作需要。 每一个督命司的员工都有这样一个技能，目的便是让他们在不同的世界里自如行走。 于沐清，这技能同变声技能一起，藏在她佩戴的耳钉里。 眼下，沐清正同行人打听附近的药店的位置，打算买些消肿的药给秦玥涂上。 热心路人给沐清指了个方向，沐清点头道谢，背着秦玥往药店走。 秦玥好奇问道：“你刚才和那个人说什么了？” 沐清道：“问去药店的路，好给你买消肿化瘀的伤药。” “不用了。”秦玥不赞同道，“我们现在的钱只够我们吃一两天，还是省着点花的好。” 浪漫固然为每对情侣所期待，但两个人一起生活，考虑更多的还是现实的因素。 因此节目组选址时候，也必须和实际挂钩。 由于没组情侣都是国内的熟面孔，未免在大城市里寻找工作时候被围观，所以才会有三处选址在国外。 至于国内两处，多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居多，不会出现年轻人追堵的情况。 每对明星情侣都必须在钱花完之前，为后续的生活想办法。 结合当地消费水平，沐清和秦玥身上所有现金加起来，只够他们租一晚的住宿和一天的伙食。 而秦玥的这种意外扭伤在生活中很常见，并不会得到节目组的帮助，所以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因此，秦玥不希望把钱花在可以忍受的疼痛上。 至少要等他们找到工作之后再考虑。 “这个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好。”沐清道，“我会想办法的。” 沐清说话时没有回头，但不知为何，秦玥总觉得，她似乎不大开心。 秦玥沉默下来。 待到两人来到药店拿了药，沐清蹲下来给坐在店内木椅上的秦玥擦药时候，秦玥才来了一声：“抱歉，第一天就出状况。” 沐清摇头，“身体最重要。” 擦完药后并没有立刻松开秦玥，而是用特殊的按摩手法加速药效发挥。 脚踝那处热热的，很舒服。 秦玥垂眸看着认真给她按摩的沐清，“可这药花了我们三分之一的钱，我们接下来还要考虑吃住问题。” 她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去城里的中餐厅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住宿的话，可以看看便宜的青年旅社或者民宿。至于吃饭问题……” 节目组并没有真的对艺人不管不顾，暗中安排了可以接纳艺人工作的餐厅。 秦玥和沐清需要做的，只是象征性的找一找工作和住处，遇到些‘挫折’就可以。 样子做够了之后，便可以在再地图引导下，找到那一间可以接受他们打工的餐厅就好。 当然，这只是节目组安排给秦玥的剧本。 沐清并不知情就是了。 因此秦玥说话时候很有底气，但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沐清正抬头看她。 安安静静的看她。 “你有什么其他的什么想法吗？”秦玥好奇的问。 沐清摇头，“吃住的问题不急，我自有办法。药已经擦好了，我们先去买鞋。” 她再次背对秦玥蹲下，“你的鞋子不方便，上来吧。” 秦玥微怔。 下一刻，她嘴角挑起，爬上了沐清的背。 被沐清背着站起来的那一刻，秦玥心道：“很瘦弱，却很可靠。” 药店附近就有一家鞋店，沐清要进去挑鞋。 被秦玥拉了下衣领，劝阻道：“这里的鞋看着就很贵，咱们剩下的钱够不够都是一个问题。不如入乡随俗，买双人字拖就好。” 沐清侧头，店前的玻璃上映出她的笑容，“你可是我的小仙女呢。” 秦玥不明所以。 沐清却已经走进了鞋店。 她将她放在店内的方形沙发凳上，给她挑了一双白色的平底帆布鞋。 “不能给小仙女最好的……”她亲自给秦玥套上那双鞋，“至少也要让你穿的舒服。” 她抬头，又是一个灿烂的笑，“这双鞋怎样？” 秦玥猝不及防的，红了耳朵。 第70章 影后的小鲜肉7 沐清和秦玥坐在公园长凳上, 各自手里捧着一份盒饭充当午餐。 这是他们来到日本的第一天。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通讯用的手机以外, 所有的行李都是不允许的。可动用的资金只有节目组事先给的一万日元。 如果被发现利用手机里资金付款, 将立即被节目组除名。 除此之外，利用明星身份赚粉丝的钱也是被禁止的。 飞机降落之前，沐清大致换算了一遍。 按照当地的生活标准, 只能够住3000日元左右一晚的青年旅社或胶囊旅馆。 剩下四千日元, 按照每人每餐500日元的低标准来算，一天也要三千日元左右。 这还是不算交通费用和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的情况下。 简而言之，节目组简直抠门儿到家了！ 然而实际情况更加糟糕。 秦玥的鞋子和消肿药, 最后加上两人在便利店买的盒饭, 统共用了差不多3000日元。 现在沐清和秦玥身上只剩下六千日元左右。 只够她们一晚的住宿和一顿晚餐。 秦玥在脑子里回忆一遍节目组事先安排给她的剧情，琢磨着要不要提前‘偶遇’那一家可以给她们提供工作和住宿的中华料理店。 不过就算要提前‘偶遇’, 也必须要等到明天才可以。 至少要做出努力的样子来。 毕竟太容易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往往不能够吸引观众。 秦玥最不怕的就是演戏, 所以并不担忧，她只害怕沐清会因此忧心。 满腹思虑的吃完午餐, 秦玥正要提议去附近的商店街找工作, 便见沐清站了起来。 她把空了的盒饭扔到垃圾桶里, 在正午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浑身仿若泛着金光。 秦玥不由眯起了双眼。 对方不过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似有魔力一般, 吸引着她和周围人的视线。 咔嚓—— 快门响起的声音。 秦玥视线从沐清身上移到声源处。 咔嚓咔嚓咔嚓！ 三连拍。 是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 短发，举着手机，满脸都挂着兴奋。 秦玥皱了眉。 沐清也发现那个人了, 却没有生气，而是像发现什么宝物似的，眼神一亮。 女学生这才发现不对似的，连忙紧张的鞠躬，应当是在道歉。 用日语说着什么同时，还把手机递给木请看。 沐清朝女学生走过去，同她搭起话来。 沐清：“我叫沐清，你叫什么名字？” 朝日奈里惠：“我叫朝日奈里惠。” 她又深深鞠了一躬：“真的很抱歉，刚才未经您的允许，擅自拍了您的照片。您要是介意的话，我会立刻删掉的！” “我不介意的哦~朝日奈酱~”沐清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加了可爱的尾音，“不过作为酬劳，可以问你要几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吗？” “可，可以的！”朝日奈里惠红着脸道，“我找找看！” “等一下。”沐清在朝日奈里惠低头找东西时候，凑到她耳边，“你去推开旁边那个摄像头，就说你不想被拍！” 朝日奈里惠这才将视线分给一直关注沐清动向的摄像机。 虽然好奇，但还是听从沐清吩咐，将摄像的工作人员推远了些，并正色道：“抱歉，我不想被拍，所以还请离我远一点！” 工作人员犹豫。 可见朝日奈态度坚决，只能背着镜头往后退。 然而朝日奈里惠在书包里翻找半天，却只找到了一只自动铅笔。 最后，她磕磕巴巴的道：“白纸没有，格子纸或者打印了一面的a4纸可以吗？” 沐清诚恳道谢：“十分感谢，a4纸就好。” “真的吗？”朝日奈里惠语气里不无期待道，“附近就有文具店，我可以买一份白纸的。” 这话有私心的成分，她想要和眼前这个人多待一会儿。 沐清摇了摇头：“这些就好，麻烦了。” 把东西交给沐清之后，朝日奈里惠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沐清往秦玥的方向走。 “沐先生，您是中国人吗？来日本是做要做什么节目吗？为什么想要铅笔和白笔呢？” “对，我是中国人。”沐清歪头，甩了甩手里的纸，“要纸和笔是为了挣钱。” “唉？”朝日奈里惠发出好奇的声音，“是要画画吗？素描？手绘？” 沐清：“对啊，我画画很好的。” 她向朝日奈里惠身后看了一眼，忽而凑到她耳边，用只他们能够听到的音量道，“你们家近一年举行过丧事吗？” 朝日奈里惠闻言，先是一惊，道：“您怎么知道的？”随即眼神染上悲伤，“我妈妈她半年多前去世了。” 沐清又朝朝日奈里惠身后看了一眼，道：“你母亲是否是直发，下垂眼，身高一米六左右，去世时后穿一身蓝色碎花浴衣？” 朝日奈里惠要惊讶的说不出话了：“你怎么知道？” “小声点！”沐清在朝日奈里惠捂嘴后，接着道，“那你想不想和她说说话？我可以帮你哦~” 说完之后，立刻与她拉开距离，并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朝日奈里惠惊喜道：“可以和妈妈说话吗？” 沐清点头。 朝日奈里惠兴奋的拍了拍脸，问道：“沐先生是阴阳师吗？来日本是为了什么？那边的摄像头……”她用手挡住侧脸，“还是一直在拍您呢。” 沐清声音更低了：“我不是阴阳师哦，我只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可以看见这些逝者而已。还有一点希望你要注意，对于我能帮你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哦！千万不要发出太高的声音，让那边听到就不好了。” 朝日奈里惠连连点头，也跟着放低声音：“我会注意的。” 她担忧道，“能看见那种东西，一定很辛苦吧？” 沐清心里赞道：“好孩子。” 不过朝日奈里惠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沐清能看到鬼，只是因为她本身也是鬼。 从前世界她从来都是关闭了见鬼功能的，但想要快些挣钱，果然还是要靠他们，所以才会在见到朝日奈里惠的第一眼时候，就兴奋的两眼放光。 因为朝日奈里惠身后有一只鬼，用满怀善意和温柔的视线注视着她。 “其实并不是很辛苦。”沐清安慰道，“习惯了就好。” 这时，一直安静观望的秦玥搭腔了。 秦玥道：“你一直在和那个女孩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她嘴角挂着笑，“虽然我不想打扰你结识异国女子的兴质，但我们等下还要去附近找工作，可以尽快吗？” 哪知沐清却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稍后跟你解释，现在我要开始挣钱了！” 秦玥抱胸，莫名其妙看着她，准备看看她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摄像头也跟着靠近，好奇沐清所谓的‘挣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因为朝日奈之前的话，所以并没有靠的太近。 只见镜头里，沐清一直用笔在纸上比划着什么。 像是在画画，也像是在写字。 摄像机接着又转向秦玥方向。 她仍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沐清和那个日本女孩方向，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镜头后的摄影师莫名感觉脖子一凉，继续拍沐清。 他那边和女孩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期间，女孩时而激动握拳，时而伤心流泪，时而默默无语。 越看，越好奇了。 但是一旦镜头稍微靠近些，女孩就会握拳警告。 于是摄影师只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拍。 终于，小半钟头后，谈话总算结束。 那个表情变来换去的日本女孩，对着沐清方向郑重鞠了一个躬。 这时，沐清对摄影师招了招手。 摄影师连忙举着相机跑过去，秦玥也从躺椅上站起来，慢步走到沐清身边。 只见沐清手里拿着a4纸朝着镜头晃了晃，上面乱七八糟的画了一个人。 沐清道：“哦，我靠画画找到工作和住处了。” 沐清指了指朝日奈，她见状连忙点头，转身对秦玥道：“二位不介意的话，请住到我家里来吧，我们家中仍有空房。另外，我家是开居酒屋的，正在招临时工，所以欢迎二位来打工哦~” 所有人，包括秦玥在内，都一脸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玥问道。 沐清笑得得意，甩了甩那一副画：“这还不明白吗？这位朝日奈酱十分欣赏我为她画的肖像画，所以乐意帮助我们解决当下的困境。” 朝日奈里惠在她旁边笑。 朝日奈妈妈在两人身后笑。 秦玥又看了眼沐清手里的画，嘴角抽搐。 她指了指沐清的画，问朝日奈里惠：“你，真的觉得沐清的画很好？” 朝日奈一脸疑惑。 秦玥这才想到对方听不懂中文。 好在沐清十分上道，立即帮忙翻译。 朝日奈便看了一眼沐清的画，有些尴尬的笑道：“先生的画作真的十分……额，十分有个性……我很喜欢呢~” 沐清翻译之后，秦玥默，摄影师默，随行的工作人员也默。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沐清的画。 只见上面画了一个类似……类似人的东西？ 身为普通人的他们表示欣赏不来。 沐清却还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对秦玥道：“玥玥，你喜欢的话，我也帮你画一张好吗？我还可以把它裱起来挂你墙上。” 秦玥：“……” 沐清星星眼，满眼期待。 秦玥：“……” 她想，她应该拒绝，但她最终还是道：“……好。” 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闻言，齐齐为她点了个赞。 第71章 影后的小鲜肉8 朝日奈家的居酒屋开在居民区附近的商店街上, 离家十分钟的路程。 店里打工的大学生要去外地考察, 从店里辞职了。 如今店里正是缺人的时候, 因此朝日奈桄太，即朝日奈里惠的爸爸，爽快的同意了女儿的要求。 “如果观众是中国人的话, 还可以趁此机会向中国观众展示我们的特色美食。”朝日奈爸爸笑得爽朗, “何乐而不为呢？” 沐清一面同他道谢，一面将他的话翻译给秦玥。 “不过……”朝日奈爸爸来了一句转折。 沐清收了笑，“您请说。” “我们家空间有限, 恐怕无法为你们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提供住宿。” “这一点您请放心, 他们的食宿由节目组负责。” “这我就放心了。还有一点，鄙店晚上11:30打烊, 次日11:30营业。所以在凌晨零点至次日九点这段时间里, 不希望受到摄像机的打扰。另外, 在工作时间进行拍摄的话，还请不要打扰到我们的客人。” 沐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并将朝日奈爸爸的话传达给秦玥。 秦玥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笑着表示感谢。 但同脸上的笑容不同, 秦玥心里十分担忧。 虽然沐清顺利的解决了食宿问题, 但当前一切进展的顺利的过头了，一点挫折也没有, 难免不会有观众质疑过程的真实性。 到时网上黑沐清的，恐怕不会在少数…… “这么看来倒是很有意思。”秦玥心想，“真的事实像在走剧本, 假的安排反而更加真实。” 沐清倒仍是一派轻松的同朝日奈父女说话，一点也不为未来担忧。 秦玥都不知道该骂她傻还是夸她乐观了。 不过她也知道担忧无用，便将这心思压下，跟在朝日奈桄太身后去看安排给她的房间。 朝日奈桄太热情道：“我去壁橱给你们拿两床被子，晚上你们可以睡这里。里惠的房间就在隔壁，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去找她，不用客气。” “谢谢您的好意，但只要拿一床被子就好。”沐清摇头，“我睡客厅就可以了。” 朝日奈家空余的房间只此一间，沐清只能睡客厅。 “唉？你们不是情侣吗？”朝日奈桄太疑惑道。 沐清摇头：“暂时还不是。” “就是今后可能是的意思吧。”朝日奈里惠插嘴道，同沐清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朝日奈爸爸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沐清的要求，只拿了一床被子铺到秦玥房间里。 一切都安排好后，里惠忙拉着桄太走到距离摄像机稍远的地方，嘀嘀咕咕了许久，并把沐清给她的画给她父亲看。 朝日奈桄太看看那画，再抬头看看沐清。 少顷，朝日奈桄太拿着那画走到沐清面前，“沐君，我方才拜读了您的画作，觉得你当真是年少有为的天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请你也帮我画一张肖像画？我会付钱的。” 沐清爽快的答应了，拿着纸笔，同朝日奈桄太跑到茶几旁，画起他的画来。 这对话都被随行翻译杨巧乐听在耳里，她的表情很奇怪。 她将朝日奈桄太的话翻译给其余人之后，所有人的表情也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难道是我的审美有问题吗？”摄影师在录像的空档，悄悄询问一旁的杨巧乐。 杨巧乐没回答，倒是秦玥悄悄回了一句：“这种事其实很常见。也许所谓艺术，就是超乎普通人想像的东西吧。最重要的并非艺术品的形式，而是其中的内涵。” “我同意我同意！”杨巧乐十分赞同道，“比如毕加索，我始终无法从他的作品中获得美感。可是只要我说出我的感受，肯定会有艺术家站出来批评我……” 影后大人道：“但不可否认，毕加索确实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杨巧乐点点头。 想起之前，秦玥答应让沐清给她画画像的要求，顿时好奇道：“秦姐，您不会真的认为穆青画的很好吧？” 秦玥朝她一笑：“你说呢？” 杨巧乐回忆下沐清方才展示给两人的画，想了想，道：“可能我太普通了吧。” 秦玥不置可否，视线飘向沐清方向。 杨巧乐顺着秦玥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沐清被朝日奈父女围在中间，兴致冲冲的说着什么。 摄像机离得远，只能拍到他们和睦相处的画面，却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 但看沐清的手一直在纸上划来划去，应当是在画画。 不过他们看到的都是表象。 实际上，沐清正充当一个媒介，为阳世的朝日奈桄太和阴间的朝日奈太太牵桥搭话。 朝日奈桄太起初还很怀疑，但问了几个只有他和他太太才知晓的问题后，彻底相信了沐清的能力，表情惊喜而敬佩。 杨巧乐又问：“秦姐，您不过去看看吗？” 秦玥状似平淡道：“我为什么要去？”说完，自己跑到房间那一头，坐在距离沐清和朝日奈父女最远的沙发上，兀自玩起手机来。 杨巧乐看看一边热闹的沐清，再看看另一边独自玩手机的秦玥，觉得她已经看到了《偶恋·2》第二期有关沐清和秦玥的标题： 小鲜肉另寻新欢荣光满面，影后独坐一旁暗自神伤？ 她在心里送了沐清四个字：渣男，药丸！ 被新封为渣男的沐清画完她的画，兴冲冲的站起来去找秦玥。 “玥玥！你看，我画完了！”她双腿交叠坐在榻榻米上，朝秦玥举着那幅画，“朝日奈先生一直在夸我呢！说我一定能够成为有名的画家！” 沐清的兴奋不似作假。 可她的画…… 秦玥低头看看沐清那笑，再看看她那幅画。 无论看几次，都觉得那线条杂乱无章，似乎只是小孩子胡写乱绘的结果。 凝神细看许久，总算看出大致的轮廓。 画中应当是一个卷发男人的模样……吧？ “你的画确实很特别。”秦玥开口，表情自然，“但是，总觉得比例有些不对，是故意为之吗？” 沐清自得的点了点头，“嗯！我想尝试不同的风格，觉得这样就很不错。” “那你这算是什么风格？”秦玥虚心求教。 “抽象画风。” 秦玥看看她的画，“是很抽象。” 身为普通人的她还真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但是……”秦玥委婉开口，“太抽象的画往往很难被大众解读。” 沐清歪头看她，就见秦玥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嗓音低柔：“总有人不能理解你的画。所以，就算节目播出之后，有人因此在网上公开诋毁你贬低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她将她额前的发丝别到脑后，“明白吗？” 沐清愣愣望着微笑着看他的秦玥，只觉她与《偶恋·2》第一期给人的御姐形象完全不同。 现在的她身着便服，温声软语微笑的模样，更像一个温柔的邻家大姐姐，安抚她可能会受伤的妹妹。 忽的，沐清脸通红。 秦玥这是在提前安慰她呢……想想就开心的要跳起来了~ 她试探性的往秦玥那边挪了挪，抱住她的腿弯。 发觉对方没有抵触的意思后，将头埋在她腿上，蹭了蹭。 默默围观这一幕的杨巧乐默默收回了她的话。 看来并非是‘渣男药丸’，而是‘少年真香’。 不过…… 这一段，应该会被减下来吧。 这么想着，杨巧乐同情的看了眼沐清。 沐清并没有感受到杨巧乐的视线，她从地上跳了起来，道：“玥玥，朝日奈先生刚刚给了我一万日元作为他们父女肖像画的报酬，所以我们去约会吧！” 秦玥一脸疑惑，“可是我们不用打工吗？” “朝日奈太……先生说，她很感谢我们，所以今天不用工作，明天再正式上班也不迟。” 秦玥看向朝日奈父女，见朝日奈里惠朝她招了招手，“じゃね~” 这句话秦玥听懂了，是在和她们说再见。 秦玥遂收回视线，对沐清笑道：“好啊。” 身后，摄影机镜头下移，聚焦到她们交握的手上。 第72章 影后的小鲜肉9 虽说沐清是打着约会的旗号拉秦玥出去的, 但实际却是去逛街了。 现在吃住的问题都解决了, 但还需要购置一些日常的用品, 比如毛巾.牙刷。 睡衣和换洗衣服也都需要买一套。 林林总总算下来，两人的钱也是紧巴巴的，只能捡便宜耐用的买。 日用品还好说, 去便利店就能买到。 主要是衣服。 买衣服, 就要去逛街。 两个女人去逛街，往往逛着逛着，天便黑了。 想象着秦玥穿上自己为她选的衣服画面, 沐清心里无不期待。 然而实际情况却大大超乎了沐清的预料。 秦玥只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 就选好了她的衣服要去结账。 试都不打算试一下，丝毫不拖泥带水。 还是在沐清的强烈要求下, 才进的试衣间。 两分钟后, 试衣间的门重新打开。 秦玥穿着最简单白色t恤加黑色修身裤, 一双腿又细又长，好似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她一面朝沐清走过来, 一面随手将披肩的波浪长发挽起, 扎了一个青春活力的丸子头, 看起来像一个稚嫩的高中生。 “怎么样？很合身吧？”秦玥问沐清。 沐清戳了戳那个丸子, 道：“又合适又好看。”她捏了下秦玥的衣角，“可布料会不会有点硬？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 除了想让秦玥穿的更舒适一点外, 更重要的是，沐清想看看她穿其他衣服的模样。 三分埋怨七分玩笑的，沐清道：“我还想亲自给你挑衣服的。” “这套就很好了, 简单利索，不会影响打工。” “换丸子头也是为了打工方便？” “嗯，披头发很麻烦，这样子更方便。”秦玥说完，换下衣服。 沐清又戳了下那个丸子，戳出了一些碎发，“丸子头也很好看。” 秦玥客气道：“谢谢。” 结账时候，只用了不到4000日元。 沐清拎着购物袋，去往附近的男装店。 路上聊着聊着，秦玥问道：“你一开始就打算画画挣钱吗？” 秦玥自己不懂画，所以不想对沐清的画过多评价。 但只从普通人的眼光来看，沐清的画不大可能卖得出去，这一点她自己应当清楚。 然而怪就怪在这里。 遇到朝日奈里惠前，沐清对钱的态度表现的太自信太随意了，一点也不担心两人后续的生活。 秦玥以为，如果不是沐清心大的话，那她多半是有什么能确保赚到钱的法子。 “不是。”沐清摇头，“一开始是有其他的打算，不过阴差阳错，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秦玥问出了她好奇的问题：“那你一开始是什么打算？” 沐清托腮。 ……装神弄鬼，吓唬吓唬几个有钱人，顺便骗骗他们的钱？ 这种真实想法，还是不要说的好吧…… “啊，男装店到了。”沐清转移话题，开始挑选衣服。 秦玥识趣的停止探寻，附和道：“需要我帮你挑吗？” 沐清朝她笑：“不用了，我就拿一套和你身上一样的衣服就可以了。” 秦玥笑他：“情侣装？” 沐清微微笑，果真拿了一件白体恤和黑色修身裤换上。和秦玥站一起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至少男装店店员在给沐清结账时候，便好奇问了一句：“请问，你们两个是情侣吗？” 沐清仍是那句回答：“暂时不是。” 不过，以后肯定会。 衣服买完后，时间还在，两人便一起去附近的公园逛了一逛。 日本对樱花的喜爱非同寻常，公园里随处可见樱花树。 可惜现在是夏天，花没有，叶子到处是。 沐清望着满园的绿，道：“有机会可以春天来一趟。到时到处都是盛开的樱花树，应该会很漂亮。” 秦玥问道：“你一个人来？” “你不一起？”沐清开始推销，“比起旅行团来说，我这里食宿全免，还有一个免费的翻译。你只需要把你自己带上就可以了，不考虑一下吗？” “嗯……”秦玥沉吟，“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但是……” “但是什么？” 秦玥凑到沐清耳边，用只她二人听到的音量道：“你真的能肯定，到明年这个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 沐清没有丝毫犹豫道：“会。” 秦玥冲着沐清的耳轻笑一声。 她和她拉开距离，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提不迟。世上太多变数，谁也无法预料今后会是什么样子。言之过早，时候到了却又办不到的话，不会觉得尴尬吗？” 她朝沐清扯起嘴角，“你说是吧？” ** “……虽说是这样的没错……”沐清垂头丧气的趴在茶几上，“会不会是我今天离她太近，让她感觉不舒服了？” 朝日奈里惠抿了口茶，道：“应该不会，我以第六感表示，姐姐应该是喜欢你的。” 沐清不大相信：“……是这样吗？” 里惠自己也不大确定，但还是安慰道：“肯定是这样没错。毕竟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有女人忍心拒绝你的追求的。” “真的？” “真的。” 现在是凌晨一点，摄影师回到宾馆休息了。 没有人随时随地跟在身后录制，沐清就没再做样子了。 全身没骨头一样趴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颓’的味道，彻底放飞自我。 大约是一直想着秦玥在公园里说的那句话，沐清一直睡不着，在客厅沙发上翻来覆去的。 里惠出来找水喝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所以便充当起知心妹妹的角色来。 可看沐清仍是一脸失落的样子，里惠便扯开话题，道：“哥哥，妈妈还在吗？” 沐清摇头：“她在你父亲房间。” “这样啊……”里惠捏了捏茶杯，“妈妈一直留在我们身边，这样好吗？” 沐清抬眼看她。 里惠继续道：“虽然由我说可能不大好，但毕竟是逝去的人，长时间在人世逗留，不会不好吗？” 沉默片刻，她道：“知道妈妈就在我身边，我是很开心不错，也很高兴妈妈这样在意我们。” 里惠叹息：“我们是有幸遇到哥哥，这才能和妈妈通上话，但如果没有遇上你呢？” “爸爸和妈妈，他们互相爱着对方，这一点我很清楚。妈妈去世后，爸爸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痛苦的感觉慢慢变浅变淡。爸爸还很年轻，今后也许会和哪个女人重新组建家庭。” 沐清插嘴道：“你不介意叫新的女人妈妈吗？” 里惠摇头：“比起我是否会介意，我更希望爸爸过的开心。可是现在，知道妈妈的灵魂没有走后，爸爸现在是很开心，但以后呢？哥哥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我家。明明相爱，却互相看不到.触摸不到.呼吸不到……这不是很痛苦吗？” 沐清双目微睁，片刻后眼睫半垂：“抱歉，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 “不不不，哥哥你不要多想，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里惠挠了挠头，“事实上，邻居家的山田小姐正在追求我爸爸。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爸爸似乎并不反感她……相比互相之间无法感受对方的人，有温度.有呼吸的人不是更好吗？我……我……” 里惠苦恼的将双手插入发丝之间，“抱歉，抱歉哥哥，你帮了我们，我……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我很担心。之前一时高兴，立刻就和爸爸说了你能看到妈妈的事情，可高兴的情绪沉淀下来后，就只剩下担心了。 “其实就在你和姐姐出去那段时间，山田小姐又来找我爸爸了。她似乎一直很喜欢我爸爸，在我妈妈尚在人世时候就是那样，但从前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但妈妈去世后，她照顾了我们家很长时间。上个月才刚刚对爸爸表白……我偷偷听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沐清拍了拍里惠的头，想要安慰她。 下一刻，身子一重，里惠扑了过来，趴在她怀里哭。 “我很担心，哥哥。我担心的睡不着觉。如果爸爸哪一天受不了，和山田小姐结婚的话，妈妈……妈妈却只能在一边看着……不会很难过吗？” 她说不下去，哇的大哭。 沐清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背，脑子里想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拂衣。 因为觉得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触摸到小仙女，所以想要选择忘记，所以想要尝试着去喜欢别人。 可如果小仙女一直就在旁边看着呢？ 沐清又想起了秦玥的话。 ——你能肯定，明年这个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 ——言之过早，时候到了却又办不到的话，不会觉得尴尬吗？ 所以，如果小仙女对她感到失望，也是情有可原。 她没资格去责怪对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沐清苦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在她们身后，秦玥躲在走廊里，默然垂首。 第73章 影后的小鲜肉10 居酒屋里忽然来了两个中国人, 模样还都是一等一的, 客人竟比平时多了两倍之多。 不过来客大多时间只能见到沐清。 点菜.上菜和结账都由她负责, 忙起来时候恨不得自己长了六只手。 或许个性活泼的关系，她同客人十分聊得来。朝日奈里惠也爱围着她转，时常会拉她低声耳语。 秦玥不懂日语, 在后厨帮忙, 主要负责切菜洗盘子。 她很少出现在大堂，即便不忙时候，也会在厨房待着, 跟朝日奈桄太学习一些简单的食物烹饪技巧, 以备不时之需。 由于朝日奈桄太事先表示，有些烹饪技巧是密不外传的, 所以镜头无法时刻录制厨房内部的秦玥。 只偶尔在桄太不忙的时候, 才被允许进去拍摄秦玥动态。 一天下来, 除了下午的休息时间外，倒是很少看到两人互动。 至少从镜头后看起来, 竟没有一点情侣该有的样子。 虽然本来也就不是情侣……杨巧乐想。 她对外的身份是翻译, 同时也是了解节目组内情的内部人员。 晚上十点之后, 趁着厨房里只有秦玥一个人时候, 杨巧乐偷偷溜了进去。“秦姐，你收到节目组的消息了吗？” 秦玥正在切菜, 闻言动作不停，道：“要我辞职去安排好的中餐厅的消息？太忙，没时间回。” 杨巧乐舒一口气, 道：“怪不得呢，那边没收到秦姐的消息，在微信上问我呢。” 留在这里，一切都将变得不可控制，很可能无法保证节目效果。 比如今天。 观众是看两人谈恋爱的，结果两人一整天时间几乎都在打工，谁乐意看？ 秦玥：“他们要你给我传话？” 杨巧乐点头：“您打算怎么办？” 秦玥送她两个字，简单明了：“不去。” 杨巧乐被她的话一噎，反应过来后问道：“一直在这里的话，剧本怎么办？您又不懂日语，很难掌握节奏。” 事先安排给秦玥的剧本里，有中餐厅工作人员的戏份。到时会有人配合秦玥，在节目后期破坏穆青痴情单纯的人设。 观众瞧见她前期所有的痴情都是做戏，恐怕会在网上发出声讨。 依照穆青当前的人气，不愁节目无人观看。 即便沐清后期知道事实，也没有关系。 想她一没有背景二没靠山，还不是任凭拿捏得主？ 但秦玥仍是那两个字：“不去。” “可是……”杨巧乐欲言又止，却在秦玥一个冷淡的眼神下，把话全吞了回去。 心知秦玥是个惹不起的主，杨巧乐尴尬一笑，溜出了后厨。 沐清刚刚得了空，往厨房来时，和出去的杨巧乐擦肩而过。 看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只觉莫名其妙。 “你和她说了什么吗？”沐清下巴努了努杨巧乐的背影，“她看起来心情很差。” 秦玥仍在切她的菜，没有抬头：“我欺负她了，你信吗？” 沐清眨了眨眼：“她惹你生气了？” “对。” 摄影机没有跟着进来，沐清稍稍放开，半开玩笑道：“怎么惹你了？和我说一声，好叫我也少犯错。” 秦玥重重剁了下案板：“自来熟，以为叫我一声秦姐就在我面前有话语权。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和她说话，不想和她走一起。” 她转头，斜斜看着沐清：“这么说的话，你懂吗？” 沐清双目微睁，与秦玥对视。 沐清私以为，秦玥与其是在说杨巧乐，不如说是警告沐清。 她很想假装听不明白，可…… 沐清终是退后一步，与秦玥稍稍拉开距离，道：“抱歉。” 秦玥握拳，道：“你同我说抱歉？你又倒退什么？还是说你发觉我本人刻薄又尖酸，接受不了，想离我远点？” 沐清连忙摇头：“我没有，我就觉得……” “觉得什么？” 沐清悄咪咪看她一眼，小声道：“我觉得……你可能讨厌我了？”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秦玥冷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沐清摇头，看秦玥冷漠表情，又点了点头。 秦玥啪的一声，将刀子拍在案上：“有——”她冷笑，“还是没有？” 沐清心一跳，跟着问：“有……还是……没有？” 秦玥送她两个字：“呵呵。” 谈话止于呵呵。 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就此结束。 11:30，居酒屋打烊。 朝日奈父女提前回去了。 沐清和秦玥关门后，并肩走在一起，往回走。 摄像机跟在两人身后，镜头下拉，两人的手没有拉在一起。 回到住处后，镜头不死心的跟着进了房间，但两人仍是没有什么互动。 等到凌晨十二点，到了屋主朝日奈桄太要求的禁拍时间，摄影师才遗憾的退了出去，将影像资料保存，上传给制作组。 朝日奈父女已经各自睡下了。 秦玥洗漱完准备回房时候，被沐清叫住。 她拉住了她的手腕。 秦玥瞥了眼沐清握住她的手腕，条件反射下，沐清刷的松开。 “抱歉，你不喜欢的话……” “你叫住我，是想说什么？”秦玥问道。 沐清深吸一口气，问：“你生我气了？为什么生气？” 秦玥朝她笑：“我哪里生你气了？” 沐清：“……” “你哪只眼看到我生气了？” “……” 总不能说，两只眼都看到了吧……？ 沐清的沉默换来了秦玥的冷笑：“说到底，我一开始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说什么喜欢我。为了节目效果？热度？还是人气？” “我……” “你根本不了解我，私下见都没见过我，为什么张口就能说喜欢？” “因为……” “别说什么‘我是你的小仙女’这种话。”秦玥眯起双眼，“会笑死我的。” “……” 秦玥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沐清回答，便道：“如果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话，我就去睡觉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沐清拉住手腕。 “我笨得很。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出你为什么生气。但你生气，一定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沐清握紧秦玥手腕，“所以，告诉我，我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定罪，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也好。” 沐清说完这番话后，便松开了对秦玥的桎梏。 她后退一步，静静等待。 少顷，秦玥转身，侧脸看她：“昨晚，里惠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偏过头，留给沐清一个后脑勺，“她扑到你怀里哭，你没有推开。” 沐清有些懵，想明白之后，想忍笑，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秦玥起初腰板挺直背对着她，装作对她这笑无所谓的样子。 可沐清一直笑，听在秦玥耳朵里，就像是在笑她无理取闹一样。 她遂转头，怒道：“你准备笑到什么时候？” 说完，却愣了。 沐清仍是笑着，却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依次从眼角滑落。 她一面笑，一面哭，丝毫不管形象：“我差点以为你要不理我了。” 秦玥：“……” 她抿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鼻涕，擦一擦……” 沐清朝她咧嘴笑，接过纸巾擦了擦脸，总算从一个哭猫脸恢复正常。 放松下来，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面朝秦玥，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能看到鬼的话，你信不信？” 她将遇见朝日奈为止所有的事情，无一遗漏的，全部和秦玥讲了一遍后，便静静望着秦玥，等待回复。 秦玥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这样，我知道了。” 沐清歪头，“你都不安慰我吗？” “安慰你什么？” “里惠听说我能看到那东西后，很是同情的对我说，你一定很辛苦吧——之类的话。” “你这是在和我讨安慰？”秦玥问。 沐清重重点头。 秦玥往沐清那边挪了挪，伸出手，笑：“乖，低头。” 沐清听话的低下头。 秦玥道：“虽然我以为，你并没有为能‘看见鬼’这件事困扰，但既然你要求的话……” 她将手覆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辛苦你了~” 十分钟后，沐清收拾完，准备关灯睡觉时候，却听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头，就见秦玥抱着一床被子站在客厅门口。 她光着脚，纤细白足踩在干净的榻榻米上，走进客厅，铺开被褥。 “我胆子小。”她面不改色道，“怕鬼的很。” 她钻进被窝里，背对着沐清躺着的沙发方向，“晚安。” 沐清瞪大了眼，愣愣望着秦玥，望着她隐在发丝下，若隐若现的微红的耳廓。 眼，渐渐地弯了起来，她也道一声：“晚安。” 睡迷糊的时候，秦玥方向忽然来了一句：“如果你是朝日奈桄太，你会选择太太，还是山田小姐？” 沐清猛地清醒过来。 秦玥又问：“如果选择的是山田小姐，太太是不是应该放手成全呢？” 沐清看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脑中浮现楚柔在她面前自尽的一幕。 “站在旁人角度……”沐清直言，“我不得不说，山田小姐才是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因为太太已经不在人世？因为所谓的人鬼殊途？不觉得她太可怜了吗？” “尽管如此……山田小姐仍是最好的选择。最主要的是……” 沐清沉默许久，才接着道，“太太因为一直无法干预桄太和里惠的生活，情绪接近崩溃，已经有化厉鬼的倾向。” “化厉鬼之后会怎样？” “可能会做出伤害朝日奈父女的事，然后被人察觉，最后被消灭。” “既然她有可能伤害他们，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沐清闭上眼，“我只是不想她会后悔。” 伤害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即便是对心智迷失的厉鬼来讲，也必定会十分痛苦。 秦玥：“那你能保证说，你这样做之后，太太就不会变成厉鬼吗？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吗？” 沐清摇头：“不能。” 秦玥：“那你想好今后该怎么处理太太的事情吗？” 沐清摇头：“暂时没有想好。我只觉得太太是个好人，我不希望她因为爱迷失自己。” “你的意思是……”秦玥道，“太太她仍然有化厉鬼的倾向吗？” 沐清默。 秦玥：“……你会杀了她吗？” 沐清垂眼：“不会。” 往后几日的大半时间，沐清和秦玥都像今天一样。 沐清在大堂里来回忙碌，秦玥在后厨认真工作。 沐清点单和上菜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已经认识了几个熟客的名字，时常有笑闹声从居酒屋里传出，听起来欢快融洽的很。 秦玥洗菜和切菜的速度也跟了上来，还学会了简单的陪酒小菜的做法，得了桄太不少夸奖。 一天下来，往后几天所有的爆点加起来，都比不上来到日本的第一天的多。 相比其余的四组恋人，两人之间的甜蜜互动也是少之又少。 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相比其余的恋人们，沐清和秦玥是真的在打工。 全都时间都用来工作了，哪里有那么多闲余搞暧昧？ 就算后期有心给两人之间营造浪漫的粉色泡泡，也恐怕难以挽回劣势。 但他们是上面要求的，必须坚持到倒数第二期的恋人。 无奈，在店里没人后，摄影师跟在杨巧乐身后，在没有事先征得店主的应允下，扛着相机进了厨房。 沐清正在帮秦玥清洗餐具，都背对着镜头。 秦玥第一时间察觉到身后的镜头。 她眉头微挑，心道：“是该给些甜头了。” 思考要做些什么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颗棒棒糖，下意识的含了进去，便是满嘴的甜。 “熟客给的，他们家似乎是百年传承的手工糖制作世家，这一颗貌似要500日元一颗。虽然价格很高，但每天都有人排队买。” 她歪头，朝秦玥笑，“甜吗？” 秦玥似乎忘记身后的镜头了，含着糖，轻轻点了下头。 “嗯，很甜。” 两天后，《偶恋·2》第二期准时开播。 第74章 影后的小鲜肉11 当红的流量小生穆青和影视大咖的影后秦玥组cp, 为《偶恋·2》吸引了大量的关注。 一方不止一次在微博上及其他场合公开示爱, 另一方不闻不问不动如山。 如此单箭头的恋爱追求模式似乎比普普通通的秀恩爱更受欢迎, 因此《偶恋·2》第二期一经开播，便有网友在弹幕上列队刷屏说，要看青玥cp发糖。 然而期待越大, 失望越大。 对比其他四组明星恋人, 沐清和秦玥找工作的过程太顺利了，几乎和一用不费吹灰之力形容。 而其余人少则花了一天，多则花了两天, 这才解决食宿问题。 有网友计算了一下, 从他们飞机降落，到在公园里遇见朝日奈里惠, 这之间不过短短三四个小时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 沐清似乎一点也没有省钱和找工作的概念。 最开始, 观众对沐清的期待还是很高的，想看看她如何试图亲近秦玥的。 到沐清给秦玥买鞋子, 笑着安抚秦玥说‘你可是我的小仙女呢’时候, 这句话甚至刷了屏。 虽然有人质疑沐清花钱大手大脚, 在仅有10000日元生活费的情况下, 还要充大款，但很快都被沐清的粉丝忿了回去。毕竟沐清曾信誓旦旦的对秦玥说, 交给他就好。 但情况很快就发生了反转。 在镜头先后放出沐清为朝日奈父女画的肖像画时候，当沐清对摄像头说他靠着画画挣了一万日元时候，嘲讽声纷至沓来。 #特么的节目组是在逗我吗？这么明显的托竟然也敢放出来？# #呵呵, 我差点还以为沐清真能靠画画挣钱，结果……# #小学生画的还差不多# #前面的低估小学生了，我儿子幼稚园，画的比这好多了# #什么时候小学生的画也这么好卖了？按照一小时1000日元的临时工工资计算，一小时不到就挣了打工仔一天的钱# #我杨毅老公下飞机后连水都舍不得买，一直和孙潇潇一起努力找工作，穆青他干了什么？说句腻歪的情话，画个丑不拉几的画，就找到工作了# #灌水太明显了# #原来在日本画画的门槛这么低的吗？# #这个叫穆青的什么背景，这么公然捧他？# …… 也有沐清粉丝在竭力维护沐清。 #还不许我们青青运气好了怎么？# #青青给我画画吧！妈妈我出十倍价钱买你的画！# #就我觉得那个日本女孩特别幸运吗？趁青青画画时候和他近距离接触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啊啊啊啊！# #我们青青长得好看，受欢迎怎么了？# #你们一个个的骂够了没有？就青青那张脸放店里，客人能比平时多好几倍！放哪都是老板争着要的！# #这么棒的服务生，怎么想都是居酒屋赚了# …… 但除了两方人围着沐清展开的激烈骂战外，还有许多观众表示中立。 #说实话，我来就是看你们吵架的。上期也是因为吵得太精彩，所以才想看这一期# #托不托的，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下定论。在这只想说一句，那画真的挺丑的:)# #现在哪个综艺没有剧本？只不过这个明显些罢了# #不造为毛，我觉得那画有点特别……# #从此中国绘画界又多了一名奇才# #弱弱的说一句，就我觉得特别甜吗？哇~穆青说要给玥女神画画时候，她想拒绝又不忍心拒绝的表情——啊，实在太宠了！# #丸子头的女神也好漂亮！# …… 围绕穆青和秦玥展开的讨论再一次叫节目组的收视飙升。与此同时，第二期的《偶恋·2》还没播出多久，针对这一期节目，网上对沐清的声讨和维护战也已经开始了。 明显黑子一方占了上风，毕竟相比起来，沐清他们顺利的过头了 加上秦玥粉丝中相当不喜欢沐清的一部分人，一时间，批评节目组水分太大，明显偏袒沐清的言论竟然上了热搜。 本以为黑子对沐清的嘲讽将进行到这一期节目结束，谁知道在节目进行到尾声时候，再一次发生了反转。 从前说沐清不努力找工作，说朝日奈父女是托的人，很快就被打脸了。 因为在播放出来的画面中，除了沐清和秦玥外，其他人的做戏成分明显更加明显。工作时候总会故作夸张的表情，表明自己对当前动作的不习惯。 但有沐清和秦玥的镜头里，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工作。 沐清服务生和收银的工作极好。 她日语口语和书法都一级棒，交流没有一丝障碍不说，工作也极有热情，极受客人喜欢。因为餐饮行业，所以不会刻意画明显的妆容。许多镜头都可以看出来，她时常素颜出镜。 至少从观众的角度，完全看不出意思做戏的成分，更没有一丝明星的架子。 分明做的是最最普通的的体力工作，但却从头到尾都很认真。 一次，她在收到由客人打赏的小费后，兴奋的对镜头挥舞手臂：“哈哈哈！我的小金库又充实了！” 甚至有第一次看这档节目的观众留言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我会以为他就是日本一个普普通通却又很乐观的居酒屋服务生。如果这都是演技的话，还请你赶快进入娱乐圈拍戏吧。” 秦玥表现的也一点都不差。 秦玥背景之强，圈里圈外人尽皆知。 她平时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形象，也多是休闲随意中带着贵气。而她本人长相精致同时，又掺杂了些若有若无的仙气，因此她所饰演的影视剧里也很少有平民身份。 有娱乐新闻曾说，秦玥做不来普通的女人。很多人赞成这一说法。 可是现在屏幕里的她，扎着丸子头，撩着裤腿，站在砧板前认真切菜——没有一丝违和感。 好像她就是人群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认真对待自己普通又平凡的工作，踏踏实实.努努力力的生活。 只不过她生的更好看些，容易叫看的人心生怜惜。 可两个人都努力工作的话，就意味着她们可以相处的时间会变得很少。 而对比沐清二人，另外四组情侣对待工作的态度就明显要差了些，虽然糖是很多就是了。 不过观众也却是是为了吃糖才去的，因此沐清和秦玥这样没有互动的情侣被吐了不少的槽。 但是，看着沐清在收到小费后的兴奋表情，看到秦玥认真学习她曾经不曾接触过的日料，看到她们两个在镜头下那样努力的样子，吐槽的声音竟然慢慢的少了。 实际上，疑惑的不止观众。 一个镜头里，朝日奈里惠也疑惑道：“哥哥，你是来拍节目的吧，这么认真工作好吗？” 彼时沐清正在大堂拖地，来回忙碌间，额头上冒了不少的细汗。 闻言，她停下动作，笑道：“我认真工作，你不应该高兴吗？而且你好歹也是要继承这家店的，这么对身为员工的我说这种话好吗？” “我不是不喜欢啦，就是……哎呀，就是你害怕一直工作的话，忽略了姐姐。你们互动这么少，万一中国的观众不喜欢怎么办？所以你不应该更多的注重节目吗？” “我不这么觉得。”沐清笑了笑，“我这么做，就是因为我注重节目哦~” “唉？”朝日奈里惠满脸疑惑。 “因为是偶像的恋爱生活嘛~所以注重的不应该是生活的细节吗？”沐清将视线从朝日奈里惠身上收回，继续拖地，“所以，我认为我努力去生活一面，才是我最应该展现给喜欢我的粉丝的一面。” “可是恋爱呢？” “我就在恋爱呀！我已经比生活里大部分人幸运了。”沐清嘴里欢快的哼了一声，“你看，我喜欢的人就在隔壁工作，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工作闲余可以一起吃饭说话，每天可以一起上下班。这难道不是生活吗？” 时隔几日的当下，观众在看到这段对话后，有那么一会儿，弹幕里竟然没有了黑沐清的言论。 下一刻，镜头里，沐清忽然半严肃了表情。 她手撑着拖把认真道：“你说，我们离这么近的话，玥玥会不会审美疲劳。万一哪一天她看腻了，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立刻有弹幕回复道： #啊啊啊，青青不要担心，你这张脸就是看一辈子，不不不，看三辈子都不腻啊啊啊# 就是在这段话之后，观众再看其余情侣嘻嘻哈哈甜甜蜜蜜时候，总觉的少了些代入感。 #虽然一开始因为吃不到糖而不开心，可生活不就是这样样子吗？# #我和我男友也是如此，各自努力工作，只有下班时候才能短暂相聚# #认真去工作，认真去生活，认真去恋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好感动# #好感动# #想起了男朋友# #事实证明，打动人心的，往往是生活里的小细节。在其他人都在吵着说青玥西皮为什么不发糖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他们下班之后，并肩回去时候的谈笑场景。# #认真去生活的偶像最帅气了# …… 但沐清毕竟是招黑体质。 尽管认真去生活的态度重新为她赚了一波好感，多少消退了观众对‘灌水’‘买托’‘走剧情’等的猜测，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人质疑她了。 #就好奇为什么这段话能够放出来吗？明显是在赚大众的好感啊# #感觉不像是在看娱乐节目，我是走错频道了吗# #还说没有剧本？这明显是剧本安排的反转好吧！# #好好的娱乐节目，灌什么鸡汤？# …… 就这样，节目还没结束，关于沐清和秦玥的弹幕就已经占了现有弹幕总数量的近六成。 微博上紧随其后的话题不断，远在国外的沐清再一次上了热搜。 质疑.称赞.信任.支持.反感……什么样的声音都有，观众们看法不一。 但这也恰恰证明了，沐清制造话题的能力。 甚至在沐清说了那一番‘要展现出努力生活的一面’话之后，微博里还因此出现了这样一个话题： #偶像的恋爱生活，应该侧重恋爱？还是应当关注生活？# 且不说讨论如何的热烈，节目最后，期待青玥cp的粉丝们总算吃到了一口糖。 镜头里，沐清给秦玥嘴边递了一支棒棒糖，被对方下意识含在嘴里。 她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温柔，侧脸含笑，问道：“甜吗？” 秦玥的回答迟了些。 于是弹幕里都是疯狂的.粉红的‘甜’字。 就在这满屏的‘甜’里，秦玥的回答姗姗来迟。 她回答说：“嗯，很甜。” 那一刻，黑子什么的，都被忘在了脑后。 青玥西皮在节目的最后，猛撒了一波糖。 沐清的粉丝悲伤又高兴。 悲伤于一直讨厌她们爱豆的秦玥似乎不那么讨厌爱豆了，她们的爱豆有可能在节目后脱单了。 高兴于一直讨厌她们爱豆的秦玥似乎不那么讨厌爱豆了，她们的爱豆有可能在节目后脱单了。 沐清和秦玥也看了这一期节目。 但因为要工作的原因，两人要比节目播出时间晚几个小时观看。 彼时正是凌晨，两人一起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身后靠着沙发，面前茶几上放着两个平板电脑。 一个没有弹幕，纯播放节目。 另一个开了弹幕，关掉声音看反馈。 “一定要看弹幕吗？”秦玥问，“总觉得有些紧张。” “要紧张也是我紧张，你紧张什么？”沐清故意苦了一张脸，“从节目播出开始，手机就一直震动个不停，不是微博信息提示就是公司那边的短信，我都害怕死了。” 秦玥不厚道的道：“你还知道你能招黑啊？那你倒是说说，这期节目你最大的黑点在哪里？” 沐清皱眉，沉吟道：“画的那两幅肖像画？” 秦玥笑弯了眼：“你不是对画画很自信吗？” 沐清故作深沉：“可惜艺术对大多数人来讲，都是抽象难懂的。” “哦哦哦——”秦玥尾音拖长，“咱们的大艺术家哇~” 这么说着话，第二期《偶恋·2》介绍部分结束，节目正式开始。 沐清道：“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奇怪。” 秦玥问道：“哪里奇怪？” “现在的我在屏幕后看以前的我在镜头前说话，感觉很怪。” “很怪？” 沐清摸了摸下巴：“就是感觉很奇怪啊。因为从前只是看明星们这样做，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进到电视里。” “你不会还没有接受你的明星身份吧？” 沐清认真道：“虽然很早就已经接受了，但还是不习惯。不论走到哪里，暗处都可能有一个镜头在看着你。你不能出错，不能不出错。不能随时随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能任性的不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她沉默片刻，“但是明知不喜欢，可是看到自己粉丝涨到一百万之后，就会想，粉丝数什么时候才能涨到一千万。总而言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潜意识里就已经在想，我要变红，越红越好。分明以前的时候，我很鄙视那些为了红不择手段的明星。” 仰头倒在沙发上，沐清叹气道：“总是一直在被驱使被引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记了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她用自嘲的笑结束道：“很奇怪吧？” 秦玥眼眸半垂，长长的眼睫一根根的，排列分明，在灯光下反着光。 “几乎没有不想红的明星，你这样子也无可厚非。而且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利欲熏心。很多时候，有实力的人处处打压，没有本事的天天出现在屏幕里。” “比如我吗？”沐清指着一条黑他的弹幕，自黑道：“我似乎被冠了个‘本世纪最强花瓶男星’的称号。” “你不能算花瓶吧，你才出道没多久，属于综艺流量明星。长得好看，综艺感强，突然窜出来就一下子红了。” “那我要是演戏演不好了，就是花瓶了。” 她们说着话，都不看节目了。 秦玥歪头：“你又没演过戏，说不定演技意外的好呢？” 沐清突发奇想：“那你要不要出一个场景考考我，看我有没有演戏的潜质。” “说实话，以你现在的话题度，就算你想不演戏，公司都不干。我敢说，你肯定已经接到了不少影视剧的邀约。” 沐清笑：“所以你考考我呗。” “那……”秦玥思考片刻，“就表演一个不喜欢我的样子。” 沐清傻眼，“啊？” “就是说……”秦玥捏了捏沐清的脸，“假如在一部戏里，我同你有血海深仇。” 沐清：“比如？” 秦玥：“比如，我杀了你全部的族人。而你现在得练神功，来同我寻仇。” 沐清遮眼，“你还真是……一上来就给我出这么难的题，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 秦玥拉下她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做不到的话，那你可就真是花瓶无误了。” “你不喜欢花瓶吗？”沐清问。 秦玥摇头：“不大喜欢。从前拍戏时候，和一些没有演技的男星演过对手戏，感觉很糟糕。很多时候，我一次能过的戏，因为他们，不得不ng好几遍。” “唔……”沐清道，“那咱们折中一下吧。” 秦玥：“折中？” 沐清：“对，改一下内容。” 秦玥：“怎么改？” “最近相爱相杀不是很火嘛？所以戏可以这样子编。你是我灭族仇人，不过由于杀人时候戴着面具，因此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而我藏在地窖里，所以你也不知道我活了下来。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我和你偶遇，然后互相喜欢……” 秦玥打断她：“你不会是变相的要看我喜欢你的样子吗？” 沐清嘻嘻哈哈：“反正不就是演戏吗？你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呀。” 秦玥微微嘟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那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来找我寻仇了。台词自由发挥，但尽量贴合主题。” 秦玥忽然冷了一张脸：“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沐清立刻意识到她实在演戏，心下震惊于她入戏的速度。 只不过…… 沐清没有接戏，摆出一副迟疑又期待的态度，问道：“那个，戏等会儿再演。” 秦玥收了冰冷表情，无奈道：“你又要做什么？” “那个……就是……额，就是……” 她支支吾吾的，秦玥看不下去，板着脸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说——！”沐清红着脸，喊道，“吻戏，可以有吗？” 瞳孔微缩，秦玥发出了惊讶的音节：“唉？” 沐清转头，视线在屋内四处打转。她的手指捏着衣角，声音断断续续的。 “那个，怎么说呢……不是相爱相杀吗？那样的话，我肯定特别恨你啊……但是，但也很爱你啊……就是，然后特别生气什么的……现在小说不都那么写的吗？爱恨交织呀，壁咚呀，强吻呀……什么的。” 沐清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但‘强吻’两个字仍是进入了秦玥的耳膜，冲击着她的神经。 “强吻？”秦玥睁着眼，表情竟难得的有些呆滞，“怎么个强吻法？” 平板里正是她们两人在一起说话的画面，可两人却都没有听到。 “强吻就是……” 沐清闭眼，深呼吸。 下一刻，她忽然转头，扣住了秦玥的肩膀，贴近了她。 几乎要吻上去了。 差一点就要吻上去了。 可沐清的表情却是疯狂里夹杂着无边的痛苦，还有深埋在痛苦之下的，深深的爱。 “为什么是你？”沐清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吼道：“为什么偏偏是你！” 秦玥一瞬间反应过来，却是满不在乎的微微一笑，“你知道了呀。” 说完，毫无预兆的，亲了下沐清的嘴角。 沐清千辛万苦酝酿好的悲痛表情一瞬间瓦解，傻了。 秦玥推开，眼角弯弯：“傻子，这才叫强吻。” 她砸了咂嘴，“本宫观你表情，你不是花瓶，可以去演戏了。” 沐清反应片刻，嚷道：“不行，这不算，你作弊。” “我怎么作弊了？反正你不是要我出题吗？既然是我出题，那规则自然是由我定。”她把沐清的下巴掰过去，面向平板，“看电视吧。” 沐清忿忿的抱膝，将视线分给忘了好久的《偶恋·2》。 可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一触即离的吻，根本不知道电视里演的什么。 终于，沐清忍不住，悄悄往旁边瞥了眼，眼角余光恰好与秦玥瞥来的视线对上。 两人皆愣了片刻，随即各自收回视线，望向平板。 脸，都红了。 第75章 影后的小鲜肉12 《偶恋·2》从第二期开始, 开始公布选手排名。每两期时间淘汰一次末位couple。为确保公正性, 每期节目进行时, 都会在网上开启投票环节，让观众亲自选择心目中的cp no.1。 似乎是为了确保投票的公正性，同时也由于《偶恋·2》没有才艺展示相关的环节, 所以没有所谓的专家陪审团参与其中。网友如何投的票, 结果便是什么样子。 节目进行到最后，沐清和秦玥排名稍下，位居第四。 面对这样的结果, 网上的并没有太大非议。 诚然, 沐清和秦玥二人为节目吸引了大量的关注，从头到尾话题不断。但二人在第二期节目前期的互动太少, 相比同期的其他明星恋人相差太多。 即便后期沐清和秦玥因为一支棒棒糖的关系, 叫屏幕前的观众兴奋尖叫, 也始终是难以挽回劣势。 沐清看到节目末尾的排名时候，便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们的表现似乎太差了。”坐在一旁的秦玥盯着平板上的排名, 微微皱起了眉头, “必须想点办法。” “但是我们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不过……”沐清停顿。 “不过什么？”秦玥追问道。 沐清道：“我总觉得……唔, 我们可能在这里待不久了。” 沐清话音刚落, 便有电话打进来。是她的经济人吴燕打来的。 沐清把来电显示给秦玥展示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看吧。” 下一刻, 沐清便挂断了电话，手指噼里啪啦，和对方发了一串短信后, 便关了手机。 秦玥笑：“你不接吗？” “不想接。”沐清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表情有些蔫，“没下班时候，燕姐就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要我赶快找时间辞职。我和她解释很多遍了，都不怎么管用。” “哦，那你跟我一样。”秦玥也给沐清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公司那边，经纪人那边，节目组那边，还有朋友……好多人给我打电话，要我辞职。” 和其余的四组情侣相比，沐清和秦玥两人出现在镜头前的时间太少。 一面是朝日奈宅邸的门禁限制，每日凌晨之后的休息时间禁止拍摄。 另一面是居酒屋厨房非允许下禁止入内，无法时刻取的秦玥的动态。 从观众的角度，在好奇于这段时间内两人如何相处的同时，也会怀疑节目组的公正性： 凭什么只有沐清和秦玥可以如此长时间的不出现在镜头之下？ 分明其余的couple没有拍摄时间的限制，镜头可以随时随地进入他们的卧室。 从节目组的角度，沐清和秦玥完全几乎脱离了节目组的限制。 事先安排的剧本排不上用场，不可控因素增加，还有被怀疑暗箱操作的可能。 虽然沐清和秦玥能找到现在的住处和工作，全是她们自己的功劳，但是相比其余的情侣，他们这样没有剧本的即兴发挥，反而更像是节目组安排之下的结果。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辞职的好。 就在这时，又有电话打进秦玥的手机。 秦玥想也不想，果断挂了。 “那帮人也不看看时间，现在日本是凌晨两点半，也不怕打扰我们睡觉。” 沐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困了？” 秦玥打了一个呵欠，“嗯，有点。” 沐清道：“那就把手机设成静音，明天在说吧。” 她从壁橱里拿出秦玥的被褥，铺在榻榻米上，拍了拍，“来，睡吧。” 秦玥听话的钻进了被窝，同沐清笑着道了声，“晚安。” “晚安。”沐清回道。 等对方睡下之后，沐清往门外瞥了一眼，去到庭院里。 银白月光下，已经去世的朝日奈太太一脸歉意道：“啊，很抱歉。这么晚了，还要麻烦沐大人。” 沐清摇了摇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朝日奈太太定了定神，认真道：“沐大人，可以请您赐给我一滴血吗？” 沐清皱眉：“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朝日奈太太在沐清面前跪下，朝她拜了一拜，“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触摸到我丈夫和女儿。一次也好……一滴血不行，半滴也好……求求沐大人……” “所以你想要我的血？”沐清皱眉，“我的血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无法帮你显形。我甚至连最基本的术法都不会，只不过是恰巧能看到你而已。” “不是这样的。” 朝日奈太太抬头，认真望着沐清的眼，发觉她表情好不作假之后，惊奇道：“您难道不知道吗？” 沐清眉皱的更厉害了：“发现什么？” “您的灵力极强，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强。” 沐清疑惑的眨眨眼。随即想起了她曾经吞下小仙女的骨灰一事。 小仙女那么厉害的吗？一点点骨灰就让她灵力大涨？ 联想上司对小仙女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不可能。 沐清便好奇道：“你说我灵力强？怎么个强法？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您不是为我丈夫和女儿各自画了一幅画像吗？” 沐清点头，“记得，那两幅画像怎么了？不过就是两幅画，和灵力强不强的有什么关系？” 这下子轮到朝日奈太太惊讶了，“您真不知道吗？” 沐清歪头，“我干嘛要骗你啊。” 朝日奈太太道：“您请跟我来。” 沐清迟疑片刻，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站在楼梯口，沐清望着走廊上的东西，惊讶的立在了原地。 在朝日奈父女的房间门口，各自飘浮着一个小人。 沐清忍不住偏头，片刻后又望了两个小人一眼。 她画的两个小人，竟然活了过来，甚至在看到她的一瞬，各自露出了一个微笑。 只不过他们的模样……有些一言难尽。 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只有轮廓部分是黑色，形态也从画纸中的二维变成了三维。 “这便是您强灵力的证明。”朝日奈太太道，“因为您随性画出来的东西，各自拥有了灵体，成了我丈夫和女儿的守护灵。” 沐清：“……” 沐清：“哦。” 她停在朝日奈里惠房门前，伸手，戳了戳漂浮在半空的那只……那只守护灵，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守护灵不知听懂没有，兴奋的晃了晃，并蹭了蹭沐清的手指。 沐清：“……” 早知道你会变成真的，我就不画的那么随便了。 “他们的本体被里惠和桄太藏在储物柜里，没办法离开这个家。”朝日奈太太埋怨道，“真是浪费了您一片好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提醒他们随身携带您的画作。” 沐清：“……” 她看向朝日奈太太，“这就是你说我灵力强，想要我的血的原因？” 朝日奈太太点头。 沐清：“那你打算用我的血来做什么？真的如你所说，仅仅是显一次形那么简单？” 朝日奈太太再次跪在沐清面前，“还请大人帮我一次。” 沐清垂眸，看着匍匐在面前的朝日奈太太。 随即，她惊奇的发现，她竟没有把她扶起来的打算，而是任由她那么跪着。 “帮你可以。” 朝日奈太太惊喜的抬头，就听沐清道：“但在那之后……” 沐清表情严肃，一字一顿：“你必须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朝日奈太太面容呆滞的重复道：“我该去的地方？”她央求沐清，“我不能留在这里吗？我只想看着里惠长大。” “人鬼殊途。”沐清蹲下，“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可是……” 沐清打断她：“没有可是。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给你血，你离开。第二，你继续留下，但不能插手他们的生活。” 朝日奈太太还没有回话，另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对她那么苛刻呢？” 沐清转头，发现秦玥站在楼梯口。 “你怎么会……？” “我听到了动静。”秦玥往沐清对面看了一眼，“虽然我看不到她，但你确实是在和已经过世的朝日奈太太说话吧。” 沐清点头。 秦玥走上前来，弯腰，凝着沐清的眼：“因为人鬼殊途，所以化鬼之后，连留在喜欢的人身边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沐清道，“法则如此，所有人必须遵守。” “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话……”秦玥表情冷淡下来，“也不被你允许留在身边吗？” “这不一样！”沐清压着嗓音道。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秦玥逼问道。 沐清严肃道：“天道规定如此。人鬼各居一界，互不相干。你我执意干扰，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秦玥沉默，许久，回道：“所以，这就是你回到地府之后，一次次选择放弃我的原因吗？” 沐清呆愣。 下一刻，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天仍是黑的，手机锁屏显示，当下是时间为四点半。 沐清往地上一望，秦玥正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走。 朝日奈父女房外并没有所谓的守护灵。 沐清见状，拍了拍狂跳的心脏，来到朝日奈桄太的房门外，极轻的敲了下房门。 下一刻，朝日奈太太从房间里飘出来，疑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的血，你还要吗？” 朝日奈太太连连摇头：“我怎么敢向大人您讨要鲜血呢？” 沐清惊，随即掩饰的笑道：“啊，是吗，抱歉，我刚刚做梦了……梦里你找我要血，吓了我一跳。” 她在朝日奈太太一头雾水的表情下，回到楼下客厅。 “做梦了……吗？”沐清托着下巴，“太逼真了。” 她来到秦玥旁边，蹲下，解释道：“放任那个女鬼不管的话，她迟早会变成厉鬼的。”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梦和秦玥说这些。 “并非所有的爱都是值得赞颂的。”沐清垂眸，“于朝日奈太太讲，爱而不得，必将疯魔。” 秦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呼吸绵长。 沐清叹口气，“我此前从没有想要追上你的想法，你生气也是应该。但……” 她挑起秦玥脑后一缕发丝，“其实我更想问你的是……” 发丝从沐清指尖滑落，“你是否对我，太过执着了呢？” 无人回应。 沐清歪头，“你说，我到底哪里好了？” 依旧是无人回应。 沐清笑了，站起来，来到庭院外。 天边泛起鱼肚白，沐清在朝霞里伸了个懒腰，“第四名啊……” 她眯起双眼，“要挽回败局的话……请假出去玩吗？” 第76章 影后的小鲜肉13 凌晨熬夜看综艺的后遗症很快凸显出来, 沐清和秦玥眼下都泛起了淡淡的乌青。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 沐清吐出一口气。 秦玥吐出嘴里的泡沫, 咕咚咕咚几口漱完口，用毛巾擦了擦脸，又放了回去。 “请假？”秦玥对着镜子开始化妆, “可我们总要留下一个人, 都走了的话，居酒屋的工作怎么办？老板一个人应该忙不过来吧。” “换班的人不难找到。”沐清视线移到她涂了唇膏的唇上，看她又涂上一层口红。 “出去玩也可以, 可是……”秦玥开始给自己画眉, “啊，左边的眉毛总是涂不好。” 沐清自然的拿过她的眉笔, 秦玥在同一时间偏过头来。 眉笔点在秦玥的眉上, 沐清一笔一画, 参照右边的眉毛开始画眉。 “可我们要去哪里玩？天黑前赶回来？还是住在外面？”秦玥皱了皱眉，“旅行攻略想好了吗？” “啊, 你不要皱眉, 眉毛都画弯了。” 秦玥：“……你到底会不会画啊？” 沐清用秦玥递给她的化妆棉擦掉画坏的部分, 重新画：“今天是第一次画。” 她的眉眼很是认真：“当上艺人前, 没有化过妆。当上艺人后，都是有专门的化妆师画眉。” “那……”秦玥盯着她的唇, “你一定被画过口红吧。” 沐清点头，收起眉笔，“画好了, 还算对称。口红是涂过，以前上综艺的时候都会要求化妆。口红也是必须要画的。” 秦玥却没有照镜子，“那我帮你涂口红吧。” 沐清以为秦玥是在同她玩闹，正要拒绝，对方的脸突然放大。 秦玥极快的在沐清唇上印了一下，在沐清反应过来前快速退开，倚在门口，弯眸浅笑，“专挑的裸妆豆沙色，看来也很适合你。” 沐清扶额，脸发热：“话说，你这算不算强吻。” “你说算就算喽~” “那……”沐清从指缝里看着秦玥，“我可以反击回去吗？” 秦玥摇头，“不，我喜欢乖一点的。” “好吧，乖一点的。”沐清无奈看她一眼，手指沾了水要擦掉。 秦玥却按住了她的手，“别擦。” 她指腹点在沐清唇上，上下轻抚，“本来就很浅的颜色，不用刻意洗掉。” 沐清依言放弃，道：“也不用刻意涂上吧。” “但是很好看啊。”秦玥推开两步，“而且……” “而且什么？”沐清和她一起出去。 “盖了我的戳，就相当于我的人，所以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沐清笑，“好，都听你的。” 假很好请，桄太手头有专门提供临时工服务的电话，去个一两天不成问题。 “你们尽情的玩吧，店里的事情不要担心。如果钱不够的话，请不要不好意思，大可以给我打电话预支下一周的工钱。” “哇~老板也太好了吧。”摄影师后的翻译杨巧乐小声嘀咕，“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相信他们没有内幕。” 边说，还不忘用微信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点击发送。 而在杨巧乐低头发照片时候，秦玥往她这边瞥了一眼，眼神有些冷。 “不用了。”沐清开口，“您开给我们工资足够我们无忧无虑的玩上好几天了。” 桄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道：“你们这次去，打算去哪里，去多久？” “打算先去临町的寺庙看一看，听说晚上会有小型的烟火会和山神祭。时间的话……两天左右吧。” “打算怎么去，需要我开车送你们吗？” 沐清摇头：“不用麻烦，我们坐电车去就可以了。” “这样啊，那……”桄太欲言又止。 秦玥往沐清耳边凑去：“老板似乎很为难的样子，是不是不许我们请假啊？” “放心，老板他很爽快。” 话虽如此，沐清也看出了桄太的迟疑，“老板，您是在担心……” 桄太站起来，“还请借一步说话。” 走到摄像机的盲区后，桄太郑重对沐清鞠了一躬，“我知道这样子很唐突，但是还是希望您帮我一次。” “是关于您太太的事情吗？”沐清道。 桄太腰弯的更低，“后天……后天是我和杏子的结婚纪念日……” “……你要见她？” “我会付钱的。”桄太突然跪了下来，叫沐清想起昨夜梦里，跪在她面前的朝日奈太太。 “不管多少钱都可以，我会付钱的。”他重重磕了一个头，“还请您一定帮我一次！” 朝日奈太太也跟着跪了下来。 ”我并不是不想帮你，但这超出了我的职责所在……” 沐清准备拒绝，忽然想起梦里的秦玥对她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话，也不被你允许留在身边吗？” 秦玥的话言犹在耳，沐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改口道：“好，我帮你。” 桄太和杏子同时惊喜的抬头。 沐清看到他们这样期待的眼神，头疼的揉了揉头，“你们家有颜料吗？” 桄太摇头：“颜料没有，但有彩铅和马克笔。” “彩铅也可以，顺便再给我一支铅笔。” “您是要画画吗？”桄太迟疑道。 “你太太是已死之人，归属冥界，若要现身人世，媒介必不可少。”沐清歪头看他，“而我只会画画，所以媒介也只能是我画的画，难道不可以吗？” “没有没有。”桄太连忙道，“我这就去给你拿笔。” 五分钟后，桄太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秦玥和《偶恋·2》的镜头。 “我看你很久没有回来，就过来看看。”秦玥在沐清旁边坐下。她看着摆在桌上的马克笔和彩铅，“你又准备画画吗？” 沐清偏头一笑，“对啊。只不过……”她把视线移到纸上，“这次不准备画抽象的了。” 她消了音，专注画画。 镜头也凑上来。 一个调好焦距，对准画纸。另一个对准坐在一起的沐清和秦玥，捕捉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 笔尖沙沙沙的，在纸上划来划去。连草稿都不打，线条飞舞。 一开始，所有人，包括秦玥，都以为沐清又要画出一张抽象的‘艺术线条’。 但很快，便有人发出一声惊叹。 “这是……”秦玥忍不住道，“这是朝日奈太太！” 客厅里有朝日奈太太的照片，秦玥早已经记住了她的模样。 “是的。”沐清回答道，眼睛却没有离开画纸。 “天哪！”一旁的朝日奈桄太也发出惊呼，“简直和杏子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以为……” “以为我只会画抽象画吗？”话音刚落，最后一笔也已经完成。 泛黄的画纸上，一个身穿白污垢的日本女子便出现在画纸之上，眉目婉转，温柔的望着画外的人。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用来当做结婚纪念日的寄托，正正好。 “那么，老板您打算出多少钱——”沐清拿起画纸，脸上是生意人的笑，“来买这一张画呢？” ** 出了桄太的家，沐清对着镜头甩了甩她新得的十万日元，然后，郑重的把钱交给了秦玥。 她道：“好了，工资，上交。” 秦玥不客气的把钱收到钱包里，好奇道：“没想到你真是个画家。我以为你只会画抽象画呢。这样看来，也许你去公园画肖像画也能挣到不少钱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不画的好看一点呢？” “因为我真的觉得，偶尔尝试一下新画风也很好，太写实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为什么给朝日奈太太画的画是写实风？” “因为……”沐清煞有介事道，“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秦玥不明所以：“噩梦？” 沐清想起梦里的那两个守护灵，“对，噩梦。梦见我给朝日奈父女画的艺术线条从二维变成了三维。而三维的感觉……说实话，很奇特。” 秦玥把“二维也很奇特”这句话咽进肚子里，道：“为什么突然要给朝日奈太太画像？” “反正朝日奈父女都画了，再加上一个朝日奈太太的话，正好可以凑成一副全家福。” “可是……”秦玥皱眉，“我觉得……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你仔细想一想，假如，我是说假如，画风截然不同的朝日奈父女和朝日奈太太站在一起……不是更加奇特吗？” 沐清：“……” 她停下脚步，想象着画风截然不同的朝日奈一家站在一起的画面…… 沐清：“好像是哦……” “不过……”沐清释然的笑了笑，“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站在一起啊，哈哈哈哈——” 给朝日奈父女画的画完全是随便画的。但用来给杏子画像的纸却是专门用来做人鬼两界沟通媒介的幽冥纸，在特定的时间里，杏子可以从画纸里走出来。 但这种办法有实效限制。 半小时之内，杏子不离开画像的话，会真的死去。 秦玥却不赞同沐清的说法：“万一老板把三幅画像拼在一起，裱起来怎么办？” 沐清：“……那真是很艺术了。” 然而沐清想不到的是，在他们身后，朝日奈宅邸二楼，沐清为朝日奈父女画的画像里各自走出一个人来。 他们围在沐清为太太画的画像前，好奇道：“为什么我们长得不一样。” 朝日奈太太也和两个守护灵一起，围着沐清专为她画的白污垢画像。 “你们觉得，沐大人和秦大人，谁更喜欢对方一点呢？” “当然是沐大人更喜欢秦大人啦~”桄太和里惠的守护灵一同道。 朝日奈太太笑一笑，“可是我以为，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呢。” “总觉得……”她喃喃道，“沐大人是被动的喜欢那一方……” 桄太的守护灵道：“可是不论谁看，都是沐大人更喜欢秦大人吧？” 朝日奈太太不置可否：“也许吧。” 里惠的守护灵却问道：“什么是被动的喜欢？” “被动的喜欢就是……”朝日奈太太说到一半，摇头，“算了，这不重要。都不重要……” 第77章 影后的小鲜肉14 电车只用了一小时时间就到了目的地。期间转坐出租, 赶到寺庙所在的山脚下时, 时间正是中午。 沐清和秦玥一起进了一家拉面馆, 各自点了一碗拉面。 “山神祭的话……”秦玥小声道，“你能看到……吗？” “你是说，看到……”沐清做了一个“山神”的口型。 秦玥点头。 “也许能, 也许不能, 但是这山给我的感觉很好。” 秦玥卷了一筷子面条，“那这里生活的人一定很幸福吧。有山神庇佑，喜乐无忧。” “嗯, 也许。但比起依靠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觉得还是自己更靠谱些。” 沐清擦了擦嘴，放下筷子。 秦玥稍顿, 道：“你不喜欢神仙普救世人的故事吗？” “喜欢, 但感觉神和人就像两个族群。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吗？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神可以救你一时，但不可能救你一世吧？而且有的民间故事里不是也说了, 想要得到神的庇佑, 必须献祭什么的。就拿这里祭祀的山神来说, 听说以前旱灾的时候, 村民们都会献出村里最漂亮的处女求雨，身披白无垢, 在烈火里献祭，成为山神的新娘。” “是传闻，还是真有其事？”秦玥问。 “不知道。但不管怎样, 我觉得被献祭的女孩儿太无辜了。果然封建迷信在哪里都一样，太害人了。” 秦玥想反驳，又听沐清道：“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反正神啊.仙啊.鬼啊什么的，都是人臆想出来的，不是吗？” 说着，沐清还朝秦玥眨了一下眼睛。 秦玥当即会意。 沐清这是在说：“有镜头盯着，这些所谓的封建迷信，还是少说的好。” 秦玥便也同沐清吐了下舌，算是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山神祭什么时候开始？” “傍晚七点。到时候会有穿着当地传统服饰的居民举着火把，列队往山上走。期间可能还会唱些祭祀用的歌什么的。网上说，还会有一个当地最年轻英俊的小哥扮成山神的模样，被抬上山。” “听着蛮有意思的，我们可以跟着过去吗？” 沐清点头：“可以，这也算当地的一个特色的旅游项目。只不过传统过度商业化的时候，可能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秦玥有些感慨：“这也没办法，人只要活着，总要想法设法的赚钱养家。” 沐清趁机推销自己：“我可以赚钱养你的。” 秦玥笑，不作回应。 “烟火晚会呢？”秦玥问。 “山神祭之后就是烟火大会，当地居民会在山上寻一块空地，搭建篝火，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再然后就会——”沐清双手在空中张开，“boom！烟花就来了。” 秦玥听得津津有味，笑道：“你懂得好像特别多。” “来之前特意做了功课的。” “你和我说一声的话，我可以帮你的，这样你也不用一个人查资料了。” “所以我实在努力表现自己啊。你看，我们两个人去旅行，你呢，负责吃喝玩乐就好。至于我，负责做攻略.领路和付钱。”沐清冲她笑，“我还是很不错的。” 她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线圈本，“对了，我还问熟客要了些当地出名的小吃名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可以挨个去尝一尝。” 秦玥接过线圈本。 本子用了十好几页，记得都是一些旅行路线和小吃特产名录。 她合上本子，在沐清面前晃了晃，“所以请假和来这里玩都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吗？” 沐清承认的很爽快：“对。是不是感觉我男友力max？” 秦玥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呢……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你这种讨好的方式未免也太过时了吧？” 沐清闻言，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可小说和书上不都这么写的吗？” “可现在呢，追女孩子的话，务实一点的话，成功的几率可能会更大。比如——”秦玥手指依次张开，“香车.名表.奢侈包包.豪宅。女孩要的是既有钱又有颜，既霸道总裁又温柔写意的小哥哥。内能开车做司机.下厨做厨师，外能给你金卡，随时随地无限制刷钱的prince， the prince charming。” “那是superman吧？”沐清偏了偏头，“我现在的资产，豪宅是暂时没有的。” 秦玥撩了一把头发，笑：“所以你这点就不行了吧。” “唔……但是你看，男人理想的女人类型吧，漂亮.身材好……” 秦玥反问：“我不漂亮吗？我身材不好吗？” 沐清：“……还要贤惠可人的……” 秦玥又问：“我不贤惠吗？不可人吗？现在在桄太老板的指导下，我还添加了一项会做日料的技能。” 沐清：“……还要事业有成……” 秦玥笑，指了指自己，不搭话。 沐清摊手：“好吧，你事业也有成，才艺也很棒，演技十级，还是全国老少宅男的梦中女神。上可以是霸道御姐总裁，女友力max；下可以是温柔听话的邻家美眉，惹人怜爱……” 秦玥被夸的很高兴：“你看，我这么棒，不需要你，也能养活我自己。” “对，你很棒。不需要我赚钱养家。”沐清点头。 “那我这么厉害，不需要男朋友也可以的。”秦玥骄傲的扬起下巴，“你凭什么打动我呀？” 沐清托腮，认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那你准备放弃了吗？”秦玥手头着腮，笑问。 “那你这么厉害，不如……”沐清绕过桌子，蹲在了秦玥面前。 秦玥居高临下看着绕过来的沐清，笑：“不如什么？” “不如你养我啊？” 秦玥：“……” 少顷，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是先去看看山神再说吧。”秦玥道。 沐清退回秦玥对面：“答应养我和看山神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扮演山神的是最英俊的吗？要是你比山神好看的话……” ** #哈哈哈哈，青青太逗了吧# #啊啊啊我家有矿，玥玥不要你的话，我也可以养你啊啊啊# #我是玥玥的粉，但是看到这里还是不得不说一句：玥玥你就养了青青吧# #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求我养的青青……#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是一段对话就喂了我满嘴的狗粮# #哇，不觉得玥玥最后那个笑特别甜吗？# #同感，太甜了# #头一次见这么自恋的女星，更惊奇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讨厌# #哈哈哈，开胃餐就这么美味，后面的山神祭和烟火大会是不是更好吃啊？# #话说，虽然青青被对比的很可怜，但还是想哈哈哈# #不用看也知道，我青青一定比山神小哥好看一万倍# #我跳到后面又回来啦，明显是青青更好看~# #表示对玥玥羡慕嫉妒恨# 沐清津津有味看着弹幕，对一旁的秦玥道：“要不咱们直接跳到后面看排名？” 秦玥瞥了她一眼：“怎么？紧张？” 因为排名靠后的关系，他们才特意请假出去玩的。先是看了山神祭，然后一起在漫天烟火下拍照合影，希望能够挽回劣势。 现在《偶恋·2》第三期已经播出，他们仍旧是和上一周一样，等到下班之后看的录像。 沐清点头：“当然紧张啦，要是不小心是最后一名的话，就要退出节目了。” “应该不用担心。”秦玥随口道，“从镜头后面看，我们还是很有cp感的。” 沐清没有回应，客厅忽然安静起来。 秦玥一时不解，回头看去，却见沐清对着平板，喃喃道：“嗯，我也觉得挺有cp感的。” 她转头，对秦玥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沐清指一下自己，接着又指一下秦玥，“和你。” 她笑，“很有cp感。” 秦玥不由屏息。 半晌，她回头，看向平板。 侧脸微红。 沐清心内好笑。 秦玥有时主动的很，有时又羞涩的紧。 但不管怎样，都很可爱就是了。 视线重新回到正在播放的综艺上。 镜头后，沐清和秦玥一起跟着祭祀的人群，往山顶上走。 火把点亮山路，扮作山神的年轻男子在台上跳着祭舞，一起往山顶前进。 “之前不觉得，现在看的话……那个人……”秦玥指着镜头里的山神，“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沐清瞥了一眼，“你看错了。” 熬夜看到两点，总算把第三期的《偶恋·2》看完。 沐清和秦玥综合评分排名第三，上推了一名，不用担心被刷下来。 放下心来后，秦玥困得睁不开眼，很快便睡着了。沐清在她旁边，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来到了庭院。 “哟~”年轻的山神冲沐清笑了一笑，正是山神祭当晚扮作山神的那人，只不过胸前多了两个肉团。 眼下，女款山神望着沐清，笑的荡漾：“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山，去做我的新娘？” 沐清：“……” 她一脚踢了过去：“去死！” 第78章 影后的小鲜肉15 时间倒回到六天前的晚上。 沐清和秦玥跟着祭祀的大部队一起往山上走, 挤在同来看热闹的旅客们的人群中央。 扮作山神的男子衣着华丽, 在浑身上下只穿着兜裆布的男人抬着的方形祭台上跳舞。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呢, 给人很虔诚的感觉。”秦玥走在沐清旁边，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小时候曾经在电视上见过孔庙的祭祀, 感觉好奇的很, 但一直没有机会去。”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不过你的国民辨识度太高了，去之前恐怕要做好全服武装。” “你还说我。”秦玥捶了沐清一下, “你的辨识度也很高, 去了不怕给人家添乱吗？” “和影后比还差……啊，小心！” 沐清把秦玥往自己方向扯了一下。与此同时, 周围的人群动荡起来。人们挤来挤去, 扛着笨重摄像机的摄影师掉了队, 翻译被挤到路边低矮的树丛里，工作人员各自分散。 秦玥从沐清怀里钻出来, 往四周看, 发现队伍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队伍怎么突然乱了？” 沐清摇头：“不清楚, 太乱了。只听到有人在喊狸猫什么的……你千万抓紧我, 不要走散了。应该很快就能稳定下来。” 说话间，一直没有松开秦玥的手。 “狸猫？”秦玥好奇道, “山神祭祀的队伍里怎么会有狸猫？” 沐清道：“具体不清楚，可能是从山里哪个地方跑出来的。” 另一种可能沐清没说——她怀疑有狸猫混进了队伍里。而日本确实有不少狸猫扮成人类的模样，混进人群的传说。 不过这种没什么根据的猜测, 还是不要说的好。 秦玥道：“摄影师他们呢？” “都走散了。我们可以先从人群里出去，到路边再和他们电话联系。” 秦玥道：“好，那我们往哪边走？” 沐清道：“左边！” 话音刚落，沐清面前忽然有一只狸猫一跃而过，夹在沐清和秦玥中间，期间还踩了一下沐清的肩膀。此时，恰巧有人自后方推了沐清一把。 身体在往前倾，在如此骚乱的人群里，如果不慎跌倒，很有可能发生踩踏事故。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沐清松开了秦玥的手。 “小心！” 沐清听到秦玥一声尖叫。 沐清向前小跑两三步稳住身体，立刻回头去望，发觉秦玥被淹没在人群里，寻不着踪迹。 “玥玥？！秦玥！”沐清一面喊，在人群里转圈，头转动着，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她要找的那个人。 “玥玥！秦玥？你在哪？”沐清用她最大的音量喊道，“秦玥？玥玥？” 四处是嘈杂的人声，无人应答。 沐清既慌且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秦玥的电话，手肘却被人撞了一下。 手机掉在地上，沐清要去捡，手机却被人踢了一脚。 视线盯在手机上，它被人接连踢了好几脚，最后停在一个停在半空的祭台旁边。 那是祭祀队伍的中央，穿兜裆步的青年们努力保护着祭台的平衡。被选做山神的青年兀自在方台之上跳着祭舞，似乎没有被纷乱的人群干扰半分。 一瞬间，沐清甚至被对方的舞步迷了心神，几乎想要定在原地，不再动弹。 但很快，沐清反应过来，沐清一个箭步上前，捡起了掉落在地的手机。 拍落手机上的灰尘站起来时候，沐清才惊奇的发现，四周安静的出奇，一丝声音也无。 她环顾四周，人群依旧四处乱作一团，呼喊着，推搡着。可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将声音隔绝，祭台周围的沐清，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什么都听不见。 不对！ 呼吸声有两个！ 还有一个人！ 沐清猛地往祭台上看去，呼吸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山神’也在呼吸！ 一瞬间，‘山神’的呼吸声忽然放大，鼓噪着沐清的耳膜，几乎叫周围的一切都失了真。 然而下一瞬间，嘈杂的人声回归。 方才还纷乱的人群竟然以祭台为圆心，慢慢的安静下来。 秩序重新回归。 沐清想起方才她看到‘山神’舞步后的反应，忍不住朝那扮演山神的青年身上瞥了一眼。 却发现，‘山神’也在看她。 漆黑中泛着幽蓝的眼在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 沐清愣了一下，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是秦玥。 “你现在在哪？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被撞到？有没有受伤？我刚刚看到你被人撞了一下，还好吧？” 秦玥的语气很急，沐清耐心的一一回答：“嗯，我在山神的祭台旁边，身体很好，没撞到，更没受伤。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在……”秦玥顿了一下，“啊，我在哪来着？” 她停顿片刻，定了定神，回道：“呼，抱歉，我似乎被挤到小路里了，看不到山神的祭台。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 沐清一听便急了：“你先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说着，忙走出祭台范围。 兜裆步的男人健稳的抬着‘山神’，继续往山顶走。 沐清一面往退到路边，一面道：“你周围有人吗？” 秦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都是日本人，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 “你把手机递给一个人，让我和他通话。” “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便有人用日语道：“你好。” 沐清舒了一口气，道：“你好，请问你在哪里？我女朋友不会说日文，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五分钟后，沐清根据对方的提示和手机的定位，来到了秦玥身边。 她的身影刚一出现在秦玥的视野，便见秦玥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脖颈。 沐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拉着她的手同帮助她的好心人道谢。 之后，两人寻到摄影师和工作人员，在人员到齐后，一起往山上走。 奇怪的是，方才就已经往山顶上走的山神祭台仍旧停留在不久的前方。若不是看到抬着祭台的男人们的脚步的确在前进，沐清几乎要以为他们没有动了。 就在这时，‘山神’回头，朝沐清方向看了一眼，正对上沐清的眼。 下一秒，‘山神’嘴角微翘，面朝着沐清，露出一个笑来。 似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吾名千钰。” ** 时间回到当下。 沐清一脚踢向千钰：“去死！你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千钰一把抓住了沐清的脚踝，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拉。 “呀，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呢~” 沐清翻白眼，另一只脚蹬地而起，长腿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脚背重重砸向千钰的脖子。 千钰松开沐清的脚踝，手腕挡住沐清的另一只脚，往后退了一步。 “人家才不是不男不女，人家那是无性别。人家是因为你喜欢女生，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千钰说着，抖了抖胸前的两坨肉。 “话说人家之前的新娘都是女的说，做了近千年的男人，都忘记做女人什么样子了。” “……” 沐清：“我管你有性无性？你想做男人还是女人都和我无关，但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ok？” 从那天的山神祭祀之后，这个叫千钰的几乎每晚都会来找她。最开始那两天，他还是男人的样子，但自从看出沐清对秦玥态度不一般后，之后都化成了女身。 最初，沐清还有闲心耐着性子和她解释，可现在已经到了一看到她就烦的地步。 “可你是我的新娘啊，我不来找你，那我去找谁？” “狗屁你的新娘！我说过了吧，我有喜欢的人。”沐清认真道。 千钰坐廊上，“可是当初是你自己闯进我的结界里的。而这世上，只有山神的新娘能闯进我的结界。而且那么多人里，只有你没有被我的灵力迷惑，说明你本身也有很强的灵力，是成为山神新娘的最佳人选。” 沐清：“……” 她扶额：“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是中国人，而你你是日本的神，咱们不一国的。你别把你那套用在我身上，ok？” 千钰无所谓道：“入乡随俗，你入了日本的国界，就得按这边的规矩办事。而且真爱无国界，国籍不应该成为相爱之人之间的阻碍。” 沐清：“……不，我并不爱你。我想这一点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真的很多次了，你就不能听进去一回吗？” 千钰满不在乎指了指她的左耳：“我听进去了啊。但——”她笑着指向她的右耳，“它们没待多久，就又都飘出去了~” 沐清：“……” 她揉了揉眉心，“我懒得再和你废话了。” 她往客厅走，躺倒在沙发上，用毛毯盖住脑袋。 某个山神却阴魂不散，漂浮在她上空，用密语说着只有沐清能听到的话：“喂！你搞没搞错，我可是山神唉！山神要和你成亲，你不觉得幸运也就罢了，怎么还一脸嫌弃啊？” 沐清翻了个身，不想理她。 千钰去掀她的毯子：“喂！你听我说话啊！好多年没人和我说话了！” 沐清用力拉紧毯子，不让她掀开。 千钰怒：“你个人类！有点对神明的敬仰之心没有？！当心我叫山妖来咬你！” 沐清：“……” 她忍无可忍的掀开毯子，指着客厅大门，压低嗓音：“滚！” 本以为千钰会继续纠缠，谁知她一声呼喝下，对方的身体竟化作无数幽蓝光点，尽数朝门外飞去。 临走前，千钰留下一句：“你等着，吾一定要你跪下求我娶你！” 沐清：“……” 她拉了毛毯，重新躺下。 闭上眼睛前，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 这时，秦玥睁开了眼。 第79章 影后的小鲜肉16 午后两点, 居酒屋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沐清打扫完大堂, 便进到了厨房。 “饭做好了吗？”沐清问。 秦玥点头：“做好了。今天是蛋包饭。另外鳗鱼还有剩, 老板说我们可以全部吃掉。” 沐清兴奋道：“所以在这里打工就这点最好了。” 她们端着饭菜，一起来到大堂坐下。 沐清看着煎得金黄的蛋，笑道：“你的蛋包饭做的越来越好了。” 秦玥斜她一眼：“你也不看我到底浪费了多少个蛋。” 沐清：“嗯！你这么努力, 值得奖励。” 秦玥不客气的伸出一只手：“那你打算拿什么奖励我？” “我的亲笔签名的肖像画, 你要不要？”沐清笑道，“别看我这样，我认真起来, 还是可以画出不错的作品的。” 上一期《偶恋·2》过后, 沐清用彩铅画白无垢的视屏在网上疯传。 打脸来的太快，前一期还在鄙视沐清画技糟糕还要出来秀的人都噤了声。 更甚于, 沐清在第二期里画画的视频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被一些目的不明的人煞有介事的分析。 一时间, 那两幅被诟病颇多的画竟还真被传成了艺术品。 里惠今早去上学之前，还和沐清说, 有人在twitter上给她留言, 说要买她给她画的肖像画。 沐清听了以后, 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要。”秦玥收回手, “不过你要把我画的好看点。” 沐清点头，“好啊, 一定。” 吃完饭，沐清拿出彩铅，坐在店里的坐垫上, 给靠坐在窗户旁的秦玥画肖像画。 仍是没有打稿，所有的线条一气呵成。 镜头紧紧贴着沐清的画纸，将她画画的全程一步不落的记录下来。凭借沐清当下的人气，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后，一定爆火。 很快，秦玥的侧身像跃然纸上。 沐清停笔，问道：“我可以把我自己也画上去吗？” 秦玥回头，笑道：“好啊。” 沐清也回了她一个笑，埋下头来，在秦玥的身后另画了一个她。 画里，秦玥坐在窗内，侧脸微抬，满面温柔；沐清站在窗外，弯腰垂眸，无声浅笑。 画外的沐清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在角落写下日期和自己亲笔签名。 完成后，她把成品展示给秦玥看：“怎么样？” 秦玥从窗边走来，坐在沐清对面端详起这幅画，道：“勉勉强强和我心意。”她朝沐清伸手，“画给我，我会裱起来的。以后哪天破产的话，兴许还能拿去卖钱。” 沐清好笑道：“如果哪天你真破产了的话，不用卖画。一个电话给我，我会立刻赶去接济你的。” “那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了，大画家。”秦玥把画纸用纸板加起来，“我可以出去一会儿吗？想去把画裱起来。” 沐清道：“卷起来就好了，回去后我帮你裱。” 秦玥奇道：“你还会裱画？” “嗯，以前学画画的时候，也学过怎么裱画，只不过技术比起专业的来，还是差了很多。” 秦玥思考了片刻，道：“还是算了，回去都那么晚了，再弄这个的话就太累了。” 沐清站起来，“那还是我去吧，你又不认识路。我这就去跟老板请假，你不会日语，还是留下的好。” “说得好像你认识路似的。”秦玥指了指杨巧乐，“我会做出租去，再说不是还有翻译吗？而且还有一个摄影师也会跟着。” “可是……” “我去吧，在厨房待得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气。” 沐清不再多说，道：“那你路上小心点。” 秦玥便去同老板请了假，临出门前发现沐清在看她，好笑道：“你当我小孩子吗？几步路而已，犯不着那么担心。” 她说着，往外走。 沐清默。 总不能说，最近有个山神老找她的麻烦……吧？ 她担心那神经病山神在她这边谈话不成，会转而去给秦玥不痛快。 不过应当不会有事。 沐清想。 那山神好歹也是一方之主，应当不会厚颜无耻到找一个弱女子的麻烦……吧？ 何况还不是同一国的，语言都不通。 “啊！” 沐清忽然从地上跳起来。 她怎么忘了，秦玥把翻译带走了！ 话说那个山神不会那么无耻吧？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山神还真的无耻的找上了秦玥。 千钰从昨晚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头一回被命定的新娘如此的无视，她几乎气得头顶冒烟。 可沐清确实是她的新娘不错，否则不可能进到她的结界以内。 不过不管千钰如何不爽，沐清不答应事实，而她似乎也有不被她催眠的法子。 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为此，千钰决定从秦玥入手，一大早便特意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准备去寻秦玥的麻烦。 那个叫穆青的人她催眠不了，大不了退而求其次，催眠秦玥，到时候不怕沐清不求她。 如此想着，山神大人便去了沐清和秦玥工作的居酒屋。 谁能想到，她竟然进不去！ 门进不去也就罢了！连居酒屋方圆十米以内都进不去！ 昨晚无端端被沐清一声吼给赶出朝日奈家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朝日奈家的居酒屋都进不去了！ 千钰气得够呛，却半点方法没有，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 她就要守在居酒屋附近，就不信秦玥和沐清不出来！ 守了半日多，守到千钰困得几乎睡不着觉的时候，居酒屋的门打开了。 秦玥走了出来。 睡意消失，千钰一下子站直身体，朝秦玥走去。 秦玥在千钰看向自己一刻，便停在了路边。 杨巧乐疑惑她为何停下时候，便见一个非但身材性感丰满，模样也十足漂亮的女人朝她们走来。 无论形象气质，都是绝佳，叫人见之忘俗。 很快，千钰停在秦玥和杨巧乐面前。 杨巧乐上前一步，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用的是日语。 千钰开口，却是说的中文：“你叫秦玥是吧。我来，是为了和你说一件事。” 秦玥的眼神一瞬间冷淡下来。 杨巧乐退后。 镜头也跟着后退，记录眼前的一切。 下一刻，便听那叫千钰的女人冲秦玥伸出一只手，道：“你好，我是穆青的未婚妻。” 所有人，除了秦玥，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千钰却不顾他人反应，紧紧盯着秦玥的眼睛，施加催眠：“我希望你离开她。” 秦玥薄唇紧抿，沉默不答。 千钰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丝的暗示：“你会离开她的，立刻。” 秦玥冷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送了她三个字：“神经病。” 千钰：“……” 千钰：“？！” 为什么这个人类也不受她的催眠控制？！！ 第80章 影后的小鲜肉17 零点三十分, 沐清和秦玥各自收拾完毕, 准备就寝。 沐清手里捧了一杯水, 边喝边刷微信留言，就听秦玥道：“今天去裱画时候，被一个自称你未婚妻的人拦了下来。” “噗！”沐清一口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等……咳咳……等等……咳咳咳咳……咳咳咳……” 秦玥伸手拍着她的背, “你别急，慢慢来。” 沐清接连咳了许久，才渐渐缓过劲来, 道：“未婚妻？什么未婚妻？”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突然挡在我面前，说什么要我离开你的话。”秦玥微顿, “可能是某个喜欢你的粉丝吧。” 沐清可以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了——一定是那个叫千钰的山神搞得鬼。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说了是出去裱画的路上, 从店里出来没多久的时候。当时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是一脸八卦的表情, 怕他们拍些不好的东西，所以就没有在店里问你。” 秦玥拍了拍沐清的肩, “不过那段视频十有八*九会被放出来, 你最好想一个合理的说辞, 同你的粉丝和观众好好解释一下。” “那……你怎么想的？”沐清问, “不会真的想按她的说法做吧？不觉得好奇嘛？” 千钰似乎有控制人心的本事，不然也不会轻易平息山神祭上的骚乱。 而且前几日, 千钰每每来找她时候，语气里似乎都加上了暗示的成分。 秦玥垂眸，说着半真半假的话：“我只觉得很无聊。其他的倒是没有想太多。” 沐清有些尴尬道：“哈哈, 是很无聊……” “但她说她认识你。”秦玥状似漫不经心的提起来，“还说你是上天安排到她身边的，气势有些咄咄逼人。” 沐清：“……” 秦玥微笑：“她肯定是在说谎吧，你怎么可能认识并喜欢那样一个不懂事的人？” 不懂事是真的不懂事，任是哪个明事理的人，都不会录制节目的当口，突然间冒出来，说这么劲爆的话题。 但是…… 沐清垂眸，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 也许这时候，撒谎会是大多数人本能的选择，但沐清却并不想撒谎。 秦玥眼神冷淡了几分：“哦？她是谁？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沐清：“……” 总不能说，她是山神吧？ “那天山神祭上遇到的人，在我和你走散时候遇到的。你也见过，就是那天在祭台上跳舞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上门来。”沐清凝眉，“她说她是山神。” “山神？”秦玥疑道，“那个山神不是男人吗？” “不，她说她是无性别。” 秦玥表情有些纠结：“无性别？莫不是雌雄同体？” “也许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秦玥道：“那她为什么会找上你？” 沐清便将事情的经过同秦玥解释一番。 秦玥听后，似乎不大开心。 “你进了她的结界，所以被她当做了她的新娘？为此还特意变成了女人？” 沐清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一直瞒着我？” 虽然沐清没觉得她做错了什么事，但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不自觉挺腰：“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麻烦你。” “不想麻烦我？呵！”秦玥站起来，再客厅来回走了两步，“你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缠上了，还缠了整整一周时间，结果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却告诉我你不想麻烦我？” 沐清没什么底气道：“……额，她，他是山神，会点法术……我怕她会……” 秦玥打断她：“那你会法术吗？” 沐清摇头。 秦玥又问：“那你知道怎么解决吗？” 沐清还是摇头。 “你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凭什么以为瞒着我就是为我好？” 沐清做受教状。 秦玥再问：“那你知道你已经给我添麻烦了吗？” 沐清习惯性的摇头。 看到秦玥冰冷表情，立刻回过味来，改为点头。 秦玥呵呵冷笑：“那你倒是和我说一说，你给我添了什么样的麻烦？” 沐清思索片刻，道：“额，没提醒你她可能会找你麻烦？” 秦玥抱胸：“还有呢？” 还有？ 沐清迟疑道：“没事先给你打预防针，叫你在摄像机面前不知所措？” 秦玥道：“继续。” 还要继续？ 沐清犯愁，可秦玥似乎在气头上，她也不好说她不知道，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 “额，那个，在录节目的重要时刻给你……额……” 秦玥冷笑一声打断她：“你再继续编，我听着呢。” 沐清：“……” 她看秦玥明显生气的不行的模样，竟然笑了。 秦玥更怒：“你笑什么？” 沐清想忍笑，却有些收不住的架势。 秦玥便来到她面前，弯腰，怒视着沐清的脸：“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啊，没有……噗哈哈哈……抱歉……哈哈哈……我，我哈哈哈……” 秦玥见状，气得要打人，却又知道打不得。 一怒之下，转身就往外走。 一步还未曾迈出，腰被人自后抱住了。紧接着，身体便跌在一个怀抱里。 沐清搂着秦玥，自后蹭了蹭她的背：“好啦，别气啦！我和那个山神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玥不想听她说话，用力去掰沐清围在自己腰上的手，却反被沐清搂得更紧。 “你松开！”秦玥怒道。 “不松，松开你就跑了。” “你！” 沐清又蹭了蹭秦玥的背：“好啦好啦，别闹了……” 秦玥一听就不开心了：“谁在跟你闹！” 沐清连忙改口：“哦，那你别吃醋了。” 秦玥更怒：“谁在跟你吃醋？！” 沐清笑，箍着秦玥的腰，不说话。 秦玥又拍了拍她的手：“松开！” 沐清不动，也不说话。 秦玥又拍了拍。 沐清依旧没有反应。 见状，秦玥便也不尝试了，勉强平复心神，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沐清笑了笑，在心里回道：“在你还是尹诺的时候，跟你学的。” 秦玥抿唇，任自己坐在她腿上：“你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 沐清点头：“嗯。” 秦玥闻言，不经意的红了眼：“那你下次不许再瞒我了。” 沐清听出她语气中些微的哭腔，点头：“对不起，以后都不瞒你了。” 秦玥捶了下她的手：“那你松开我。” 沐清道：“好。” 秦玥从她怀里起来，背对她钻到自己的被窝，道：“我以后再也不去看山神祭了。” 沐清笑：“好，再也不去了。” 快睡着时候，秦玥又冒出一句：“那个山神，你打算怎么办？” 沐清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不理她，随她去。” 秦玥眼角弯了弯。 朝日奈宅邸外的山神哭唧唧。 第81章 影后的小鲜肉18 夜里, 有人在哭。 哭声断断续续的, 听不大真切, 应当是距离远的缘故。 尽管如此，这哭声仍旧叫沐清睡不安稳。 她打开手机锁屏界面，时间显示为凌晨三点半。 有些烦躁的将手机锁屏关上, 沐清重新躺在了沙发上。 毯子蒙住头, 却是哭声依旧，扰人清梦。 沐清叹了口气，再次从沙发上起来, 蹑手蹑脚走到秦玥躺下的地方, 蹲下。 秦玥呼吸绵长，表情平静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似乎是在做什么好梦。 沐清伸出手指, 轻轻的点了下她的脸颊。 哭声再次传入耳中, 沐清收回了手，往外看去。 庭院上方是寂静的夜空, 院墙外的路灯一闪一闪。 沐清双眼微沉,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再次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闭上眼，蒙住头。 哭声停了。 沐清正要松一口气, 哭声再次响起。 “呜哇——呜哇哇——呜呜——！” 声音比方才大了十倍。 沐清一把掀开毯子，揉着眉心，表情有些烦躁, 有些无奈，有些无语。 秦玥仍在安睡，住在楼上的里惠和桄太也没有被动静惊扰。 看样子，只有沐清一个人能听到这哭声。 锁屏时间显示为四点整。 白天还要工作，在这样下去，早上恐怕很难起来。 沐清总算是来到了庭院之外。 打开了木质的门扉。 千钰抱膝蹲在朝日奈宅邸对面的路灯下，一抽一搭的哭。 沐清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道：“千钰……哦不对，山神大人，我尊称您一声大人，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到底还要赖我到什么时候？” 千钰抬头看了她一眼，边哭边道：“你是人家的新娘，可你居然不要人家！” 沐清：“……” 她蹲下，揉了揉眉心：“那么多信仰你的民众，你从他们中间挑一个新娘不好吗？” 千钰噘嘴：“人家……” “等下！”沐清打断她，“可以不用人家吗？” 千钰瘪嘴：“不用就不用。反正只有你进了山神的结界，你是被山选中的人，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 闻言，沐清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以拯救世界为主线的中二漫画。 甩走脑中思绪，她道：“那只是一个意外。我的手机被人群踢到了祭台附近，我只能过去。” 千钰反驳道：“于上天来讲，所有的意外都是有意安排的结果。你能成为山神的新娘，都是注定的！” 说话时，哭腔消失了，语气倒是挺溜。 沐清看她一眼，笑：“怎么，不装哭了？” 千钰想起自己方才只顾着反驳，忘了装弱，一时有些语塞。 但她厚脸皮许久了，也不在乎这一回，立刻张了嘴要哭要喊。 沐清看出她的意图，连忙把手指抵在唇上：“嘘！” 千钰吸了吸鼻子，不满道：“都怪你，你不是躲在家里就是钻进店里不出来，我进不去，只能这样做。” “如果你不是非要强人所难，我很乐意有一个山神朋友。” “我说过了，你是被选中的新娘。”山神大人噘嘴，“吾都退而求其次的化作女身，你还有何不满？” “我也说过，命中注定也好，上天安排也罢，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沐清干脆盘腿坐在马路上，“我有喜欢的人，有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有不能再放手的人。” 沐清道：“所以，可以请你放弃我吗？”语气诚恳且认真。 千钰不说话。 “你本来也就不喜欢我不是？干嘛一直要缠着我？” 千钰道：“那喜欢你就可以缠着你了吗？” 沐清：“……也不可以。” “那为什么那个叫秦玥的可以缠着你？” 沐清摇头：“这一点你就搞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缠着她。” “你少骗我了。”千钰一脸不信，“我看的出，你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姻缘线连着，就算现在你喜欢她，总有一天会变得不喜欢的！” 沐清还算和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无声望着千钰。 千钰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梗着脖子道：“吾从不说谎！”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不信你自己看！” 沐清定定忘了眼千钰，才将视线转到她的手腕上。 千钰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在她的手上。 “你和我之间有姻缘线牵着！”千钰杨着下巴，“普通人类看不到姻缘线，为了让你信服，我专门去找了结缘神，所以你现在才能看到这根红线。” 她语气里似乎有点自得：“我们有姻缘线牵着，注定要在一起的。你反抗也没有用，所以未免麻烦，你还是赶快和我回山上吧。” 沐清沉沉盯着那跟红线，伸手去碰。 手指穿过红线，沐清什么都没有碰到。 千钰嬉笑道：“姻缘线由结缘神掌管，你个人类还妄图去碰吗？” 沐清收回了手：“这根红线，就是你一直缠着我不放的原因吗？” 千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你之前曾说过，好多年没人和你说过话了，是吗？”沐清忽然问道。 千钰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怔怔的点了点头，还特意解释道：“普通的人类看不到我们，如果要维持人类能看得到的形态的话，比较浪费灵力。” 沐清又问：“虽然现今仍有人为你举办山神祭，但是真正信仰并供奉你的人，似乎没有多少了，对吗？” 千钰不答，应当是默认了。 “当你有关你的，让女子穿上白无垢，在烈火里献祭求雨的传闻，是真的吗？” 千钰忙辩解道：“那是人类自己的臆测，我并没有强迫他们。” “但传言里，你确实曾因为那位献祭的新娘而降雨，不是吗？” 千钰再次沉默。 沐清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现今神明式微，没有足够的信仰和供奉，山神大人你的灵力应当是大不如前，否则也不会因为我之前的一个字，被挡在朝日奈宅邸之外吧？” “你还说过，我的灵力很强。那——”沐清刻意收声。 千钰头一回严肃了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否可以认为……”沐清嘴角扯出笑的弧度，“你之所以一直缠着我的真正原因，并非因为有那不知所谓的姻缘线，而是因为你需要我吧。” “这么说也许不大恰当。” 沐清更正道：“更确切的说，你缠着我，是需要我身上的灵力。” “这有关系吗？”千钰不悦的甩了甩手腕，“有着东西把我们绑在一起，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最后的归宿都只能是我。” 她强调道：“你可能会想着反抗，但我提醒你，区区人类是改变不了上天的安排的，所以还是认清现实的好。” 沐清闻言，却笑了一声，似乎千钰说了十分好笑的话。 千钰皱眉：“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沐清弯着眼，道：“我想，你可能还不明白我之前和你说的话。” 千钰不解：“什么话？” “你说，我进到你的结界，是天注定。可在现在这个世界……”沐清从马路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在现在这个世界，有多少人还对神明心存敬仰？” “‘天注定’这种话是说给信封神明的信徒说的。”沐清望着路灯下的千钰：“而我，不信天，不信命，更不信神。” 千钰瞳孔收缩。 “所以，无论是上天安排还是命中注定……”沐清扬了扬手腕，语气平静，“都对我不起作用。” 沐清说完便往回走。 转身刹那，腕上红线尽碎。 走到朝日奈门前时，沐清忽然回头，加了一句：“哦，对了，我信小仙女。” 第82章 影后的小鲜肉19 #穆青深夜私会未婚妻, 痴情人设全靠装# 一大早, 这条微博便霸了屏, 引起热议无数。 但当事人沐清却一无所知，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再多的信息提示和来电显示都影响不了她, 兀自睡得正香。 因为千钰的哭声, 沐清直到凌晨五点左右才睡着。 闹钟响起时，沐清第一时间关掉，打算再在周公那里喝一口茶。 秦玥却叫醒了她。 沐清迷迷糊糊睁开眼, 不清不醒爬起来, 傻傻望着秦玥。 眼角还糊了一颗眼屎。 秦玥一时间忘了要说的话，把手机屏幕调到相机界面, 咔嚓一下, 五连拍。 快门声没关, 沐清愣愣眨了下眼睛，有些搞不清状况。 秦玥忍不住, 又按了下快门。 又是咔嚓一声, 又是五连拍。 沐清歪头, 小鹿一样的懵懂眼神望着秦玥, 几乎叫她的手抖了一抖。 这一刻，秦玥似乎有些明白了, 为何会有那么多粉丝隔着手机屏幕，对着沐清的相片或视频尖叫。 确实是很可爱。 因为太可爱了，所以眼角那颗眼屎也竟然该死的顺眼。 但在多年的演艺素养下, 秦玥面色从始至终却波澜不惊。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的信息提示。发信人是经纪人苏梓熙发来的，想也知道是要说什么。 秦玥这才把微博界面调出来，举到沐清面前，柔声道：“你闯祸了。” 沐清不解的看一眼秦玥，才把视线分给手机。 一眼便被那微博上的相片给惊到了。 睡意一瞬间消失无踪，她望着那条微博，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微博界面上，醒目的‘穆青深夜私会未婚妻，痴情人设全靠装’标题下，是一张她同千钰在路灯下相视的画面。 明显是偷拍的画面，距离有些远。但因为头顶路灯的关系，沐清的脸暴完全暴露在镜头之下，一丝否认的余地也没有。 而在那张照片之下，是前日千钰拦在秦玥之前的画面。 “这是我出门裱画的时候。”秦玥指着那张照片，“那时山神停在我面前，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沐清有点懵，发出一个略显疑惑和不知所措的单音节：“啊？” 她完全没有料到，会有狗仔在他们录制节目的时候跟踪他们。但仔细想一想，也是很可能发生的。 和另外的四对情侣全天候暴露在镜头下的情况不同，沐清和秦玥因为朝日奈桄太设置的禁拍时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受跟随拍摄的保镖保护的。 没有保镖时时警戒，被拍到这样的照片也只能认了。 而即便有保镖警戒这狗仔，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察觉到节目组之外的镜头。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打算坑沐清的节目组。 秦玥收回手机，道：“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但既然已经……啊！” 秦玥惊叫一声，因为沐清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重。 “我和她不是微博上说的样子！”沐清急忙同秦玥解释。 她害怕秦玥因此误会。毕竟前不久，她才和秦玥说过，以后都不会理会千钰。结果当天凌晨，在说那句话之后不过几个小时时间之后，她就在夜里，在朝日奈宅邸之外，和千钰见了面。 何况那照片拍的还十分的暧昧。 暖色的路灯灯光下，她对着一脸委屈的千钰无奈的笑…… 虽然沐清知道自己当时没有任何怜惜和迤逦的想法，但是秦玥会怎么看？ 任谁都会怀疑的吧！ 秦玥垂眸，默默望着沐清。 沐清更加用力的抓紧她的手腕：“她当时一直在我耳边哭，一直哭，哭到凌晨四点多。” 她的语气有些急，害怕秦玥被这篇微博的内容误导：“你们都听不到那声音，只有我能听到。我本来不想出去的，也没想要理她的。但是她一直哭，我睡不着，所以才会出去看看的。” 秦玥不言。 “真的！”沐清急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没骗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当时你再睡觉，我也记得我说的话……但真的很困……我不想吵醒你，所以一个人……我想和她最后说清楚，所以……” 沐清忽然住了口，睁大眼。 秦玥动作强势的揽住她的头，双唇覆了上来。 舌尖分开沐清僵硬的唇，抵开她咬紧的牙关，突如其来的闯进她的口腔，就是一阵激烈的扫荡。 沐清傻傻的怔了片刻，然后本能的回应起来。 这是一个叫人脸红心跳的激情深吻。 唇舌交缠，呼吸相融。 下一刻，秦玥的手向下，伸进了沐清松散的睡裤中去。 沐清被吻的七荤八素，反应过来自己裤子里没男人那个东西，立刻慌乱的推开了秦玥。 “那个……我，我不是……”她通红着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什么？”秦玥搓了搓伸进沐清□□的手指，“不是男人？还是不是有意骗我？” “……” 沐清道，“抱歉，我……” 或许是因为认定小仙女不会介意她性别的关系，沐清从来没有像她表明身份。 也或许是害怕现在的秦玥在节目之前对她不理不睬，害怕对方得知自己身份后，会更加排斥她。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沐清瞒了秦玥，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这种时候，就算秦玥气得直接给她一巴掌，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沐清恐怕也是必须承受。 但出乎沐清意料的是，秦玥却道：“你是女人这一点，我就早知道了。” 沐清还要继续解释，闻言，歪头：“唉？” 秦玥把方才摸了沐清一把的手指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叫沐清本来就已经很红的脸更红了。 “来日本第一天时候，我摔倒了，不小心坐在了你身上。”秦玥说着，突然一把将沐清推到沙发上，“就像现在这样。” 秦玥坐在沐清腿上，双手抵在沐清胸口。 “下面该有的没有，太平；上面不该有的有，唔，虽然很平但多少有点弹性。” 秦玥俯身，低头，凑到沐清耳边，热气全喷在了沐清耳朵上。 “当时就很好奇，所以偷偷关注过你。何况现在我们睡在同一张天花板之下，如果想搞明白的话，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秦玥也不介意沐清的呆滞表情，笑了一声，接着道：“还记得山神祭那天，我涂了口红后亲了你一口吗？” 沐清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僵硬的头。 “其实当时，我是想看你化妆后的模样的。”秦玥低声道，“我还想用口红在你身上画画。” 沐清一脸身在云雾中的怀疑表情。 不是怀疑秦玥话语中的真实性，而是怀疑眼前秦玥的真实性。 她怀疑这个秦玥是假的。 明明之前秦玥是亲她一口都会害羞的宝宝的！ “你似乎一直以为，我很单纯？”假宝宝秦玥笑，“其实我也想继续单纯下去，但是没办法。” 秦玥重复道：“没有办法。你刚刚着急给我解释的样子太可爱了，忍不住就亲了你。其实本来想问你该怎么回应这则新闻的，结果你却只知道和我解释~” 沐清木着脸，更怀疑秦玥是假的了。 “说起来一直这么装很累的呢~之前面对公司高层也好，经纪人也好，都没这么装过呢~” 秦玥嘴角翘着，眼弯着：“哦，你和我说过，说我是你的小仙女吧？” 沐清点头。 “那——”秦玥双手撑在沐清脑袋两侧，定定望着沐清的眼，“我现在还是你的小仙女吗？” 沐清不答。 秦玥笑，又问一遍：“我现在还是你的小仙女吗？” 沐清默默看着秦玥。 沐清傻傻眨眼。 最后，沐清轻轻的点了点头。 秦玥笑得更欢：“那小仙女现在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沐清亲了亲秦玥。 沐清抱了抱秦玥。 沐清…… 沐清站起来，站在沙发上，举起了秦玥。 秦玥咯吱咯吱，笑得花枝乱颤。 “我昨晚听到了哦~” 秦玥说：“你说你信小仙女呢~也就是说你信我咯~” 沐清放下秦玥。“你不介意我是女人吗？不介意我骗你吗？” 秦玥温柔的笑：“你说呢？” 沐清眉毛舒展开来：“那我就当你不介意了。既然这样……” 秦玥问：“既然这样？” 沐清答：“刚刚那个吻，可以再来一遍吗？” 秦玥不言，坐在沙发上，眼角微挑，手指朝沐清勾了勾。 第83章 影后的小鲜肉20 沐清深夜私会未婚妻一事持续发酵, 网上的声讨一波接着一波。沐清, 连同和她绑在一起的秦玥, 私人和官方的工作室微博都沦陷了。 《偶恋·2》节目组也未能幸免，被好事的网友顶上了微博热门。 事关重大，沐清很快在微博上放了声明, 表明自己同照片中的人并非订婚关系, 自己喜欢的只有秦玥一个人，还在末尾秦玥。 秦玥帮忙转发了微博同时，也向广大网友表示, 那名女子与沐清关系清白。 但看图说话应当算是娱记最擅长的事, 而网友又是极容易被只言片语煽动。两人的声明非但没有起到什么澄清的作用，反而叫事件发酵的更加厉害了。 而网友的这种反应也属正常。他们有很多疑虑。 第一, 若沐清和千钰之间真的清清白白, 为何会选在凌晨, 尤其还是朝日奈桄太设置的禁拍时间同对方见面？ 第二，沐清和秦玥的澄清微博里, 只是口头上表示没有关系, 真凭实据又在哪里呢？那女子不是沐清未婚妻, 又是什么身份呢？ 第三, 秦玥替沐清转发微博，并帮她澄清一事, 是她自愿的？还是被节目组要求的呢？ 而类似的疑虑还有很多，沐清的痴情人设也因此岌岌可危。 但…… 摄影师的镜头下，沐清和秦玥坐在一起吃午饭。 秦玥做了木瓜牛奶, 推给沐清：“特意给你做的。”她背对着镜头，做了个口型：“丰胸。” 沐清：“……” 她无言的把那一杯木瓜牛奶接过来，无言可看了眼笑得‘和善’的秦玥，最后无言的把木瓜牛奶喝的一干二净。 这时，秦玥起身，手指擦净沐清沾了奶渍的嘴角：“好喝吗？好喝的话，我再帮你榨一杯。毕竟……” 她收回手指，“木瓜可是好东西呢~” 沐清：“……” 您开心就好。 镜头后的摄影师莫名觉得，被喂了一把狗粮。仿佛网上铺天盖地的声讨都对她们没有半点影响，犹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但疑惑归疑惑，摄影师还是压下这些有的没的想法，专心捕捉镜头。 时间很快过去，《偶恋·2》第四期开始了。 开播之初，例行的介绍尚未开始，弹幕便已经来了。 #垃圾穆青，赶紧下台# #脚踏两只船，还敢说自己喜欢影后# #那女人都亲自拦到玥玥面前挑衅了，穆青竟然还对她笑！# #可怜我影后大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投穆青的反对票的，趁早的下台吧# #你们一个个骂人骂的倒是很快，娱乐圈这样的事还少见么？明显是有人捆绑青青炒作好吗！# #真要是捆绑穆青炒作，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曝光那个女人？# #吵什么吵，事实都没搞清楚呢，一个个刷的什么存在感？# #见个面而已，能证明什么鬼？# #身为公众艺人，不该以身作则吗？若果事情是真的，穆青该被封杀。如果是假的，穆青该认真解释？可他解释了吗？# #青青都说了和那女人没关系了吧！# #前面搞笑呢？哪个艺人会承认自己脚踏两条船啊？# #你才搞笑！青青微博下面还有一大堆老婆粉呢，难道青青要一一解释不成？# #节目还没开始，你们吵得倒是很厉害！# #不知道真假，不做判定，但希望玥玥不要受到影响# “啊~果然如此。”秦玥叹息的望着屏幕，“你被骂惨了呢。” 沐清抿唇：“这也没办法，总不可能让山神过来解释吧。” 那天同千钰说明白之后，沐清就再也没有见过山神了。而沐清好不容易摆脱千钰，更不会主动去找对方。 那些不必要的牵扯，能少就少的好。 因此，在解释两人关系时候，沐清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上一句：“我和她没关系。” 除此之外，沐清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可是这件事一直在发酵。”秦玥侧头，看向沐清，“公司方面也在联络我，叫我适当跟你保持距离。” 沐清有些丧气道：“抱歉。” 秦玥往她这边移了移，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别想太多，我会帮你的。” 沐清在她肩上靠了一会儿，坐直身体，迟疑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算计我。” 秦玥挑眉：“怎么说？” 沐清道：“娱记说白了，不是要钱吗？这种照片拍出来，他们一般都会事先联系节目组商谈价格。如果节目组知道了，不可能不通知我。而且出了这种事，公司的公关应当会想办法控制舆论。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公关团队都没有出面解释。我的经纪人也只是说了些口头上的安慰的话，并没有实际行动？而这种照片，说轻一点的话，是每个艺人都可能会有的绯闻，比起那些真正被拍到热吻的，我这个要单纯太多了。” 秦玥点头：“确实如此。” “还有一点。”沐清皱眉，“山神拦在你面前的照片真的是娱记拍的吗？那种角度，不觉得太近了吗？你附近有工作人员和保镖护着，娱记不可能走的太近。就算拍了照片，角度也会更远一点，而且多半听不到你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才对。可曝光的照片不止角度很近，就连‘未婚妻’这个词也说对了，这也未免太蹊跷了。” 秦玥暂停了节目，道：“你想说……” 沐清沉默片刻，“我总觉得，节目组有鬼，公司也可能会放弃我。” 秦玥并未评判沐清的猜测，她只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的话，你会很伤心吗？” “伤心？”沐清摇头，“说实话，气愤会有，但却不怎么伤心。” 只有亲近之人从背后捅的刀子，才会叫人伤心，但节目组和沐清只是合作关系。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合作，即使被背叛，也不会感到难过。”沐清语气淡淡，“只能说明我火候不够。” “会想要他们付出代价吗？”秦玥问。 “会。”沐清严肃的点头，“事实上，我怀疑杨巧乐就是那个暗中偷拍的人。” “证据呢？” “暂时没有。但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她的手机或者电脑里一定会有这章照片，相关的通讯记录也应该还在。我想可以借那些记录，抓出那个算计我的幕后黑手。” 秦玥看出沐清不是开玩笑，道：“你打算怎么办？” 沐清笑里带了些算计：“朝日奈太太应该很乐意帮我这个忙。” “可她不是没有实体……等一下——”秦玥收声，惊道，“你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吧！” 沐清笑而不答。 她不再关心节目的内容，关上平板，取出彩铅和幽冥纸。 “这种纸是特制的，鬼魂也可以接触。”沐清摊开画纸，取出彩铅，开始作画。 秦玥看着纸上人物渐渐成形，道：“你准备拜托太太潜伏在杨巧乐附近，如果发现真的是她在搞鬼的话，就让太太借画纸现身，取回证据吗？” 沐清从画纸抬头，忘了秦玥一眼：“真聪明。” 秦玥闻言，按住沐清的手：“那，如果我也曾参与其中的话……” 黑色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扭曲的一道，沐清抬头，平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玥凑近她的脸，一字一顿：“如果我说，一开始节目组邀请我参加这档节目时候，就是为了要我拉你下水呢？” 沐清紧紧盯着秦玥的眼：“那现在呢？” 秦玥不言，倾身含住她的唇。 一吻过后，秦玥退开：“我从开始时候，就只答应了参加节目，其他的并没有参与。所以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意思？” 笑容渐渐在沐清眼底化开，她道：“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答应的什么，不言而喻。 于是沐清低下头，弯着眼，哼着欢快的歌，继续画画。 方才那扭曲的一笔被其他的线条巧妙的掩饰了。 秦玥默默趴在桌子上，望着浑身都散发着快乐味道的沐清，有意无意间，软化了心。 “你女扮男装的话，真名也是穆青吗？”秦玥忽然来了一问。 “发音一样，字不一样。”沐清暂时停笔，在秦玥的掌心里写了‘沐清’两个字。 “沐清……沐清……”秦玥回想方才那两个字，叫她一声：“沐沐。” 沐清笔尖稍顿，随后轻声回了一声：“嗯。” 本是温馨甜腻的气氛，秦玥却忽然问道：“沐沐，等你画完，我们一起洗澡吧~” 沐清猝不及防的咳嗽起来。 秦玥却是绕到沐清身后，自后环住了她的腰肢：“我以为，心灵的互相愉悦喜欢固然是最重要的……” 她含住她的耳垂，“但身体的欢愉也应当是不可或缺的……况且适当的发泄对成年人来讲，也是必不可少的。”她朝着沐清的耳朵吐了一口气，“你说是吧？” “……” 沐清艰难的开口：“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 “现在不是？”秦玥笑着嘬了口沐清的耳垂，“那什么时候是？还是说，你不喜欢和我近距离接触？” “不……”沐清往旁边躲了躲，“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沐沐，你不要装傻。”秦玥环住她的脖颈，手掌探入沐清衣领，“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沐清默。 只有天知道，朝日奈太太就在她们旁边看着啊！ 也只有天知道，朝日奈太太挑着眉.捂着嘴.偷着笑.斜着眼看她的表情，叫她有多尴尬！ 她才不要表演现场翻车呢！绝对不要！ 何况他们两人现在是借宿，借宿而已！ 万一被起夜的桄太或里惠看到的话，该怎么办？！ 于是，沐清发软的手在纸上画了一笔，小声道：“过两天，请假吧。” 秦玥松开了她的耳垂，湿热气息吹拂她耳畔，“哦~请假做什么？” 沐清耳根红了个透：“开……开车……” 第84章 影后的小鲜肉21 寻找幕后黑手一事进行的比沐清想像的还要顺利许多。 朝日奈太太外出一夜时间, 第二日便将沐清想要的东西全部奇了。 跟拍的工作人员中的确存在内鬼, 就是沐清怀疑的杨巧乐不错。 杨巧乐的相机.手机和电脑里有大量私拍的视频和照片, 主题大多是关于沐清的。 此前微博上爆料的‘穆青未婚妻’事件的一手原图就存在她手机里。 相关的邮件及附件也都被太太一并发到了沐清的邮箱里，并在最后关电脑时候，删除了当晚的浏览记录。 沐清浏览着到手的资料, 心微微沉了一沉。 队伍之中存在内鬼,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暗处给你一箭，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尤其在节目组也参与其中，随时随地准备拿她开刀。 简直糟透了。 “结果怎么样？”秦玥来到沐清旁边, 盘腿坐下。 “杨巧乐确实有问题。”沐清把邮件给秦玥看, “照片是从她的那里流传出去的，接收人的地址也有, 但不知道具体是谁。” “这个好办, 交给我。” 秦玥说着, 把另一方的邮件地址复制下来，用微信发给了一个朋友。 “这个人是我爸介绍给我的一个私家侦探, 手下人不少, 门路也很多。寻常办法办不到的事情, 交给他一般都没问题。而找人是他们最擅长的。”秦玥解释道。 果然, 那边很快回信。 大内密探007：秦小姐这是要……？ 秦王月：查一下第一个邮件地址的主人是谁。 接着，秦玥又把杨巧乐的名字和邮件地址发了过去。 秦王月：这个叫杨巧乐的把我在录节目时候的照片发给了要你查的人, 我需要你查出是谁指使的杨巧乐，以及他们背后的目的。 大内密探007：好的秦小姐，我会尽快给你回复。 从节目开始之初, 就有人要针对沐清，所以觉不是单纯的想要爆料明星绯闻这么简单。 他们似乎想毁了沐清的明星路。 “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 秦玥同那私家侦探交代完之后，面带歉意道：“我早知道节目组拉你下水的打算，但一直没有指出来。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并非是打算置之不理的。” 秦玥同沐清解释说：“我之前不和你说，是不想你担心。而且我暂时搞不清楚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法，也不清楚节目组的目的，所以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没想到会一下子发展的这么厉害。” 沐清连忙摇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 因为‘未婚妻事件’的持续发酵，在上一期的节目里，沐清和秦玥成绩垫底，是最后一名。 弹幕满是对沐清的批评和谩骂，她的微博里也被各路黑粉排队刷萍攻击。 秦玥的粉丝也参与其中，对沐清横加指责。 虽然秦玥早已经在微博上表示沐清没有错，一切都是有人在可以带节奏，并希望粉丝不要针对沐清。 但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依旧有不少脑残粉举着维护秦玥的大旗，攻击指责沐清。 非但如此，不少有关沐清莫须有的.各式各样捕风捉影的丑闻都被爆料出来，叫吃瓜群众看得一愣一愣的。 沐清的粉丝虽然竭力维护，但各类黑料齐出，当真叫人疲于应付。 一时间，沐清的名声可以说是臭到不能再臭。 随随便便刷一个新闻，都能看到所谓的爆料。 爆料个鬼哦！ 什么整容.耍大牌.傲慢无礼.睡粉…… 全都是没有真凭实据凭空捏造的事，偏偏被写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这么多黑料不像是一朝一夕能拼凑出来的，应该是有人视线准备了很久，趁着这个机会一举爆了出来，目的……”秦玥眼神染了些阴霾，“大约想借此机会，叫你再也无法翻身。” 沐清眉头深锁：“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什么人。” “不一定非要是你得罪过什么人。”秦玥指着沐清的心，“人心善妒，娱乐圈尤其如此，总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你一出道，什么作品都没有的情况下，不经意间就红透了半边天。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针对你，欲除之而后快了。” 沐清烦躁道：“好麻烦。” 秦玥叹气，轻抚她眉眼：“你怎么会想要进娱乐圈呢？” 沐清望着秦玥的眼：“因为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那你现在已经引起我的注意了。还会想要在娱乐圈待下去吗？”秦玥下巴搭在沐清肩上，“你曾告诉我说，你想红，可红的代价往往没那么简单。” 秦玥闭上眼，沉默，继续道：“刚才我联络的那个侦探，你知道都会为我查些什么吗？” 沐清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拍了拍秦玥的背。 “查写信恐吓我的人，查给我下过药的人，查暗中造谣生事的人……”秦玥哼一声，冷笑道，“可笑的是，那些写信恐吓我的人，被问及动机时，都只说是喜欢我。” 沐清闻言，揽住秦玥的背，将她圈在怀里，无声安慰。 “我幸运些，有个不错的家境。但尽管如此，还是会有些肥头大耳的开发商想把注意打到我身上。有时候会愤怒到想杀人，却无可奈何。” 秦玥在沐清颈间蹭了蹭，“所以，我有很多次都想要退出算了。” “可就像你说过的，从踏进娱乐圈开始，想着最多的事便是，怎样才能红？红了之后怎样才能更红？更红之后用什么办法不让自己过气？每天每天都在为这些事奔波劳碌。想放弃，想轻松些，却又舍不得放弃，舍不得就这么放下。” 秦玥自嘲一笑：“分明最开始进入娱乐圈的时候，目的最单纯不过了——喜欢演戏，太喜欢演戏了。可这几年过去，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是更喜欢演戏一点，还是更想红一点了。连这次参与节目，最开始也是经纪人为了和你捆绑炒热度擅作主张的。” “每天每天都要辛苦维持人设，每天每天都要活在大众的探知欲下，每天每天都会收到来自恶心的人私发的信。不能有**，不能出错，不能胖，不能做自己喜欢的样子，我很多次都怀疑，为什么我一定要进娱乐圈？我只是喜欢演戏而已，为什么一定要被这些演戏以外的东西绑住，动弹不得？为什么——” 秦玥忽然收声，低笑。她从沐清肩上抬起头，道：“抱歉，分明是在讨论是谁在背后害你这件事的，结果我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发起了牢骚，让你见笑了。” 她要站起来，却被沐清拉住了手：“我们退赛吧。” 秦玥看着沐清。 “本身我隐瞒真实性别，也算欺瞒观众，所幸现在知道节目组暗中算计，可以趁此机会发表退赛退圈声明，最后赚一波眼泪和好感，还不用担心违约金的问题。” 秦玥复又坐下，“你不是还想要演戏的吗？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比起演戏来，我更想和你在一起。”沐清笑的温软，“我当初进娱乐圈，就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现在最终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而且我的女人身份也始终是一个阻碍。与其日后被人发现，黯然退场，不如趁早退出，免得麻烦。” “可……”秦玥还想说什么，被沐清用手掌捂住。 沐清笑：“嘘，听我说。” 沐清道：“你刚刚的话叫我想通一点。你工作起来非常忙，忙的脚不沾地。今后见面的机会必定很少。如果我也进入影视圈的话，那我们相处的时间只会更短。所以，我决定——” 沐清深呼吸，道：“我想趁现在退出，和节目组解约。然后以女人的身份应聘你的贴身助理。” 她握住秦玥的手，朝她眨眼，红了脸道：“可以提供暖床服务那种~” 秦玥猝不及防听了这情话，扑哧一声笑了：“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沐清语气不像方才般流畅：“啊，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啊？” 秦玥略作沉吟，赏了沐清两个字：“准奏。” 三天过后，侦探那边发来了消息。 买通杨巧乐拍照.买通节目组黑沐清，以及雇佣水军大肆在网上散播沐清谣言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 这一点，二人早有预料，不足以叫她们吃惊。 真正还算是震惊的，是那个幕后的黑手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高二学生。 一个漂亮多金的千金大小姐。 大内密探007：我们的人查过这个人，发现这女孩是你的头号黑粉，但她同时也会斥巨资买断所有有关你的限量版周边，并且是你的头号脑残粉之一，会带头反驳所有有关你的过激评论。此外，她还私下联系过几位知名导演，似乎想要为你量身打造专属你的剧本。而剧中的女主，应当是她自己。 沐清和秦玥看了留言，对视一眼。 秦玥道：“我想，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沐清道：“我想，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她们一齐倒在沙发上。 沐清道：“未免太荒唐了。” 秦玥垂眸，竟道：“是很荒唐，太荒唐了。” 而秦玥没有告诉沐清的是，一定程度上，她是理解那个女生的做法的。 因为喜欢到一定程度，所以想要想尽一切办法占据你身边的位置。哪怕……要先把你拉进泥里去。 但是—— 秦玥忽然笑了笑，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我们什么时候请假？”秦玥来了一句。 沐清一时不解：“请假做什么？” 秦玥笑，“你说干什么？” 沐清怔了怔，猝不及防红了脸。 一天以后，《偶恋·2》第五期开播。 沐清人未出现，骂上倒是先来了。 谁也不曾料到的是，在节目开播的同一时间，许久没有登录微博的沐清发了一则消息。 只一句话：圈里太暗，难受，不干了。 这句话后面，是一连串的微博配图和文字说明。包括杨巧乐私拍照片的事，包括节目组有剧本安排的事，包括身后的公司不管不顾的事，包括幕后的女孩买通水军散步不实流言的截图。 其中有些是侦探帮忙查到的，还有些是沐清依托一切特殊的办法查到的。 比如朝日奈太太。 比如，山神千钰大人。 千钰大人在红线断了之后，消失了很长的时间，再次出现，是为道歉。 沐清乐得她的道歉，顺便请她帮了几个小忙。 于是，《偶恋》进行才不过几分钟功夫，再次因为沐清火遍了全国。 只不过这一回，是反面的影响。 “你真的就这么发出去了啊。”秦玥担忧道。 圈子里的人都默认了其中的黑暗，敢像沐清这样正面刚的，还真是头一个。 沐清冷哼：“管它呢，忍他们很久了。” 为了这一天，沐清特意买了好几个小号，等到微薄被删，立刻用另外的账号重发。 同时，twitter上也发布了相关的信息，中英文各一份。 “都把我当小绵羊，以为我不会咬人了。”沐清恨恨道，“不把这群人也一并拉下水，我绝不罢休！” “你的公司肯定有你的身份信息，不怕你是女人的身份被爆出来吗？”秦玥道。 沐清摇头：“不怕，公司没有人知道我是女人。这么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告诉你哦，给你看。” 她把用去和经纪公司签约的身份证件拿出来。 姓名一栏写着：穆青。 性别为：男。 秦玥仔细看了看证件，不确定道：“假的证？” 沐清笑的神秘：“真的。” 冥府派发，童叟无欺。 秦玥皱眉，“我想我需要确认一下。” 沐清还没想明白她要确认什么，便发现秦玥不知何时把手伸进了她的裤裆。 秦玥道：“确认一下你到底是男是女。万一你其实是男的，只不过那里太小了，所以叫我误会了怎么办？” 沐清：“……” 她再次怀疑，眼前的秦玥可能是假的。 哦，忘记提的是，她们是在请假途中。 当前所处地点：一间情侣酒店。 第85章 影后的小鲜肉22 沐清微博的爆料太猛, 直接在国内掀起了一场龙卷风式风暴。 随后, 沐清罢工, 直接从节目组的镜头下消失了。 没了搭档的秦玥在微博上惋惜一番之后，也跟着在微博上退出了《偶恋·2》的节目组。 而这全都发生在《偶恋·2》第五期节目播出的同时。 不止《偶恋·2》的节目组，沐清所在的经纪公司.招募来专黑沐清的网络水军.参与《偶恋·2》的其余四组明星情侣……凡与沐清有些牵扯的圈内人士, 无一没有受到波及。 因着这缘故, 原本风评甚好的《偶恋·2》的评分瞬间跌落谷底。 曾经夸口的‘无剧本’模式被证明是假的，被全国网友群嘲。 连带着走剧情的那四组情侣也受了牵连，被粉丝声称——喂了一堆假糖。 反倒是曾被网友质疑有内幕.走剧情的沐清和秦玥, 才是真正靠自己走到了现在。 当真叫吃瓜群众始料未及。 事发之后, 《偶恋·2》节目组虽然采取了紧急的补救措施，但收效甚微。 网民在被这一记猛料砸晕同时, 沐清微博下的评论风向也变了。 排队留言诋毁的黑子少了, 路转粉的多了, 尖叫着跪求沐清留在娱乐圈的也多了。 而与此同时，曾经被不实言论煽动, 跑来沐清微博下叫嚣谩骂的秦玥的粉丝们, 也纷纷在评论区排队道歉。 可惜叫他们失望的是, 沐清一次也没有在微博上表过态。 又过了几日, 网友发现，沐清的微博账号已经被注销了。 直到这时候, 网友才发现，沐清曾在微博上发表的那句话——圈里太暗，难受, 不干了——竟是真的。 她真的不打算再干了。 且不说粉丝那边如何惋惜，沐清却是已经穿回了女装，跟着秦玥一起回了国。 离开朝日奈家的那天，朝日奈一家特意送二人去的机场，包括旁人看不到的朝日奈太太。 上了飞机，沐清望着窗外的万里云层发呆时候，手指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转头，发现秦玥在看她：“我以为你不会留太太在老板身边呢。” 沐清反握住她的手，道：“太太帮过我。” 秦玥挑眉：“仅仅因为这个，所以你决定帮太太？” 沐清摇了摇头。 心道：因为你不喜欢，还因为…… “我曾断言，太太无法触碰朝日奈先生，在我出现前已有厉鬼化的征兆，恐因爱疯魔。之前我曾这么说，现在我仍不会收回我的论断。” “那为什么？”秦玥问道。 “很简单，因为我不是驱鬼师。”沐清笑，“既然朝日奈先生都没有表态，我为什么要插手？” 秦玥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沐清仰头，身体陷在椅背里。许久，才道：“该做决定的是老板，不是我。既然老板愿意相信太太，那我也就只能顺他们的意了。” “所以，是老板和太太之间的爱情感动了你吗？”秦玥将头搭在她肩上，闭上眼。 “也许吧。”沐清回答的模棱两可。 秦玥没有应声，呼吸一起一伏。 沐清低头看去，发现她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一颤一颤的。沐清握紧了她的手，也闭上眼睛休憩。 几小时后，飞机降落。 沐清和全副武装的秦玥一起走出机场。 由于此次是秘密回国，包括秦玥的公司在内，事先无人知道二人行程。 路上虽然几次被秦玥的粉丝认出来，但却只是在远处拍照，并没有上前来询问。沐清则由于女装的缘故，又戴了里惠送的棕色假发，所以并没有人认出来。 总体来讲，到停车场的路很是顺利。 秦玥一早打电话回国，有司机专程来接机。 沐清把秦玥的行李放进汽车的后背箱，便要同秦玥告别，却被秦玥抢先一步开口：“你要去哪里？” 沐清道：“回去收拾些东西，再联系律师。我想趁早和经济公司还有《偶恋》节目组撇清关系的话，官司是免不了要打的。” “律师的话，我爸爸认识一些业内的人，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沐清拍拍她的头，“在这里先谢谢你了。时间不早，我要先走了。” 秦玥却不让她走：“去我家不行吗？” 沐清摇头：“你要回家见父母，我这么去不好。” “这么去不好，怎么去才算好？”秦玥表情不大高兴。 沐清放柔了语气，哄道：“我想，第一次见家长的话，还是正式一点好。我现在事务缠身，想等一切结束之后，再正式登门拜访。” “那么麻烦做什么？”秦玥才不管她，按住沐清的肩膀自背后推着她就往后车厢走。 司机及时打开了门。 沐清撑着车顶，回头道：“不，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还没准备好，这毕竟是……” “管那些有的没的，早死早超生。” “唉！等等！”沐清还在犹豫，却被秦玥强行按进了车里。 给沐清系安全带时候，她整个人局促不安，总想逃走。秦玥几次都没扣上安全带扣，急了，抬起沐清下巴就亲了她一口。 沐清乖了。 秦玥这才把安全带系好，关上车门。 司机全程看在眼里，却是全程目不斜视，一路平稳的驶回了秦家。 车子驶入宽敞的庭院后，沐清更加不安了。 虽说在小仙女还是尹诺的时候，两人曾一起走过一生的时光，也曾经历过见家长的情况。 但那次同这次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尹诺的父母视尹诺这个女儿于无物，所谓的见家长，更多的是尹诺的烦恼。她要考虑如何才能叫沐清的父母满意，好带走他们的女儿。 但这一次情况反过来了，是出身相对低微的沐清想要拐走富家千金兼影后的秦玥。 沐清前一阵子可是全网黑的主，名声极差。 几日前虽因为公布内幕而稍稍洗白了些，但总体来讲，还真就是个麻烦人物。后续不仅要想办法同经济公司解除关系，还可能和《偶恋》节目组打官司。 这种情况下，相信但凡为人父母，都不会想要叫自己的女儿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感情牵扯。 何况这还是个女扮男装的。 沐清简直要怕死了。 车子停下后，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直挺挺的做在车座上。 秦玥给沐清解安全带的动作就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 见状，秦玥不厚道的笑了：“你怎么回事？让你跟我回家，怎么反倒是像要进阎王殿呢？这么害怕？” 如果可以，沐清倒更想进阎王殿。 可惜…… 沐清扒住车窗，不大想动，“真要进你家啊？” 秦玥挑眉：“车子都停我家了，还能有假？” 沐清欲哭无泪：“可我还没准备好啊？万一你爸一个不高兴，要拿拐杖抽我，我是该跪下任打，还是该跑啊？” “放心吧，我爸还年轻，不用拐杖。” 沐清哭丧脸：“那样就更可怕了，年轻的话力气也会更大。万一你爸气过头了，随手抄起一把椅子要砸我怎么办啊？” 秦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把我爸爸想成什么样子了？爸爸他人斯文的很，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的。” “可是……”沐清还想逃，被秦玥一把拉出车子，“有什么话，见了我爸爸本人再说吧。” 第86章 影后的小鲜肉23 沐清是被秦玥半扯进大门的。 一进门, 不管心里再怎么慌也得做出淡定自若的模样来。 秦爸爸早得了消息, 在客厅的矮几上摆放了茶具。 沐清和秦玥进去后, 他正在沏茶。 沐清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同秦玥说的一样，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如果不是秦玥那一声亲昵的“爸爸”, 沐清会以为这是她的哥哥。 沐清深呼吸几次, 正想给未来老丈人做自我介绍，挨打跪下的准备也都做好了，二楼走下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道：“玥玥回来了, 在日本过的怎么样？” 沐清疑惑看一眼秦玥，就听她道：“daddy！” 随后松开沐清, 直接跑过去挽起了那人的手臂。 沐清：“……” 沐清：“！！？” 她是听错了什么吗？！！ 秦玥叫一个中国男人爸爸, 然后转身又叫一个外国男人daddy！？ 正当沐清以为她幻听了的时候, 秦玥又道：“daddy，这就是我电话里和你说的沐清, 哎呀, 她老可爱呐！竟然从都到尾都以为我没看出她是女的！哈哈哈！不是女的我怎么会忍着她啊！哈哈哈哈哈！” 秦玥说着话时候, 丝毫不顾及沐清在场, 直接把沐清轰了个五雷轰顶，傻愣在原地怀疑人生。 这时候, 被秦玥称作‘爸爸’的人往她方向推了一盏茶，道：“如你所闻，我女儿她, 喜欢女人。” 沐清木着脸的坐在了秦爸爸的对面，在秦玥和她daddy的谈笑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 少顷，一杯热茶下肚，她放下杯子，木然道：“我想，我可能……额……可能对玥玥还欠缺了解，伯父若不介意，可否同晚辈细说呢？” 秦爸爸又给沐清倒了一杯茶，“详细情况还请你询问我那女儿，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沐清正襟危坐：“愿闻其详。” “是我女儿在电话里同我说的，她想尽快和你成为合法夫妇，并在月内直播婚礼。” 沐清：“……” 她眨了眨眼，道：“呀，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大合适，但是，您不觉得我和您女儿进展太快了吗？不怕我非良人吗？不再观察一阵子吗？而且我近期可能会被官司缠身，恐怕抽不出空来筹备婚礼。” 话说这么随便就把女儿交出去，她之前还担忧个毛啊！ 秦爸爸却是挑眉，笑了一眼。 竟叫沐清从中看出些秦玥的影子来。 莫非，秦玥那笑的方式便是跟眼前人学的。 秦爸爸道：“我想你可能还不大了解玥玥。” 沐清不解。 秦爸爸摇了摇头，“你可以跟管家去看看玥玥的卧室。” 沐清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秦玥的房间在敞开之后，沐清彻底愣在了原地。 屋子里满满的，贴的都是她的海报。 床单被罩都是用的她的图片，床头还有一个一人高的印了她全身像的等身抱枕。 沐清：“……” 她无奈仰头望天，却被天花板上的字符给吓到了。 天花板上都是她曾在微博和节目上曾对秦玥喊过的情话。 本以为秦玥不曾在意，没料到每一句话都被她记了下来，誊写在卧室的天花板上。 这时候，管家关了灯。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先了。 天花板上的字体全都亮了起来，荧光闪闪，似乎是飘浮在半空一般。 沐清：“……” 她捂脸，忽然觉得好羞耻。 尤其是想起秦玥有好一阵子都在这样的天花板下睡觉…… 这时，那个被秦玥称作‘daddy’的外国男人忽然出现在沐清身后，道：“你不知道，玥玥隔着屏幕第一次见到你那会儿，就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站了起来，这样对我说，‘啊！daddy！我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男人！没胸！’。” 沐清：“……” 沐清想象着说这些话的秦玥，没忍住，喷笑出声。 正想她要不要感性的发表一些见解时候，那人又道：“哦，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区别，你虽然是女人，但却是没胸的女人。” 沐清不由满脑门黑线。 话说，未来的老丈人什么的，可以打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沐清揉了揉眉心，转头道：“伯父您好，敢问您贵姓？” “你叫我卫斯理就好。”男人道。 沐清点头，尊敬道：“卫斯理先生，您好。请问玥玥呢？她刚刚不是还在楼下和你说话吗？” “她在花园里。今天你所见到的一切，也是她安排的。” 沐清忽然想起秦玥拉她来见家长时候，说的一句话：“早死早超生。” 也许，当时秦玥的这句话，是对她自己说的。 “那么~”卫斯理递给沐清一支红玫瑰，“我想你去找她的时候，可能会需要这个。” 沐清接过玫瑰花，同卫斯理道了声谢，跟着管家的指引，来到了花园。 月光下，碧蓝泳池旁，秦玥不知和时换了一身月白的礼服，仿佛月光下踱步的精灵一般。 此刻，精灵似乎有些烦躁不安，绞着手指，局促不安的在原地徘徊。 一瞬间，沐清望着这样的秦玥，心软的一塌糊涂。 看，这就是她的小仙女，那样的喜欢她，从没有一刻是不喜欢她的，从没有一刻，是不曾将视线防到她身上的。 这样的喜欢，怎么叫人能够不喜欢？ 握拳，沐清拿着那支初绽的玫瑰，走向秦玥。 秦玥听到这头的动静，看向沐清，不再徘徊。 秦玥视线移开片刻，很快又凝在沐清身上：“我很抱歉，骗了你。” 沐清脚步很缓，道：“嗯？” “但是——”秦玥攥紧了礼服，“我很喜欢被你追求的感觉！被自己喜欢的人追求的感觉太棒了，所以……” 沐清笑，“哦？” “我本来想，想，”秦玥低头，又抬头，“我想再被你追求一段时间，等到节目最后，再接受你的，但是那个山神太讨厌了！” “哦~所以，你有了危机感？”沐清笑道，停在秦玥三步远处。 秦玥抿唇：“不可以吗？” “可以，再好不过了。”沐清走上前，把玫瑰的枝条折去大大半，插到秦玥发间。 随后，沐清退后，张开双臂，朝秦玥笑了一笑，“来！” 秦玥在原地犹豫片刻，忽然跑了过去，一把扑在了沐清怀里。 “你不生气吗？”秦玥抱着沐清，闷闷道。 “不生气。”沐清摸着秦玥的发，用再温柔不过的语调道，“我简直，太高兴了。” 高兴到，心脏都要融化了。所以…… “我爱你。”沐清道。 从来都是被动，这一次，想要主动一回，抢先一步说出口。 秦玥闻言，石化一样，一动不动。 许久，她身体才渐渐软化，用鼻音轻轻道：“嗯，我也是。” 不远处，卫斯理表情夸张的感慨道：“啊，如火的青春！啊，如蜜的爱情！” 旁边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把人拉走。 “嘿，darling！你要带我去哪？我还要再看一看！” “看什么看？先把那孩子背后的公司搞定再说，我不想因为那些烦人的纠纷打扰玥儿的好心情。说来只是谈个恋爱就能给我惹来这么多的麻烦，果然女大不中留！” “哦！那晚一点不迟！如此甜美的爱情，你不想再旁观一会儿吗？” “不！” 沐清听到这话，有些不敢置信：“所以说……” “所以说什么？”秦玥拉着她手，来到泳池旁，脱下鞋子，脚没入水中，来回摆动。 “我那些问题就这么解决啦？经纪公司啊，还有节目组啊什么的？” 这么一来，好像凤凰男一样。 “谁说的？”秦玥侧头，狡黠一笑，“你还有你夸下的海口要填？” 沐清也在她旁边坐下，脱了鞋，脚踩进水里，碰了秦玥一下：“什么海口？” “对啊，你说过的，节目结束后就进民政局领证呢~”秦玥点了点太阳穴，“我都记着呢！” “啊，这你都记得啊~”沐清脚尖碰了碰秦玥的脚背，“既然这样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 “不如明天？” “明天做什么？” “你猜呢？” “我猜不到啊？”秦玥用肩膀撞了一下沐清，“你告诉我，明天做什么？” “啊——”沐清仰头。 头顶是一片幽蓝夜空，繁星点缀其间。 她答非所问，喃喃自语：“话说，天上，是什么样子啊？真的有神仙吗？” “天上啊？”秦玥倾斜身子，倒在沐清肩上，“天上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转移话题。” “哈哈，我有吗？” “有。” “那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说明天要干什么。” “明天要干什么来着？” “去看婚纱照先？” “唉，我以为你要和我直播领证呢！” “那就先去领证先？” 秦玥这句话说完，两人同时沉默。 许久，沐清捏了下秦玥的手，率先开口道：“不如，先去见我爸妈？” “他们不会不同意吧？” “不会不会。” “那我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 “就把你自己带上就行？” “那我要不要……” 秦玥忽然噤声。 沐清侧身，亲了下她的侧脸：“说了不用，他们也是你的粉丝，喜欢你喜欢的很。” 秦玥低头，道：“好。” 随后抬头，亲了下沐清的唇。 秦玥道：“我可能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你可不许后悔，也没有机会反悔。” “不。”沐清盯着秦玥的眼，“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上很多倍。” 好多好多倍。 第87章 影后的小鲜肉end 沐清宣布退圈后, 一度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可惜她关了微博, 换了手机号, 拉黑了经纪公司和节目组，几乎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从前的经纪人吴燕是少有的为沐清着想的人，但其地位不高, 公司要联合节目组坑害沐清一事, 她也是近期才知晓的。 一怒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把公司给炒了。 正为下一个工作发愁时候, 接到了沐清的电话。 最开始, 吴燕不知道那是沐清的电话。因为来电显示是一则陌生的号码，地点显示是本地的。 接通之后, 就听得沐清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燕姐, 要不要辞职跟我干？玥玥她想成立一个自己的工作室, 正是缺人的时候。” 吴燕方才还萎靡不振的情绪消散，声音立刻严厉起来起来：“你怎么回事？出那么大事也不和我联系？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你的粉丝有多担心你？！” “啊, 抱歉。”沐清摸了摸鼻子, “抱歉, 我会给粉丝还有观众一个交代的。具体的日后再谈, 相关的工作事宜会有玥玥那边的人联系你。我现在还有事，暂时先挂了。” 这时候,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稍低的声音，应当是有人在同讲电话的沐清说话。 “沐沐，你看这件婚纱怎么样？” 吴燕瞪圆了眼睛。 婚纱？ 还有那个类似影后秦玥的声线？ 吴燕想通沐清问个明白, 可手机却被对方挂断。 她盯着黑屏的手机许久，喃喃道：“不会，真给他追成功了吧？” 和吴燕一样心有疑虑的人还有很多。 因为在沐清消失同时，秦玥也跟着退出《偶恋·2》，微博也不曾更新。 今早，正当大家如往常一样在私下八卦猜测两人关系时候，晴天一记惊雷。 秦玥在微博开了直播，直播内容：今天天气很好，不如领证去吧。 网友还没搞明白具体怎么个回事，就已经忍不住在评论区尖叫了。 #我，我没看错吧！直播领证？！领证？！！# #啊啊啊啊啊啊！青青你还是被那个女人拐跑了啊呜呜呜~~~~ 第88章 公混主的混血人鱼1 利刃穿透蓝色鱼尾, 钉在木质的木板之上, 蓝尾人鱼痛苦的抽搐了片刻, 却没有发出哪怕一丝痛呼。 克莱尔站在人群末尾，稍稍瞪圆了眼睛。 这里是西陆最大的珍奇异兽黑市，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异兽。 这里不分门户贵贱, 只看钱。 只要你有足够的钱, 你就可以带走任何一样你喜欢的异兽。 在这里，人鱼和精灵一类，也被当做异兽看待。 “这可是活了少说五百年的人鱼。血肉可入药, 鳞片可为甲, 骨可为利器，全身上下没一样不是宝贝。”那人揪起鲛人的长发, 将她堪称完美的脸蛋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展示货品一样给众位围观的人看。 也的确是货品不错。 人群中响起一阵唏嘘声, 大半人群都被人鱼的相貌给惊住了。 克莱尔却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血渍，以及她冰凉的视线。 若是估计不错, 手那血多半是被强行拔掉利爪所引起的。 人鱼攻击力极强, 未免伤到主顾, 都会在买卖前拔掉她们的利爪, 磨平她们的尖牙。 没了牙和利爪的人鱼，和被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两样, 构不成威胁。 这时，鲛人抬起眼角，视线掠过众人, 与克莱尔相遇。 “诸位要是不想杀她，养起来也是大有益处。光是那些珍珠，就能换不少钱。何况这还是个干净的美人。” 可惜这人鱼到手以来，一次也没有哭过——这一点他们是不会告诉顾客的。 “干净的？”有人出言讽刺，十分的不以为然。 “你我还不知道吗？哪会有这么高级的货色，你不是自己先尝一尝的？上次我打你这里买了精灵，带回去后才发现是个带种的！” “这位客人，您可不能这么说，做生意的讲的是诚信。您上次买走是没人要的二手货，这个可不一样。人鱼和精灵这种高级货色，买得起的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我们可都是碰都不敢碰的，万一得罪了什么人，我们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人群爆发出消声，似乎在嘲笑先前讲话那人的不自量力——自己没钱买了个次品，却回过头来责怪卖家。 那人似乎是羞愤难当，撂下几句难听话，便离开人群，去看其他地方的拍卖品了。 有人趁机问了句：“他值多少钱？” 卖家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千金？”人群里有人开口。 “不。”卖家摇了摇头。 “一万。” 老板仍是摇头：“十万——”他语气稍顿，环顾人群一遭，“紫晶币。” 一银币等于是一百铜币，一金币等于一百银币，一紫晶币等于一百金。 普通人家购物，多是铜币，银币少有，金币偶尔。至于紫金币，多半人家是没有的。 而十万金币已经是天价了，何况十万紫金币？ 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十万？还是紫金币？你干嘛不去明抢呢？” “对啊，十万紫晶币太贵了……” “这条鱼受了这么重的伤，买回去都不一定能养活，还卖十万紫晶币？” 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但更多的还是惊叹于人鱼的美貌驻守原地。 有人开始和老板讲价，但老板却一点儿也不肯松口。 他本来也就没打算把千辛万苦搞到的人鱼卖给一群不识货的人。 “十万紫晶币？这么贵，怎么不去等他伤好了以后，去红房子里交易？” 红房子是稀罕异兽准备的拍卖所。底价一万金者，可以申请进入红房子拍卖。 但红房子接收的条件之一是：只接收完好的拍卖品。 “这个，说来话长。”老板冷哼一声，道：“要不是因为她受伤了，给我一百万紫晶币也是不卖的。” 老板指着那条蓝尾的人鱼，十足的得意道：“这可是现存的唯一的混血人鱼王族。” 大半准备离去的人群被老板这话留住了脚步。 老板得意的用鼻孔出了一口气：“父族是精灵王族。她的母亲，就是那为众所周知的唐娜。” “唐娜！？”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那位以一人之力，杀死数千名异兽猎人的人鱼女皇？” “是的。”老板骄傲的道，“这位就是那位死去的唐娜女皇唯一的子嗣。作为精灵和人鱼的后代，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同时，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就她身上那把剑，那是故意钉上去的，否则她能将这里闹翻天。” “这么危险的东西……”有人迟疑。 老板道：“您说的没错，这位殿下的脾气大着呢！被我们抓来这些时间，不知伤了多少伙计。而似乎是因为混血的缘故，适用于精灵和人鱼的药物在她身上都不适用，我们无法安抚她。正因为如此，我们为了安抚那些伙计，同时也为了减少日后不必要的人员损失，我们才不得不忍痛用十万紫晶币的低价贱卖这条人鱼。” “但是十万紫晶币确实是天价，这又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怎么确定，我们买下之后，这条鱼不会暴走？” “所以这把剑是必须的。”老板说着，走到那人鱼面前，指着那把剑。“这把剑被施加了魔法，能够刺穿她坚硬的鱼鳞，压制她的力量。我们正是靠着这个，才叫她消停下来的。” 有人问道：“总不至于买回去后，一直叫她身上插着这把剑吧？” “自然不至于。这把剑造成的伤口可以压制人鱼至少三天时间。”老板笑，不知是什么意味，“但如果您自认为您的实力足够的话，也可以为她治伤。” 他握住剑柄，用力提起来，正要再插进人鱼血肉里去，用以演示剑刃之锋利的时候，一个人握住了剑柄。 是一直在人群里观望的克莱尔。 不知怎的，她从看到这落难人鱼的第一眼起，就升起难当的愤怒。 为卖家那将她当做货物一样评头论足的语气，为那把插在她漂亮鱼尾上的剑。 “我买了。”克莱尔一把把剑扔到一边。 人鱼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 “这位小姐，这……”老板正要说话，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拦住。 管家道：“详细的交易内容，还请同我商讨。” 老板为难道：“先生，您一看就是明白人，我这么说吧，十万紫金币只是底价。若是您想把这把压制人鱼力量的剑也带回去，还必须在多出一万紫金币。” 克莱尔刚刚在那人鱼面前蹲下，便听道这句话，顿时不耐烦地道：“不要剑……” 刚说到一半，忽然住口。 万一这把剑被别人买了去的话……万一哪一天不幸，那个买了剑的人伤了她的小人鱼的话…… 克莱尔改口：“你们可还有其他用来压制人鱼的剑？” “没有了。”老板摇头。 “那好了。”克莱尔点头，“人鱼和剑，我全要了。” 克莱尔说完，低头去看人鱼，表情一下子担忧起来。 “你好，我不会害你的。”她试探着，要去碰这位受了伤的人鱼。她的护卫无不提起了精神，警惕这人鱼的动向。 但人鱼只是斜斜看了克莱尔一眼，并没有拒绝对方的触碰。 克莱尔眼里一下去冒出一连串小星星。 “我叫克莱尔，你呢？” 人鱼摔了下蓝色的鱼尾，道：“沐清。” 尾巴甩动时，扯动伤口。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来，克莱尔忽然间，忍不住留了泪。 沐清再度甩了下尾巴，面无表情。 心中想的却是：毁灭人类啊，这个任务有点艰巨。 第89章 长老的混血人鱼2 沐清第五次以男配身份做任务之前, 被徐琰叫到了他所在的办公室。 他告诉沐清, 这一此不会向他透露剧本内容。 徐琰的原话是这样的：“若是直接告诉你剧本, 你多半会像以往一样，不等剧情开始就去勾搭女主了。” 沐清两眼四处乱飘，假装听不懂徐琰的话。 “我能告诉你的, 只有你身为男二的任务。” 徐琰望着沐清的眼, 直等到对方终于收回四处游移的视线，才接着道：“你的任务，是毁灭人类。” “灭世？”沐清稍微提起些精神, “中二少年既视感？” “别打岔。”徐琰仰怒道。 沐清嬉皮笑脸：“好吧好吧, 我不打岔，你继续说。” 徐琰这才道：“你的任务是毁灭人类, 不是灭世。” 沐清点头。 “不论直接还是间接, 死于你手的人类越多, 你的任务评分会越高。” 沐清心不在焉的撇了撇嘴。 徐琰眯眼：“你看起来似乎兴致不高。” 沐清转动转椅，顺时针转了一圈后, 逆时针又转了一圈。 她道：“我冒昧问一句。” 徐琰摆正脸色, 道：“在你提问之前, 我有必要提醒你的是, 你总不能次次都拿e。长此以往，就算你有人罩着, 也不好办。所以你必须想办法完成你该完成的任务。” 沐清笑道：“你以为我要问什么？” “不是要问如果一个人也杀不了怎么办吗？” 沐清摇头：“我想问的是，在任务世界里杀人，回来后会不会把我判成恶人, 打入十八层地狱？” 徐琰：“……不会。” 沐清道：“那就没问题了。” 徐琰看她接受的如此之快，不由问道：“任务是杀人，你竟不感到排斥吗？” 沐清垂眸思索，片刻后道：“那要看我所要去的是什么样的世界了。如果立场与人类相同，杀人自然是不对。但若是我成了人类的对立面呢？比如说——” 徐琰挑眉，示意沐清继续。 沐清：“比如说，妖怪一类。” 谁曾想，当时一句无心之言竟是一语成谶。 沐清真的成了人类的对立面。 *** 海底深处，一条红金鱼尾的人鱼抱胸飘浮在沐清正前方。 她的语调低沉严肃：“曾经，我们人鱼和精灵曾是人类难以企及的高贵物种。因为我们不但美丽.长寿.聪慧，还足够强大。你可以用你想得到的一切美好的词汇形容你的同族。但那只是曾经。因为……” 沐清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她。 “因为人类太过贪婪.狡诈.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无耻……”沐清掏了掏耳朵，蓝色鱼尾拍打着身下巨大的贝壳，“好了佐伊，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这些话从我出生开始，你就一直在对我说。” 面前的红尾人鱼是人鱼一族的长老，叫佐伊·伊莎贝拉。 虽然生的一副妙龄少女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人鱼族现存最年长的老怪物，实际年岁未知。 沐清的父母平时公务繁忙，很少有时间照顾她，她是为佐伊养大的。 但佐伊实在是太年轻了，性子也和她火焰般颜色的鱼尾一样，风风火火的。 相比之下，反倒是年龄小了不知多少圈的沐清看起来更稳重些。 因此，沐清只在她还是一条小人鱼的时候，才会规规矩矩的称呼佐伊为‘伊莎贝拉长老’。等到年岁渐长，佐伊的高大形象不复存在，便开始直呼她的名字。 “你知道，为什么还总要往人群里钻？”红尾人鱼气呼呼的揪住沐清耳朵，“你知不知道万一被人发现了的话，你会是什么下场？” 沐清的耳朵被对方捏的生疼，不由甩动尾巴贴近对方：“嗷！轻点儿！轻点儿佐伊！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你还知道疼啊？！万一被人类抓住了，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你会比现在疼一百倍，疼一千倍，疼一万倍！” 佐伊几乎是用吼的音调：“你是人鱼一组未来的王！你有权利和义务保护好你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因为有吃的……”终于夺回耳朵的沐清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耳朵，“无论人鱼还是精灵，食谱都好单调啊……不是鱼就是果子……” 相比起来，人类的食谱可以用五花八门来形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沐清更喜欢吃熟食。 虽然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仍然不愿意直接生吃鱼类。 尤其不喜欢那些硬邦邦的鱼鳞。 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说法，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沐清身为人鱼族的第一王位继承人，不能在自己的族民面前表现出生食鱼类的不适，否则很有可能被视为异类。 所以沐清隔上十天半月就会去海岸上走一遭，逛一逛人类的集市。 幸运的是，她身体里还有一半的精灵血脉，能够幻化出自如行走的双腿。 至于其余的族人，若想幻化出直立行走的双腿，需要认真修行好一阵子才可以。 对于沐清频繁出入人类聚集地一点，佐伊耳提面命，不知说了她多少次，但总是行不通。 就在不久之前，沐清刚刚从沿海的渔村跑回来，还没偷偷溜回自己的住处，便被守在附近的佐伊抓了个征正着。 眼下，面对沐清频繁前往岸上的理由，红尾人鱼头痛扶额：“你有点志向没有？单单是一口吃的就把你收买了？你可是人鱼……” “人鱼族未来的王，将要肩负起振兴人鱼族大业的伟大使命，举起反抗人类的大旗，为那些被买卖被践踏的同胞出一口恶气！” 沐清一本正经的说完，随即又没骨头一样瘫倒在巨大的贝壳里，道：“你和精灵那边的长老一个说辞，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既然清楚，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管教？难道你就不恨吗？”佐伊逼近沐清，鼻尖几乎与她相触，“人类害死了我们那么多的族人，为何你却对他们恨不起来？难道一定要等到大祸临头，你才会后悔吗？” 沐清把脸埋进海蓝色的长发里，声音有些沉闷：“恨不恨暂且不提，我只觉得人类本身是一个极其厉害的种族。” “厉害？哪里厉害了？”佐伊不服的游了一圈，“没有尖利的牙齿，没有锋利的利爪，没有敏捷的身手，没有长远的寿命，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连相貌也多平凡无奇，比之我族相差甚远，你如何会觉得他们厉害？” 沐清甩了甩尾巴。 “在我看来，人类所拥有的，唯有狡诈一点。”佐伊瞳孔因愤怒而竖成一条直线，“我人鱼一族从不曾恃强凌弱，谁曾想现如今我族式微，本就为数不多的族人竟沦落至为人类买卖的下场。你身为一族未来的王，理应为族人的未来着想。” 沐清懒懒应了一声，“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佐伊在沐清上方游了一圈，尾巴带动水流，扫过沐清脸颊。 她道：“谁叫现今人鱼和精灵二族的王室血脉就只剩下你一个继承人？” 沐清翻了个身，背对红尾人鱼：“那我把王位让给你不行吗？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我就不是当王的那块料。我啊，宁愿……” 沐清甩了下尾巴，没说完。 佐伊游到沐清上方，耳朵跌进她：“宁愿做什么” “宁愿做一天咸……”沐清低声回了一句，迷迷糊糊，听不真切。 红尾的人鱼不依不饶，摇晃她的肩膀：“你说的什么啊？” 沐清被她晃得厉害，颇为不快的睁开眼。 头顶是摇晃的马车顶棚。 身下铺着柔软的天鹅绒被褥。 周围的是空气，并非湛蓝通透的海。 梦，忽的醒了。 沐清脸上的闪过一瞬间的阴郁，很快消失无踪。 “你醒啦！”旁边传来一道略显惊喜的声线，克莱尔眼睛一亮，“你睡了一路，我以为你要一直睡到天黑呢。” 沐清转眼，看向一旁名叫克莱儿的女孩儿。 这明显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面上永远是单纯无辜的表情。会买下她多半是同情心作祟，亦或是好奇心使然。 “不巧，队里没有水系法师，所以只能让你在马车上将就一阵子。”克莱尔的声音打破沐清的思绪，“但是等到了王城，我会立刻命人为你修建一座华丽的池塘，你想要多大都可以！” 克莱尔说着，眼里闪过期待的笑意。 沐清从天鹅绒的丝被上坐起来，面无表情道：“会比海还大吗？” 克莱尔一时沉默。 沐清笑，有些凉。 她转头向车窗外望去。 要是被佐伊知道她被人类抓了去，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 第90章 法师的人鱼3 马车在路上走了约有一周的时间, 总算从沿海的小镇赶到了遥远的内陆。 沐清鱼尾上的伤势早在四五天前就好了彻底, 外表看去,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恢复力好的惊人。 克莱尔最初十分不敢置信，直到她纤嫩圆润的手指抚上沐清漂亮的蓝色鱼尾，发现果真寻不着剑伤的痕迹, 才彻底放下心来, 当即开心的笑了。 但开心的似乎只有克莱尔一个人。 克莱尔的亲信曾私下劝过她，希望她能够用那把剑克制沐清的力量。 可惜克莱尔不忍心她的新宠再度流血，坚决的拒绝了亲卫兵们的提议。 为此, 尽忠职守的护卫们加强了对沐清的监视, 以便在对方有可疑行为的时候，能够立刻做出应对之策。 不过连续一周时间过去了, 这条王族人鱼都不曾表露出一丝一毫要的危险出来。 但护卫们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仍旧时时刻刻关注这沐清的动向。 对于护卫们的举动, 克莱尔并没有什么表示。 既没有因为可能的危险而疏远沐清，也没有在接近对方时做出什么防守的举动来。 她很喜欢这条被她救下的人鱼, 喜欢到想要天天守在她身边, 天天看着她的程度。 然而失去了自由的人鱼总是沉默的待在马车里, 从不会主动向其余人搭话。 大半时间, 这条有着漂亮的蓝色鱼尾.生着顺滑的蓝色长卷发的人鱼都静静靠在窗边，眺望车窗外遥远的地平线。 她大约是想要回到海洋里去, 也许放她回去，她会开心许多——克莱尔如是想。 可是若放任对方回到海洋里去，克莱尔便再也无法见到这一条漂亮的不像话的人鱼了。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条人鱼了, 喜欢到第一眼望过去，便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了的程度。 因此，克莱尔不想放对方走。 哪怕明知对方心底的渴望是自由自在的大海，依旧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向对方夸耀即将为她修建的池塘会是多么的富丽堂皇。 “我要用东方的玉石修建你栖身的池塘，用深海的夜明珠照亮夜晚的池水，精灵之森的生命泉水将源源不断的汇进池中，还有流光婉转的七色花会在池塘周围盛开……” 克莱尔想象着池塘未来的模样，兴奋的道，“你一定会喜欢上那个池塘的！相信我！” 沐清并不搭腔，只是点了点头，视线再度移向车窗外。 见状，克莱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很快又打起精神。 她坚信，即便她暂时无法给沐清她想要的自由，但假以时日，对方一定会知晓她的好来。 于是，克莱尔再度开口道：“你真的有五百岁了吗？” 克莱尔好奇的眨了眨眼：“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你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马车窗外，王城已经在已出现在视野之内，高高的城墙上站着身子笔挺的卫兵。 听到发问的沐清将视线从城墙上的尾卫兵身上收回来，转头望向克莱尔。 “我真实的年龄，是五百一十七岁。” 克莱尔立即睁大了眼睛，惊呼道：“五百一十七岁？竟比我所在的王国的时间还要大上两倍之多。” 沐清摇头：“亚特王城虽然建立不过短短两百年时间，但却是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人类国家之一。” 克莱尔是亚特王城的公主，年方二八。 此次外出是为前往海边避暑度假，顺便去闻名大陆的异兽卖场。 以克莱尔的尊贵身份，她更适合进入红房子进行交易。但在去往红房子的半途上，意外遇见了沐清，这才中断了旅途，从异兽黑市离开。 在这一周的回程路上，这位人族的公主一直在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即便沐清许多天来都不曾有过什么好脸色，依旧不改初心，时时刻刻都用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这叫沐清想起来一个人，一个被誉为人类最强的女法师——银。 银之所以称之为银，因其时时刻刻带着一副银质的面具。 少有人知其真实面貌，而沐清恰是其中之一。 与银相遇的那天，正是沐清迎来五百岁生日的当天。 那一日，沐清同往常一样，悄悄幻化出人类的双腿，去往海岸边的集市。 人类世界总有各种各样的奴隶。即便是沐清经常去往的沿海小镇，也时常会有奴隶买卖的交易。 沐清通常对这些交易视若不问。 但那一日，情况些微有些不同——她在正在公开售卖的奴隶当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酷似曾经恩师拂衣的脸。 因此，沐清用一颗珍珠买下了那个女孩，并取名为银，并将她安置在一所偏僻渔村的老实渔民家中。 在往后的十二年里，沐清收银为徒，除却人鱼和精灵二族秘不外传的咒语，她将她所知的一切全部传授给了银。 对于佐伊，沐清却隐瞒了银的存在。 毕竟以对方对人类的憎恶程度，若是知道她收了一个人类为徒，恐怕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杀了银。 而银似乎在法术一事上极有天赋，在跟随沐清学艺的第十年，便已经是陆上小有名气的法师了。 银很依赖沐清，即便对方半月才出现一次，却从来不改对她的亲近。每每望着她的眼神，都同现在的小公主一般，充满了期待。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在银二十一岁生日当天，也便是沐清收银为徒的第十二年，佐伊发现了银的存在。 红尾的人鱼长老气得脸蛋都变了形状，总算在发飙前夕被沐清拉住，这才保住了银一条小命。 那之后，沐清便同银作别，五年不曾见她。 谁曾想，五年之后的再会当日，银便用她特质的剑，刺穿了沐清的鱼尾。 那时候，沐清突然想起了佐伊每天都会在她耳边念叨的一句话：“人类都是靠不住的。” 再往后，沐清便出现在了异兽黑市，被克莱尔买走了。 说起来，她似乎是被人瞒着银，偷偷带去黑市的。这一点，从带她出来那些人的鬼祟动作上便可知窥探一二。 期间沐清被注射了麻醉剂，以免她发出声响，惊扰了看守。 但实际上，那些麻醉剂对沐清的效果为零。 不过沐清却仍是做出被麻醉了的样子，否则现在恐怕还呆在那一间冷冰冰的地室里，被银困在她为她修建的池塘当中。 在那座池塘里，沐请手腕被银色的细链捆住，只能在池塘里四处游动。 若说起它的规模，应当跟眼前这位小公主幻想中的池塘一般，豪华且漂亮。 可惜池塘终究是池塘，再怎么华丽也比不得海底的千万分之一。 可惜，才刚出了那个池塘，就要奔向另一个池塘。 沐清总觉得有些可笑。 叫沐清觉得更可笑的，是她自己。 即便被人困在方寸之间，如宠物一样被圈养起来，沐清仍旧做不到杀人。分明只要她想，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了眼前这个公主的性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马车周遭的卫兵，回到深海中去。 更甚于，那把所谓的可以压制她力量的剑，也对沐清毫无影响；那两根银用来将她困在池塘里的锁链，她同样可以轻松挣脱。 但沐清却做出了一副受制的模样，面对她悉心教授的弟子刺来的剑，不躲不闪。 要说为什么，因为沐清本身以人的身份，活了太久了；因为她曾经以人的身份，直接或间接地杀害过无数除人以外的生灵。 以至于沐清始终无法抛弃自己人的身份，轻而易举的杀人。 但事有例外，有两种情况，沐清会选择杀人。 第一，战场之上。 第二，发现同胞被买卖之时。 每每摆脱佐伊的眼线上岸之时，沐清都会毫不犹豫的救出所见的同胞。 但奇怪的是，论到沐清自己被买卖时候，她却选择了输掉战斗，生平第一次以奴隶的身份，准备踏入人类的王城。 “克莱尔。”马车在即将通过王城大门时，沐清第一次叫这位人族公主的名字。 克莱尔兴奋道：“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了！” 沐清忽视了她眼中的兴奋，道：“你确定，要带我回王宫吗？” 克莱尔用力点头：“你会喜欢上亚特的王宫的，因为亚特的王宫是世上最宏伟的王宫。” 沐清笑笑：“是吗？” 此时的克莱尔并不知道，她即将带进宫去的，是一只魔鬼。 第91章 公主的混血人鱼4 克莱尔说,亚特的王宫是世上最宏伟的建筑。 沐清踏入其中后发现，亚特王宫却是称得上宏伟壮观。但若说是世上最宏伟的王宫，恐怕言过其实。 最恢宏的王城,是碧蓝深海中的人鱼宫殿。 可惜除了修为高深的法师以外，少有人能够一窥海底宫殿的风采。 水晶为壁，鱼群为画,夜明珠为灯,珊瑚礁做景。 那是属于沐清的宫殿。 可她却选择住在一个破旧的大贝壳里…… 佐伊很不能理解。 有那样舒适美丽的宫殿不要，偏偏喜欢寒酸又破旧的贝壳。 但她说是这么说,却总喜欢趁沐清不在时候,抢她的贝壳睡觉。 说不定眼下，佐伊就正窝在我的贝壳里睡得正香呢。 沐清如此漫无边际的想着时候,人已经被带到了克莱尔的宫殿。 “我很早就传信回来，要给你修一座大~泳池。”克莱尔特意在‘大’字上加重音调,牵起沐清的手去往后殿。 沐清从马车上下来的当下,便换上了直立行走的双腿。眼下，她不着痕迹的松开克莱尔的手，与她拉开了一个微妙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跟着她走。 在手被松开时,克莱尔怔了一瞬，很快就若无其事的走在前方。 “你不喜欢人的话，我给你找来了宫里的精灵女仆。”克莱尔蹦跳着来到修建到一半的池塘旁边,“池塘的雏形已经大致修建好了,你可以看看,若是不喜欢的话,我便拆了重建。” 沐清不置可否，只是挑眉问道：“泳池修好前,我住哪里？” 克莱尔红着脸别过头去：“住我旁边。” 沐清摇头：“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克莱尔转过头来，“又不是要你和我同住，而是要你住在我旁边。” 沐清仍是摇头：“您归为一国公主，身份尊贵无比。我若住在您的旁边，恐怕会惹人非议。” “谁敢非议？”克莱尔皱眉，“我定会揪出他们的舌头！” 沐清笑，却仍是摇头。 克莱尔噘嘴，恳求的望了沐清许久，见沐清始终不为所动后，只好妥协。 “好吧，我会给你安排到普通的客房。”克莱尔表情不快的开口，“但你不许随意离开我的宫殿。若是被其他人抓住，我怕我无法第一时间赶到。” 沐清点头表示感谢，便跟着引路的女仆去往客房。 那之后，克莱尔便应国王召见，去看望她的父王母后了。 沐清得了闲，开始在克莱尔的住处四处闲逛。 途中，始终有卫队跟在她身后，恐怕是为了防止伤势好全了的沐清突然发难。毕竟在以往人类与人鱼爆发的大战当中，沐清的父亲曾叫人类的军队吃了不少苦头。 虽说最后人鱼王战死沙场，但对方战神|的名头却流传了下来。 然而此时此刻，以往的战神之子竟沦落到被买卖的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从体格来看，这位王族后代实在是太不禁打了。 纤细的胳膊和小腿看上去一掰就断，连当年的战神的千分之一的风采也无。 如此，对于跟在沐清身后的卫兵来说，他们与其说是防止沐清暴动，不如说是防止她逃走。毕竟克莱尔公主对沐清的喜欢，众人都看在眼里。 还没回王城时候，克莱尔便急急忙忙传信回来，邀请往国内最负盛名的建筑师来打造沐清的专属池塘。 眼下克莱尔不再，若是他们一个不甚叫沐清逃跑了，不知克莱尔公主要多么伤心。 而除此之外，看守沐清也是为了防止不识趣的人找她麻烦。 上一次人类与人鱼大战之后，人鱼族落败，大半人鱼逃往深海，无处可寻。 然而人鱼的美貌众所周知，总有喜好美色与新鲜事物的公爵大臣们，花重金委托异兽猎者猎捕人鱼。 沐清若当真是人鱼中的王族，恐怕会招来不少人的觊觎。 毕竟，王宫里头，除了身份克莱尔公主外，还有不少厉害人物。 比如说，克莱尔的妹妹，柯迪莎公主。 柯迪莎是前王后之女，而前王后是前国王的唯一的子嗣。 前王后难产而死之后，才有了现在的王后。 然而，现在的王后在进宫之时，克莱尔已经有三岁了。 个中猫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但无人敢说。 幸而柯迪莎公主生而丧母，并不知晓实情，同国王的关系还算融洽。 然而，两位公主的喜好几乎如出一辙，因此克莱尔自小便和柯迪莎不对付。偏偏柯迪莎无论样貌手段，都比单纯的克莱尔要高明不少。若不是克莱尔更受国王宠爱，恐怕柯迪莎爬头上去了。 如今克莱尔对沐清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在意，难免同她喜好一般的柯迪莎公主不会采取什么措施。 为此，克莱尔的卫队时刻小心，只怕沐清一不小心撞上克莱尔的死对头。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沐清参观到一半时候，迎面走来柯迪莎一行。 柯迪莎似乎有备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卫兵，无不披甲穿胄。 “你便是克莱尔带回来的人鱼王族？”柯迪莎上下扫视了沐清一眼，“模样倒是和我心意，可惜……” 柯迪莎柳眉倒竖，不等沐清回话，大喝一声：“带走！” 克莱尔的卫兵正准备上前阻拦，被柯迪莎两处的一枚金牌定在原地。 “谁敢拦我？”柯迪莎将金牌挡在面前，“这是王父的旨意。从今往后，这条人鱼归我名下！” 在克莱尔的卫兵都跪下之后，柯迪莎的两名护卫上前，一左一右拿住沐清胳臂。 “带走！”柯迪莎道。 沐清并不反抗，迎面走向柯迪莎。 擦肩而过之际，沐清转头，朝柯迪莎耳语了一句：“你想为你的母亲报仇吗？” 柯迪莎瞳孔猛缩，回转头去。 沐清的背影渐渐远去，朝着国王的大殿，缓缓走去。 如果柯迪莎没看错，方才她听到沐清耳语那一瞬，对方的唇并未开启。 就在柯迪莎以为自己幻听时候，脑中再次传来沐清的话。 “我知道的哦，我尊贵的公主。知道正在你心中燃烧的，那名为复仇的火焰。” “站住！”柯迪莎来到沐清面前。 沐清低头，面无波澜的望着眼前的公主。 “你们忘了这个。”柯迪莎手里出现一把剑。 沐清只瞥了一眼，便看出了这把剑的材质，以及施加在剑上的魔法——同商贩用来遏制她力量的那一把剑一模一样。 那把剑一早就被克莱尔收走了，没料到竟会出现另一把相似的剑。 柯迪莎盯着沐清的眼，把剑交到一旁的卫兵手里。 “请务必用性命保护这把剑。”柯迪莎如此说着，退到一旁。 卫兵郑重点头，心中却不以为意，只是做做样子的将那把剑拿在手里。 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这名卫兵对沐清充满了不屑。 身为人鱼中的王族，地方战神的后裔，却是如此轻易的就被异兽猎者抓住，即便被掳来充当宠物，也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简直是可笑之至。 不过，也幸而曾经闻之胆寒的人鱼王族后裔如此弱小，加以利用，人类必定能利用对方将躲入深海的人族族群全数捕获。 沐清就这样被带去了国王的监牢。 克莱尔得知后，哭过.闹过.喊过.抗议过，都无济于事。 终于，两天之后，克莱尔再度出现在沐清面前。 此时此刻，沐清的手腕.脖颈.腰侧皆被锁链困住，蓝色的鱼尾上画了束缚阵法，被困在水缸一隅，不复往日光彩。 克莱尔出现时，沐清嘴里正叼着一尾鱼。那鱼被她吃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看到克莱尔之后，沐清把鱼骨头吐掉，笑道：“总算来了个稍有些说话权的人。如果可以，下次来时能给我带来些酒吗？当然，如果有配酒小菜的话，我会更加感谢你的。” 此情此景，和克莱尔想像的完全不以样。 承诺的池塘没了，预期的美好生活不见了光影，然而对方却是没事人一样，表情一如既往。 ——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胆怯与担忧。 抱歉的话忽然间便说不出口了。 如果当初，她在得到这条小人鱼之后，就地放生大海的话，她是否便不会像如今一般，被困在方寸之间？ 思及此，克莱尔的眼中闪过泪花。 沐清甩了甩鱼尾。 “为什么要哭呢？”她一脸好奇的样子，“论伤心，论难过，应当是我比你严重。我都未曾落泪，为何你却是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我，我……”克莱尔抽抽搭搭，“如果我当初没有带你回来的话……” 克莱尔说到一半，却忽然说不出来了。 沐清正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如果你知道后果，你便不会把我带回来了吗？” 克莱尔怔了怔，下意识在心里回了一句：“不会。” 即便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她仍旧会带沐清回来。只不过会做的更隐蔽些，不叫旁人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偷偷的将她藏起来。 克莱尔明知自己的想法十分自私，可她没办法放手。 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若是当时她放手的话，恐怕这条人鱼没多久就会忘了她。 在她漫长的人生当中，她不过是一个渺小且微不足道的角色，无法在她心中留存一丝一毫。 克莱尔不想要这样。 沐清笑，重又拿起一条鱼放入口中：“酒，拜托了。” 克莱尔回神，忙回一句：“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当初会放你走的！” 沐清一口咬下鱼的一口鱼肉，漫不经心的回了两个字：“是吗？” 鱼肉有鱼刺，刺入沐清的舌头。 沐清颦了一下眉头。 口中的鱼刺瞬间粉碎，舌上的伤口也消失无踪。 “那就多谢你的好心了。”沐清又咬了一口鱼肉，“可惜，你已经把我带过来了。” 克莱尔垂头，干巴巴的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种地步，如果……如果我早知道的话……” 沐清咬碎口中的鱼肉，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水面因此荡起涟漪，来回的拍打着水缸边缘。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觉得很对。”沐清将剩的鱼骨架丢到一旁，瞥了自责的克莱尔一眼，动作间是有着慵懒的帅气。 克莱尔果然问道：“什么话？” “弱肉强食。” 被沐清抛在地上的鱼骨摔成两半。 鱼头上，一只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方向，仿佛死不瞑目的人的最后一眼。 第92章 王子的混血人鱼5 “听说过‘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吗？”佐伊抱胸, “你就是因为总是混在人群里, 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的。” 沐清掏了掏耳朵，“我这样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佐伊怒吼。 “我知道你的意思。”沐清表情平静，丝毫不在意发狂的佐伊, “你在说, 我的行为很像人类。” 沐清摊手，做无辜的样子。 “可你不指明我到底哪里像人族的话，我没办法改啊~” “何止是像？”佐伊表情十分不满, “你分明就是跟人类一样！一模一样！” 沐清好奇追问：“所以你倒是和我说一说, 我哪里和人类一模一样了。” “你自己难道就没发现吗？你一直在以人类的标准衡量事务的对错，可你是人鱼！是精灵！和人类一点儿也不沾边的混血！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货真价实的混血人鱼, 我都要以为你是人族派来的卧底了！” 佐伊毫不犹豫：“你软弱.无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简直比人类还人类！哪里有点强大的人鱼该有的样子。” 沐清认真思索了片刻, 道：“我承认, 你说的十分有道理，人类确实是弱小的种族, 稍微一碰就会碎掉。” 佐伊哼了一声：“知道就好。既然如此, 就不要再去岸上了。” “但是——” 沐清话锋一转, 眼角微微上挑, 道：“就是在这样弱小的人族手里，我们惨败, 不得已藏入远离人迹的深海，想缩头乌龟一样躲避着人类的法师。” “什么缩头乌龟？！人鱼才不是缩头乌龟！”佐伊气得跳脚，红色的尾巴在海水当中晃来晃去, 从荡起的水波就能感觉出来，对方有多生气。 “他们人多！跟一群打不完的蚂蚁似的！”佐伊辩驳道，“他们人类真有本事的话，单枪匹马的来啊！随便一个族人都能把他们撂倒！可他们一来就来一群人！每次都是恬不知耻的一群人围着一个打，要不然我们才不会输呢！更不会被逼到现在这种地步。” 沐清“哦”了一声，平静道：“所以，你也同样认为，我们输了吧。” 佐伊闻言，尾巴用力一甩，一下子把一旁的石块拍得粉碎。砂石翻飞，周围的海水变得浑浊起来。 沐清凝着佐伊愤怒的双眼，一字一顿：“佐伊，是我们输了。” 佐伊深呼一口气，倔强道：“人鱼不可能输给弱小无能的人类！永远不……” “佐伊！”沐清大喝一声。 周围水域的砂石她无形中散发的气势击散，重回清澈。 沐清望着快要哭出来的佐伊，声音依旧严厉：“佐伊，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是我们输了！所以你最好给我放弃你所谓的‘人族全是弱小无能之辈’的想法。那并不能显示出我族的高人一等，只会……” “那你要我怎么办？！”佐伊打断沐清的话，“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人族都是一群狡诈贪婪的东西，无论人鱼还是精灵，亦或是鬼族.翼族等其余族群，都不曾对人类赶尽杀绝。可你看他们呢？他们强大起来以后做了什么？！” 沐清眼皮微合，道：“你冷静些。” “我不够冷静吗？如果我不够冷静的话，我会立刻冲出去杀人！多少同胞被人类买卖.杀害.被磨平牙齿.扒掉利爪，被该死的人类充当泄欲的工具？！甚至于因为我们该死的治愈力，流落到人族手里的同胞们连想要自杀都难，只能活着任人□□！这种情况下，你要我怎么冷静？！” 佐伊每说一句，表情便阴霾一分：“你告诉我！西里尔！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难道还不够冷静吗？！” 沐清知道，佐伊说的一字不差。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确是拼尽了全部的忍耐力才，才能够保持冷静。若不是为了幸存的族群，族内最强战力之一的佐伊恐怕早就冲出去，同敌人同归于尽了。 可是…… 沐清按住佐伊的肩膀，“佐伊，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沐清深吸一口气，“我们确实输了。” 佐伊定定看了沐清半晌，忽然之间，眼泪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看佐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沐清默默地拍了拍她的头，“你累了。” 她把佐伊的头按在肩上，轻轻拍打她的背脊。 渐渐地，佐伊总算安分下来。沐清叹一口气，将佐伊安放在她的贝壳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爱睡在这贝壳里吗？”沐清抚摸佐伊的火红色长发，“因为一直以来，充当缩头乌龟的，都是我。” 狭小的空间，坚硬的外壳……似乎只要躲在贝壳里，就能够躲避外界那些声音一样。 “但是西里尔，你总有一日会成为王。总有一日，你必须从你的壳里游出来，去承担你所背负的职责。”佐伊在沐清的贝壳里缩成一团，“即便我们躲到了这里，也时有人类闯入。不少小人鱼外出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族内对人族的仇恨越来越高，迟早有一日，他们会忍不住的。” 西里尔是沐清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名字。 但在面对人的时候，她通常会用她的本名做代替。 因为当沐清变成西里尔的时候，便是她站在人类的反面的时候。 沐清垂眸，道：“我知道。” “我们人数不够，加之太多人无法在岸上生存，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恐怕又是一场惨败。” 沐清笑，“能听你承认输给人族，还真是不容易啊。” 佐伊并不接沐清的调侃，道：“但我仍旧认为，人类弱小无比。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他们。” “我和你恰恰相反。”沐清道。 叫佐伊觉得奇怪的是，沐清明明离她那样近，声音似乎有些空远。 “你是如何看待人类的？”佐伊开口问道。 “我一直视人类为强大的对手。尽管人类单个拎出来，大多弱小无比。但是人却总有办法在各种各样的环境当中存活下来，即便使他们存活下来的代价是无数的伤亡。不过英雄总是英年早逝，弱小的蝼蚁却时常长命百岁，所以人类的大多数却是弱不堪言。” 佐伊出言讽刺：“呵呵。又视他们为强敌，又说他们弱不堪言，你到底怎么想的？” “因为人就是极其复杂的生物。”沐清在心里加了一句——“比如我。” “我勉强承认人族之中的个别强者。”佐伊闷声道，“但我依旧无法认可人族。贪婪.自私.狡诈……我无法喜欢她们。” “我倒觉得，贪心.自私一类，众生皆有之。” 佐伊不赞同：“其他族类暂且不提，人鱼和精灵二族便要知足的多。” “或许是因为人的生命太短暂了吧。”沐清拍了拍佐伊的头，“我们人生太过漫长，又生而强大，许多东西即便现在得不到，也有充足的时间去追求，**自然要淡些。但人类不同，生命太短，想要的东西却太多，难免会贪心不足。” 佐伊忿忿道：“哼！你怎么处处为人族说好话。” 沐清笑着摇头：“我并不是在为人类说好话。我只是在尝试着分析了解敌人而已。”她在佐伊上方游动转圈，“人类有句话就是这样说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我只是在想办法了解敌人而已。” “说的好听。”佐伊从贝壳里一跃而起，奔到沐清面前，“你其实就是为你溜进人类的集市找借口吧！” 沐清哈哈笑，“啊，被你发现了啊！但是……” “人族的吃食当真是没有任何一族能够比拟的。”沐清随口往嘴里塞了个点心，“尤其是熟食，真的太棒了。” “说起来，你们海里是只能吃鱼的吧……”柯迪莎凝眉思索，“食谱不会只有鱼吧？” “不。”沐清摇头。 “那还有什么？”柯迪莎问。 “还有虾.螃蟹.海藻，偶尔也会去海岛上摘水果吃。” 柯迪莎：“……哦，似乎还算丰富。” “比起海陆空都吃的你们来说，还是简单的多了。你们甚至还有自己人吃自己人的变态。”沐清喝了一口柯迪莎送来的酒，“所以，你来是想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走？”柯迪莎直截了当，并不在意沐清说了些什么。 沐清甩了甩手腕上的链子，又指了下鱼尾上的阵法，“走不了哇~” 柯迪莎：“呵呵。” 沐清：“嘻嘻。” “你之前说，想要和我合作。”柯迪莎站起来，踱步来至沐清所处的水缸面前，“这就是你的合作态度吗？” 沐清懒懒的躺在水缸里，仰头看着水缸旁边的柯迪莎，“我要王国当中，所有异族的资料。尤其是人鱼和精灵二族，我要他们所有的资料。” 柯迪莎挑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因为如果你不帮我，亚特王城最终会被克莱尔继承。而你……”沐清和善的笑，“你斗不过克莱尔。” “笑话！”柯迪莎眉眼冷了下来，“我怎么会斗不过那样一个草包？” “草包吗？”沐清猛地从水缸中站起来，捏住柯迪莎的下巴，“公主殿下，你信不信，不出三日，你口中的草包，便能从你手中要回我的监管权？” 柯迪莎被沐清眼中的不屑震的倒退一步。 沐清重又坐回池塘，悠哉哉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想，我该纠正一下我的称呼。” 她望着柯迪莎，“我不该称您为公主，而应该喊您——” 沐清笑，“王子殿下。” 柯迪莎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但他确实听到了。 沐清称呼他为‘王子殿下’。 而整个亚特王国之中，知道他是王子的人，不算他在内，只有三人。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柯迪莎冷道。 沐清摇头：“不，你不敢杀我。我是你父亲用来钳制人鱼和精灵二族的重要筹码，如果你杀了我，国王第一个要怪罪的就是你。而你——” 沐清指着柯迪莎，“你是有可能威胁到他王位的——王国正统继承人。” “这么说来，我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了。”柯迪莎道，“我只能帮你。” “你错了。”沐清仍是摇头。她纠正道，“是我在帮你，我敬爱的王子殿下。” 第93章 王子的混血人鱼6 事实确如沐清预料一般, 三日之内, 柯迪莎便失去了沐清的监管权, 被克莱尔带接手。 柯迪莎接到通知后，看似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沐清早前给他打了预防针，所以柯迪莎并没有情绪外露, 而是独自一人去见沐清。 “新的委任状已经下达, 如你所料，克莱尔将接管你的看守权，我不再对你负责。” 沐清点了点头, “是吗, 你看起来很不甘心。” 柯迪莎收敛表情，道：“不甘心太久了, 习惯了。我只想问你, 你如何知道克莱尔会从我手中夺回你的？” 沐清闭上眼, 靠在池壁上，“你以为呢？” 柯迪莎沉么片刻, 猜测道：“如果克莱尔并非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草包, 却她能够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 装出单纯的模样有十几年之久, 那么她不可能在短短一周时间内被你看穿，除非……” “除非什么？”沐清淡淡接下他的话。 “传说人鱼和精灵二族皆有所谓的天赋技能傍身, 技能形式五花八门.种类繁多。而你从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认定了我报仇的打算，所以我猜测, 你的天赋技能应当与读心术类似。”柯迪莎盯着沐清的眼，“你能够看穿人心，是也不是？” “啪啪啪——” 沐清鼓掌，“分析的很不错，我确实能看穿人心。所以不要尝试欺骗或隐瞒我，我能够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当真是足够讨厌的天赋技能。” 柯迪莎说到一半，外间有人敲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的确。”沐清点头赞同，笑得真诚，“我似乎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你不但表情不屑，心里同样对我的能力嗤之以鼻。” 柯迪莎：“因为面对你这样的人，说谎并不奏效。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和能够看穿人心的人合作，你有办法不窥探旁人的心思吗？” 沐清摇头：“我曾尝试过，但做不到。” 耳朵塞上，眼睛闭上，鼻子捂上，如此以来，听觉.视觉.嗅觉就会减弱甚至被完全屏蔽。 但读人心思的能力却始终找不到方法控制，与生俱来，无可逃避。 沐清歪头，手背拖着下巴，神游天外。 该不会是从前太蠢太笨，所以这辈子给了她这么一个技能？ 柯迪莎打断了沐清的神游。 他还算诚实，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事实上，你这样的本领若是生在我身上，能免下我大半的麻烦。无论是为我母后报仇，还是想办法夺取王位……许多事都会方便许多。但说实话，我并不羡慕你。” “哦~？”沐清挑眉，“为何？” 柯迪莎如实回答：“即便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不对你心生怨言。而人往往记不住旁人对自己的好，却会过分放大其对自己的恶。我自认脾气不好，若是被我听到一次旁人说的坏话，无论有心无意，我都会记恨许久，认为对方不值得信任。长此以往，恐怕我身边一个值得信任人都没有了。” “宁愿当个幸福的傻子，也不做聪明人吗？”沐清摇头，“所以我才说你斗不过克莱尔。换做是她，她会装作毫无芥蒂的模样。” “然后再在背地里想尽办法给人下绊子吗？”柯迪莎不屑道，“那是下等人才会有的下等行径。我的尊严不允许我这么做。” 沐清觉得这王子的想法十分好笑，挖苦道：“你能在这个王宫里活到现在，也是很艰难了。” 柯迪莎不置可否。他很有兴趣了解自己的敌人，问道：“在你看来，我和克莱尔差在那里？” 沐清刚要开口，却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门外的侍从提醒道：“小公主殿下，大公主马上就来了。” 柯迪莎皱眉，关键时刻被打断，他心情着实不好。“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深谈了，我会另找机会来看你。” 沐清朝他挥手作别。 柯迪莎礼貌的点一下头，退了出去。 对方离开后，沐清开始思忖柯迪莎作为男主的可能性。 坎坷的身世有了，高贵的血脉有了，正直……或者说愚蠢的性格有了，性子也算得上高洁，最重要的是颜值极高，不输人鱼和精灵。 所以说……沐清捶了下手掌，心里有了些期待——要是看紧柯迪莎的话，会不会有女主凑上来？ 但到最后，沐清还是摇了摇头。 柯迪莎不太可能是男主。能力和头脑都不算一流，战斗力也可以说是菜鸡。虽然说在亚特王国内部有些势力，但不足以颠覆王朝。 而异世界的男主多半是超一流的存在。无论颜值.血脉.天赋.还是战斗力，应当都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能力平平的男主，也多半有些奇特的技能傍身。 总而言之，柯迪莎没一样沾边。 想到这里，沐清叹了口气。这时候，开门声响起，克莱尔从门缝钻了进来。 “沐清，我来看你了。”克莱尔兴奋道，“我同父亲缠了许久，总算要他同意放你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钥匙我带来了，我们这便回去。” 沐清淡淡道了声谢，在克莱尔为她开锁时候，望进她的眼：“克莱尔，我的名字是西里尔。” 克莱尔眼睛亮了，道：“西里尔。” 沐清笑了下，心里却还想着柯迪莎离开前的问题——在你看来，我和克莱尔差在哪里？ 差的远去了。 沐清心想，克莱尔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哭了出来。模样怜惜十足，若不是听到她心里想的什么，恐怕沐清会以为这是个十分善良单纯的好姑娘。 但实际上，当克莱尔对着正定在拍卖台上的沐清流下眼泪的那一瞬间，心中想的却是：受伤的人鱼，多么惊艳。 沐清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这个克莱尔是真切的想要接近她，发自内心地喜欢着她。 但若是换做她的小仙女看到同一场面，恐怕会气得当场将那把剑毁了，而不会任它留到现在。 虽然她的小仙女也曾口不对心过，虽然她的小仙女也曾对她说过谎话。 但是——沐清垂眸——她的小仙女绝对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 沐清就是如此笃定。 然而叫她失望的是，她在这个世界带了许久，却总是孤身一人。她想尽许多办法，找了小仙女许久，即便是人鱼与人类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她也是定期混进人群调查，却都以失败告终。 忙忙碌碌，苦苦搜寻。 但这个世界似乎乐于同沐清作对。她始终还是找不到她。 克莱尔还沉浸在兴奋中，不停地同沐清说着些什么。 但沐清没心思应付她。谁知已经走掉的柯迪莎半途而返回。 他敲了敲门，抱胸站在门口。 克莱尔见状，立刻挡在沐清面前，仿佛她是个会害沐清受伤的恶人。 柯迪莎却是无视了克莱尔，直视沐清的双眼，道：“有句话，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 沐清皱眉。 克莱尔惊讶的看了柯迪莎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放到沐清身上。 柯迪莎继续无视克莱尔。他轻轻咳了一声，“虽然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 沐清笑着打断她，“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但柯迪莎却仍旧是开口道：“虽然我不喜欢你自大傲慢的说话方式。”他定定望着沐清的眼，“我想我姑且还是喜欢你的，虽然你的身材不怎么样，但你刚好有一张我十分中意的脸。” 沐清注意到，柯迪莎的耳朵红了。 克莱尔震惊片刻，忽然将手拦在沐清面前，仿佛宣誓主权一样，“把西里尔带回来的人是我，轮不到你来喜欢她！” 沐清愣神，听得克莱尔的话后，也跟着道：“我已经劝过你不要开口了。不过为了回报你的直率，我也直白的告诉你好了。” 沐清在克莱尔背对她的此刻，用口型无声道：“我喜欢柔软的女人。” “不试一试，你怎么会知道？”柯迪莎毫不在意的说到，留下沐清和跳脚的克莱尔转身离开。 克莱尔冲着柯迪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沐清望着克莱尔渐渐远去的身影，嘴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世界之外，时刻关注着沐清任务进度的徐琰不厚道的笑了。 他面前的桌上摆了一本厚厚的剧本。 剧本封面用加粗的大字写了一行字：我敬爱的王子殿下。 掀开剧本的第一页，是主要出场人物的简介。然而主角栏上的人物中，却没有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一篇**文里找所谓的女主。哈哈哈……” 《我敬爱的王子殿下》的主角是男扮女装，隐瞒真实性别的柯迪莎。 男二兼剧中最大反派的西里尔，则是前期渣了柯迪莎的渣攻。前期投身于毁灭人类的妄想中竭尽全力，后期沉浸于错过柯迪莎的悔恨中无可自拔。 至于克莱尔，则是文中的恶毒女配，处处同柯迪莎作对的恶女妹妹，一个注定要被炮灰的角色。 徐琰对此很满意。 因为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照着剧本进行的好好的。 至于沐清一直不停寻找的小仙女？ 小仙女不在服务区。 然而笑着笑着，徐琰就笑不出来了。 面前的门被打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停在徐琰的办公室面前，笑眯眯的望着对方，柔声道：“你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徐琰：“……” 徐琰：“……嗝……” 第94章 唐娜的混血人鱼7 虽然柯迪莎的语气不算太好, 但也算是同沐清表明心意了。 因此, 克莱尔在带沐清去往她宫殿路上, 不停的碎碎念。 “可恶的柯迪莎，从小到大，只要我看上的东西, 他一定会和我抢上一抢, 简直是太讨厌了！” 说着，克莱尔晃了晃沐清的手臂，“你不会喜欢他的吧, 西里尔~” 沐清正若有所思, 闻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克莱尔马上冒出一句：“那我呢~” 语气表情无不期待。 沐清含笑看她一眼, 摇头。 克莱尔不满的噘嘴, 倒走在沐清前面, 央求道：“西里尔~” 沐清停下，淡淡望着对方。克莱尔也停下。两人间隔虽不过一步之遥, 却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两人之间。 克莱尔期待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 终于, 她有些颓然的说道：“好吧, 西里尔,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总有一日, 我会叫你看出我的决心的。” 发誓一般的说完这句话，克莱尔转身走在沐清的前面。 剩余的路程里，两人没在开口说话。但沐清却清楚听到了克莱尔的心声。 “总有一日, 会要你后悔今日的言行，跪在我面前恳求我看你一眼！” 沐清：“……” 她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克莱尔忧愁的面容。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可怜又伤心的忧郁模样，很难叫人同她真实的本性联想到一起。 “哼！”克莱尔在心里哼了一声，“本公主暂且先晾着你，看看你受人欺负时候，还说不说得出今天这样的话！” 沐清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克莱尔好奇回头，便见沐清笑道：“抱歉，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克莱尔在她笑容下晃了神，半晌，才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叫人通知我，我会尽量满足你。” 沐清点头道谢，问道：“有件事，我想问你。” 克莱尔道：“什么事？” 沐清默了默，道：“你父王打算如何处置我？” 克莱尔笑：“你放心，王父他喜爱和平，不会同人鱼发起战事的，绝不会拿你威胁人鱼一族的。” 沐清眼微阖，道：“当真？” 克莱尔点头，眼神真切：“当真。” 沐清松口气，爽朗笑道：“多谢。” 克莱尔摇头，转身离开。 沐清站在原地，目送克莱尔远去。待到对方身影消失在前方尽头拐角处，才跟着仆从回到了克莱尔为她修建的池塘。 王室工匠的速度非比寻常，几日前还只有一个雏形的池塘，如今已经修建完毕。 如同克莱尔最初设想的一般，池塘修建的富丽堂皇，硕大的夜明珠不要钱似的镶嵌在白玉堆砌的池壁上，水池周围种满了奇花异草。还未走进，便觉芳香扑鼻。 沐清几乎要被感动了。 如果她不曾从那沿岸的奇花异草中，发现一株被特殊法阵加持后隐匿了踪迹的摄心草的话。 “待遇倒是比之前好上太多了。”沐清心道，坐在了池塘边。 脱了鞋，足尖试探性的点入水中。水温正好，白玉般的足变幻为梦幻一般美丽的蓝色鱼尾，悉数浸没在水中。 就在方才，克莱尔说谎了。 克莱尔对沐清说，亚特过往喜爱和平，不会利用这意外的来的王族人鱼。 但她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心内却是完全相反的话。 “曾刺穿你鱼尾的剑此刻已经作为物证，驰骋在去往人鱼秘境的路上，那上面有你的血液和鳞片，恐怕再过不久，你就会变成一位亡国王子了。” 亡国的王子…… 沐清在心里念了一句，面上笑了开来，无声道：“恐怕你们的国王并没有那个能力。” 千里之外，亚特王城的卫兵纵马驰骋。 两百年前，人类与人鱼.精灵二族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战争。 争端是由人类一方挑起的，更确切说，是由一个垂垂老矣的雪莱国王单方面挑起的。 年迈的国王钦羡于精灵与人鱼那看似无边的寿命，派兵攻打精灵之森，意欲夺取精灵们视若珍宝的生命之泉。同样是人类目标之一的，还包括传说中的生命之树。 彼时的人鱼一族同精灵族交好，通过纵横交错的河流，义无反顾的派兵声援精灵。而与此同时，雪莱王城之外的王国势力也加入了怔怔。 原本只是两国的混战，到最后成了人类与精灵.人鱼二族的大混战。期间死伤无数，战争堆砌而起的尸骨几乎填满了精灵之森的生命之泉。 曾经清澈的泉水化为血色，新鲜尸体的铁锈味混合着腐烂尸体的尸臭味道，闻之几欲作呕。 沐清曾作为精灵族主帅，死守在精灵之森的边防线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漫长且毫无止境的杀戮当中，沐清忘记了年月。 然而正如佐伊说的一样，人类虽弱小无比，却比谁都要贪婪。即便前路尸骨成堆，依旧无所畏惧一般的冲上前来送死，只为了国王长生的诉求。 沐清杀人杀到几乎麻木，几乎忘记了她也曾经为人。 尽管如此，沐清却始终为一人留了一丝清明——万一我今天杀死的人之中，有她的兄弟，有她的父母，有她的挚友，有她所看重的人…… 无时无刻不在杀人，却也无时无刻不担心误伤了人。 终有一日，沐清厌倦了这永无止境的杀戮，为幸存的精灵和人鱼各自划出一个秘境，谢绝人族入内，这才有了百年的安宁。 严格来讲，这是两败俱伤的战争，各自都是输家。人类尤其死伤惨重，但却是公认的赢家。 ——只因人鱼女皇唐娜在战争中败了。 然而实际上，缔造‘以一人之力战胜千于异兽猎者’传说的，并非唐娜女皇，而是沐清。 当年的沐清，银面具遮了半边脸，一人站在精灵之森的边境线上，便能抵挡数万人类大军。 那时候，沐清头一回觉察到——老天爷真的给了她灭世的本领。 换言之，临行前徐琰说的那句“你的任务，是毁灭人类”，并非戏言。 正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沐清佯装败了。 人类眼中，人鱼女皇唐娜战败后不久不治身亡。 人鱼和精灵的眼中，女皇唐娜于战争中失去战力，退居幕后。 但无论是关于唐娜女皇下落的哪一种版本，都没有沐清这么一个人。她只是一个无能的人鱼王子，仅此而已。 “但是……”鱼尾滑动水面，沐清整个人钻入水中，仰面躺在池底。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她要找的那个人的话，何必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呢？ 第95章 法师的混血人鱼8 “老师, 您一直在找的那个人……”银语气稍顿。 沐清转头看银：“嗯？” 银认真道：“如您所说, 您不知晓对方身在何处.年方几何.脾性相貌.人际关系……您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如何确定她一定在这个世界呢？” 银心思很细，同沐清记忆中的拂衣大有不同。 不止性格，银的相貌也与拂衣相去甚远。 当时沐清站在人群中央朝着拍卖台上的银远远一瞥时, 仿若看到了幼时的拂衣。 等到沐清将银从人贩手中买下收为徒弟后, 才发觉当时那匆匆的一瞥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银的相貌确有同拂衣相似之处，但也只有眼睛相似，至于耳.鼻.唇.脸型等, 都完全是不同的模样。 沐清倒没有因此后悔。 那么多人之中, 她同银相遇，并与她成为师徒。这相遇本身就缘分的证明, 再苛求其他就是过分了。 但随着银渐渐长大, 事情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银开始渐渐将沐清放在心上, 开始渐渐喜欢沐清。这喜欢并非单纯的师徒情谊，而是懵懂的男女之情。 那是沐清充当银老师的第九年, 银已经成长为大路上小有名气的法师, 收到了许多法师工会递来的橄榄枝。沐清在她第一次执行正式任务的时候, 将她早年戴的银面具稍作修改, 赠予对方。银收到那面具后，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再往后, 银似乎喜欢上了以男子身份在外行走的沐清。 亏得那与生俱来的的读心本领，沐清及早发觉了这件事。 若是换做从前，恐怕她会毫无察觉, 丝毫不顾及与银之间的距离是否逾越了男女之间的界限。 但银是个闷葫芦，从不会将心中所想表露在脸上，唯独望着沐清的眼神充满依恋。 沐清不好点破银的心思，便只好旁敲侧击的告诉银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沐清还记得银听得这句话后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几乎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 但读心术又似乎不会出错，除非对方连喜欢都分不清，自以为自己对沐清的喜欢是所谓的爱情。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女人。”沐清收回放在银身上的视线，望着天际的地平线，“我喜欢她。” 第一次听沐清说起这件事时候，银稍微怔了怔，随即默默点了点头，似乎沐清所说之事同她并没有关系。 那之后，过了约有半年，沐清断断续续同银说了些有关小仙女的事。 多是银率先开口闻得：“老师，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沐清的无非也就是这么两句，“我还是没找到她。”或者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有时候，沐清也会打趣般的道：“也许她还没出生呢。” 因此，银渐渐知道了一些事。比如说，沐清并不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谁，她只是在盲目的寻找而已。 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 于是，银便问了沐清最那个她想了许久的问题：“您如何确定她一定在这个世界呢？” 于法术傍身的法师来讲，所谓的破碎虚空并非妄想。他们始终认为，在这个世界之外，仍有无数个世界存在着。 所以，沐清如何能断定，她要找的人一定就在这里呢？ 而除了这个问题之外，银最想问的一句其实是：“放弃她不好吗？” 沐清仍记得她当时的回答。 她笑，笃定般道：“她一定在这里，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她。” “为什么？”银问道。 为什么这般笃定？ “因为我在这里。”沐清如此回答。 那之后两年，佐伊发现了银的存在，第一时间杀了出来。 那时银已经是十分厉害的法师了，即便面对人鱼族最强战力之一的佐伊，也坚持了好一阵子。 幸而佐伊也只是口头上逞能，对战时候其实处处留情，并没有真的杀死银的打算。沐清看出来这一点，所以当时只是在一旁看着两人打斗，也算是最后一次考核银的能力。 但银毕竟年轻，比起不知大她多少的佐伊要弱上许多。 尽管如此，她却没有要认输的迹象，直到沐清看出银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把气呼呼的佐伊拉到自己身后，终止了那一场战斗。 然而，同佐伊不同，银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杀了佐伊的。 因为银之所以成为奴隶，沦落到被拍卖的境地，便是因为她相依为命的父亲便是死于人鱼之手。 同人类一样。 据银所述，他的父亲是沿海一带的渔民，在渔村附近的海岛捕鱼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人变身为一条蓝尾人鱼游入深海。 自从人鱼躲如人鱼秘境后，人类世界便很少看到人鱼。虽然每年都会有大批的法师.剑士和异兽猎者成群结队，探寻人鱼秘境的下落，但从来都以失败告终。 物以稀为贵，人鱼的价格因此飙升，一旦有幸寻到一条落单的人鱼，便有可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世上从不发贪婪之刃，结队寻找人鱼和精灵的人越来越多。 于是乎，当银的父亲将他见过人鱼的消息散步出去后，便有人寻上门来。 那些人给银的父亲许了许多好处。金钱诱惑下，银的父亲留下年幼的银独自在家，一个人划着渔船，渔船上载着六名法师.剑士等人，去往他曾经看到人鱼的海岛。 但银的父亲没有回来。 因此，沐清一直没有告知银她真正的身份。 “爸爸一去不返，探寻秘境的六人中只一人幸存！”银目呲欲裂，“都是你们人鱼的错！” 银眼神充满杀意，狠狠瞪着拦在佐伊面前的沐清，“都是你的错！就是因为你，我爸爸才会死的！” 彼时沐清已经化为人鱼形态，蓝色的鱼尾漂亮夺目。 佐伊闻言，几乎气炸：“你胡乱说些什么东西？是你父亲先找人鱼的麻烦！再说，你又没亲眼看见，怎么就确定是人鱼杀了你父亲。你们人类鬼点子那么多，难保不会是那群人不想给钱才杀了你父亲的。” 但因听不进佐伊的话，只是仇恨的望着沐清。 沐清握拳，没有为自己出生辩解。她只是表情平静的同银当面告别，在那之后单方面同银切断了联系。 沐清仍旧记得清楚，当她说出“我们师徒情分就此断绝，再不要见面的好”这句话时，银低了头。 沐清没能看清银的表情，只听到她不停在心中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沐清最后说道，“我从头到尾，不曾说过我是人。” 说完这句，沐清便同佐伊回到深海。 时隔五年，再见面时候，却是银把利剑刺入沐清鱼尾。 沐清睁开眼，从水池底部浮上来。 许久不曾回忆起银了，也不知道她在发现自己被人买走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沐清心道，“她怎么想，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突然间，沐清睁开眼来。 池塘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熟人。 “几日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了？” 沐清在水中直起身子，望向岸边的人，不，精灵。 精灵手里拿着一把剑。 正是亚特王城的侍卫们几日前带出去的，沾有沐清鲜血和鳞片的剑。 剑被扔到地上，精灵在池塘边蹲下来，道：“有一头喷火龙在找你。” 沐清：“？” 精灵在身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圆，“有一头很大很大的红色的喷火巨龙在找你。” 沐清：“？？” 第96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9 精灵秘境和人鱼秘境通过一条地下河道, 互相连通。眼前的精灵正是精灵族的长老之一, 维森特。 维森特同佐伊一样, 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沐清是人鱼和精灵二族的唯一拥有正统血脉的王位继承人。按理, 早该在与人类战争之后, 沐清便应该登上王位，成为掌管二族的王。 然而这将近两百年来，沐清不是在找各种理由推脱, 就是跑到大陆不见人影。 总而言之，就是不想做这个王。 该登基成王的不上心，便苦了一众大臣。偏偏沐清自己的理由很充足。 “我能力不足。”沐清十分虚伪的说，“就这么登位, 恐怕难以服众。” 打从败于人族之后，无论精灵.人鱼, 都对强者充满了渴望。 如若唐娜那样强大的王都败于人族，谁还能够带领族民战胜人族？ 难道他们只能在秘境之中苟延残喘, 无论如何也无法像过去一样无所畏惧吗？ 因此，沐清这个没什么战果的王位继承人，说白了就是人不得人心。 但是沐清骗一骗族众就罢了, 佐伊和维森特却是知晓她真正实力的人。 他们同样清楚的知道，当年以一人之力挡在族众之前, 抵挡人族千军万马的人, 其实并非唐娜女皇，而是沐清。 否则佐伊也不会时不时围在沐清身旁，不停的提醒她说, 王位始终是你沐清的。 佐伊和维森特唯一不知道的是，沐清当年战败是故意为之。他们以为沐清真的输了。 不过，沐清天生性子懒散，对那王位始终不感兴趣。 无论长老们如何劝说，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推脱。 今天要去和鲸鱼打架，明天准备去找海豚，后天约了小人鱼一起追鲨鱼…… 六个字——没时间，不想干。 佐伊和维森特又都打不过她，只好同本族其余长老一起，轮流处理族中事务。但遇到一些重大事务，还是要由资历最老的佐伊和维森特主持大局。 和人族不同的是，精灵和人鱼生性都是不是喜欢麻烦事的。 比起一整天都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族中事务，他们更愿意上竞技场去锻炼自己的战斗力。 王是个苦差事，谁也不想做。 前阵子，佐伊和维森特习惯性向沐清吐槽，沐清敌不过他二人的双面夹击，只好寻了一个机会跑了出来。 谁知道她运气太背，遇到了同单方面她反目成仇的银。之后，沐清被银刺伤鱼尾，被银的属下偷偷带去异兽卖场拍卖，被克莱尔带回王宫。 沐清便将这当做天意。 近两百年的养精蓄锐下，人鱼和精灵早已整装待发，早晚会同人类再次开展。 既然战争躲不过去，那么在下次战争开始之前，率先扰乱敌人的阵地，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 所以，沐清对维森特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事实上，维森特能凭空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沐清早先在剑上绘制了微型传送阵，传送阵连通的目的地正是他刚才出现的地方。 叫沐清感到惊讶的是维森特的话。 “喷火龙找我？”沐清一脸诧异。 无论精灵或是人鱼，都不曾和龙族打过交道，怎么会有龙找她？ 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魔法生物。 人鱼.精灵只是其中一族，其余的还有哥布林.史莱姆.狼人.吸血鬼.龙，等等等等。 这其中，人鱼和精灵都以精致的容颜闻名。但要说最强族类，该当是龙族。 不过龙族数量稀少。比起人族来说，精灵和人鱼二族的数量已经是够少的了，龙族却连人鱼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而人类中的龙猎者的出现，更是将龙搞成了濒危物种。 相比人鱼，龙族在更早之前便隐匿了踪迹。就连沐清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家伙，也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龙在天上飞。 因此，当沐清听维森特说有喷火龙在找她时候，格外的好奇。 “这个……”维森特解释道，“你听说过龙族的成年礼吧？” 沐清点头。 在这个世界，骑士冒死去营救被龙掳走了的公主一事，并非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且远不止一例。 传闻，龙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条龙到了到了成年礼时候，都必须掳来一个王子或公主。就像人类饲养仓鼠一样，龙将掳来的公主或王子养在身边做宠物。 这还不算，龙族还对亮闪闪的一切十分感兴趣，金币.钻石.玛瑙.水晶.珍珠……他们喜欢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 过去，哪个王国最富有，龙便爱袭击哪个国家的，目的只是国家的宝库。 所以说，和人鱼和精灵完全不同，沐清对龙被人类猎杀一事一点也不觉的可怜——他们纯粹是自己作的。 换做沐清自己，若是有谁天天惦记自己国家的金库和公主，恐怕她也会想尽办法铲除这个威胁。 因此龙会变成濒危物种这一点，一点也不冤。 不过仔细一想的话，还是龙在的时候好些。 那时候大陆上的国王们因为龙的威胁，每天想最多的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儿女和财产，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找人鱼和精灵的麻烦？ “龙族的成年礼和我有什么关系？”沐清问道。 维森特反问：“你不是王子吗？” 沐清现在还没发育出具体的性征。她毕竟是要扮演男二的人，一旦发育出性征，扮起男人时候就会麻烦很多。 由于在外行走时都以男人身份自居，维森特说她是王子，也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 不过……巨龙……成年礼……王子…… 沐清歪头，诧异道：“那头龙不会是想……” 维森特不等她说完，便打了一个响指：“宾果！就是你想的那样！” 沐清：“龙族不是只对人族的王子或公主下手吗？” 维森特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你太招摇了吧。” 沐清瞪眼：“我？招摇？” 最不招摇的王族就是她了吧！ “你不招摇谁招摇？王的位置愣是叫你拖了两百年不肯坐，族民们早议论纷纷了好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佐伊想要篡位呢！篡个鬼的位哦！这位置那么麻烦，谁爱坐谁做！送给我我都不要！” 沐清：“……” 维森特积了颇久的怨气，此刻是十足的幸灾乐祸：“看吧，叫你一直不肯继承王位，现在后悔了吧！” 沐清翻了一个白眼：“你来就是笑我的？” 维森特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来笑你的。” 沐清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维森特狡黠一笑。 沐清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维森特道：“我是来给龙引路的。” 沐清：“……” 维森特哈哈大笑：“礼尚往来，礼尚往来。你坑了我和佐伊那么久，也是时候将你一军了。” 语毕，远远响起一道龙啸声。 龙，就快来了。 池塘之外，可怜的人们上听力有限，不知道销声匿迹已久的喷火巨龙即将到来，仍旧说说笑笑。 维森特听到这一声龙啸，惊讶的挑了挑眉，“没想到那头龙的速度竟那么快……” 沐清：“……你确定你不是来坑我的？” 维森特哥俩好的拍一拍沐清的肩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详细的情况今后再说，这里稍后可能会变成一片火海，你还是暂时放弃你那麻烦的要死的计划，先从这里离开吧。真的被那头龙抓到了，可就真的遭了。” 维森特表情夸张的摇了摇头：“喷火龙唉~听说是住在火山里的，洗澡都是在岩浆里，难不成要你在岩浆里游泳？” 沐清：“……” 她想象了自己在岩浆里游泳，最后变身为一副白骨的画面…… 猛地摇头，沐清心道：“看来不得不暂时回去了。” 第97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10 这一条莫名出现的喷火龙打断了沐清的计划。 原本, 沐清打算藉由扶持柯迪莎上位, 借他之手掌握人族各国动向。 所以维森特才会说, “放弃你那麻烦的要死的计划，先从这里离开吧。” 然则沐清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迄今为止，仍有不少族众落于人族之手。 虽说以往百余年来, 沐清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救出不少族众, 也在大陆上建了自己的势力。 尽管如此，依旧有许多族众下落不明。 所以沐清将主意打到了亚特王朝的身上。事实上，即便没有遇到克莱尔, 她也进驻亚特之外的王城之一。 但沐清近来似乎流年不利, 计划才刚刚开始短短几日，还没从柯迪莎手中要来雅阁王城内部所有人鱼和精灵的下落, 便有喷火打上了她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喷火龙在找我？”沐清走上岸, 湛蓝的鱼尾在泛着点点流光。 精灵和人鱼一样, 都在沐清的划定的秘境当中休养生息。虽说不至于耳目闭塞，不闻窗外事, 但也应当不会比仍在大陆的沐清更早活的消息。 “这个嘛~”维森特沉吟片刻, 似乎在组织言辞。 “你不在的这几天, 龙族找上门来了。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得知秘境所在的, 但他们提出来一条不错的条件。” “是什么？”沐清问。 “龙族的王向未来的精灵王——”食指指向沐清，维森特幸灾乐祸道, “也就是向你，提亲了。” 沐清：“……” “他们还附带了不少看似十分有利的条件呢。” “比如？” “比如说，和‘我族联手, 重创人族’之类，还有提供他们收藏的半数宝藏之类。” “龙族的半数宝藏？”沐清笑，“这可真是大手笔。” 迄今为止，不知多少王国的财富为龙族吞没。虽说后来龙族没落，但被他们劫走的宝库却依旧下落不明。” “龙族不是些视宝藏比命还重要的吗？可惜……”沐清停顿。 维森特开口，说完了沐清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惜精灵对宝藏没兴趣，何况海底的宝藏数不胜数。” 沐清点头，随同维森特一起踏入传送阵。 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龙啸声，外间的人群依旧谈笑，并没有意识到消失已久的龙正奋力赶来。 传送阵发出莹白光芒，是传送阵法开始启动的标识。 这时，又是一声龙啸传来。沐清听不懂龙啸声，却直觉从中听出了急切和期待。 下一刻，沐清退出了传送阵。 阵法已经启动，维森特不解的望着她：“你……” 沐清打断他的话：“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谁这么重要？”维森特皱眉，“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一片火海了，你对火的抗性最低，可以说那头喷火龙是你最头疼的类型，被抓住的话我可不管你哦。” 嘴上这么说，维森特却还是跳出了传送阵：“没办法，谁叫你是王。” 沐清摇头：“现在还不是。” 维森特认真道：“以后总会是。” 沐清不置可否，随手一划，方才踏出的水池中央便出现一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影像来。而后，维森特为两人施了隐身术隐匿身形，踏入了亚特的王城。 “人类还真是一代比一代弱呢。”维森特说着，抬脚绊倒了一个路过的王宫侍臣。 那侍臣被这一绊摔得五体投地，发出一声痛叫。 维森特好笑道：“放在两百年前，用这样低级的隐身术走在任何一座王城里，可是会轻易就被发现的。然而现在走了这么远，竟连一个看到我们的人物都没有。不过只要一想到不久以后，这座王城里的所有人都将被火焰吞噬，我就开心的不得了呢~” 沐清斜他一眼：“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太小看人类比较好。” 说话同时，加强了隐身术的效力。 维森特耸肩，“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老是爱为人类说话。” 沐清摆正脸色：“我没有为人类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队骑兵策马从对面走来，与此同时，王国上空响彻高高的号角声，紧接着龙族逼近王城的消息便被告知。耳力所及，人群一瞬间陷入恐慌之中。 维森特摸了摸下巴，勉强道：“好吧，人类比我想要早一点发现龙族。” 沐清正要回上一句，迎面跑来一个认识的人。 柯迪莎一路奔跑，向着沐清所在。 沐清停了下来，道：“哦，我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维森特往柯迪莎那厢望了一眼，随口道：“长得挺和我心意。” 沐清挑眉，没告诉他柯迪莎是男人，伸手拉住了即将与她擦肩而过的柯迪莎，将他带到了临近的一间空房内。 柯迪莎开始时被吓了一跳，听到沐清的耳语后才听话的跟了进来。 “你找这女孩儿做什么？”维森特解除隐身术，瞥了柯迪莎一眼。 沐清没有回答维森特的话，直接对柯迪莎开口道：“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柯迪莎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点了点头。 沐清便朝柯迪莎伸出一只手。 柯迪莎摇头：“我没有带在身上。” “那你放在哪里了？” “我的书房。” 沐清微微抬了下下巴：“带路。” 柯迪莎抿了抿唇，“恐怕现在不行。龙族要来了，我要……” 沐清却不等他说完，重复一遍：“带路。” 谁知柯迪莎也是态度强硬：“没时间了，资料什么时候给你都可以，但你现在必须和我避难去！” 维森特“哦~”了一声，视线在沐清和柯迪莎之间来回逡巡。 沐清盯着柯迪莎的眼睛，少顷，按住了柯迪莎的肩膀，将他推给了一旁看好戏的维森特：“护好他，我去去就回。” 维森特按住欲要挣扎的柯迪莎，问道：“你去哪儿？” 沐清朝后打了声招呼，“这位王子的书房。” 维森特点了点头。下一刻，猛的来了一句：“王子？”他视线来到柯迪莎丰满的胸部，想也不想的伸手按了下去。 软的，确实是女人的胸的触感。 “是女人啊。”维森特喃喃。 正有些好奇，低头便对上柯迪莎阴沉沉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在说：杀了你！ 维森特干笑两声，松开了柯迪莎的胸。 柯迪莎嫌弃般得弹了弹被维森特碰到的地方，便要往外走。没走两步，却又被维森特按住肩膀：“虽然我并不想保护你，但是毕竟是西里尔的命令，所以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吧。” 柯迪莎只是冷冷睨了他一眼，下一刻，他伸手，趁着维森特不注意，一把将他摔在了地上。 “给我死吧！”说话瞬间，眼珠似乎都变成了红色。 维森特还来不及惊讶，转眼便见那看似柔弱无比的王子大人跑出了房间。 不对！ 维森特心惊——那个王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急忙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整个人似乎都被只看不见的铁圈牢牢钉在地上一样！虽然一开始是他大意，但纵观整个精灵一族，除了沐清之外，没有人能够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也就是说…… 维森特开始拼命挣扎起来，那个王子不是一般人，他必须报告给沐清！ 沐清对此一无所知，一路闲晃到了柯迪莎的书房。 几天之前，她托柯迪莎帮忙搜寻亚特王超内部所有精灵和人鱼的消息。方才她向柯迪莎讨要的东西正是这个。 虽然柯迪莎没有明确告诉她这东西具体在书房的哪个角落，但他在回答沐清提问时候，下意识想到了这些资料存放的位置。因此沐清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它。 由于时间太短，只有少数的族人的确切信息，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从头到尾看一眼资料，沐清单膝跪地，眉眼低垂，在地面画了一个召唤阵。 “吾血为祭，吾气为引，吾肉为身，吾发为骨——”沐清冷眼念道，“魂来！” 以阵眼为中心，散发出阵阵白光，下一瞬间，数不清的幽灵从阵眼处喷涌而出，被沐清滴在阵眼位置的鲜血尽数吸收。 待到光芒散去，屋内便挤满了暂时得了肉身的亡灵。 整个书房内部，除了沐清所在，地上.空中.房梁之上，都是模样各异的亡魂。 呜咽声.惊叫声.尖笑声.哭泣声…… 耳边充斥了亡灵们的悲鸣之声，沐清却不为所动。她将柯迪莎搜集来的信息告知诸亡魂，便令她们四散开去，寻找并营救被困王城的同族。 做完这一切，沐清看向门口方向。 柯迪莎站在那里，表情里透着惊愕。 沐清向柯迪莎身后望去，没有维森特的身影。 “维森特被我的人缠住了，所以没跟上来。”柯迪莎随口胡诌，问道：“刚才那是亡灵法师的召唤阵？你竟然连这个也会？” 沐清不答，绕过柯迪莎，却被柯迪莎伸手挡在前方。 “你要去哪里？”柯迪莎问。 沐清表情淡淡，拂开了柯迪莎挡在她面前的手臂，“这和你无关。”沐清转头，冷冷看着对方，道：“银。” 顶着柯迪莎的脸的银先是一愣，继而抿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沐清不答，只是淡淡道：“最叫我惊讶的是，你竟然把我给你的保命鳞片用在这种地方，当真是越来越蠢了。” 要离开，却再度被银拦住：“你是如何知道的？” 沐清停下，冷冷望了银一眼。 银道：“这具身体的主人被我施加了幻术，虽说身体行动被控制，却察觉不到自己失去了自由，只能看到我想让他看的东西。而我远在千里之外操控，你即便能读心，读到的也都是柯迪莎的在幻术下的心情。你是如何知道的，老师？” 沐清冷笑一声，“你所有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说我是如何知道的？” 似乎不想再多说，沐清径直离开书房。 这时，银突然轻轻喊了沐清一声：“老师。”她放低了语调，“请听我解释。” 沐清没有回头。 而银发现，她无法迈开脚步追上她。因为她同柯迪莎的连线忽然之间断了，断的突然而彻底。 “你这样子，倒是难看的不行。”沐清抱胸，看着狼狈的维森特。 维森特翻了一个白眼，“你有功夫挖苦我，不如赶快把我放了，否则等那头龙来了，可有你愁的。” 沐清撇撇嘴，把贴在维森特额头那若隐若现的鳞片揭了下来。 “倒真是舍得啊你。”维森特阴阳怪气的，“这鳞片你自己也不过九十九片，结果却浪费在这种地方了。” 指尖的鳞片光芒褪去，从荧光的蓝化为黯淡的灰，沐清托腮沉思，“银并非愚蠢之辈，为什么要把这鳞片用来困住你？” “我怎么知道？”维森特道，“没时间说这个了，还是赶快走人为上。” 他打开传送卷轴，准备离开。 这时候，龙啸声已经传到了头顶。 沐清却不动，盯着那没废弃的鳞片许久，突然把将那传送卷轴破坏了。 维森特：“……” “恐怕我们不得不在这里等一等了。”沐清碾碎那枚鳞片，“否则精灵秘境就完了。”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我真没想到，银竟这么恨我……” 维森特却是再度打开了传送阵，“并没有关系吧。中招的是我，也只是我暂时不能回去而已。但你可以，也必须回去。”他表情难得严肃起来：“以王的名义。” 沐清摇了摇头：“恐怕来不及了。” 说话同时，头顶被飓风掀开。 沐清仰头，望着头顶突然贴近的巨龙的眼。 那眼睛竟比整间屋子还大。 “还真是个大家伙啊~”沐清感慨道。 第98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11 巨龙的眼珠四处晃动, 沐清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困惑和……失落？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 沐清心想。 就在方才, 在屋顶被飓风掀开的千钧一发之际，沐清施展了隐身术，及时将她和维森特隐匿起来。 起初, 沐清不大确定这道隐身术是否有效。毕竟不同种族之间的差异巨大, 能用来对付人类的术法未必会对龙族起效，何况这还是一头如此巨大的龙。 好在那龙似乎并没有察觉他们，眼珠转了几圈之后, 便失落的吼了一声, 去往别处去了。 沐清并没有和龙打过交道，因此对维森特口中的‘巨龙’并没有直接的概念, 直到那只眼出现在头顶正上方。 只是眼睛就几乎有房间大小, 可以想象这头龙的真身到底是何等之巨大。 站在巨龙眼下的她, 仿佛人类眼中的蝼蚁。 似乎渺小而不堪一击。 沐清收起掌心的光点，看着巨龙在王城上方盘旋。 “啊, 这头龙没有喷火呢！真可惜！”维森特跳上断壁, 眺望着王城上方展翅的巨龙。 “我以为她会大肆喷火, 所以才以你为诱饵带她来这里的, 结果……” 维森特语气十足的失望，沐清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闭嘴！” 维森特拍拍屁股, 离沐清稍远一些：“唉，谁叫你一声不响就跑来这里，我刚得到消息时候, 还以为你真的被人族给抓住了。话说你这个王当得太不走心了吧！” 脚下的人群慌乱的四处逃窜，王国的卫队开始集结。沐清将这些望在眼里，抬头去看那头龙。 红色的巨龙时而在高空盘旋，时而向低空俯冲，巨大的身形带来呼啸的风。 发丝在空中飘动，沐清双眼微眯：“我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困住的吗？” “难说，被你那个亲爱的学生刺了一剑都不知道还手的家伙。” 沐清：“……” 她揉揉鼻梁，道：“我送了信给你，里面说的很清楚，我是故意被抓的。本来你不来的话，我兴许能搞到更多同胞的消息，但你这次乱来，搞得我不得不推迟行动的计划。我没有怪你就不错了，怎么反过来怪起我来了。” “我也是没办法啊。龙族来提亲当天，可是来了不少龙卫，整整齐齐排在天上。我要是不想办法把他们引来，难保不会开战。” 沐清凝眉：“既然事情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 维森特笑笑：“龙族来这里了吗？”他指一指天上的红色巨龙，“那家伙听说自己的看上的王子被人族俘虏了，可是相当的生气呀，所以我就带她来为她的王子报仇来了。” 沐清：“……” 她抬脚，直接把维森特从断壁上踢了下去。 “可这头龙也没有照你的意思喷火啊。”沐清瞥一眼那龙，对着摔在地上的维森特道。 维森特手掌拍了下地面，轻轻松松站了自来，从地面上仰视着高高立在断壁上的沐清，“也许是在找宝藏也说不定。”他掏了掏耳朵，“可惜听不懂龙语，不懂她在说什么就是了。” 沐清沉默片刻，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 似乎很着急似的。 很着急，却没有要喷火毁灭这里的念头。 “她怎么了？”维森特问。 沐清摇头，赶走自己的猜测，“王城的卫兵都已经集结起来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的好，暂行离开吧。” “去哪儿？” “先去城外，确保战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然后等着我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把同族们带回来。” 说着，沐清跳上了隔壁的屋顶，开始往王城外赶。 箭矢破空声响起，擦着沐清一旁的空气，朝着斜上方的龙射去。 维森特兴奋道：“哇哦~那偷龙被射中了，叫得也很大声，看来会生气，要喷火了吗？” 沐清对维森特有些无语，道：“你又不是没见过龙，怎么这么兴奋？” 半空的龙朝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发出愤怒的低吼声。 维森特翘首以待，甚至停下了脚步。 然而那巨龙依旧没有喷火。 维森特砸了咂嘴，“第一次看到这么和气的龙。没见那些箭矢.法术.符咒什么的都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结果竟一次也不曾反击。” 沐清也停了下来：“你说来了一对的龙卫？怎么这里只有她一个？” “应该是其他的龙飞的太慢了吧。”维森特回答道。 身边，无数道箭矢向巨龙射去。然那头巨龙仗着皮厚，竟是一点也不在乎。 维森特有些失望：“话说回来，为什么还不反击啊？” 沐清默。 视线随着巨龙来回移动。 “那家伙似乎再找什么东西。” 的确是在找东西，因为那头龙正从王城外围开始，一圈圈的缩小盘旋的半径。而王城外围那些房间，不少都被掀了屋顶。 维森特兴奋得道：“哈哈，虽然没有喷火，不过照这样下去，这个王城所有的屋顶都要被她掀翻了。所有人都要露宿街头了！哈哈哈哈~” 沐清却没有回话，视线更加认真的集中在巨龙身上。 “不止是那样。”沐清喃喃。 她注意到，那头龙在掀开屋顶时候，格外的小心。因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员出现伤亡。 突然之间，沐清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线：莫非那头龙因为她才这么小心的吗？ “话说，她不会再找你吧。”维森特后知后觉的道，“找宝库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小心。” 沐清默。 头顶是巨龙的咆哮，低沉又失落。 周遭是嘈杂来往的人群，惊恐而慌乱。 维森特拖着下巴，皱眉道：“这头龙找上门来时，我记得我告诉她说，你受了重伤，所以……”他十分不确定的开口，“用和她体型完全不相称的小心动作一个挨一个屋子的找，难道是怕伤到你？” 沐清瞳孔恢复原状，问道：“我才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听不懂龙语？” 维森特点头。 “既然龙族无法口吐人言，你怎么知道他们找的是我？更何况和我提亲？” 以往的龙族在掠夺王子.公主时，哪一次事先告知了？都是上来就抢的。 “哦，这我还真忘了告诉你了！”维森特拍了下脑袋，“我不是说了，来的不止一头龙吗？除了这个大家伙外，还有一些个头小得多的龙。他们围在一起，在空中拼了好多字，场面挺滑稽的还，合在一起就是——那个头上飞的家伙，”维森特道，“准备在她的成年礼上娶你。” 沐清再度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巨龙。 维森特还在耳边吐槽。 “唉，龙族虽然很厉害，但充其量就是些块头很大的野兽，没有系统的语言，没有什么文化，交流全靠吼。所以在看到那些字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不过就算这样，他们的要求也都是痴人说梦吧！龙又无法化身成人。虽说这家伙自称王族，还说什么娶你，但体型差距太大，怎么可能……啊，你要去哪？” 沐清却不再理会维森特的絮絮念，解除了隐身术飞到半空，立在了巨龙的面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巨龙停止了盘旋，缓缓挥动翅膀停在半空之中，同沐清对峙。 沐清竟觉得眼前的龙有些可爱。 她掀起嘴角，微微一笑，“你在找我吗？” 巨龙似乎怔愣片刻，沐清似乎从她眼中看出些微的茫然，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兴奋。 只见那巨龙忽而抬头，仰天长啸后，便围着沐清不停打转。 沐清抿唇，许久，试探性的伸手，贴上了巨龙的角。 第99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12 这一头仅仅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恐惧的巨龙, 在沐清的面前却乖巧的像一只小奶猫, 哼唧着想讨努力讨主人欢心。. 此时此刻, 巨龙闭上眼睛，愉悦的享受沐清的抚摸。 沐清掌心在巨龙的角上停留片刻，低声问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得到的回答是一声吼, 两声吼, 许多声吼。 沐清表情微滞。 她虽然天生能够看穿人心，但却仅在语言相通的情况下。毕竟人听不懂猫说的话，理解不了狗的叫声。 因此, 眼前巨龙的心思虽说也能听到, 却也都是些她听不懂的吼声。 但是，不知为何, 沐清很开心, 心情很轻松。 于是沐清又问：“你刚才是在找我吗？” 得到的回答同方才一样, 是叫人不明所以的吼声。 立在断壁残垣上的维森特朝这里大声吼了些什么，沐清没有仔细去听, 她的心思全在眼前的巨龙身上。 这巨龙听得懂她的话, 懂得人类的语言, 她却不明白对方的语言——如果龙族确实有语言的话。 但是, 这不妨碍沐清看出对方眼中的欢喜。 王城守卫的攻击仍在继续。方才对向自己砸来的箭矢和魔法浑不在意的巨龙，此刻却开始焦躁愤怒起来。 巨龙在沐清面前伸展开巨大的翅膀, 厚重的阴影笼罩在王城之上。接着，巨龙的翼小心的将沐清包裹在中央，再也没有箭矢能够射入她的羽翼中央。 在龙的保护下的沐清, 毫无预兆的，留下了一滴泪。 泪珠从眼角滚落，化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珍珠从空中掉落，龙慌了一般，连忙运起巨大的翅膀，接住了那一颗又一颗的珍珠。 珍珠落在她的龙翼上，被她小心的藏在了鳞片之下，动作也开始有些生硬。 王城内不断朝着巨龙攻击的卫兵长似乎发现了对方此刻的慌乱，连忙出声喊道：“快！趁现在！射龙的……唔！” 卫兵长忽然闷哼一声，尚未感觉到疼痛，人已经从城墙上掉了下来，直直的坠落在地，一举掉去了半条命。 立于半空的沐清早已经停止了流泪，望着掉落在墙根的卫兵长，眼神冷的像冰。 周围的卫兵们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大跳，纷纷环顾四周，寻找杀死长官的凶手。唯独维森特第一时间发觉是沐清杀死了卫兵长。 可惜这里的人尚不清楚，他们的公主带回来的看似无害的人鱼，实际上却是足以单手将王城覆灭的恐怖恶魔。 当然，只针对敌人时候是恶魔。 维森特有些可惜的看了眼可怜的卫兵长，又朝着沐清吼了一声：“西里尔！你到底在干什么？！” 沐清没有回答，她再度伸出手，手掌抚摸着巨龙庞大的身躯，掌心散发出柔白的光芒。 这光芒很快扩散，包裹住巨龙的全身。 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龙的身影在不断缩小。.不多久，就从山一样大的身形变成了手掌般的大小。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停止攻击，怔怔望着空中的沐清。 寂静之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西里尔！” 沐清低头去看，是克莱尔。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的斜下方，道：“你没事吧？”她在地面气喘吁吁，仰头望着停在半空的沐清。 沐清低头，静静望了她一将视线移开，望向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维森特。 “走吧。”沐清打开一个传送阵，率先走了进去，维森特紧跟而上。 克莱尔见状，也想要跟上去。可她无法升入半空，只能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西里尔！” 传送阵消失，沐清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传送阵将两人带到了亚特王城之外，远离王城的森林当中。 沐清在林中打了一个转，向传来水流声的地方走去。维森特跟在她旁边，仔细端详着在沐清掌心蹦跳的小龙。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竟然会在沐清掌下变得如此袖珍。 这阳看来，实在没有半点喷火巨龙的风范。 “这家伙这么小，有攻击力吗？”维森特问道。 沐清尚未回答，掌心的巨龙便展开龙翼，飞到了维森特的面前，转了一圈之后，飞向高高的树林之上，天空之中。 小巨龙朝天空张口。与其袖珍身体好不相称的巨大的巨大的火焰团从她口中喷出，几乎染红了头顶的天空。 维森特表情夸张的拍了拍手掌，朝沐清小声道：“你把这尊大神带回来，指要做什么呢？” 沐清转头，笑道：“打算结婚。” 维森特顺势点了点头：“哦，结婚啊，结……”他突然跳了起来，“什么？！结婚？！” 小喷火龙已经飞了下来，落在沐清的头顶。 “你确定你没疯？”维森特指着沐清头顶的龙，“和她？” 小喷火龙朝维森特吼了一声，喷出的火焰烧黑了他的脸。 维森特无奈抹了把脸，没理会对方的玩闹，道：“西里尔，告诉我，你没发疯。” 沐清在河边停下，坐在圆润的石头上，双脚浸泡在水里。 蓝色的鳞片爬上双脚，白皙的腿渐渐变成了一条绚丽的鱼尾。 “哦，我可能真的发疯了。”沐清尾巴甩了下水，溅起白色的水花。 笑喷火龙似乎察觉到沐清的失落，跳到她的肩上，轻轻的用头碰了碰对方的脸颊。 “你听得懂她说话？”维森特问。 沐清摇头。 “她能像人鱼一样，有变成人的可能？”维森特又问。 沐清并不确定：“此前没有龙化人的先例，我亦不知。” 维森特：“你能读她的心？” 沐清盯着维森特的眼：“只有是有心之物，我都可以看出他们心中所想。” 维森特刚要松口气，沐清便又道：“可惜我不懂龙族的语言。” 维森特：“……” 沐清笑了笑，“很不可思议？” 维森特点头：“这就跟人类爱上他们的宠物一样不可思议。种族相差太大，无法相互沟通，无法相互理解。” “不一样的，她不是宠物。”沐清开口，半开玩笑道，“我以为你并不反对跨种族的恋爱，否则我的父母也不会生下我。” 维森特有些头疼，“那不一样吧。你父亲和母亲的罗曼史甚至可以写成小说捧读，但你和龙……” 他一脸无奈的看了眼龙，结果刚刚洗干净的脸又被对方喷出的火焰熏黑了。他只好认命的洗干净脸，继续道：“这可是龙！他们可不是精灵，不是人鱼，也不是矮人和哥布林那样，拥有思考能力的家伙。” 他用力抹了把脸，“龙啊，是野兽。”他转头，几乎是用吼的，“野兽！懂……吗……” 迎面又是一团火焰。维森特已经做好了第三次被火烧眉毛的准备，结果面前却凝了一面水墙。 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沐清阻止了小喷火龙，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你说的我知道。”她眼半阖，道，“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她能够变成人呢？”沐清瞥向维森特，表情认真。 维森特下意识道：“你刚才不是说龙无法变成人吗？” 沐清摇头：“我只说没有先例，仅此而已。” 维森特再度沉默，许久，他将话题扯开：“这次算便宜亚特王城的人了，难得巨龙出现一次，结果人族毫发无损，什么宝贝也没被抢……” 谁知小喷火龙却在此时跳了出来，绕着沐清头顶不停转圈。 维森特只好改口：“哦，好吧，她抢了个大宝贝回来。” 沐清笑了笑。 “但是……你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维森特话锋一转，“你分明能杀死那个卫兵长，为何手下留情？” 沐清的笑容消失了。 “难不成还对人类保有你那可笑的同情心？” 沐清嘴唇抿紧，许久才低声道：“杀死又有什么用呢？人是杀不完的。” 维森特同大多的精灵和人鱼一样，是主战派。闻言，脸色稍显冷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鱼秘境不过亚特王城大小，但亚特王城只是人族中一个随处可见的城市。精灵秘境只占了小片深林，可人迹遍及的大陆比比皆是。”沐清声音里带着嘲弄，“除非连着整个世界都毁掉，否则总会有人幸存，而只要有人幸存，纷争便不可能结束。同族之间尚且战争不断，何况我们这些非人异族？” “我们从来没有想要毁掉全部人类。”维森特皱眉，“你从以前就太过悲观，仿佛我们在人族面前毫无半点优势。但我们只想打赢他们，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厉害，迫使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在挑衅我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人类杀死的了全部的蚂蚁吗？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终究还是不会将蚂蚁放在心上，也永远不肯能把他们放在心上。不论蚂蚁的数量是他们的多少倍，蚂蚁都不可能有赢过人类的一天。而现在的人类在我眼中，不过是弱小却数量多的烦不胜烦的蚂蚁。 维森特一字一顿的强调：“你太过忧心了。” 沐清转头头去，沉默了。 许久，久到维森特以为对方默认了自己的说法之后，却听对方道：“可你却在你口中的蝼蚁手中毫无招架之力。” 沐清说的这个人，正是银。 维森特撇嘴：“那家伙是持有了你的鳞片……唉等等，她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我怎么半点也感觉不到不适？” 沐清站起来，走上岸：“没做什么，不过你最好暂时不要接近秘境，否则恐怕会被她探查出秘境所在，到时她带领人族攻入秘境，你恐怕要头一个自杀谢罪。” 维森特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吧，那我这阵子就跟着你吧。”他跟着走出水池。 谁知沐清却冷笑着回头：“我什么时候说要带着你了？” 维森特怔：“啊？” 此时，小喷火龙渐渐便大，相比最初的模样还是小很多。沐清趁机跳到了她的背上，“我要去寻找能叫她变成人的方法，懒得带上你。” 龙挥动翅膀，升入空中：“再见了。” “万一没有那种方法呢？”维森特在地上大吼，“你又知道你的龙一定想要变成人吗？” 龙却已然飞向远方。 坐在龙背上的沐清遥看脚下的大地，轻轻摸了下龙的脖颈，“我要去找一个人。” 龙叫了一声。 沐清道：“她叫银，正在等我去自投罗网。” 沐清同维森特说谎了，其实他回去也并没有关系，也不会影响到秘境分毫。但是沐清仍是那样说了，她需要他亲自在他憎恶的人世中走一遭，否则他永远不会改变对人的傲慢观点。事实上，不止他，所有的元老都该去人类社会走一遭。 最终维森特是否会改变观点，沐清也不确定，但她现在另有要事。 事实上，银在那鳞片上下的是无可解除的咒术。除非下咒的银死去，否则就只能是维森特丧命。 简而言之，沐清必须在维森特和银之中，择一人而活。 “银在逼我杀死她。”沐清眼眸低垂，“那我便如她愿好了。” 龙又叫了一声。 沐清拍了拍她的背，“你觉得，人有可能同其他智慧生物和睦相处吗？” 龙吼了一声，沐清却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 第100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13 此时距离沐清被银刺伤那日, 不过十余天功夫。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银, 在银关押她的地方。 因似乎料到沐清会来寻她, 早早便在屋内摆了宴席。 沐清赶到时候，最后一道菜刚刚端上桌子。 “老师远道而来，想必是累坏了, 先吃些东西吧。”银站在桌旁, 腰微弯，手臂指着主位，“老师请坐这里。” 小喷火龙赶在沐清回答之前, 在她肩膀上跳了两下, 张口便是一团巨大的火焰，向着满桌的丰盛菜肴喷去。 火焰在即将将餐桌吞噬之前, 遇到一层半透明的水幕。攻击被抵消, 餐桌毫发无损。 小喷火龙气得跳脚, 张口又是一团火。比之前次，火焰更大.温度更高.威力更强。 眼看火焰再度要将餐桌吞噬, 竟再次被水幕挡住。 龙怒了。 第三次, 她从沐清肩上飞起来, 在空中缓缓煽动翅膀。她张口, 喉咙深处隐约有红色火光聚集，蓄势待发。 银也不是吃素的, 站定，表情严肃的望着那龙。在对方第三次喷出火焰时候，一面化出水幕阻挡, 一面问一旁悠哉哉看戏的沐清：“老师，您不管吗？” 沐清笑了笑：“她正在气头上，若此举能叫她消气，我倒是不会介意。” 银微微一笑：“老师，您难道不知道这小龙的身份吗？她可是想要掳您回龙族当宠物。” 沐清没回话，眼神却在说：“你明知故问。” 这时，小喷火龙收回火焰，深呼吸，第四次喷出火来。 比前三次更加猛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银没有在幻化出水幕迎击。她只是用笔龙更快的速度，连同餐桌一起，一口气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珍馐佳肴毁坏殆尽。 “我的东西，要毁也该是我自己毁了，轮不到你出手。”银冷冷的道。 小喷火龙没有达到目的，忿忿的望了一眼银，停在了沐清肩头，脑袋耸拉，轻轻蹭着沐清的脸。 银看着龙的眼神更冷了。 沐清不在意银的眼神，低头斜眼望着肩上的小喷火龙，纤长手指安抚的搔刮这小龙的下颌，道：“我没有多余时间陪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在你的咒术危及维森特之前，你自我了解；二——” “二？”银冷笑着反问。 沐清此刻才终于第一次同银对视，“二——由我亲自杀了你。” 银立在原地，一眨不眨的望着沐清双眼，许久才开口：“我以为，你不会杀我。” 沐清平静的望着银：“我并不想杀你。” “但你仍会动手。” 沐清沉默。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些犹豫，在我和维森特之间踟蹰不定。可事实证明，我错了。”银自嘲的说着，向沐清走去，在距离对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老师，您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 “没有第三种选择。”沐清说出了银心中所想，“我不会输给你，所以不存在你杀死我这一选项。” 她掌心向上，掌心立即出现一柄利剑。她握住那剑，剑尖指向银的胸口，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道：“你还有什么话要……” 噗嗤！ 利剑穿透血肉的声音。 银没有给沐清把话说完的机会，握住沐清的手，在她说话同时，把那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老师，当年杀死我父亲的人，是不是你？”银沉着问道。 沐清握着剑柄的手泛出青筋，面色却平静如常。她答道：“是。” 虽然当年银的父亲在海岛上目睹的人鱼并不是她，虽然当年杀死银的父亲和他带来的人鱼猎者的人并不是她，但沐清却不想否认。 爱而不得，恨由心生。 既然银需要一个恨她的借口，那么沐清就给她借口。 “老师，你知不知道，我很早便喜欢上你了？”银忽然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知道。” “老师，你又知不知道，我爱你。”银将利刃刺得更深，问道。 沐清依旧是那个字：“知道。” 闻言，银干笑两声，自嘲而凄凉：“老师，我以为，你不会杀我。” 沐清抽出了那一柄染了银的血的剑，上前一步，在银倒地之前揽住了对方。 “老师，我很早就知道了，我无法得到你。”濒死之际，银竟笑了，“所以，这样被你亲手杀死，被你永远记在心里，也算死而无憾了。” 沐清：“……” “哈，老师您应该早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了吧，即便如此，您竟真的杀了我，当真是……”银声音低了下去，最后吐出两个字，“无情……” 沐清揽着她，许久，直到怀中人再也没有了热度，终于说道：“抱歉。” 小喷火龙似乎察觉出沐清的悲伤，呜咽几声，在她头顶打转。 沐清抬头，朝着小龙笑了一笑，眼神却是一片空茫。 当天，沐清亲自将银火化.下葬。 银曾有一个心愿，死后骨灰撒入大海。沐清却没有这么做。她为银立碑，让她入土为安。 “你生而为我所困，如今既然死了，还是离我远些的好。” 再来便是沉默。 沐清在银的墓前呆立许久，直到深夜，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她躺在龙的背上，龙飞在高高的天上。 她将手臂高高抬起，静静望着手腕部分。 “也不知还有没有奇怪的红线。”沐清喃喃，“若叫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我绝不轻饶。” 她眨了眨眼，将手臂放下，枕在脑后：“虽然说了要为你找能够化身成人的办法，但我其实没有半点头绪。” 龙平稳的飞着，回了沐清一声吼。 沐清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她闭上眼睛，感受风在脸上吹。 风声很大，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 “虽然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并却又不想知道你想什么。”说完，沐清笑了笑，“啊，矛盾了。” 龙再度吼了一声，穿透风声，传到了沐清的耳里。 第101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14 自龙族退出人的视野, 已经有几百年过去了。如今, 放眼整个大陆, 亲眼见过龙的虽不是没有，却是一只手数的过来的。 因而现世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了龙曾是真实存在的生物了。就连以往的有关龙的故事, 也多被当做传说流传后世。 相比之下, 人鱼和精灵毕竟比龙族要多出许多，又曾在两百年前败于人类军队之手。即便后期人鱼和精灵尽数躲藏到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依旧有无数人为他们的美丽所狂热。 至今为止, 没年的黑市之上, 若说什么东西最最值钱，莫说是人鱼和精灵莫属。 而近百年来, 人类所俘获的人鱼和精灵的不断的失踪, 数量一降再降, 更是将其价格炒出了天价。只要一条小人鱼或小精灵，就能卖出足够花上好几辈的价钱。而被视作商品的精灵和人鱼之中, 又有品级之分。 越年轻.越漂亮.血统越高贵.天赋技能越强, 等等等等, 所卖的价钱就越高。 若是克莱尔遇见沐清之时, 她不曾受伤，那么她极有可能拍出迄今为止的最高价。 由此, 人族对人鱼的狂热可见一斑。而这一狂热感，在龙族袭击亚特王城之后，更是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说来可笑, 几百年不曾见过的龙族出现，袭击王城，并在王城所有法师和卫兵的合力围攻之下，毫发无损——这本该是极为轰动的大事，然而比起龙，人们却将更多的视线放到了一条人鱼身上。 那人鱼便是沐清，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服了巨龙并骑着它离开的沐清。 人鱼本就是越来越少，王公贵族莫不以拥有一条美丽的人鱼做宠为荣。在法师.骑士.卫兵们为突然出现的龙族而大为头疼的时候，亚特的贵族们却伺机发动一场战争。 这还要归功于克莱尔。她曾经保有一柄刺伤沐清的剑。 虽说不久之前，带着这柄剑前去传说中的人鱼秘境的卫兵们，至今依旧了无音讯，那柄剑也自然消失了。但是在那之前，亚特王城最负盛名的法师们通力合作，将那柄剑上所附带的阵法成功复制出来，并将剑身所用的所有材质做成了一列清单。 当下，亚特的人们早已给精于器械的矮人们下了委托，为王城的卫兵重新铸造了无数柄相同的剑。 可以说，亚特王城的人早有预谋——不论克莱尔对沐清态度如何，他们都准备将沐清当做征服人鱼秘境的踏板。 因此，当沐清在众人面前，将那一头巨大无比的喷火龙收服之后，亚特王城的贵族们立即寻得了一个好理由发动战争。. 尚未经过核实，人鱼将联手精灵族.龙族攻击人类的说法便大肆流传开来，搅得人心惶惶。 农夫被征为士兵，踏上了归期未定的寻找秘境的路上。 归根结底，只为了贵族们心中的贪念。 他们之所以动用巨大的人力，并非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他们过分自信，认定己方有利剑在手，必定会胜出——而是借此找出根本没有战意的所有人鱼。 而若不借用战争的名义，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将农民征收成卫兵。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除了军队之外，各路的异兽猎者也纷纷开始行动。 于是乎，人鱼和精灵在平静了两百年后，再度迎来了开战前奏。 同确信自己稳操胜券的人类一样，人鱼和精灵同样相信自己必胜无疑。 一来，人鱼和精灵寿命长久，两百年于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 除了这两百年降生的小生命，当前的大多数族民都是战争的遗民，仍然保有对战争的回忆。他们痛恨人类，痛恨当年输给人类的自己，因而这两百年间从来不曾间断训练，如今所有人都比以往更加强悍。 二来，相对而言，人族则是寿命少的可怜了。 两百年风雨变幻，曾经的厉害人物死去了大半，古老的英雄事迹成为无法复制的传说。新生的英雄们大多未曾经历血雨的洗礼，对比人鱼和精灵的战力弱的可笑。 三来，同龙族的联盟叫人鱼.精灵二族更加胜券在握。 几乎所有的精灵和人鱼们都听到了这样一则谣言——他们二族共同的王位继承人，未来的王，伟大的的唐娜的骨血——西里尔，也便是沐清，为了人鱼的胜利，甘愿不顾自身意愿，委身于恐怖的龙族。她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定，无论谁劝来劝说，她都铁了心要和龙在一起。 且不说这谣言是谁散发出去的，但所有族人几乎都信了。并总算被他们那个平日什么都不管的王储感动了一回。 综上三点，人鱼和精灵们一点也不惧怕这一次的战争，甚至同人类一样，信誓旦旦，蓄势待发。 沐清身为二族之主，做了这许久的甩手掌柜，如今也不得不接下族内重担。而事实上，她也没有推脱的理由，毕竟某种程度上，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模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同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龙族确实与人鱼.精灵同盟了。 一个是龙族未来的王，一个是精灵.人鱼二族未来的王。虽然种族间的差异巨大，但沐清确实有要同对方在一起的意思——总是她的龙永远也无法化为人形。 而叫沐清未曾想到的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竟收到了包括哥布林.兽族在内等许多异族的同盟申请。 人类面临的似乎不止是他们以为的精灵.人鱼.龙族三族，而是除却人族之外，几乎所有的异族似乎都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沐清不知该喜该悲。 实际情况远比她以为的要复杂许多。战争一旦触发，战火将有可能蔓延整个大陆，意味着无数声明的丧生。 这死亡是相互的，便意味着族民经由两百年沉淀的.总算淡化的仇恨，将在今后无数次的流血和牺牲之中，再度被激发。 若是沐清毫无保留，虽能保证胜利，或许能减少同族的损伤，却也只是减少而已，却不能保证全部族民的性命。不论如何，都将有无数的生命逝去。包括她的族民，包括龙族，包括人类…… 若是同两百年前一般，选择逃避，又会对人气吞声两百年的族人无法交代。至于所谓的秘境，说好听些是族人的庇护所，实际上又与变相的软禁有什么区别？ 当当—— 沐清抬头。佐伊敲门后便走了进来，听在她的书桌前。红尾的人鱼长老在室内张望，疑惑道：“你那跟屁虫喷火龙呢？” “她最近喜欢上了林子里的生命泉，在那儿玩儿的不亦乐乎。” 她们现在正在精灵秘境之中。因为喷火龙无法在水中生活，沐清便把战前的据点安排在了精灵秘境。 “你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佐伊抱胸，皱眉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你最好收起你那无用的怜悯心。” 沐清摇头轻叹：“我却是怜悯人类，但是那不足以叫我放弃。我只是在疑惑，这样注定死伤无数.对敌对我都百害而无一利的战争真的有必要吗？” “不论是否有必要，都是人族挑起的。若不是他们垂涎我族的美貌.寿命，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你在人类世界待的时间最长，比我更加清楚人的本性。他们的王为了长寿.为了权利，将无所不用其极。单单是被用于炼制长生药而丧生的同族就已经数不过来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什么商谈的余地？” 沐清又是一声长叹，“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一谈起人类就压不住你的火爆脾气，仿佛所有人类都死了才能消除你的怨气。” “是又如何？”佐伊长老扬起下巴，“我巴不得所有人都死个精光的好，一群贪心不足的劣等生物！” 沐清：“……” 她揉了揉眉心：“其实我可以理解人的心理。” 她抬手，阻止了佐伊要打断她说话的冲动，道：“如果我是人，每时每刻都受到你对所谓的‘劣等生物’的歧视，恐怕我也会忍不住开战。” “你又来了！”佐伊哼道，“我可不是一开始就瞧不起人的，只是他们太可恶了而已。” 沐清翻白眼，不与她斗嘴：“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来我这里是要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专门来数落我的吧？” “当然不是，我现在忙着和那帮突然出现，说要帮我们的哥布林还有兽族们打交道，哪有闲工夫来数落你。” “哦，那你们谈的怎么样了？有什么地方没谈妥吗？” 佐伊摇头：“你误会了，我倒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才来找你的，只是有一件私事。” “私事？”沐清好奇，“什么私事？” “你还记的你那个徒弟吗？”佐伊并不知道沐清杀了银，也未曾注意到沐清一瞬间凝滞的身体。 “银她怎么了吗？” “你回来前，她来找过我，叫我把这个给你。”佐伊掏出一封施加了封印的卷轴。 沐清盯着那枚卷轴，伸手接过。 佐伊不甘愿的噘嘴：“虽然我不大喜欢你那个徒弟，但是她毕竟是你的徒弟，所以……” “谢谢你，佐伊。”沐清说，视线却未曾从卷轴上移开。 佐伊脸微微发红，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哼~” 沐清这时抬起头来，微笑的下起了逐客令：“所以，可以请你暂时离开，留我一个人待一会吗？” 佐伊这回竟没和沐清抬杠，乖乖的离开房间，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沐清这才摊开手中的卷轴。 卷轴飘浮在半空中，淡青色的光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正是沐清亲手杀死的银。 “老师，当您看到这段影像时候，意味着我已经死了。” 第102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15 沐清独自离开了精灵秘境, 谁也不曾通知。 一直跟在她身旁乱转的喷火龙被美轮美奂的精灵秘境迷花了眼。 沐清因为即将到来的开战忙的焦头烂额, 没有时间陪她。但工作无聊, 她不想让这只活泼好动的喷火龙陪着她一起在室内发霉，便把它赶出去玩，在一只小精灵的带领下在秘境之内四处闯荡。 现在想来, 也多亏了她事先支走了小喷火龙, 否则恐怕无法在这种战前的紧张时刻轻易离开精灵秘境。 “老师，我曾经无比的尊敬您。”卷轴之中的银一脸悲伤的说着，“但是您却变得越来越愚蠢了。您一直在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从头到尾忽视我对您的心意。而在最后的最后, 您竟然发疯到选择无知且粗蛮的龙来当作您的爱人，请恕我无法接受您这样愚蠢的决定。” “你还活着。”尽管内心无比确信对方早已离开人世, 沐清依旧开玩笑般道。 她正走在林间路上, 头顶的鸟儿在歌唱, 叽叽喳喳的。 “老师，您亲手杀死了我。” “是这样不错。”沐清点了点头, “但我并不会因为你的死而感到悲伤或高兴,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因为杀死你而后悔呢？” 银笑了：“老师, 您现在在做什么？” “你猜我在做什么？” 银嘴角的笑容消逝了, 她严肃道：“老师，精灵秘境和人鱼秘境的入口已经开启, 战争将提早到来，这是我送给您最后的礼物。至于我和你……”银莞尔，“还会再见面的。” “是吗。”沐清说着, 站定。 幽深的森林里，参天的古木之下，细碎的光斑之中，沐清望着面前逐渐扩大的黑洞，表情镇定自若。 “我猜到你留有余地，没想到你比我形象的还要厉害许多。”沐清道。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脚踏白骨而来。 一身黑色斗篷的银站在不断挣扎着想要从黑洞中涌出的白骨中央，笑道：“老师，我们又见面了，尽管晚了，但我想您现在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在您杀死我的那一刻，您已经无法全部读出我的想法了。” 沐清扫一眼她身后无数的白骨，然后才将实现分给一脸苍白如纸的银，“你堕落了。” “老师，我很早就堕落了。”银从黑暗中走出来，“在我有心的的时候，您无视它，所以我选择丢弃它。”银掀开了她的斗篷，指着胸口的位置。 沐清看向银的胸口。那里只有一副幽幽白骨，微蓝火光在胸腔内部静静地燃烧。 ”我舍弃了人类之躯体，只为能和您一起长生。”银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向沐清靠近。 她苍白的脸在火焰中消逝，在即将贴近沐清时候化成白骨，两个眼眶空无一物。 沐清轻轻的叹了口气。 银停住。 “老师，您为什么叹气？” 沐清不答，苦笑。 “老师，我永远无法知道您在想些什么，但是若您现在选择同我离开，我会放过您的族人。否则我将率领来自地与深处的亡灵军团，将您所珍爱的所有人都夺去。所有在即将来临的战争中死去的士兵，都将成为我的部属。” 沐清脸上的苦笑渐渐变为嘲讽。 她面前的白骨伸出她泛着火光的骨节，隔着薄薄的一层空气抚摸沐清的脸颊。 “老师，您固然厉害万分，但却无法在曾经称霸大陆的强者的亡灵手上占据上风。纵使您能杀死全部的敌人，却无法战胜本就没有生命的骷髅。”银头骨轻轻以一歪，有火光在她的眼眶深处燃起，“跟我走吧。”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后悔……”沐清终于笑够了，冷冷望着化为一身白骨的银，“我的确后悔了。” 不等银接话，沐清便按住了对方的肩膀，“后悔救你。” 她冷冷的道，语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早知如此，当初不曾救你，让你死在人贩子的手里才是最好。” “老师，您怎样说都无所谓，我已经丢弃了我的心，所以再也不会为您而感到悲伤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我跟你走。”沐清问。 面前的骷髅似乎顿了一下，“不知道呢。心没有了，却始终无法放弃这个念头。”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沐清轻声问道，“为何一定要对我如此执着呢？” 骷髅仍是那一句回答：“我无法回答。” 她说着，指骨向沐清贴近。却在碰到沐清的那一刹那，从指尖开始，骨头一点一点化为齑粉。 骷髅燃着幽蓝火光的眼眶默默的望着她的骨头渐渐消失，似乎在惊愕。 “老师，您果真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以为我变成这样之后就不会再输给你。” 沐清没有回答，眼神里有些许的怜悯。 “老师，您是要扼杀我的灵魂吗？”骷髅问到，“这一点我倒真的不曾想到。我以为您杀死了我的肉身一次之后，不会再想要夺去我的灵魂。” 骷髅眼眶中的火焰熄灭，仿佛失去了希望的眼，“老师，我以为我在你心中至少有些分量。” “你活着时候，以为我不会杀死你，我杀了。所以你又凭什么以为，在你死后我不会你杀死的灵魂？” 沐清转身，不再看她，“你在我眼里就像一个可怜的笑话。” “笑话啊……”银在她身后喃喃重复。 “求而不得，便改学会放手。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因为不可能属于你的东西而搞的自己狼狈不堪。“ 沐清停下来。 银望着她的背影，以为她会回头，但她却没有。 ”你现在从这里离开的话，还有救。“沐清轻声道。 银却没有离开，她朝着沐清的方向前进了一步，又一步。每接近沐清一步，她骨头粉碎的速度便快上一分。 然而银却对此无动于衷。 “老师，您知道我当时为何要刺伤您吗？” 沐清笑了一下，似乎在说她明知故问。她当初所以受伤，就是因为银自私的想要遏制她的力量，将她留在身边。 “并非您以为的，我不惜伤害您也想要把你留在身边。而是因为……”银终于来到了沐清的身后，“我以为只有那样做才能够拖住你，才能够掩饰你的气息，不让你和那头龙相遇。 “我那几日总有不好的预感。仿佛将有什么人出现，得到原本不属于任何人的你。我可以忍受孤身一人的您无视我，却无法容忍您属于我之外的其他人。所以，我当初刺伤您，并非是想要拥有你，而只是想要维持您不属于任何人的现状。 “所以，我又有什么错呢？”银终于在沐清身后停住，像个无知少女一般问道。 沐清冷笑着回头，“如果着就是你的遗言的话，我听到了。” 粉碎趋势已经蔓延到肩膀位置，面前的骷髅却固执的伸直她摇摇欲坠的头，“老师，我不想喜欢您，可命运却实实在在叫我喜欢上了您。所以我没有错，错只在于我喜欢上了您。” 骷髅说完这话便消逝在天地之间。 沐清怔怔定在原地，脑海之中不断盘旋着银最后那句话。 ——错只在于我喜欢上了您。 沐清抬起了她的左手手腕。 手腕上空无一物，沐清却似乎看到了无数根红线。红线的一端连着她，另外一断联着一个陌生或熟悉的人。 “到此为止吧。” 下一瞬间，天地剧变。 第103章 喷火巨龙的混血人鱼end 喷火龙正在小精灵的带领下观赏星光草, 那是一种会在黑暗中发出盈盈星光的草。 “你别看这草现在不起眼, 但是等到晚上的时候, 整个精灵秘境里面没有一株花比它还要美。”小精灵一脸认真的介绍着。 方才还兴味十足的小龙却显得性质缺缺，不停的转头望着一个方向。小精灵也往那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沐清的办公所在的方向。 小精灵虽然觉得这龙和她家的王一点也不配，但还是打趣道：“你想回去了？” 喷火龙海没有回应, 地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她心头一咯噔, 当即抛下了热情的小精灵，前去震动的中心。那里的能量似乎失控了一样，爆发出无数的能量漩涡, 以至于空气中的能量都扭曲了起来。 精灵秘境中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这异动, 莫不以为是敌军突袭，全都匆忙从屋子里跑出来聚集到秘境中央的广场之上。 然而并没有所谓的敌军。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剧烈动荡而疑惑时候, 喷火龙率先来到了动荡的中心。 这是精灵秘境边界线, 再往前不久便是保护秘境不被人类发现的结界。沐清就站在结界之前, 深陷于黑色的漩涡之中。 “从今日起，这块大陆上除人族以外, 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将前往我所打造的异空间。以空间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将与当前一致, 唯独没有我的族人们所憎恶的人类。但是这样做的代价便是我的小消失。”沐清转头, 朝着那头龙伸出了手，“我从很早以前便想这样做, 只是那时候我没有找到你，所以才一直拖延到现在。” 喷火龙轻轻的吼了一声，飞进了漩涡的中央, 沐清的面前。出乎意料的是，里头出奇的平静，就好像是风暴中心平静一样。 小喷火龙那它称不上可爱的头轻轻的蹭了蹭沐清的脸颊。 “很抱歉，我无法等到你化为人的那一天了。我厌倦了这个世界。”沐清轻轻拍了拍小喷火龙的头，“很早就厌倦了。从前是厌倦没有你的世界。后来……” 她脑中划过银空洞的眼眶，“后来，是厌倦这里的一切。” 龙轻轻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说，“我陪你一起。” 沐清笑了。 起初，龙并不明白那笑的含义，直到下一刻，直到沐清推开了它，将她推出了风暴的中心。 奇迹般的，在沐清消失在视野中的前一刻，喷火龙化身成一名女子，奋力喊了一声：“沐清！” …… 突然有一天，人们发现，世界上只剩下人类一种智慧生物了。 人鱼消失了，精灵消失了，巨人消失了，哥布林消失了……只剩下人类。 那一天，大地持续动荡。以为是地震来临，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然而叫他们绝望的是，无论置身何处都一样，似乎有人将整个大陆放在手心摇晃一般。当这动荡消失的一日，便只剩下人类了。 “此处为现世镜像，草木花鸟飞禽走兽，所有的一切都同现世一般无二，唯独没有人类。”沐清同佐伊交代着最后的遗言，“而我已经耗尽了我的生命力。” 佐伊眼眶通红，从沐清出现那刻起就一直在哭。 “我算一个合格的王了吧，佐伊。”沐清笑，皮肤上有细碎的裂纹渐渐浮现。 她取出她保有的最后一枚鳞片，“银的肉身和灵魂都被我安置其中，你寻个时间将她送往现世吧。” 佐伊哭的声音更大了。 沐清失去了光泽的蓝色鱼尾无力的晃动了一下，“还有一件事。” 佐伊抽噎一下，总算发出声音来，“西里尔，我把我一半的生命力分给你，所以你不要死好不好？”她说着，又哇的哭了起来，“一半不行，我给你一大半，全给你也行，所以你不要死哇……“ “恐怕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女人来寻我。到时你只消告诉她一句话即可。”沐清顿了顿，道：“你告诉她，我想起来了。” 尾音方落，沐清身体上的裂缝骤然扩大，仿佛掉落在地的陶瓷，摔碎之后四散迸开。 佐伊哭声停了一瞬，脱力般跪倒在地。许久，才又想起崩溃的哭声。 那之后不久，佐伊依照沐清的吩咐，去了一趟现世，在银的灵魂重归肉身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没有一点往日活泼跳动的样子。 银似乎知道沐清的结局一样，没有叫住佐伊，只是呆滞的站在原地，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维森特以为自己要在人间待上许久。没什么人世生活经验的他干脆去找了科迪莎，在王子的宫殿里蹭吃蹭喝。 他好不容易勉强将科迪莎当作漫长人生中的第一个人类朋友，便突然之间从人世消失，都没来得及和那个骄傲却又可怜的王子告别。 科迪莎同父异母的王族，克莱尔公主，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那个叫她心动的人鱼，可惜直到她入土为止都不知道，那个她挂念一生的美丽人鱼早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至于那姗姗来迟的喷火龙，她也很早就消失了。在她消失之前，她曾化身为人去往人鱼之海。 然后她听道佐伊对她说：“西里尔要我转达给你一句话。她说，她想起来了。” 第104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1 沐清躲在隐匿空间里, 偷偷听外间的人讲话。 “她在哪里？”是小仙女的声音，语气急切而担忧，其中还夹杂着些隐约的愤怒。 “唉？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她离开前没有对你说什么话吗？”是徐琰的声音，饱含惊讶。 “她说什么想起来了，然后突然间就消失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 “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啊？你应该知道, 我没有权限去调查她。” 小仙女闻言，沉默了许久, 才重新开口：“你最好没有骗我。” 徐琰客客气气的, 一点没有被威胁到的意思：“仙女姐姐, 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怎么敢骗您啊！” 紧随而来的是开关门的声音。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徐琰的声音再度响起。 “行啦祖宗，出来吧，人走了。” “真走啦？你确定她出冥府啦？” “确定确定, 刚刚冥府结界有动静, 所以您那仙女是真走了。” 沐清悄咪咪从空间里探出头来，左右看看，确定除了徐琰外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之后，才踏出空间。 徐琰兴奋又好气, 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说：“所以祖宗, 大老板，您这又是闹得什么啊？您不是想起来了吗？都想起来了，怎么还当着人家的面闹失踪啊？” 沐清白了他一眼：“就是想起来了才不能见人啊, 我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至于吗？您和那位不是已经修成正果了吗？不应该甜甜蜜蜜的吗？怎么还搞这一出啊？”徐琰问。 “不是说了。”沐清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五指深入发间，搅乱了一头黑发，“我现在没脸见人。” 徐琰顿了顿，“可是，您舍得再叫那位着急干等吗？” “不舍得。”沐清干脆道。 “那还不赶紧去找人家？” “可是也不敢。”沐清补充了一句。 徐琰笑了，“哈哈，我跟了您这么多年，倒是头一回见您说不敢。” 沐清干脆下达了逐客令：“没事快滚，少在那儿给我幸灾乐祸了。” 等到徐琰告退，房间里只剩下沐清一个人的时候，她埋手与交错的手指间，陷入了沉思当中。 说到和小仙女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五百年以前。 “五百啊，真的已经很久了啊。这么一想的话，更加不敢见人了。”沐清自语着，叹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想起来小仙女的身份了，名为苏尛潼，是一只寿数五百多年的凤凰。在众多动辄上千年岁的凤凰里，苏尛潼可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等着迎娶苏尛潼的神仙从天上排到地下，偏偏她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一个活了好几万年的老鬼。 这个老妖精不是别人，正是沐清。 沐清本名并非沐清。 事实上，整个三界没有几人不知道沐清的名字，但很少有人直呼她的名字，通常会在其名前方加上其身份——冥主花柒。 沐清这个名字是她随口胡诌的，但大约是小仙女的缘故，她现在却已经相当习惯这个名字了。 老鬼沐清第一次遇到苏尛潼是在她满月宴的时候，她还是个才刚出壳的小娃娃，话都不会说。凤凰一族少有幼儿降生，为了庆祝苏尛潼的降生，满月宴上不少三界大佬。 沐清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不知怎的，素来乖巧的苏尛潼竟一直在哭，谁都哄不住。 沐清不喜小孩胡闹，便趁苏尛潼父母走开时候走到苏尛潼身边，伸出苍白手指点了下小孩肉嘟嘟的脸蛋，半是戏谑半是威胁道：“再哭，便吃了你！” 谁知就那么一下，苏尛潼的哭声戛然而止，朝着沐清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 沐清觉得无趣，甩袖离开宴席。 约一年后，沐清再度收到庆祝苏尛潼周岁宴的请柬。 本来她是不打算去的，碰巧那几日被手下催促着处理公务，为了躲避念经式的唠叨，沐清便以此为借口离开了冥府。 依照惯例，参加周岁宴的各路神通门都会准备一份抓周礼。凤凰族小公主的抓周礼自然不能是俗物，莫不是天上地下难寻其二的宝贝。若是被选中，礼物便归了苏尛潼；若是没被选中，则还由各路仙家带回去。 偏偏沐清去苏尛潼的周岁宴纯属临时起意，没有抓周礼。于是到了抓周开始时候，沐清便变身为一块玉石，大喇喇往抓周台上一坐，道：“抓周礼被我搞丢了，我便自己顶上吧，若是小孩选了我，我定补上一份大礼。” 沐清专门挑了最边角的位子，周围有不少大物件挡着，本以为不会被选中，谁知屁股没坐稳，就被一只小手拿了起来。 沐清被选中了。 几乎是直线前进，苏尛潼一下便将沐清拿了起来，咯咯笑的欢。 沐清认栽，便在苏尛潼眉心轻点一记，红莲业火在她眉心一闪而逝。沐清对苏尛潼父母道：“哪日小娃长大，可凭此印记入我府库，天材地宝任选其一。” 冥主的府库都是世间少有的宝贝，自然不会有人放弃一窥其珍宝的打算。 于是，十五年后，在苏尛潼十六岁生辰当日，长成少女的苏尛潼来到冥府。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 若不是苏尛潼现身，沐清几乎都要忘记十五年前那个约定了。但她素来言而有信，遂亲自带着苏尛潼进了冥府府库，打开门任其挑选。 进入府库后，苏尛潼额间的红莲业火闪现。 沐清对她道：“库中所有宝物皆有封印保护，你额间莲火可破除任一封印。想要什么，直接拿便好。” 苏尛潼却是望着沐清，“敢问大人，是否库中所有宝物我皆可挑选？” “吾言而有信，你自去选便是。” 然后，苏尛潼笑眯眯的拉起了沐清的手，“那我选你。” 第105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2 即便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精沐清, 也被苏尛潼的动作震惊到了。 “你选我？”沐清重复了一遍。 苏尛潼握紧了沐清的手，未曾开口，便已经表明了决心。 沐清望一眼苏尛潼牵着她的手，再望一眼眼前少女青涩到恰到好处的脸庞，笑了。 “小娃你可想清楚了？” “我认为大人您这样的人物应当不会食言才是。”苏尛潼手上力道加重，“您既然说了, 府库之中所有的宝物我可任选其一, 那么应当不会在我做出选择之后反悔。” “年纪小小，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沐清甩开她的手, “吾既已将话放出去, 自然不会做反悔那等不入流之事。” 苏尛潼眼睛闪过些许亮光, 未来及高兴，又听沐清加重语气：“然，投机取巧一法在我这里不管用，我虽置身于这府库之中, 但并非府库之中的宝物, 而是这宝库的主人。” 沐清点了一下苏尛潼的额心，语音低沉：“小娃娃，我好心提醒你一点，这莲火只能允你进入我这宝库一次, 你若不速速挑选一个带出去, 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沐清退后几步，“库中宝物众多，你大可多花几天研究, 我便不陪你了。” 言罢，沐清转身离开。才迈出宝库大门，便转过身去，望着一路跟在她身后的苏尛潼，“小娃娃，你是没听懂我说的什么话吗？你若是跟着我出了这府库大门，你这额间的莲火便是作废了。” 苏尛潼表情不变：“大人，我方才已经言明，我想要的并非库中宝物，而是您。虽然大人您言而无信，我却是要忠于我的选择。” 沐清耐着性子问道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苏尛潼认认真真道：“做我的娘子。” 沐清：“……” 她笑，还算客气的拂开了苏尛潼的手：“你可知道我多大年岁了？” “三万一千二百一十五岁。是很老了，但我不会嫌弃你。” 沐清嘴角微微抽搐，道：“吾与你祖宗同辈，于吾，汝便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娃。今日所闻吾会忘记，汝便留在这里继续挑选吧。否则过了这村，可就没后店了。” 苏尛潼却是毫不犹豫的踏出了宝库大门。 沐清眉毛挑了一下。苏尛潼身后，宝库大门缓缓阖上，苏尛潼额间的红莲业火闪烁一下之后归于虚无。 沐清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宝库之中天材地宝应有尽有，随便一件拿出去都是能叫各路神通抢破头的宝贝，你放弃的倒是干脆。” “听来确实是可惜，但我却并不在意。” 沐清心中寻思，眼前这位到底是凤凰族的小公主，自小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自然不会惦记她的宝物。既然如此…… “小娃，你额间莲火已消，便该是时候回去了。” 不等苏尛潼有所回应，沐清便在她脚下设下一道传送门。不过须臾之间，眼前少女便从她面前消失。 沐清这才放下努力装出来的好脾气脸，不耐念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 然而沐清未曾料到，就是她口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女娃，从那之后彻底缠上她了。 在沐青看不到的另一边，苏尛潼十六岁生辰宴后的一年间，她一直在想办法见到沐清。 若是换做想见别人，苏尛潼早早便能如愿。 但沐清并非别人。 身为冥界之主，一个活了几万年的上古大能，沐清绝不是轻易能叫人见到的人物。除了凤凰一族里几个隐居的老怪物，即便是族长见了沐清也需得恭恭敬敬的，何况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凤凰。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归还是想办法见到了沐清——靠她那个退居幕后的祖宗。 苏尛潼的祖宗，凤凰一族最为年长之人名唤渊青。 渊青与沐清同为上古大能，比苏尛潼大了不知多少倍，平素鲜少现身。是以，苏尛潼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见到本尊。 见面后，苏尛潼客套一番后，开门见山：“我喜欢冥主花柒，但她始终不肯见我，我希望您能帮我。” 渊青道：“虽说你是我凤凰族人，但你我辈分相差太多，你身上属于我的血脉早稀释的不成样子了，所以你以为，我凭什么会愿意帮你呢？” 苏尛潼镇定道：“若我成功，依照辈分，花柒大人也需称您一声祖宗。” 渊青托着下巴，短暂的沉默后，他笑得像只狐狸：“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便帮你一回罢。” 彼时，正在忘川河畔偷懒的沐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沐清皱眉，自语道：“什么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那之后没的多久，沐清第四次见到了苏尛潼。 “大人，这是新任的天界驻冥府办事处处长。” 沐清抬头便看到立在鬼差旁边的人，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尛潼。 第106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3 沐清拎着新上任的天界驻人间办事处处长, 一路狂奔，不消几刻钟功夫便赶到了渊青隐居的洞府。 苏尛潼被沐清强制性的押回原形，此刻体型大小与鹦鹉无异，小鸡仔一样被沐清拎在手上。 方才一路上，苏尛潼象征性的动了两下，便任由沐清将她带到了这里。 “死凤凰！你给我出来！”沐清语气暴躁, 用力踹了一脚洞府外的结界。 结界晃动了一下, 撑住了没碎。 沐清吸气，脚上蓄力, 又是一脚踹上去, 同时大吼一声：“死凤凰！我叫你滚出来啊——！” 结界剧烈晃动片刻之后, 自沐清脚下起开始有裂痕蔓延，迅速扩散至整个结界。 砰地一声，结界化为碎片。 沐清拎着苏尛潼径直走入洞府。然而找遍了整个洞府，却没瞧见半个人影, 只在洞府内石桌上, 找到一枚信笺。 “近日无聊出门闲逛，归期未定。柒妹你既然来了，顺便帮我打扫一番罢！” 信笺的末尾有一行小字，是这样写的。 “我家的小凤凰最近被逼婚, 就拜托你罩着了~” 沐清握着信笺的手骨节突出, 额头有青筋浮现，咬牙切齿道：“叫我帮你打扫？好啊，我就给你彻底打扫一番！” 她说完, 将信笺重重放到桌上，右脚微抬，轻轻一跺—— 沐清拎着苏尛潼，黑着脸走出洞府。她身后，渊青的洞府在一声轰鸣巨响之后，轰然倒塌。烟尘弥漫，山河震动。 远在东海避难的渊青察觉到洞府结界的松动，弯着眼角长叹一声，自语道：“小凤凰你可给我加油啊，为了你，我可是把我住了几千年的洞府都给赔进去了啊~” 另一头，沐清不甚温柔的将苏尛潼扔到空地上，解除了对她的压制。 被粗暴的拎了一路的苏尛潼总算能够化为人形。 “我再对你说最后一遍！”沐清一脸凶狠的模样，半点没有最初的耐心，“我对没·断·奶的小女娃不感兴趣！你别以为找渊青帮忙搞了个地府的职位，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趁我还算有耐心，你速速给我滚得远远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看苏尛潼失落表情，沐清转身就走，却被拽住了衣袖。 “花柒大人，很抱歉，我并不是有意要惹您生气的。” 沐清耐着性子转头，呵斥道：“松开！” 换成别人，沐清早将人打的满地找牙了。偏偏这位是凤凰族的小公主，出生不过十七年的小凤凰。放在整个三界，都是小辈中的小辈。 沐清好歹活了上万年之久，总归是要颜面的，不能太跟小孩子……小娃娃计较。否则传出去是要被人耻笑的。 何况这小女娃身份特殊，难保不会是凤凰一族未来的继承人，能客气时候还是要客气一番的。 是以，沐清忍到现在还没有对这个一见面就说要娶她的女娃动手。 “其实小女自有苦衷。”苏尛潼低头，做出一副忏悔模样，“只是近日家母逼婚东海龙三太子……” “哦？”沐清抱胸，“那和你缠着我不放有什么关系？” 苏尛潼别过头去，“龙族遍布四海，实力不可小觑，家母不愿为我放弃眼前既得利益。小女别无她法，便想着投靠您。” 沐清翻了一个白眼。 放眼整个天界，哪个神仙不是几百几千岁成婚的？眼前这小凤凰不过十七八，牙都没长齐就被逼婚？ 她是傻子才信！ 苏尛潼抬头望着沐清，眼睛水汪汪的：“若非现实所迫，小女也不愿麻烦大人您。遍观整个三界，唯独投靠花柒大人您才能教我避过这次婚约。仙界恐怕会顾着龙凤两族的意愿，不肯帮助于我。” 沐清嗤笑一声：“呵，你继续编。” “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断不敢欺瞒大人。若大人有所怀疑，大可去我族或东海龙族查探一番。当下龙三太子为避婚约混入人界，寻不着踪迹。我想着不若我也趁此混乱之际逃开，免得被家人抓回去。” 沐清仍是一个字都不信。“若当真如你所说，我应当听到什么音讯才是。” “大人您平素醉心冥界公务，对外界之事鲜少关注，不晓得此事不足为奇。何况我与龙三太子同时逃婚，传出去并非什么好事，是以我族与龙族同时对外封口。然私下里，族人仍在想尽办法带我回去，所以我才会想到躲到冥界，寻求您的庇护。”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寻你那祖宗帮忙？” “正是他要我去寻你的。” 沐清啧了一声，暗骂道：“就知道把麻烦的事情推到我身上。” 嘴上却说：“那一年前，你说你选我是什么意思？” 苏尛潼脸红了红：“寻求大人庇护前，小女私下查探过大人喜好，听闻您单身至今未曾寻得如意郎君，便以为您是……您是心仪女子不好开口的……” 沐清脸黑了。 “小女不才，年纪虽小，却有仙界第一美人之称，便想利用美色诱骗大人上钩，好为我阻挡我族与龙族的施压。毕竟以小女我辈分地位，一上来便寻求大人庇佑恐难成事，所以……” 沐清额头青筋一条。 苏尛潼连忙低下头，不去看沐清：“其实小女也是不愿的……”她小声嘀咕，“毕竟您老万年单身，说不得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你说什么？”沐清咬牙切齿，勉强维持住一个比愤怒还恐怖的微笑，“你再说一遍？” 苏尛潼连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还恳请大人帮小女一把，等到我父母收回成命，我定倾尽一切答谢大人庇护之恩。” “呵？你？答谢我？”沐清不屑道，“本尊活到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样的宝贝寻不到，要你答谢我？” 苏尛潼颇为认真的答道：“小女自知大人您天材地宝应有尽有，但有一样东西，却是大人您一定想要却没有的。” 沐清起了好奇心：“你说，我听听看。” 苏尛潼抬起头来，盯着沐清的眼：“往生玉。” 沐清瞳孔微缩。 “我凤凰一族生而伴有魂器，依照血脉能力强弱，魂器强弱不一。好巧不巧，小女的魂器便是往生玉。” 即便是冥主如沐清，也有做不到的事，那便是复活魂飞魄散之人。但若有了往生玉…… 虽说代价是半数修为，但是…… “你可知，往生玉伴你而生，若你将其赠与我，便……” “失伴生魂器者，失凤凰一族血脉之力，亦无法涅槃重生。”苏尛潼镇定的回复，“小女清楚，但是这些同失去自由相比，小女仍愿选择自由。” 沐清垂眸沉思。 苏尛潼安静立在一旁，不出声打扰。 许久之后，沐清在苏尛潼脚下开启一道传送门，道：“你且先回冥界，我自去东海查探一番。若叫我发现你欺骗于我——”沐清顿了顿，眼中燃气红色幽火，“即便你是凤凰族公主，我也定会不会放过你。” 苏尛潼低头恭敬道：“若有欺瞒，小女任凭大人处置。” 话音刚落，她脚下传送门光华大作，转瞬间消失。 沐清负手而立，喃喃道：“东海那老家伙啊，有多久么见了？” 东海，沐清惦念的老龙王正和渊青一起喝酒。 “死凤凰，咱们这么合着伙坑小辈没关系吗？” 几日前，渊青来找他。两人私下密谋许久，遂有了龙族逼婚凤凰族公主一事。 苏尛潼没骗沐清，因为她确实与龙三太子有婚约在身，只不过是两方父母随口一提的亲事。去年她的生日宴上，东海的人也曾当着她的面，半开玩笑的向凤凰族提过亲，但是双方父母都没有放在心上。 在渊青禀明来意后，老龙王竟也是玩心大发，决定掺和一脚进去。 于是乎，便有了两个老妖怪合伙在暗地里向族人施压一事。现在外界虽然还没有传开，但在龙凤二族中，所有人都知道苏尛潼和龙三太子被长辈们逼婚了。 于是不久之前，龙三太子头一个逃婚了。 他逃婚的理由和沐清躲着苏尛潼的理由一样——谁要娶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当老婆啊！我又不是恋童的变态！ 渊青道：“你与我算是亲家，若是柒妹叫我一声祖宗，自然也少不了你的。难道你就不想听一听吗？何况就算失败了，咱们也不吃亏。” 老龙王哈哈大笑：“既如此，就暂时委屈小辈了。不过你族那小凤凰能成事吗？毕竟柒妹可是一直记着她的啊。” “正因为她记得太久了，所以才活的死气沉沉的。虽说表面跳脱活泼，心里估计……”渊青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 沉默片刻，渊青继续道：“至于我那小辈，她年岁虽小，但年轻总归是好的，有股咱们没有的朝气，也许对柒妹有办法也说不定。话说最近千年天下太平，一天天一年年的无聊透顶，不如自己找点乐子乐一乐，我倒是很期待柒妹被小娃折腾到跳脚的模样呢~” 老龙王和渊青一齐想像着沐清跳脚的画面，齐齐笑了。老龙王率先举起酒杯：“哈哈，亲家，合作愉快。” 渊青同他碰杯：“合作愉快。” 才方饮尽杯中酒，老龙王便抬起头来向远方望了一眼：“哎呀死凤凰，你暂且避上一避，柒妹过来了。” 果真，远方传来一声大吼：“老龙！你给我出来！” “对了，这逼婚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临出门会客前，老龙王问道。 渊青微微一笑：“自然是我族那个人小鬼大的女娃娃。” 第107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4 虽然得到了老龙王的确认, 也认真调查了一番。但有关苏尛潼逃婚的说辞，沐清仍抱持疑虑态度，可她到底还是将人留了下来。 “我再给你一年考虑清楚。”沐清语气分外严肃，“往生玉确实是我搜寻千年而不得的宝贝，然凤凰族丢失魂器的代价太大，你最好不要因小失大才好。” 苏尛潼却摇了摇头：“花柒大人不必再劝, 我心意已决。” “还是等明年再说吧。”沐清留下这样一句话, 便离开了苏尛潼的住所。 她寻了往生玉千年，几乎要放弃希望了, 却没想到这宝贝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间还真是过去很久了呀……”沐清轻声感叹, 脚步不停，一路回到冥府。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去书房办公的意愿，而是去了冥府的禁地。 说是禁地, 里面却并非藏有法宝秘籍, 实际上，那是一个人的墓地。而在那人还活着的时候，这里曾经是她的居所。至于其身份，应该称之为——前任冥主夙筱, 即现任冥主花柒的师父。 “师父, 我总算找到复活您的希望了。只要等到明年……” “花大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沐清瞳孔收缩，转过身后表情已恢复如常。她张口，语气冰冷, 眼神冷淡：“你如何进来的？” 苏尛潼立即停停下脚步，有些怯懦得反问道：“我不能进来吗？” 沐清站起来，走到苏尛潼一臂之遥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俯视着苏尛潼：“此处乃冥府禁地，未经许可擅自进入，即便你身份尊贵，我也可以不通报仙界直接废了你！” 她语气表情都像是在冰渣里滚过一遭般，寒颤颤的，叫人生畏。 苏尛潼惊得要跪下谢罪，被沐清一把拉住手臂，冷道：“谢罪便免了，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即可——你如何进来的？” 苏尛潼悄悄后退些许，底气不足道：“我来冥府求见大人，然问及侍从皆不知大人身在何处，准备打道回府时候迷了路，便走进来了……” 她悄悄抬眼，与沐清对视一眼之后，立即低头望着地面：“经过这院落门口时候，无意往里瞧了一眼，瞥见大人在里头，没想什么便走进来了。若此举触怒了大人，愿凭大人责罚。” 此处虽为禁地，却并无人把手。究其缘由，皆因沐清在外下了一层禁制，只允许她一人入内。遍观整个三界，能不费吹灰之力穿透禁制而不会惊扰到她的人，几乎不存在。 除非……进入禁制之人原本就是此地的主人。 沐清眼眸转为暗色，沉声道：“念你初犯，便饶你一回。” 苏尛潼闻言抬头，精喜道：“多谢大人！” “先别忙着谢我，不追究你擅闯禁地可以，但你需跟我走一趟。” 沐清绕过苏尛潼走在前面，苏尛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大人，您生气了吗？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我不生气。至于我们要去哪儿，你跟着就知道了。” “那您这是要怎么罚我啊！剥皮？抽筋？上刀山？下油锅？入火海？亦或……” 沐清无奈打断她：“你哪来的那么多刑罚手段？” “冥府十八层地狱，一层更比一层可怖不是吗？听说这些都是地狱里常用的手段。” “虽说如此，但那是用来惩治罪孽在身的恶人的，我做什么要将那些手段用在你个娃娃身上？” “我才不是娃娃，我已经到了可以婚假的年岁了。” “若你是普通人，自然是可以谈婚论嫁。但你是凤凰一族血脉。你往上瞧一瞧，看看你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哪个不是千八百岁了才成婚的？” 苏尛潼还想要反驳，却见沐清摆了摆手：“我说你啊，要装也装得像一些罢。刚刚还装出一副害怕的发抖的样子，怎么这会儿胆子就这么大了？” “谁叫大人您刚才的表情那么恐怖啊？所以我也只好配合您害怕一点啊。”苏尛潼说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哦~？”沐清扯开嘴角，重又做出一副恐怖样子，阴森森道：“那你还是继续装出害怕的样子吧！” 苏尛潼却笑了：“不行啊大人，像您这种人物，真正生起气来时候可是会不自觉散发出叫人恐怖的威压的，装出来的不起作用呀。” 沐清啧了一声，挑眉道：“你年纪小小，心眼却不少，一会儿换一个态度。” “因为察言观色很重要啊。大人您正经同我说话时候，我自然会认认真真回复，不使那些无用的性子。您生气时候，为了要您消气，也为了表现自己的忏悔态度，低头认错是必须的——不过刚才我是真的被大人吓到了些……” “那现在呢？” “现在啊？”苏尛潼重复一遍，快走几步转身，倒退着走在沐清前面与她对视，“现在的大人是平常的感觉，所以我也不需要紧绷着啦~” 沐清顿了一下，问道：“平常的感觉？你怎知我平时是什么样子？这么没大没小的，便不怕我将你从冥界赶出去？” 说话间刚巧赶到目的地，沐清便中断了谈话，“到地方了。” 苏尛潼环顾四周，发觉目之所及空无一物，只中央一处巨石上插着一把古剑。剑身锈迹斑驳，其上铭刻的字迹与花纹皆隐在铁锈之下，辨不清模样。 苏尛潼记得清楚，就在前一秒中，她二人还在冥府里头。看样子，似乎是沐清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使了什么空间术法，将二人送到了这里。 “这里是？”苏尛潼好奇的问。 沐清并不准备回答对方的问题。她引着苏尛潼来到巨石前，指着其上的古剑，对苏尛潼道：“你试着将这剑从石头里头□□。” 苏尛潼表情疑惑，似乎不解其意，却还是依言来到古剑旁，屏气凝神，伸手握住了剑柄。 沐清不自觉屏息，眼睛死死盯着剑柄处。 然而，奈何苏尛潼使出吃奶的力气，依旧无法将那把剑撼动分毫。 沐清心内叹气。早该猜到不可能了。眼前这孩子不可能是她师父的转世，否则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她师父的气息。 而明知不可能还要抱着一丝希望，带苏尛潼来这里尝试的她，真的是蠢透了。 苏尛潼不愿放弃，还要再试，却被沐清按住了手：“罢了，同我出去吧。” 苏尛潼脸红了红：“抱歉，未能帮上大人。” 沐清不答，带苏尛潼走出此方空间回到冥府。这一回，两人直接来到了沐清的书房。 “说罢，你找我所为何事？”沐清侧身躺在矮榻上，懒懒望着苏尛潼。 “啊，我来是想告诉大人，您无需给我一年时间考虑。在出发找您之前，我已经花了远超一年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所以——”苏尛潼来到沐清身边，半跪在她面前，直视沐清双眼，“花大人，你大可现在便同我结誓——大人允我留在您身侧接受您的庇佑，我则献出我的伴生魂器以作答谢。” 听罢，沐清微笑着抬起了手，食指点一下苏尛潼的眉心：“小娃，结誓一事不急于一时，还是再等明年罢。” 苏尛潼摇头，直言道：“我不懂，大人不是盼着这往生玉许久了吗？听闻但凡有往生玉现世的消息，您必定是头一个赶去的。为何现在反而不急了呢？” “这有何不解？”沐清笑了一笑，竟是难得的温柔，“一年时光于我等而言，转瞬即逝。何况你尚年幼，还未到做这等关乎未来命运决定的时刻。虽说一年以后你仍是个小女娃，但至少在凡人之中，你算是成年了。何况往生玉重聚魂魄需要些准备功夫，那些东西都准备齐了，大约需要一年时间。” “那……”苏尛潼咬唇，踟蹰片刻，终于鼓足勇气，“敢问大人，您想要借往生玉复活之人，是您的什么人？” 沐清默。 苏尛潼轻声道：“是不能说的事情吗？” 沐清摇头：“并非是不能说的事，这件事在三界也并非什么秘密。” 沐清再度沉默许久，久到瞳孔都失了焦，才再度开口：“那个人啊……真要说的话，大约是，爱我入骨之人吧。” 沐清说的是‘爱我入骨之人’，而不是‘我爱其入骨之人’。 也便是说…… 苏尛潼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她方才揭开了沐清的伤疤，这会儿不应该再令伤口继续扩大才是，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大人，您呢？您不爱她吗？” 沐清摇头：“我欠她的。” 苏尛潼垂眸，喃喃：“这样啊。” 原来是欠她的，而不是…… 苏尛潼暗自握紧双拳，是欠她的，而不是爱啊。 荒芜的平原之中，巨石之上，锈迹斑斑的古剑微微颤动了一下。些许铁锈剥落，露出铭刻在剑身上的剑主之名——夙筱。 同一时间，沐清睁开眼睛，一闪身来到古剑身侧。 剑身上依旧满是铁锈，剑主之名藏于铁锈之下，无法辨清。 第108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5 “那夙筱……”苏尛潼半握紧拳, 迟疑道，“到底是什么人物？” 她垂眸低首, “我虽年幼, 对以往的人物了解不多，只知冥主花柒有师名夙筱, 为冥界前任冥主，但夙筱此人生平却着实无从知晓。记得儿时曾听仙人私下提到花大人，说是花大人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却也有做不到的事。那便是复活其师夙筱。” 复活魂飞魄散之人, 对修为上天入地的仙神来讲，并非不可能的事。辛苦个百千年，四处搜集魂魄碎片, 最后辅以灵药，便可使人复生。 冥主作为三界之中同鬼神打交道最多的人, 于复生一类秘法应当是更为熟悉才是。 可惜, 现任冥主花柒想要复活的，却不是一般人。 修为越强之人，魂魄越强, 魂飞魄散时候，化作的碎片便更多。 普通人魂飞魄散后，化成的碎片有十亩桃林的花瓣之多。复活虽难, 却不至于不可能。 但若换做那修为至强的上古大能，一旦魂飞魄散，其灵魂碎片之数堪比海底砂砾, 想要遍寻其灵魂碎片拼接成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现任冥主花柒却也万千年如一日，稍有空闲便上天入海，四处搜集其师夙筱之残魂。 其心可比日月，难能可贵。 然其行有如精卫填海，只是徒劳而已。 这许多年过去，所集魂魄碎片不足百分之一。如此，花柒——也便是沐清——才会不得不把主意打在往生玉上。毕竟往生玉虽难得，但比之集齐夙筱的灵魂碎片却是简单太多。 尽管如此，千年过去，她仍是徒劳无果。 思及此，苏尛潼抬起了头，望着对面的徐琰，表情严肃。 她道：“我前些日子在冥府无聊闲逛，偶遇花大人立于一墓碑前，面色一如往常，眼神里却是深不见底的悲切，仿佛悲伤而不自知，只作强撑。想来能叫花大人露出如此表情的人物，应当只有传说里的冥主夙筱。晚辈十分好奇，前任冥主到底是个人么样的人物，为何竟能叫花大人万年如一日，念念不忘。” 徐琰慢悠悠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苏尛潼一侧，另一杯端起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前任冥主夙筱啊，那可是个人物啊。”徐琰喝完茶，重复感叹一声，“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 苏尛潼做认真聆听状。 “那位大人的事迹，细说的话，怕是三天三夜也只开个头，我并不是有耐心的人，而你这小凤凰……”徐琰双眼微眯，笑，“你怕是对夙大人生平并无多大兴趣，你所真正感兴趣的，恐怕只同花柒有关吧？” 苏尛潼默然不语，瞧着像是默认了。 徐琰耸了耸肩，“那我就只挑你感兴趣，而且我能透露的讲给你听吧。不多，只三两句。” 他顿了一顿，“夙大人曾向花大人表露心迹数次，无果，遂于仓鹤山自爆内丹，魂飞魄散。自爆威压引天地震动，山河巨变。” 徐琰站起来，同苏尛潼摊了摊手，“我知道的就这些。” 说罢作势欲走，却被苏尛潼拦住。 “大人是在戏耍于我吗？大人所言，书上皆有记载，而晚辈想要知晓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徐琰挥开了苏尛潼的手，虽是笑着的模样，语气却有些冷。 “我虽看不惯花柒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却也做不出将老友秘辛道与外人听的事来。我瞧的出来，你看上了这个做事不着调的现任冥主。我虽不会妨碍你如此这般处心积虑的接近她，但也不会允许你以爱慕之名，揭她伤疤！” 说到最后一句，徐琰素来挂在脸上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满满的威慑。 “看在你是凤凰一族公主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莫要在花大人面前表露出你的爱慕，否则你只有被赶走的份！” 苏尛潼闻，却仍是直直与徐琰对视。她钳住徐琰的胳膊，眼神不见丝毫躲闪，沉声道：“徐大人，伤疤不除，花大人便永远是你口中要死不活的模样，您若当真拿花大人当做朋友，此刻要做的便是帮我，因为我总有一日，会叫花大人从过往伤痛中走出，只看我一人。” 徐琰定定望着苏尛潼，良久，笑了。 “初生牛犊，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但可惜了，这几千上万年以来，欲图靠近花柒的人不论男女，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模样更于你同时，修为家世也强于你数倍之人。你以为你区区一个初生的小凤凰能做到些什么？” 徐琰笑容更深，看着和善，却是再度强硬的挥开了苏尛潼的手，道：“你若真想知道她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问你凤凰族的老怪便是，找我做什么？我不信那家伙会什么都不告诉你便许你接近她。” 苏尛潼道：“因为您是自夙筱魂飞魄散前后，唯一一个留在花大人身边，一直未曾离开的人。” 言下之意，那凤凰族的老怪能告诉她苏尛潼的，只有夙筱生前事。夙筱自爆前发生了什么，自爆后花柒具体变作了什么模样，只有最接近她的徐琰有可能知道。 徐琰闻言，表情慢慢消失。不知多久过后，他面色重归轻松，笑道：“我也不是那么难说话之人，你看这样如何？以十年为期，你每在你的花大人身边待够十年，我便告诉你一则有关夙大人和花柒的事，如何？” 他说的这件事对苏尛潼来说，几乎不可能实现。 因为仅仅一年以后，花柒变会集齐复活夙筱所需之材料。到那时，就算花柒有意将苏尛潼留下，那个老妖怪夙筱也不会答应。谁会乐意留一个情敌在身边？ 然而苏尛潼却似乎听不出徐琰的刁难。 她退后了一步，微微颔首，冷静道：“那便拜托徐大人了。” 第109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6 复活一个上古大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苏尛潼的往生玉只是叫复活成为可能, 却并非必然。 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前任冥主夙筱能够成功复活。 同时，也未必有太多人乐见夙筱的复活。 不同于懒怠随性的沐清, 在夙筱担任冥主, 掌管世间万物生死轮回期间，冥府是最井然有序的, 却也是同他界关系最为僵硬的时刻。 因为夙筱冷的不近人情。 这世间，不止人会死，仙.妖.魔, 寿数到了或是遭了劫难未能挺过去, 同样要死。 只要是死了，任你生前何等尊贵厉害的人物，死后照样得遵从冥府的流程, 按章投胎。 曾有天帝最宠爱的幺女下凡历情劫，投胎前因不满下界农家女的身份, 吵嚷着要求修改命格, 打伤冥界众小吏无数。结果却被闻迅而来的夙筱一脚踢进了畜生道，成了一只乌鸦。 天帝震怒，差遣了天兵天将来, 请人往天上走一遭。谁料来人却被夙筱挡在门外，连个解释也欠奉，只给了为首的天兵一句：“吾按章办事, 何错之有？” 天帝再怒，也别无他法。毕竟确实是他宠爱的幺女不满命格在先，打伤冥界众吏在后。 至于那可怜转生成乌鸦的天帝幺女因为生来带着记忆, 无法忍受食虫果腹，生生饿死了。死后尸体落在巢外，因为太过瘦弱浑身上下不见一两肉，连猫狗也嫌弃，最后被蚂蚁搬回巢穴，成了冬日的储备粮。 经此一役，天帝幺女死后再入冥府，顿时乖的像只鹌鹑一样，此前颐指气使的态度全然不见，对着冥界普通小吏也和颜悦色的不像话。 而天帝幺女投身乌鸦一事，只是夙筱众多不近人情冷酷执法的案例之一。 若真要算的话，在夙筱担任冥主期间，被她冷眼踢入畜生道的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往日里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各族少主。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无一不是呼风唤雨无所不为，到了夙筱面前却都是半点反抗之力也无。稍有反抗，便不知会遭受些什么处罚。 偏偏夙筱所有的处罚都是名正言顺，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因着这些缘故，不少人在暗地里称呼夙筱为‘铁面阎罗’。 并非是称赞她铁面无私，只是单纯讽刺此人无心无情，如此而已。 因此夙筱在任期间，冥府与其他各界只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私下不知多少人盼着夙筱吃瘪，最好将自己曾在她面前吃过的苦都尝过一遍。 而在沐清出现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偏偏，沐清出现了。 天上下红雨似的，夙筱从此有了表情波动。 素来以冥界章程为优先的冥主大人，也开始有因为沐清而有了通融的时候。 以至于每每有身世显赫之人历劫投胎，都会先找沐清求情一番。 现任的冥主沐清宝库中的宝贝，不少是由此得来的。 然而，就在众人感慨那个铁面夙筱也会有人情一说时候，她死了。 死的毫无预兆，一代上古神族，就此陨落，死因不出预料的，由沐清而起。 无人知晓夙筱陨落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只知冥界就此易主。曾经跟在夙筱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儿，也不知何时长成了一代绝色佳人，正式接手冥界事务。 沐清性格跳脱，同死板的夙筱截然相反。 表面上看，她比夙筱好相处的多。至少不会做出一言不合，便将天帝幺女踢入畜生道的事来。 抱着趁火打劫的心思，欲图趁冥府易主的混乱之际，为自己谋的利益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但谁都没能料到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她手里占得了便宜。 同她拐弯的说话，她就两手一摊，直说听不懂。 拉下脸皮有话直说，她又直白的反问一句，“凭什么？” 忍不了和她翻脸？抱歉，打不过。毕竟能成为冥主之人，怎可能是平庸之辈？ 偶尔沐清心情好时，会对前来求助之人懒洋洋回上一句：“你要我帮你做事，可以啊，但是你首先得拿出些诚意来？”而后再在来人松口气的时候，提醒一句，“你所谓的诚意，必须得衬得上我冥主的身份才行，那些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糊弄过去的物件便不要拿出来，平白丢人现眼了。” 每当这时候，人们才会猛然间意识到，现在的沐清不是从前的沐清。 从前的沐清，无职无位，夙筱身后的跟屁虫一个，随便一个宝物便能叫她为你传上一句话。 但现在的沐清，乃冥界之主，地位尊贵，非等闲之物断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那些成功要沐清出手相助之人，所付出的代价可见一斑。 几次三番下来，便再无人敢不讲沐清放在眼里了。 的确，她比曾经那个夙筱好说话太多了，人前三分笑脸。但相比于夙筱直接说不，沐清这这种‘我知道你有求于我但我就是假装听不懂不想答应你就算答应你了也得先掏空你家底’的‘好说话’的做法，某种程度上更加可恶。 两任冥主，一任比一任难对付。 光一个沐清就够人头大的了，再来一个夙筱？ 恐怕除了冥府之外，没有多少人真心实意的期望夙筱复活。 毕竟夙筱战力不俗，当年面对天帝‘邀请’，也是半点好脸色不给的闭门谢客。若是她回来，冥界势力少不得会大增，到时恐怕会更难相处。 故而夙筱陨落后，除却少数至交老友外，少有人会真心实意的帮助沐清寻找夙筱残魂。 更甚者，曾在夙筱或沐清手头吃过瘪的，趁此落井下石者亦有之。 也因此，沐清才会同苏尛潼定下一年之期。 一面是希望借此时间叫苏尛潼慎重考虑过后，再决定伴生魂器的归属。另一面则为了搜集复活夙筱所不得不用到的天材地宝，凤尾.龙须.麒麟角.千年得一株的冰晶草.万年一结的炽焰果……每一样都是天上地下难寻的宝贝。 所幸沐清早有准备，所需材料大多准备了个全，但还是有些宝贝被旁人捂在怀里，不肯让出。 要说服他们将宝物让出可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而沐清给的一年时间还算少了。 整个冥府，包括徐琰在内，没有多少人抱太大期望，毕竟那万年一结的炽焰果，好巧不起，就在天帝幺女手中。 那个曾被夙筱踢入畜生道，转生成为一只乌鸦，最后因为不肯吃虫而生生饿死，死后连尸身都被蚂蚁啃了个透的天帝幺女，名琉月，此生最厌之物便是蚂蚁，最恨之便是前任冥主。 第110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7 沐清当真拿着炽焰果回到冥界时候,她与苏尛潼定下的一年之约刚好到期。 至此，复活夙筱所需所有材料都已然集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尛潼收了消息后，拿着往生玉便去了沐清的院子。 彼时，沐清正在专心绘制往生阵法,成阵所需天才地宝皆以就位,只差在阵法绘制完成后，将往生玉放置于阵眼之上,往生阵法就成了。 和夙筱交好的凤凰和龙族的老妖怪也都来了,打算在沐清启动阵法期间为其护法。 夙筱的灵魂不知碎成了多少片，单单是寻找并搜集这些碎片,便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为此，沐清早早就把冥界事务交由徐琰处理,因此徐琰并不在沐清的院子里。 凤凰族那个老妖怪渊青见苏尛潼来了,便朝她招招手，一脸八卦的问：“小家伙，你在冥界待了一年,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下小柒？” 龙族那老妖怪闻言,面上不显，耳朵却也竖了起来，想要听一个结果。 苏尛潼一概不理,直接越过二人,来至沐清身边,喊道：“花大人。” 她态度谦卑恭敬,将往生玉双手呈上，“晚辈听闻您回来之后便一直埋头绘制阵法,今闻阵法将成，冒昧前来奉上往生玉。” 沐清头也没抬，直到最后一笔结束后，才道：“伴生魂器毕竟不是儿戏，就这么交给我……” 她顿住，转头望向一旁恭敬立着的苏尛潼：“你当真想清楚了？” 苏尛潼点头：“花大人，晚辈想的很清楚，晚辈愿将伴生魂器献给您，此生此世，断不会后悔。” 沐清神色淡淡，一双眼默然的盯着苏尛潼，许久才收回视线，道：“既如此，多谢。” 接过往生玉，沐清神色郑重：“不论你目的为何，此番过后我都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今后若有驱使之处，吾必将尽犬马之劳。” 苏尛潼连连摇头，苦笑道：“花大人，您这话就是折煞晚辈了？能帮上大人您，晚辈感到十分荣幸。晚辈何德何能，怎敢驱使您做事？” 沐清摇头：“无需介意，这是你该得的。” 说着越过苏尛潼，正要将往生玉嵌入针眼之中，便听对方在她身后道：“花大人，您……” 苏尛潼踟蹰片刻，才鼓足勇气道：“敢问您是如何拿到炽焰果的？” “从那天帝幺女琉月手中得来的。”沐清神色淡淡的答道。 苏尛潼抿了抿唇，有些不安道：“晚辈听闻天帝幺女同前任冥主夙筱夙大人有些过节，甚至有传言说，琉月仙子此生最恨之人便是夙大人……” 沐清打断苏尛潼的话，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无需拐弯抹角。” 闻言，苏尛潼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道：“花大人，您可是答应琉月什么不该答应的事？” 无怪苏尛潼有如此忧虑，毕竟天帝幺女琉月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将炽焰果赠出？ 遑论这回沐清还打算用炽焰果复活夙筱了。 琉月与夙筱之间的恩怨，可谓是世人皆知。 人间最为厉害，将夙筱把琉月踢入畜生道一事编成了话本和戏曲，希望以此告诫世人，生前莫要行恶，否则任你生前是天王老子还是何人，到了冥界一样要按规程清算生前善恶。 以此警示世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到了阎王殿后，总会被惩治的。 琉月入冥府历劫投胎前，是九重天上的公主，天帝天后最宠爱的幺女。哪里会料这一遭踏进阎王殿，名声全毁了。 被夙筱踢入畜生道沦为乌鸦一事本就够丢脸了，还被写成了话本在人间传唱，从此彻底沦为天上人间的笑柄，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在暗处对她指指点点。 偏生那夙筱是个不能惹的，琉月再如何愤恨不爽，也别无他法，但她和冥界的梁子却彻底结下了。 有此仇怨在先，琉月怎么可能好心的交出炽焰果？ 想必定是趁此机会，提了些刁难的问题罢。 但沐清却只是摇头，明显不想回答：“退下罢，此事与你无关。” 不料苏尛潼忽然抓住了沐清的衣袖，焦急喊道：“花大人！” 沐清毫不留情甩开她手，冷冷道：“退下！” 苏尛潼却再度抓住沐清手腕：“花大人，您方才曾说欠我一个人情，请恕晚辈冒昧，晚辈现在便想叫您还了晚辈这份人情。” 她五指收紧，一字一顿，“花大人，敢问您是如何得到这炽焰果的？” 沐清不动也不说话，眼皮半开半阖，静静地看着面前神色焦躁忧心的少女，许久才道：“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你当真要如此轻率的用了吗？” 苏尛潼点头：“请花大人如实告知晚辈。” 沐清眯了眯眼：“你为何想知道这些？” 苏尛潼抿唇，看起来不想回答。 沐清叹一口气，道：“如此，告诉你也无妨。” 抬起右手露出纤弱的手腕，肤色玉白几近透明，隐隐可见青色血管藏于白皙肌肤下。 “师父喜欢我一事，在世间不算秘密。”沐清望着自己那空无一物的手腕，“为此……” 她手腕轻轻一甩。 苏尛潼睁大了眼，瞳孔收缩到极致，“这……这是……” 无数红线缠绕在沐清手腕之上，线的另一头隐隐指向人间界。 沐清重又甩了下手，道：“吾与百人结姻缘——这便是得到炽焰果的代价。” 第111章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end 炽焰果到手后,复活夙筱所需所有便齐了。 往生阵法绘好后，沐清将往生玉至于阵眼处，垂眸,静默片刻。 启动阵法前一刻，沐清道：“若无事，便出去吧。” 话是对身后的苏尛潼说的。 沐清本想等她自己走人,但从听说换取炽焰果的代价是同百人结姻缘后,她便石化一般定在原地，模样震惊。 换做旁人,沐清会丝毫不留情面的将人赶出去。但这往生阵法的关键,那块往生玉是小凤凰的伴生魂器，沐清不好赶人,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苏尛潼听了这话，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 “大人,您万余年都不曾动情，现在却答应了这样的条件……”似乎不知该如何劝说，苏尛潼只好搬出夙筱的大名。 “若是夙筱大人知晓您答应了这样的条件,怕是不会开心,毕竟她心悦于您，不是吗？” 沐清却是有些无所谓。 “师父她开心与否，我自是无法保证,我只是想叫她活过来。至于情爱一事,也无所谓我愿意与否。” 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那是月老为她牵的红线。每一根红线的另一头,都代表着一个注定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红线牵连，不爱也爱了。”沐清道,语气很淡。 这回苏尛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迈出院门的一茬那，院中沐清便启动了往生阵法。 刹时，天地风云变色，无数的灵魂碎片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注入往生阵眼处。 一时间，冥府上下震荡，无数游魂鬼差诧异的望着头顶异相，好奇的四处同人询问。 异相的中心，冥府禁地外，徐琰作为护法守在外面。 苏尛潼转头望了一眼院中的沐清，没有立刻离开。 徐琰眼珠子转了一圈，笑着同她招了招手，“小凤凰，你过来。” 苏尛潼面上疑惑一闪而过，但还是乖乖走到徐琰面前。 就听徐琰道：“小凤凰，听哥哥一句劝。” 徐琰摇头晃脑，煞有介事：“你心悦花柒，夙大人却也是将花柒放在心尖尖上。你虽背景雄厚，靠着你家那老凤凰留在了花柒身边，但夙大人却是比你背后那老凤凰还要厉害的人物。你模样万里挑一，仙界都寻不出比你漂亮的，可夙大人却是世上最最标志的人物，寻常人一眼看去便能失了魂。至于花柒……她虽高看你一眼，但在夙大人面前，你还算不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苏尛潼面无表情，“直说便是，无需拐弯抹角。” 徐琰眼中笑意渐褪，神色肃然：“往生阵成，夙大人复生已定，你何苦留在冥界？左右夙大人不会允许花柒身边多一个觊觎的人。” 苏尛潼沉默片刻，道：“这便是你不肯帮我的原因？” 从前曾向徐琰询问有关沐清之事，但徐琰对她如此做法嗤之以鼻。 “你说我每在花大人身边待上十年，方便从你处知晓一件有关花大人的事。我曾信你，但现在看来，你在骗我。” 抿唇，苏尛潼的神色难得锐利起来，“你根本不相信也不希望我留在花大人身边，因为在你眼中，只有夙筱才能配得上花大人，旁人都没有资格留在花大人身边。是也不是？” 平日大半时间，苏尛潼都十分好相处，性格软绵似白兔。这还是第一次，徐琰从她眼中看出厉色。而更叫徐琰惊讶的是，有那么一瞬，他竟生出一丝惧意来。 但这丝惧意转瞬即逝。下一刻，苏尛潼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软绵白兔模样，只不过脸色有些冷。 徐琰看她冷脸，自省自己方才是否说的太过了。不过方才那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等到夙筱回来，怎么会允许花柒身边多一个觊觎她的小跟班？不若把话摊开来说，将人劝走才是。 眼看着二人之间气氛转冷，徐琰预备说些安慰的话。然不等他开口，却见苏尛潼转脸一笑，有些哀。 “罢了，不论如何，你说的确实在理。于花大人来说，我绝不可能拼过夙筱在她心中地位，既然如此，不若舍弃我这微不足道之人，成全大人心意的好。” 舍弃？舍弃什么？ 成全大人心意？如何个成全法？ 徐琰不解，便问了出来：“你所谓‘舍弃’和‘成全大人心意’，是为何意？” 苏尛潼却不答，抬头望天。 往生阵法名不虚传，只一会儿便有无数魂魄碎片聚来。按照这个速度，无需多长当下夙筱的魂魄便可重聚。但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四处聚来的魂魄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异相渐消。 徐琰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不由皱起了眉。 “不对，夙大人魂魄碎片何其多，怎么可能短短片刻就没了……”动静。 话未说尽，剩下两个字被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徐琰怔怔望着苏尛潼，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见无数魂魄碎片从苏尛潼体内溢散而出，不断奔向院内往生阵眼中去。 徐琰张嘴，却发现由于太过震惊，他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尛潼的身形越来越淡，而她自己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看到徐琰震惊模样，苏尛潼笑了一笑，道：“我从出生开始，就知道我由夙筱半魂凝聚而成，这便是我一眼便爱上花大人的原因。” 徐琰怔怔道：“这件事，花柒她知……” “花大人并不知情，而我一开始也并不打算叫夙筱的魂魄重聚，更不想变作另一个人的一部分。此前之所以献出往生玉，也并非是为成全花大人，只是想叫她知难而退。若是连往生玉都无法复活夙筱，她是否会将目光放到我身上？” “……既如此，为何有改变主意？” 苏尛潼摇了摇头，苦笑道：“因为凭我之力，恐怕无法阻止花大人与百人结姻缘。” 顿了许久，又道：“活人争不过死人，倘若我死了，花大人是否会将我放在心上？” 这话与其说是问徐琰的，更像是苏尛潼的自言自语。 她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不断放任自己的魂魄溢散，身体越发透明。 “伴生魂器是没甚用处的往生玉，魂魄又由夙筱半魂所凝聚，好似我生来就是为了复活夙筱……为什么是我呢？” 她喃喃着，在魂魄完全消散之前，虚幻一笑：“别了，花大人。” 大约是因为意识恍惚，便没能看到，就在前一刻，徐琰冲破了防护阵法，入了禁地。 彼时沐清正满心期待夙筱的复活。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师父就可以复生了。 自从师父死后，她从未如此期待过，也从未如此紧张过，直到徐琰进来。 于是夙筱终究还是未能复活。 在千钧一发之际，在魂魄马上就要凝聚为实体的一刹，沐清终究是终止了往生阵法。 顷刻间，所有凝聚而来的魂魄碎片原路返回。 功败垂成，多年来的奢望，终究只能是奢望了。 而当苏尛潼再次醒来时候，沐清已然进入轮回了。 临走前，托徐琰留了一句话。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第112章 end 回想当初离开之干脆,以及那一句‘我不想再看见你’，沐清有些不敢去见苏尛潼。 现在记忆都已经回来了，她记起了当初苏尛潼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模样,也记起了她跟在她身后轮回百世的生生世世。 几乎每一世都在不遗余力的拆CP…… 现如今想起来，沐清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她喜欢苏尛潼吗？该不该去见一见苏尛潼？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可是见了面说什么呢？ 为了夙筱的复生，沐清准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眼看着要成功了,却到底是败了。复活夙筱失败一事，是沐清心中的一根刺。每每见到苏尛潼,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师父来。 有时候,沐清也会忍不住去想，倘若当初她放弃了心中那一丝坚持,放任苏尛潼的魂魄溢散，结果又会如何呢？ 沐清不知道。 她不敢去想,所以选择第一时间入轮回逃避。 而在成功躲了几次苏尛潼后,对方便似乎安静下来，没再继续往沐清面前凑。 沐清知道，苏尛潼是在给她时间适应。 她似乎一直在努力迁就着沐清的一切,即便沐清所纠结的事情,本质上与她并没有关系。 谁说一个人的转生就一定要为前世负责呢？谁说她应该为了夙筱的复生而牺牲自己呢？ 沐清明白这一点。 作为冥界之主，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亲自毁了往生阵。 沐清只是自责。 自责无法复活夙筱。 对夙筱,沐清可以确定的是——无爱,只有愧疚。 这愧疚太深,以至于她无法面对苏尛潼。 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 即便有愧，即便有憾,但总归要往前看。 所以在乌龟似的缩了十天后，沐清终于拦在了苏尛潼的面前。 她想，她应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一句也吐不出来。 被沐清拦住，苏尛潼的表情里却无一丝一毫的诧异。 她笑，在沐清还在努力寻找措辞的时候，笑道：“沐……花大人，看在我跟在您身边那么多年的份上，今后我可以叫您柒姐吗？” 沐清认真的想了想，认真摇头，一本正经的严肃道：“不，你该叫我柒祖奶奶。” 苏尛潼：“……” 她佯装不懂，改口叫道：“既如此，我便叫你夫人吧。” 沐清不答，耳朵尖却红了。